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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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奉先?”吴明和召来都是觉得奇异,吕奉先那小竖子就是个吃霸王餐的货,怎么还有这种善举,莫不是同名吧。
“是啊,二位也认识他?”老汉一听,连忙又下了两碗端了过来,问道:“二位也认识吕奉先?”
“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吴明笑道:“老人家能说说吕奉先是怎么帮你的吗?”
老汉笑嘻嘻的说:“能,能,当然能,那帮军爷下值还有会儿,老汉正好也歇上一会,就陪二位说上一会。这吕奉先呢,原先也是个苦命人,他阿翁原是九原城的一个小卒,没钱娶妻子,后来就娶了个匈奴女子,那匈奴人自从和我大汉和好之后,这边城娶上匈奴女子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吕奉先的阿翁呢,后来在与胡人打仗时战死了,拿了点抚恤也吃不了几天,那匈奴女子又不象大汉女子,有一双巧手,能做些缝缝补补的事。那匈奴女子在胡人中也算是能干的,与我大汉女子比起来,却是差得远。”老汉说起匈奴女子来,不由得有些自得,想来他娶的是个汉人女子了,吴明和召来笑笑,也不插嘴,听他往下说。
老汉喝了口水,挼挼胡子,又说道:“这匈奴女子虽然不会做针线,却是人高马大,长得一幅好壮实的身体,抵得上一个男人,把几十亩地倒也种得不错,每年交了赋税,也能勉强生活。可惜不到几年,鲜卑人不断来烧杀,地也不能种了,那匈奴女子就带着儿子吕奉先到这城里帮工,吕奉先那时还小,总受人欺负,经常没饭吃,我儿子反倒和他玩得来,就经常带到这儿来吃我这云吞,这吕奉先饭量又大,每次都要吃上三碗,肚子吃得滚圆才肯罢手,我家老婆子看见他就怕,可又怜惜他,倒也没说过什么。”老汉大概是想起吕布吃饭的馋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召来和吴明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
老汉又接着往下说:“这吕奉先长大了之后,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好本事,把以前欺负过他的人打得鬼哭狼嚎,看见他就跑,在这九原城竟成了一霸,可是呢,对老汉一家却好,常对老汉说,是吃了我的云吞才能长得这么高大、这么壮实的。有一次那帮军爷吃了东西,我向他们要钱,他们就把我的摊子都打翻了,被吕奉先知道后,打上门去,将那几个人打得半月起不了床,对他们说,以后再吃东西不给钱,就把他们拉出去喂狼,还说,如果哪天下值不吃碗云吞,就打一顿,所以那些军爷每天下了值都要来吃碗云吞,也不敢不给钱。老汉这云吞,倒是喂了一只看家的老虎呢。”
吴明召来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这吕布倒是个不忘恩的人,开始倒也看错了,看看吃完了,便掏出钱来,老汉忙说:“二位既然是吕奉先的朋友,又看得起老汉,陪老汉说了半天的话,这几碗云吞也不值钱,就算是老汉请二位赏光的吧。”
吴明把钱塞到老汉手中说:“老人家,你还是收下吧,要是下次遇到吕奉先,他知道我吃东西没给钱,岂不是也要打我一顿。”三人哈哈大笑,老汉连声道谢,也就收下了。吴明临走时又问了一句:“老人家,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没把手艺传给儿子,自己在家享享福呢?”
