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尼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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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下午总是宜人的,TT,run&sue也在这样一个不是周末的午后依然慵懒地经营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安静地享受着翘班的时光。叮铃铃,比以往急躁的门铃打破了秋日午后的静谧。
“哇哦~!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诶!”一个穿着荧光绿的外套,黑色紧身牛仔裤,一头朝天米奇头,一双乌黑熊猫眼,身上挂了无数串塑料珠子还背了个骷髅样袋子的女孩子边说边有点用力地推门进来。
“额,咳,欢迎光临!”sue元气十足的声音噎了两秒才被挤出来,“客人,这边请。”
“啊?哦,好的。”似乎被sue的举动吓到了,发现周围的客人都在用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女孩子反射性地用蔑视的眼光还击。
“请问您是一位么?”sue将女孩子带到一个靠墙边的位置上,既可以看到柜台的情景,和在店里的其他客人又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我不坐这里。”女孩子指向一张最靠近玻璃门的桌子,“我等人,要坐那边。”
sue看向那张被阳光暴晒的桌子,又看向女孩子那明显挑衅的目光,漾开一抹笑容:“那您这边请。”把女孩子带到桌子上后,sue进门让run把备用的线帘挂上,TT,run&sue第一次在玻璃门上挂起丝线一般的门帘,阳光通过一缕缕丝线,碎碎地洒在那张桌子和那个女孩子身上。
“我可爱的可爱的可爱的心心,么么~MUA~”快乐到嚣张的声音随着半张被头发遮住的脸一起出现在TT,run&sue里面,所有的人都被进来的男孩子震住了——和被他称为“心心”的女孩子一样的发型遮住半张脸,批批掉掉的外套摞外套长到膝盖,破破烂烂的蓝色牛仔裤紧紧包裹住小腿的同时还把裤裆垂到大腿下,金属链子塑料珠子从上到下挂了一身,只是幸亏没有画一脸的熊猫妆。
心心听到男孩子的声音以后,脸上笑容灿烂得能把门外午后的太阳生生比下去,“君君,么S~~~”边说边把走到面前的君君狠狠抱住。
“老婆,我快想死你了,你昨天晚上没上线,我等了你一夜呢~”君君撒娇一般蹭到心心身上,眼睛水灵灵得能把人溺死。
“都是我家那老妈,管死不让我上,还说要把电脑卖了呢!”心心有些怨毒的声音让旁听的客人身上激灵灵得抖了抖,“不说了不说了,我从起来都还没吃东西呢,老公,饿不饿?”把头转向自己心中那个又酷又可爱的老公的方向,心里甜甜的。
“饿啊~~~~~”君君嘟起嘴,满满的委屈堆积在脸上,“我可是通宵呢,刚睡了没多久就来找我嘴最亲爱的老婆了,你看看,眼睛都是红的呢~”.
“那我让她们给你拿好吃的来~”心心万分心疼的摸着君君有些苍白的脸庞,“是不是又去踩人了?以后有什么就让家族里其他人去好了,你一个族长,还弄得那么辛苦,家族的踩人队是拿来做什么的哦?”
“乖乖老婆,你不懂啦~”君君得意地翘起嘴角,眼神一反刚才的颓靡,“我是族长诶,当然就要让他们看看我的技术嘛!没技术,我怎么能有那么漂亮的老婆呢?”
“打扰一下,请问二位是不是需要点餐了?”run在旁边当雕塑当了半天,总算有机会插上话了。
“哦,拿菜单来我看看吧。”君君用眼角撇了眼站着的run。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西点都是由我介绍或者是请客人直接去柜台看的,只有饮料才有menu。”run死撑着笑容,心里暗暗念着: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
“那你介绍一下吧,我懒得动了。”心心想起那谁谁谁的QQ空间里似乎说过这家的西点介绍非常特别。
“今天我们的特别推荐是巧克力布朗尼、醉酒的天使蛋糕以及鲑鱼慕斯泡芙。”run抬起方才放在一旁的托盘,指着上面的西点一个个介绍,“这是巧克力布朗尼,美味蓬松充满气泡的巧克力蛋糕里均匀分布着一粒粒小小的烤核桃粒,让您的牙齿在接触到蛋糕的一瞬间就领略到柔韧与脆爽相交融的口感,蛋糕甜蜜中带有略微的苦味,能让您在品尝时不至于会感到乏味,铺满蛋糕顶层的栗子酱则让您确实的感受到秋天的气息,顺便说一句,您不觉得这个心形的蛋糕很适合二位的关系吗?”喘口气,run继续说道:“醉酒的天使蛋糕是我们大厨最新推出的新品,经过朗姆酒浸泡的葡萄干浑身充满诱惑的香气,请您想象一下,每一粒圆润饱满的朗姆酒葡萄干都均匀地镶嵌在最柔软最淡雅的蛋糕内部,让您每次咬下都会感觉在偷偷亲吻一位散发着酒香的天使一般。还有鲑鱼慕斯泡芙,这是我们店的特色,品尝过的客人都非常赞赏,顺便,请问二位会不会对海鲜过敏?”
