第三十六章 前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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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函之上竟没有只言片语,只是草草绘就的一幅图画——三棵大树并排而立,中间一树格外高大,然树冠处却多有断折。.徐庶才高,却不修腐儒之学;丹青之道,他本不擅长。这幅图画,也只有寥寥数笔,但所绘之物倒也清楚分明。
张泉可没有这个耐性,徐庶的哑谜,他自是参悟不透,也不会耗费这个心思。他和徐庶的交情颇不一般,虽心中对徐庶很是敬畏,却也不会客气。徐庶让张泉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张泉又怎会善罢甘休。
“徐庶,你有什么狗屁就痛痛快快地放掉。休要装神弄鬼,拿人消遣!”张泉叉腰叫道,他声音洪亮,自是早已传入府内。往来行人也多被这青年的吼声所慑,自是不敢近前,更有人索性绕道而行。
姜维若有所思……
“徐庶老儿,你再不相见,小爷我便闯将进去,看有谁人拦阻得住!”
那老仆徐寿仍是佝偻着身形立于那破旧的匾额之下,张泉的话,他充耳不闻。
张泉很是恼火,莫说徐庶,便是这老仆也全未将他放在眼内。他卷起袍袖便要冲入府中,却被姜维一把拽住;他挣了两挣,却是纹丝不动。
“兄长莫要焦躁,义父此举必有深意,我等先行离去,再做计较!”姜维低声说道。
张泉心头不快,但又拗不过姜维,只得狠狠地瞪了徐寿一眼,拂袖而去。姜维自不会失了礼数,拱手向那老仆作了一揖,便赶着张泉的背影而去。
一路上,张泉气愤难平,也不理睬姜维;姜维也是心中有事,自也无话。邺城虽大,但姜维却也熟悉路径,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别院之前。
那门官老远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向着二人行礼。二人大感好奇,虽说这门官对姜维颇为礼敬,但此等阿谀奉承之态,倒也令人讶异。
这门官很快便不打自招。原来姜维二人离开别院之后,中庶子鲍勋曾过府拜访,并邀请二人晚间赴宴。鲍勋可是世子曹丕的心腹,又是邺城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是这门官的顶头上司,这门官自是不敢怠慢。鲍勋的用意,姜维等人自是不知,虽心生疑虑,却也不可拒绝。
这几个时辰之内,真是怪事连连。如果说鲍勋的来访让姜维惊讶,那么另外一件事情就让他迷惑之极了。这门官分明告知姜维,他有故人来访,且这故人给姜维送上了一份厚礼。姜维自是诧异之极,他虽熟悉邺城,然除了徐庶之外,他在邺城再无亲友,又怎会有人拜访,更遑论赠送礼物。那门官一脸的暧昧,也是让姜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追问之下,方才得知,送礼之人竟是个妙龄少女。
姜维、张泉对视一眼,都只看到了对方那一脸的茫然。按时间推断,这送礼之人决计不是鲍三娘,实不知从何处又掉下了个女郎。
张泉双手一摊,哂笑道:“我早就说道,维弟面带桃花,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姜维满腹疑惑,也不搭理张泉,径直行入府中。
那门官自是大献殷勤,当下便领着姜维去看那份厚礼。不看便罢,看了之后,姜维更是心潮起伏,不能平定。这厚礼不是别的,竟是那与姜维分别将近一月的追风马。此刻,追风马正好端端地立在别院的马厩之中。追风颇具灵性,识得旧主,看到姜维来到身前,这马儿也是极为欢欣,直与姜维挨挨蹭蹭,亲热不已。
那送礼的女郎,不是别人,定是那“恶汉”无疑,姜维的心中掠过了一丝喜悦,自知与她定有相见之期。
张泉也很是好奇,那“恶汉”盗马的经过,他也知晓,只是他可想不通“追风马”为何会回到这里。他只是搔着脑袋,又取笑了姜维一番。
徐府之内,徐庶正立于庭院之内,出神地凝视着庭院正中的那棵柏树。老仆徐寿侍立在侧。十年时间,徐庶依旧清隽,除了鬓边多出了几绺白发外,竟似全无改变。
“十年树木!这柏树也算是成材了!”徐庶轻叹道,话语之中似是有着道不尽的感触。这柏树,正是姜维初次来到徐府时,徐庶亲手所种。
一旁的老仆徐寿,干咳了一声:“老爷既然挂念姜公子,怎又不肯相见?”这老仆倒是洞悉了徐庶的心思,此刻的他更是全无半分萎靡之态,反倒是浑身上下透出了一股精气神。
徐庶并不转身,只是淡淡一笑,道:“维儿若能参透画外之意,自是无需相见;假使不能领悟,相见也只徒增烦恼!”
