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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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南下,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一月时光.
“悠舞,你看这个。”叶非寒居然走到一个满是珠钗的小摊前,拿起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玉钗问我。
我笑着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钗:“颜色纯粹,质地也不错。不过,你要买了送给谁啊?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快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在我们要去的杭州藏了一位美娇娘?”
叶非寒颇无辜的瞟了我一眼:“你看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伸长了脖子,更好奇了:“你到底想买给谁啊?”
叶非寒敲了下我的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我张大了嘴巴,不可能吧?
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想起买东西给我了。”
叶非寒拨开我的手,一本正经:“谁说要买给你了,买给我自己不行么?”
“哈哈哈……”我抱着肚子大笑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分?”
叶非寒低头想了一会,又叹气道:“什么都优秀,我也没办法啊。”
我笑声不止,提脚就走:“好,你就优秀去吧。剩下我们这些笨蛋自己乐去。”
叶非寒跟上来:“怎么了?不是笑得挺好嘛。女孩子就应该像那样笑嘛。”
我脚步放慢,心里暖意融融。这家伙,一路想尽办法逗我笑。原来是怕我不开心。失恋了,还是有朋友在的。
“叶非寒。”我扭过头看他。
“怎么了?”叶非寒满是阳光的脸庞漾着关怀。
我故做认真的,忍住笑意看着他:“我说,我要是三十岁还嫁不出去,你就娶我,好不好?”
叶非寒陡然收住脚步,仔细的端详着我。
我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一副认真无比的样子。
叶非寒皱了皱眉头,这才开口:“六十岁好不好?六十岁还嫁不出去,那我就没办法了。”
我毫不客气给了他一拳:“你这家伙,太过分了。六十岁了,我都成老太婆了,还嫁什么嫁!”
叶非寒笑眼眉开:“正合我意!”
气死我了,我举手又准备给他一拳,叶非寒早已跑开。
“你给我站住!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我提起裙角,往前追去。
叶非寒笑着回头,从容不迫:“试试看啊。”
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我保持沉默,一个劲的追赶他的身影。远远的把绿意和马车抛在身后。
沧州街上人可真多,我匆匆忙忙躲开一个又一个。
跑了一大段距离,我渐感体力不支,自动投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
叶非寒在不远处静待了一会,确定我是累了,这才风度翩翩的走过来。脸色如常,没有半滴汗,也不见喘气。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你跟我一起跑,怎么就我这么累?”
叶非寒耸耸肩,笑着,也不搭理我。
“姑娘,卜一卦?”一个苍老的声音**空气里。
我撇过头,一个白发苍苍的道士正坐在一简易桌前,看不出年纪。清瘦矍铄,银须飘然,慈祥的面容,眼睛炯炯有神。手边是一副横幅,强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天问。”
问天,问命么?
我笑道:“本姑娘不信这一套,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道士也不恼怒,反而笑道:“敢问姑娘从何而来?往何处去?”
我心中一动,从何而来?从京城而来吗?还是更远一点,从未来而来?
我随即走到老道士面前坐下,笑吟吟:“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老道士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也不反驳,从桌上递过来一个竹筒,里面全是竹签。支支分明立着,错而不乱。叶非寒一直站在身侧,轻笑着,不语。
我配合着从竹筒里抽了一支出来,细细的竹签上居然用蝇头小字写了四句诗:望断云海空留意,雁去归来伤满天,几成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
我看完,心下有些了然,递给老道士。
老道士沉吟片刻:“姑娘不必太执着于过去。世间万物,一切因缘而定。缘来则聚,缘去则散。执念往往是困扰世人不得解脱的根源,放开安能自在。”
这老道士真能看穿一切吗?
我有些触动,不在意叶非寒在一旁:“可是,我并不属于这。怎样,才能让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呢?”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你不属于过去,过去也再容纳不下你。你又何苦在追寻着那些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呢?原来,早已失去它的本意。不如放眼现在,珍惜眼前,方是正道。”
我无法接受:“可是,道长……”
老道士含笑捻须,打断我的话:“既来之,则安之。时不可易,命不可换。请随缘。”说完,缓缓合上眼,似不愿再多言。
我叹了一口气,起身,微微行了一礼,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轻放于桌面:“打扰了,道长。”
老道士面容安详,一脸沉静。
我旋及转身,叶非寒走在我身侧,笑嘻嘻的开口:“两生花是什么?”