两人呆呆地摇摇头,应该是被run的推荐词语绕晕了。
run看见后又放心地继续说下去,“被放入烤箱中如同花瓣一般的泡芙,在经过高温淬炼后变为了美丽的金黄色,味道也随之变为香酥松脆,在花瓣的中央放上浓厚优质的CreamCheese、鲜奶油和柠檬汁配出的美味花心,最后放上晶莹剔透宛如露珠的鲑鱼子,我向您保证,泡芙的味道如她的外表一般美妙,您将体会到清晨绽放的花朵一样的美味。”
两人听完后,半天才反应过来,“额……那一样一个……”
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半鞠躬姿势,“请问需要点什么饮料吗?”
“我要可乐!”心心的话让run脸色黑了一半,“一瓶七喜!”君君的声音让run另外一半脸也黑了。“实在抱歉,我们这里的饮料只有这些。”run勉强保持着应有的礼貌,自动过滤耳朵里那些喃喃抱怨。
“那我要柚子茶。”心心回忆起看过的韩剧,里面那些男女似乎都满喜欢喝这个的。
“一样吧。”看不懂这上面的名称,就跟着点了,应该没错吧……
“好的,请稍等。”run鞠躬退出两人的舞台,一个小时后,奇装异服的两个孩子也退出了这个名为“TT,run&sue”的舞台,只留下他们的装扮,也只是供常来这里的几位客人评论一番也就过了。
初秋到深秋也就是那么一转眼的功夫,巧克力布朗尼蛋糕已经被正式改为了栗子布朗尼,应应节气。婉月和静思在这里坐久了,居然成了不咸不淡的西点朋友,三位老板也能记得几位熟客的名字,没事的时候大家聊聊天也是有的。

“一个巧克力布朗尼蛋糕。”微弱的声音钻进TT耳朵里,看着那两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女子,难得的跑去接待客人。“好的,15元,谢谢~”眼前的女孩子疲惫到风吹就倒的样子,苍白的脸上偏偏油光满面,浑身烟味。TT再不懂闲事也知道这个女孩子必定是上网上了个通宵,现在才下机。包好蛋糕收好钱,心里不以为然也没必要说出来,TT沉默得看着女孩子撕开包装,张嘴咬下一块蛋糕——倒地不起。
TT冲出店门的举动让店里的两人愣住了,看见倒地的女孩和她手中的蛋糕后sue马上对店内的客人鞠躬:“请各位暂时不要吃我们店里的任何东西,马上去医院检查,检查费用以及之后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实在对不起!”run从钱柜里抓出一把钱,想了想又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和TT一起把女孩抬进的士,没忘记带上那块蛋糕。
“没事的,”婉月微笑着戳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坚决地吞入腹中,“那个女孩是因为,恩……呵呵,应该是疲劳过度和……”婉月没说话,指指自己的肚子,“每个月都会有的困扰吧!”静思也歪着头看向那个依然在鞠躬的小老板sue,“没关系的,她没有吞那块蛋糕啊~”细白的手指指向人行道上的一小块,“连氰酸钾都没那么快哦~!”文文走过来拍拍sue的肩膀,“不要哭了,你是老板呢~现在招待我们的只有你了。”sue抬起头,再次鞠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脸上和眼睛里都已经没有水分了。
医院里的另外两位老板焦急地等在急症室的外面,run特意将蛋糕拿给从急救室里出来的医生,说是吃了自己店里的蛋糕突然倒地的,请这位医生检验一下,别耽误了病人。已经不年轻的医生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穿着黑色招待服和白色厨师装的两个女孩,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些杀人犯!”一个中年女子冲到急症室前,劈头盖脸的对着TT和run一顿暴打,边打还边骂她们卖的蛋糕把自己女儿给害死了,医生拉都拉不住,随后跑来的中年男子也加入了打人的行列,TT和run没敢还手,只能护住要害不被打伤。保卫来了好几人才拉住发狂的中年男女。
医生半天才喘过气来,把挂在鼻子下的眼镜扶正,拉好自己被扯乱的袍子,对着中年男女一阵炮轰:“你那女儿是先兆性流产!人家好心好意把你女儿送过来,你们就这样谢人家啊?!”run在旁边连忙解释是自己翻那女孩的手机号码给打的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火爆的老医生的炮火给轰没了,“傻啊你们?!她是下身流血不是七窍流血,人家推责任都推不掉的,你们还往自己身上拉责任,有病啊你们?!”撇了眼还在愤愤然的夫妻,医生的话不阴不阳的,“就算要拉责任,也记得要看人,知道不?”TT和run尴尬无比,看着朋友鼻青脸肿的样子,讪讪地对着医生和那对夫妻鞠了个躬,赶紧闪人。
