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尘埃落定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如血的斜阳从长江的另一头悄悄的洒在水面上,泛起的点点点金光随着波浪起伏闪烁,时而隐匿时而又像鱼儿跳起水面;江面上的货船淋浴在这如血的残阳里乘风破浪,船床深深的沉浸在昏黄的江水里,偶尔,一点金光匆忙的显现在船床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如含春的少女看见帅哥时惊恐的目光;起伏的波浪从长江的上游狠狠的撞击在船床上,总是一个鱼死网却不破的结果,唯有,一滴滴水包裹着斜阳静静的落在甲板上,碎了一地,没有人听到那歇斯底里般的哀叫;船过了,波浪又一如既往的沿着不变的行程向前,翻滚着奔向远方,但总是有那么一些波浪想停下脚步看看岸边的风景,可是在生命的尽头又不得不把浪花推倒在岸上,前赴后继;岸边的小船随着波涛起伏,一如收割稻谷的农民……
树动了。翠绿的柳枝在风里轻轻的摇摆,划出一道道唯美的弧线。临江的枝条总是那样的调皮地伸向远方,是在招唤么?那又是在招唤些什么呢?是江水里畅游的人儿,是江那边那个呤唱“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的那个女子,还是在向挂在天边的残阳道别?风来了,轻轻的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那些伸出去的手,像慈祥的母亲。
风抚摸的还有江边那个背伏着手的男子的长发。
男子一动不动地临江站立了很久,很久,目光始终注视着江面跳动的波浪,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江流不知道,残阳不知道,江边玩耍的人也不知道。唯有那一束长发被风吹乱了又吹散了。三千的烦恼丝也许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地写照。
路过的行人看了一眼这个久久地站立着的男子,轻轻地拨开挡在身前的柳枝牵着漂亮的女儿走向远去!小姑娘拉着爸爸的衣服轻轻的问:
“爸爸,那个姐姐怎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呀?她想家了么?”
“他不是姐姐,是哥哥,他不是在想家,可能是在看江里的鱼呢。”男人摸了摸女儿的头说。
“那他为什么留那么长的头发呢?幼儿园里的阿姨说只有女孩子才有长发呢。他的长发好漂亮耶!”小姑娘回头看着那个男子。
“女儿乖。等你长大了留那么漂亮的长发好不好?”男人拉了拉小姑娘的齐耳的短发慈祥的说。
“嗯,等我长大了定比那个姐姐漂亮,是不是,爸爸?”小姑娘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男子。
“那是哥哥,不是姐姐。”男人无奈的说
“那她的头发怎么那么漂亮?是个姐姐,爸爸。”小姑娘拉着男人的衣服注视着他说。
“……”
动了,那个男子动了。他慢慢的转身看向那对父女,迎着小姑娘惊奇的目光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点了点头,仿佛证识自己是男性似的理顺吹乱的头发。一张苍白的脸如拨云见日般显露了出来,一抹如血的残阳斜照在他那还算秀气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脸增添了些许红润;一双眼睛不知是因为微笑还是因为近视眯成两条缝,虽然眸子清澈但仍可以看出迷茫的神采;淡淡的眉毛紧紧地挤在一起,与他的眼神相应成辉。小姑娘在短暂的惊愕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回过头对男人说:
“爸爸,他真是个哥哥呢!爸爸真聪明!”
“……”
小姑娘自然看不出男子的异样,但那个男人却很有深意的向他笑了笑然后摸着女儿的头又拉着她的手继续向远方走去。
男子转过头,又注视着一汪江水,一如久别的情人。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久久,仿佛是一个世纪又好像仅仅一秒。男子反复的吟唱着这首诗,淡淡的眉毛挤得更紧。忽然男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但又被风吹乱。
剪不断,理还乱。
男子放弃了这理还乱的烦恼丝,慢慢的掏出一支烟背着风点上深深的吸了口长长的吐了出来,烟随风而逝。男子仿佛吐出的不是烟而是积蓄在心中的烦恼,可是,烟有尽,烦恼哪里又能有个尽头?除非……除非……
男子不敢去想,自己的梦想可以没有,但爸爸的梦想却不能湮灭。只因他是老子,自己却是儿子,他是自己的经济支柱,自己只是他的义务。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就是:翅膀还没长硬!