我看着他一眼,慢慢的解释道:“有人说,两生花,两世人。也有人说,两生花就是彼岸花。传说很久以前,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纱华,他们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就没有花,他们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纱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叶衬托着,开的格外美丽。神怪罪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曼珠和纱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在也没有在这个城市出现过。这种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花的香味就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今生无法逾越的鸿沟阻隔,注定得不到幸福,所以只有追随着你,直到来世,才会幸福。”

叶非寒笑容一点一点收敛,正色道:“重点不是两生花,是两世人。对吧?”
凝神看着这张俊朗如斯的容颜,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充分相信,即使关于他的很多,他的种种,我或许并不完全了解。可是就这么奇异的,自然而然给了我一种可以相信,可以依赖的力量。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对。”
叶非寒有些迟疑:“那里是什么样子?”
我的思绪慢慢飘向远方的天际:“你根本无法想象,那里是超越这里一切的。天上飞的不只是鸟,还有一种叫飞机的东西。地上有四个轮子甚至更多可以与千里马媲美的汽车。水里有可以潜水千米甚至更深的潜水艇。这里和那里的相比,就好象我们站在这,看一件距离现在几百年前的古董。太遥远了,无法比拟。更重要的是,那里有我熟悉的一切,我的亲人和朋友。”
叶非寒目光一改往日的飘忽,目光如炬:“那么,你想回去是吗?”
我清楚的知道,这个‘回去’,不是回京城,而是回到属于我的地方――未来。那里才是真正适合我的地方。而这里……脑海里闪过一些人和事的片段,我的回答竟无法十分坚定起来:“对……”
叶非寒郑重的脸庞微微动容,嘴角上扬:“肯定还有舍不得的人和事吧?”语调一转,“难道你就舍得我吗?”
我看着他,笑出声来:“非常舍不得啊。不如,带你一起走好了?”
叶非寒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心里清楚的明白,我是回不去了。
这样想着,我故意夸张的打量了他一下,从头到脚,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可是太大了,不能装在包里。”
叶非寒看也不看我,径自就走上了随后跟上来的马车,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车。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我赶紧跟着爬上了马车。一手接过绿意递过来的水,紧挨着叶非寒坐下,“你刚刚那一跳叫轻功吗?你会武功吗?怎么以前没告诉过我?”
叶非寒眼皮都不抬一下:“无可奉告。”
我不气诔,继续提问:“有没有一种轻功叫凌波微步?很厉害的那种,你会吗?”关于轻功,几乎条件反射的,先想到的就是它了。
叶非寒还在生气,声音冷冷的:“无可奉告。”
看样子,关于武功这方面他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看了看前方,尘嚣四起,一条大路远远的伸向不可知的远方,遂又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啊?”
叶非寒转过头,又准备开口。
估计到他会说什么,我连忙替他答道:“无可奉告,对不对?我知道了。”
叶非寒一抹玩味的笑容:“离这最近的是几十里外的宣州,而宣州离杭州也不过几十里路程。如果我们天黑之前赶得及,还能在宣州住一宿。次日再赶往杭州。”
我看着他,嘘了一口气。
这家伙,要他说的时候,他不说。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又解释得这么详细。真是存心气我。
一旁的绿意听到‘杭州’二字,眼睛明显开始放光:“就快到杭州了么?真的吗?叶公子?”
叶非寒变得耐心起来:“是。”
绿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想想,似乎寻求肯定的回过头:“小姐,我们会去杭州吧?”又可怜兮兮的,“我好想云裳啊。”
念及那对兄妹,我也不禁有些想念,重重的点了下头:“当然会去啦。”回过头,又有些讨好的说:“叶非寒不也是要去嘛?嘿嘿。”
叶非寒看着我,卸下了生气:“我去我的杭州,理所当然。”
我赔笑着:“是是,你说的都对。”看他心情似乎不错,我又赶紧开口:“叶非寒,你会武功是吧?能不能教我个一招半式?”
叶非寒靠在车背上,干脆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真让人流汗啊,这家伙,又来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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