回程的路上谁都没说什么,TT挤了半天才挤出话来:“她……不会用避孕套?”run的脸色被TT一句话憋得死青死青的。run抬起头,看着这个城市里灰蓝的天空,声音模糊,“我啊,很讨厌这样不会保护自己的女孩子,很讨厌,很讨厌……”TT低下头,“讨厌也没办法,就算知道是错的,也会希望有侥幸、有奇迹……”
这个城市里肮脏的人行道一直向前延伸,延伸到地平线的底端,每个人的脚步都匆匆忙忙,TT和run慢慢走在人群奇异的眼光里。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变成‘我们应该变成的样子’。”
“那就不要改了,三个人在一起,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的。”
依然是清脆的叮铃铃,可进门的人却让正在介绍西点的run面色僵硬——居然是那天将她们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中年女子——也就是心心的母亲。run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欢迎光临!”sue看见run的苍白,主动用娇小的身躯挡在心心母亲与run之间。
“我是来买面包的,不是来找茬的,你不用摆那副样子给我看。”心心母亲没好气得说道,虽然她明白是自己过分冲动的错,可是一来没有习惯向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道歉,二来看到run那张五彩缤纷的面容和那个小媳妇的样子,纵然有再多的歉意也没办法表达出来了。
“那请到这边挑选您需要的西点。”sue晓得这便是将TT和run扁成猪头的女子了,勉强挂起最后一份礼貌,将她带到柜台前选择西点。
“我要买那什么布朗尼蛋糕。”心心母亲本身也只想尽快买完女儿指定的蛋糕就离开,也没再对sue的服务发表什么评论了。
“栗子布朗尼蛋糕,请问您需要几块?”sue指着蛋糕给心心母亲看,脸色在看见那需要用棉线勒紧才不至于开裂的手指时柔和了几分。
心心母亲看见蛋糕的标价时沉默地比了一个“1”,慌慌接了句:“我要带走的。”
sue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纸盒,小心翼翼放好蛋糕,接过心心母亲从手提袋里翻出的钞票后把盒子递给她。
sue走进厨房,看见TT和run都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心心母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天……”run刚说了两个字就停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才慢慢续道,“那天知道那个女孩子是流产以后,她……她说……她说她没生过这种人,就走了。”
“她那时候……”TT喝了口水,依然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那个时候她看上去像要杀人一样,又好像非常失望的样子。”
sue静静听着她们的话,思绪开始杂乱起来,“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已经原谅了才来买蛋糕的?”
“呿!”run不屑的笑了笑,“我要有那样的女儿,掐死算了!”
“你的女儿如果也出了这样的事,你也会买蛋糕给她的。”TT玩笑似的吐run的槽,话一出口三个人都默然无语。
“不知道,我还没有孩子的。”sue耸耸肩。
“一样。”run摇摇头。
“me,too.”TT尴尬地笑着。
sue微笑着下了一个结论:“其实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评论人家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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