老汉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那老婆子和儿子,都在去年被鲜卑人给杀了,我在城外的家,也被他们给烧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子等死了。”满是皱纹的脸透着哀伤,看得吴明一阵心痛,后悔自己一句话把老人不错的心情搞砸了,又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得又掏出一些钱,放在碗边,对老汉拱拱手,走了。老汉仿佛痴了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两行浊泪流了出来,连吴明他们走了也不知道。
吴明走得很远了,回头看到老汉还是愣愣的坐在那里,忽然对鲜卑人充满了愤怒,要不是鲜卑人,这老人何至于如此,今年鲜卑人如果再来五原塞,自己一定要去多杀几个人,好替象老汉这样的人出口恶气。
召来看着吴明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又是咬牙切齿,不由得问道:“亮之,你这是怎么了?”吴明叹了气说道:“我是觉得那老人家可怜,想到这鲜卑人造的孽,有些生气。姊夫,如果今年鲜卑人再来,我也随你去杀几个鲜卑人,替这老人家报仇。”
召来点点头,心中却是一喜,想了想,又没说话。两人匆匆出了城,到了城外,放脚飞奔,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安阳。
吴明将买来的东西送给了米兰和米菊,坐在小楼上,三人说了一会话,却不断想起老汉那张凄苦的脸,心中有些黯然,不自主的叹了口气。米兰听他叹气,以为他有什么心事,就问了两句,吴明就将遇到卖云吞老汉的事情说了,米兰和米菊听了,也是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安阳城也是不少的,她们姐妹也是听过的。
三人坐了一会,米菊强颜笑道:“唉呀,现在难受也没有用,不如阿姊弹一着曲子给我们听听吧。”米兰说道:“也好,我就弹一首。”说完,拿过琴来,伸手拨动琴弦,弹了一首平时吴明爱听的轻快的曲子,再看吴明,却依然是有些发呆,脸上虽然有笑,却不自然,不免心疼,便瞟了一眼吴明,故意生气说:“怎么,我弹得不好听么,苦着一张脸,不想听就算了。”
吴明一惊,回过神来,见米兰生气,连忙说:“不是你弹得不好听,只是我总是在想这老人的可怜,又想着这沙场撕杀的悲壮,听着这曲子,是有点觉得对不上罢了。”
米兰眼波一转,说道:“要不我给你弹另个一个吧,和你说的沙场倒也点象,说不定能让你喜欢。不过呢,这首曲子我也只听过一段,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好啊,你弹来听听。”吴明不经意的说道。米兰紧了紧弦,一拨琴弦,一阵激昂的琴声流淌了出来,吴明听得一震,好象看到千军万马在大草原上往来奔驰,旗帜翻飞,战马嘶鸣,刀枪并举,杀声阵天。一股热血上了脸庞,两眼也亮了起来。
米兰见吴明神情一变,不觉看得痴了,心中一乱,手上便乱了,连忙罢手不弹。吴明听得琴声忽然停了,惊讶的问道:“没有了?”却看见米兰满脸红韵,慌忙将眼神转了开去,低不头不再看他,双手胡乱的拨着琴弦,随口应道:“我只知道这么多了,下面的也不会,就是连这曲子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呢。”

米菊也同吴明一样,沉浸在激昂的琴声中,听得琴声停了,才回过神来,见二人面红耳赤,撇了撇嘴,也不理他们,却问米兰道:“阿姊,这首曲子怎么和你平时弹的都不一样啊,我怎么觉得象是在打仗一样。”
米兰说道:“我初听这首曲子时,也是奇怪,后来弹过几次,总没有那种意境,今天听亮之这么一说,心中对鲜卑人怨恨,也想着上阵杀敌一般,这曲子弹得却是顺手了。可惜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其它的部分是个什么样子,亮之,你可知道?”
吴明摇摇头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这曲子,你却是从哪儿学来的?”