男子甩了甩头发用右手的食指的中指夹着烟自然的垂在身侧。他本是不抽烟的,在高中只是偶尔和以前的兄弟在一起才抽,但如今那两根夹烟的手指却已经黄了,在这仅仅一个月里。
雪儿曾问他你这样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身体受得了么?你还是戒了吧!男子却说“在烟的眩晕面麻木里我才能看到天堂的一方净土,在这个喧嚣的尘世里仅有烟才能让自己感觉还活着。”也许,每个抽烟者抽烟的目的都不同,但他们都有一副黄色的牙和两根泛黄的手指。然而,他不是因为抽烟而抽烟却是因为却是因为寂寞而抽烟,没有人有理解自己,唯有烟,吸入口腔,回笼到鼻冲进肺刺激大脑神经便有了眩晕而麻木的快感,也便不再去思考人为什么而活着自己为什么明明不想做护士却不得不呆在这个所谓的大学学习护理,明知道没有答案却不断的探索追寻。
“原来,我也是个俗人。”男子苦笑,又狠狠的吸了口烟,又长长的吐了出来,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一叶落而知秋。十月的秋天也称为金秋,但武汉的初秋夏味一如既往的浓厚,天气都没有变凉的意识。武汉的秋天就像怕羞的小姑娘样总是躲躲藏藏的,如其说武汉有秋天,不如说武汉无秋。如果说,在武汉还有一块清凉的地方除了空调屋就要算长江边了。所以每逢傍晚人最多的不是汉正街而是江边。

男子似乎不喜欢喧闹,面无表情的扫视一眼那些在江边的乘凉的一家三口或正在亲亲我我的情侣抬起手把烟头弹向江水里转身向学校走去。身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男子踩着零散的梧桐树叶慢慢的走在树阴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如流水般的车辆飞驰而过,一道道尾气弥散在空气里,混合着垃圾箱里腐烂的臭味充斥着行人的鼻腔,胃一阵阵的翻腾,行人匆匆,行人匆匆啊……
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学校离江边很近,大概500米的距离吧。男子看到低矮的校门,站住了,注视着“楚天大学医学院职业技术学院”几个流金大字,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选错了专业就就算了,还真妈的是个破学校。看看这个像菜园门一样的校门,再看看这个长长的校名,真他妈的郁闷。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一切都尘埃落定。男子看了眼门卫室,一位40多岁的男人正伏在桌上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男子又继续伏在桌上。
男子想,他是认得自己的吧,要为什么他会让自己自由的进去呢。
在武汉,留着长发的除了艺术学校的就得称混混了,男子高中的时候也在外面混了一年,那头长发还是很显眼,虽然这不是艺术学校。这,不得不让我佩服门卫的好记忆力了。再仔细一想也是,在这个护校男生能有多少,记得刚进校军训的那会男生才58人,其中口腔班和康复班的男生都占了大半,护理班五个班加起来才堪堪凑齐一个篮球队,其中还有不会玩篮球的。刚开学那会,就因为凑不齐人狠狠的被口腔康复班鄙视了一把。再加上男子独有的长发。不让人不留意都不行。
男子继续往前走,目不斜视的与身边的女孩擦肩面过。
“定子,你怎么在这呢,我们都找你好久了。”从后面匆忙的跟上一眼镜男,狠狠的拍了下男子的肩瞪着两个小眯眼说,脸通红。
这个被称作“定子”的男子就是叫陈寒定,来自湖北的一个小县。
定子转过身,注视着眼镜男三秒钟,说:
“振子,那兴奋干嘛?是不是又跟哪个美女忽悠去了?”定子调笑着说,“啧……啧……啧,满脸通红,双目含春,一定没做什么好事。”
“谁没做好事啦,你不要诬蔑人。”振子的脸更红了,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调头向样外走去。
“没做坏事你激动个啥,”定子拉住他,继续说,“不要生气嘛,开个玩笑撒。”
振子站住,甩开定子的手,依然满脸的通红挥动着手说:
“谁激动了。像我这样一没钱又长的丑哪个女的会看上我。”振子向上推了把眼镜,摸了把嘴角的胡子继续说,“看上我的女孩一定是瞎了左眼又瞎了右眼。”
定子没作声,装着很认真的围着他转了三圈,把他全身打量好几遍,恨不得就地把他脱光衣服扒了皮再拿显微镜仔细扫描上好几遍,摘下他的眼镜戴在自己的眼睛上,慢条斯理的说:
“一米七0的高,答不拉几的头发,一双色眯眯的死鱼眼,厚厚的嘴唇,写满上下五千年历史的脸,一身90年代哪个地摊里淘出来的衣服,要大脑没大脑,要胸肌没胸肌。想必那方面也不得了吧。嗯,唯一觉得还有点可取之处的就是身上的皮肤还算比较白。也是,有人能看上你这样的丑人也算是老天开了眼,不过,据我所知老天一般都眯着眼看美女或上美女,可没时间看你哦。见过诚实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诚实的,小伙子,青年人,可得保持作风哦!”定子甩了甩秀丽的长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秀气的脸,拍拍自己松散的胸肌,示意自己一米六九的身高,拉了拉三十块钱两件的白色衬衣,接着说,“像我这样的才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小样,学着点,”说完又甩了甩头发。
“滚,给老子滚,老子还想吃晚饭呢。”振子一把抢回自己的眼镜戴上,“就你那样,得了吧,你要是白马王子为什么你的小欣怎么不要你呢?”说完,满脸的得意。
“哈哈,这是个问题,呵呵,说吧,找我有啥事?”定子理了头发,揉了揉被眼镜划疼的脸打着哈哈。
“呵呵……呵呵……,我们五个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们找你一起去吃饭,他们都在饭馆等着你呢。”振子没有再为难他,说出了找他的来意。
“是么,刚在江边看美女呢。吃饭,不去,看美女看累了,回去睡觉先。你们玩好吧。”
“哦。对了,你的小欣有消息么?”振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欣?小欣是谁,不认识。”定子故做不在乎的说。
“哈哈哈哈。你不去?哈哈哈,那我可走了,要是吃剩下的我帮你带点。”振子的脸更红了,得意的转身大笑着走了。
定子也转身离开,默默的念叨着“小欣小欣”,忽然转身朝振子喊着:
“喝死你吧,操!”
门卫看了眼定子又继续读报,但满脸写满了不满。
定子看到门卫眼里的不满,加快了脚步走向宿舍楼。又恢复落寞的神情,就是遇到同班里几个打水的女生也没有打招呼。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