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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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我便套上岳飞遣人送来的男装,将整头秀发盘起,只在髻上斜插了一跟吉青从市集买来的紫檀木的荷花簪子。这几个月来,这张脸越发秀丽无双,清水芙蓉,和我前世的脸几乎无二,有时候在镜子里猛一看,还以为时光依旧,自己只是做了黄粱一梦。前世的白悠然日日眉心微怵,面如寒霜,浑身上下透着股冷气儿,三伏夏日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省了冷气钱。在这战乱年代里,翻云覆雨得太快,反把前世的孽债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人到是被调养得越发柔媚,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不多会,钦宗御赐给兀术的礼物和礼单俱从礼部下来了。我站在大帐的一角,冷眼看着一大箱一大箱的礼物被人从辕门抬进,司礼太监随着宗泽身边的谋士李随风清点礼品。看着翠色盈盈的碧玉观音,珠光宝气的玉石玛瑙,王右军的书法,顾恺之的真迹,更有一副金光闪闪的黄金马鞍,说是为兀术的战马度身打照的,花费了好几十斤的黄金,数十工匠夜以继日,赶制而成。我的嘴角挂起冷冷的笑,只怕别人见了中原瑰宝更生起觑之心了,人的贪婪**怎么会就此填满。怕不是兀术用了这黄金马鞍打过黄河来,到时候你连哭的地方都是没有。钦宗奴颜媚骨,对外人到是舍得下血本,想起小时候老师必教我们会背的一首古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几箱子的宝,怕是不知中间多少行人泪,老百姓税赋亦重,对钦宗,更是怒其不争了。
偷眼看宗泽,他的面容虽然平静如常,只是一双眼神凌厉,茫然地抬头看天,想是极力隐忍。再看岳飞等一番武将,各个摩拳擦掌,只碍于宗泽在场,只怕当场就要发做了。再看牛皋这个莽汉子,青筋暴出,对着司礼太监咬牙切齿,若不是岳飞死按着他,怕是当场就要闹开来了。
场面静寂到了极点。令官喝礼完毕,宗泽等饮过了饯行酒,收拾了队伍就要出发,传令官忽报数百太学生堵在辕门,要给宗泽饯行。
宗泽的脸色一沉,传令这些太学生进来。
不一会儿,中军帐外已挤满了一帮青衣黑袍的太学生。太学是汉代出现的设在京师的全国最高教育机构。宋代太学仍为最高学府,隶国子监。宋初仅设国子监,学生名额甚少,且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仁宗庆历四年(1044),范仲淹推行庆历新政,始以东京开封锡庆院兴办大学,招收内舍生两百人,采用胡瑗的湖学法制订“太学令”。神宗时,扩建太学,增加学生名额达两千四百人,设八十斋,并重订太学条制,推行三舍法。徽宗时,兴建辟雍作为外学,太学(包括辟雍)共招生三千八百人,同时废除科举,人材皆由学校选拔,太学达到极盛时期。

现如今朝廷一大半的官员都出自太学,关系自是盘根错节。若是饯行,何需劳师动众。我心下好奇,只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当下为首一人,向宗泽施礼:“太学生朱昂,请宗大人暂缓出行。”
“你们这是……”宗泽也看得糊涂,开门见山地问道。
“学生等只是有感国事日见凋零。现如今,陛下误信谗言,要老大人出使金国。若是议和成了,便无话说。可金国虎狼之地,现如今谁不是称病不去,推委此事。大人此去,无异羊入虎口。我等不能让国家折损了栋梁。”闻此,众人忙皆附和。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正是众人皆推托,方显我忠君之心呐!”宗泽忙示意大家安静,自是说得无比慨叹。
“大人。”朱昂又道:“学生等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由学生带着来劝止大人。另一路,由太学生陈东已率众人到宫门伏阙上书,请求陛下诛杀童贯、蔡攸等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并收回大人出使的王命。”
宗泽大惊,这无疑是太学像皇权提出了挑战,怕是龙颜大怒,引来一场大祸,忙派出军士打听卞京城内的情况。我心里到是觉得这帮太学生可爱得无边了,这种主意也亏得他们想出来。
没过会,军士便陆续回报,说是百姓闻声赶来声援,一时竟达数万之众,将宫门外报信的登闻鼓皆敲破。几个宦官不识好歹,竟大摇大摆出了宫门,被群情激奋的人们当众打死。钦宗见事情闹大,无奈之下,只得罢了童贯、蔡攸等的官职。蔡京流芳琼州,童贯斩首示众,蔡攸赐死。也是这些人恶贯满盈,始有了今日报应。
钦宗一面安抚众学生,一面召集御林军保卫皇宫,遣散群众,只是对放弃议和一事咬口不放。
众人见皇宫已有了防御,再僵持下去,死的只有百姓,情知钦宗议和之心是再也不能变了,只得作罢。
消息传来,众人俱寒着张脸,朱昂痛哭流涕,连告别的话也没一句,只摘下头上的冠冕,跌跌撞撞而去。这数百太学生见领头之人已去,都向宗泽拱手告别,纷纷做了鸟兽散。只说希望宗泽一路平安,活着回来,宗泽亦含泪挥别众人。
不一会儿,圣旨便降了下来,招一众太学生回家思过,宗泽火速起程,务必在一月内到达兀术所驻扎的汾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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