米兰想了想说:“这是几年前有个士人,从这安阳出塞,阿翁请他做客,说是原来在京里做大官的,因人迫害,要逃亡出塞,不再回这中原,说到悲愤处,拿出琴来弹了这首曲子,后来就走了,再也没见过他。”
“这么好的曲子,却不知道名字,实在可惜,也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吴明喃喃的说道。
在蔡邕书房里,明亮的油灯下,蔡邕从成堆的简帛中抬起头来,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倾耳听着琴声,想了半晌,叹了口气说:“广陵散,想不到这安阳城里还有人会弹广陵散。”
第二天,吴明和召来二人到蔡邕处将发现五原太守有可能贪赃枉法的事情告诉蔡邕,同时将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蔡邕想了半天说:“现在虽然知道这些事情,但我是个流徙的人,不能自己上书,再说也没有真正拿得出来的证据,如果只是空口,只怕也没什么用,不如这样,你们将他们送财物进京的时间告诉孟德或者袁本初,由他们来决定告诉什么人,我离京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现在什么人是什么官。如果能将财物截下,自然有了证据,事情就好办了。至于他们讨好我事情,我看他们是打错算盘了,就算我可以复出,也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吴明想了想说:“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那县令王炎,我看大人也没必要拒绝他的好意,我看这人也未必和王智他们一般,大人暂时还是不算和他们计较为好,免得无事生非,就让他们出点力也未尝不可,大人心中有数也就可以了。”
蔡邕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对,现在和他们做对也没有用,等回了洛阳再说吧。这样吧,亮之你就帮我跑一趟洛阳,你说的那个沛相王吉,可以让孟德去看看,孟德就是沛国人,想来是方便的。我这儿有一封书,是要上给天子的,你也帮我带到京里去,托桥玄大人帮我呈上去,另外,还有几封书信,是给吕强吕大人,杨彪杨大人,马日磾马大人的,你也一并带去。只是先得到临戎去一趟,我是个流徙的人,按说是没有资格直接上书的,临戎长霍圉是我以前的门生,就托他的名义,你先去找他,跟他说一声。”
吴明一听要他去洛阳办这么多事,这一来一去恐怕得几个月,想到几个月都不能看到米兰,心里有点不愿意,可又不好冒然推托,心里正想着,这蔡邕好象把我当成他的门生了,用起我来好象一点都不迟疑,我才不愿意去趟这浑水呢,只是还要托他推荐,不能生份了,如何找个借口让他安排别人去,又不让他觉得我不想去,才是正理。心里正在想,又听见蔡邕说:“昨天晚上你们听到琴声没有,我在这里正写字,听得外面有人弹琴,弹的居然是广陵散,想不到,这安阳城居然有人弹广陵散,倒让我吃了一惊。”
“广陵散!昨天米兰弹的就是只听过名字没听过曲子的广陵散?”吴明心头一震,也顾不得想借口了,连忙问道:“大人说昨天那人弹的是广陵散?”
“正是,虽然只弹了一段,但我听得出来是广陵散,我也是多年前听过宫里有个乐师弹过,后来一直没听过,据说这曲谱只有宫里才有,我也是听说,没亲眼见过。昨天那人弹的不错,只是力量不够,未免有些弱了,只是在这安阳来说,也是难能可贵了,我也想不到,十几年了,居然在安阳又一次听到这曲子。”蔡邕边说,边摸着胡子,不住的摇头。
吴明边听蔡邕说,心里边寻思,干脆到洛阳去把这曲谱偷了来,米兰一定喜欢,反正在九原也没买到好东西送给她,本来准备到太原去,这样不如干脆到洛阳去一趟,几件事一起办了,省得还要找借口,反正到洛阳把通知曹孟德也就没有我的事了,走得快点,也就一个月就可以回来了,还连得及赶在元日之前。只是这一个曲谱,会藏在哪里呢,总不能满皇宫去翻吧,想着想着,嘴里说了一句:“这曲谱会放在宫里什么地方呢?”
蔡邕见吴明说话,以为是在问他,也不想吴明有什么打算,想了想答道:“按说这些书籍应该在东观,可当今天子爱好音乐,我好象也听人说过,这曲谱在天子的书房里,天子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下,只是这首曲子总也弹不好。怎么,亮之,你也喜欢弹琴?”
吴明一惊,连忙笑了笑说:“我哪会弹琴,只是喜欢听罢了,我只是想,这么好听的曲子,怎么能失传了呢,也许有人当个宝贝收藏起来了吧。要是遇见了,就跟他借来抄写一遍才好。”
蔡邕笑了:“哪有这种巧事哟,我也是早就想找这曲谱,这十多年了,也没听人提起过,不过昨天那人会弹,他应该会有吧,亮之为何不去问问,借来抄写一遍,蔡某也好沾个光。”
召来和吴明听了,也笑了起来。蔡邕将要送去的东西收拾好,交给吴明,又叮咛了一遍。吴明应了,出了蔡府,召来去了县里的尉廨办事,吴明见四处没人注意,又翻到了米家的小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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