徐庶的画外之意,到底是什么?姜维猜出了一半!
自鲍勋来访之后,别院中的上下人等,无不高看了姜维等人一眼。张泉也是鲍勋邀请的客人,他的待遇当然也得到了提高。张保依旧留在了东院,张泉却已跻身入了北院士子的行列。不过居于北院的才俊,也就只有姜维、张泉二人。

徐庶的信笺平摊在桌案之上,姜维、张泉二人坐在桌前,苦心揣摩。
张泉抓耳挠腮,却总是不得要领,索性也不再言语,只等着姜维来破解这哑谜。姜维却是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一星半点。
“树木、林木、大树……大树折枝……”姜维口中喃喃。
蓦地灵光一闪,姜维拍案而起,倒把张泉吓了一跳。
张泉抬眼看去,却见姜维神情古怪,心下不解,问道:“维弟,可解这画中之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姜维轻声说道,他的心中顿时疑云密布。
张泉哑然,对他来说,这八个字仍是哑谜!
姜维心如明镜,这画中之意,分明便是徐庶在向二人示警。姜维二人邺城之行的用意,徐庶显然已经猜到,而他的意思便是告诫两人:切勿锋芒太露,免遭无妄之灾。
姜维不知灾从何来,但他本就不想过于张扬,义父的训示,他自会遵从。徐庶如果知道姜维的想法,那定会倍感欣慰,虽然姜维并未完全猜出徐庶的意思。
画中的那棵参天大树,不仅是姜维,也是徐庶本人。姜维等人并不知道,早在一年多前,这邺城就已是暗流汹涌。当日,徐庶之所以拒见姜维,也正是想让这义子远离是非之地。
天色已暮,邺城的繁华却是丝毫未减,似乎邺城的居民并不懂得疲累,也不需要休息。鲍勋也已遣人来到别院,迎接那两位来自宛城的青年。姜维仍是极为恭谨,张泉也没有半分得意之色,徐庶的警告仍是回荡在两人的耳边。别院中的众才俊,自然仍是毫不吝啬地将妒恨的目光赠送给了两人。姜维心中叫苦,他虽不想显山露水,但有些东西实在是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鲍勋的府邸就在官署的左侧。这位中庶子大人的住所,虽不像徐府那样破旧,但也很是简朴。作为邺城的实权人物,这鲍勋看来也是个勤俭之人,姜维暗暗点头。此刻,这鲍大人也正立于府门之外,恭候着姜维二人的光临。
鲍勋亲自出迎,让姜维二人受宠若惊。昨日初见之时,鲍勋对两人可全无半分热情,谁知一夜之后,他竟会将二人视为上宾。张泉糊里糊涂,姜维却是暗自戒备。
宾主相见,自是一番寒暄。姜维二人太过年轻,从未有过这种官场交际的经验;鲍勋为人耿直,对这些表面文章也不擅长。他们的寒暄,莫过于“久仰”“厚爱”之类空洞生硬而又滑稽的言语,倒让三人都感到了几分尴尬。尴尬的寒暄过后,鲍勋将这二人请入了府内。
正堂之上已然排下了桌几,这鲍大人招呼二人落座之后,便于主位坐定。三人同席,对这两个后生晚辈而言,也算是极大的礼遇。
酒菜当前,张泉也不多想,便即吃喝起来。相形之下,姜维温文守礼,自是得到鲍勋不少青眼。筵席之上,宾主自是谈笑风生。只是这鲍大人不善伪装,便是这谈笑也显得刻板之极。姜维心中存疑,这鲍大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宴请二人,他正等待着正题的到来。
酒过三巡,鲍勋一声轻咳,道:“姜公子文武双全,堪称奇才!”
姜维心下一凛,实不知这“文武双全”,鲍勋是从何得来。要知宛城太守并不认识姜维,因此荐函也写得极为巧妙,只说到姜维“为人仁孝,才学渊深”,却无一字提及武艺。
鲍勋自也看到姜维那惊诧的神情,笑道:“姜公子不必惊奇,老夫虽与公子初识,但公子之能,却是已有耳闻!”随即轻击三掌。
屏风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俏丽的身影转了出来。
姜维吃了一惊,张泉也停住了筷子,嘴巴张得老大,好像再也合不拢来。
“姜公子、张公子,今晚的菜肴可还如意?”
二人呆了一呆,随即站起身来,却又偏偏说不出话。
那俏丽的身影正是鲍三娘。往日里鲍三娘总是一身劲装,显得格外俏丽而又活泼;今夜的鲍三娘却是一身的华服,偏又风姿绰约之至。
只见她款款行至三人面前,向着鲍勋福了一福,口中分明叫着“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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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忙,更新稍微晚了点,也没时间修改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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