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失而复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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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的往前奔,却不清楚为什么。
为什么呢?
风吹起,发扬起,衣飘起,心飞起……
谁怜吾心?谁明吾意?谁懂吾情?谁知吾伤?
风乱,发乱,衣乱,心乱,意乱,情更乱……
心伤,心痛,心惧,心惊,伤情无限……
此心此情,此伤此痛,无人能懂,无人能解……
也许是无情的风儿吹痛了眼睛,连连珠泪伴随着马蹄倾洒一地。飘忽间,城门已现。
她止了马蹄,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城门,不知所措。
手止不住的轻颤起来,却不甚明了所为何事。
汴京城,给过她的,等待她的,又是留给她的,有什么呢?
轻垂首,抹珠泪,再抬首,已现笑靥。急收马缰,入城而去……
那片林,那汪湖,那些草树,那些花儿……
那蓝天,那白云,那缕缕清风,声声鸟鸣……
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幸福与伤痛……
心在颤抖啊!在颤抖……
缓缓下马,任行行热泪洒向如茵的绿草,波光盈动。
我可以留恋吗?
那些过往的短暂的幸福……
风儿似亦感伤于她的哀痛,不住的轻拂起她的裙角,似乎想吹散些许。鸟儿似也在替她哀鸣,声声轻啼,渐趋渐响,仿佛要告诉她些什么般的,振翅前飞,惊起飘叶落花一片。
她缓缓抬头前望,霎时间,万籁俱寂,惊愣得心中一片空白……
“菱……菱儿?”
……
天哪!他不会是在做梦吧?远远的,眼前那白衣飘飘的人影……
那一刻时间停止了,只有眼前那飞扬的长发,飘起的衣袂……
胸腔中开始鼓胀起来,那颗心止不住的怦怦跳动,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他简直无法呼吸了!
眼前的人!眼前的她……
他是在做梦吗?
从她失踪,他心急如焚,遍寻而不获;听到噩耗,他心如刀绞,却绝不相信,继续寻她但仍无所得;知她平安,他心安却无奈不能马上相见;晓她人在静园,他急急赶去,竟早已人去园空。
他痛恨自己的差之一步,悔恨当初的保护不周,更伤怀与她的不能相见。
多少个日夜,他痛心的不能自已,他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日日寻找,却总是了无踪迹的失望;夜夜梦回,郁郁不能成眠,渴望她能够回到他身边,出现在他面前,哪怕是在梦里……
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求过上天多少回,在梦里痴喊过多少回,求她快回来,回到他身边……因为,没有她的日子,真的好难过……
这片林,这些树,这些花,这里的一切都沾染了她的气息。思念的痛楚无止尽的折磨着他,只有在这里才能稍稍聊以慰籍,可以回忆起她的一颦一笑,感受一些她的气息……
如今,那日思夜念的人儿似乎就在他的面前,但这是真的吗?还是又只是他的幻觉?
可是,即使是幻象,他也要把她抓住,那思念的痛彻心扉的苦楚,他已无法承受……
“菱儿!”
他飞快的、发狂般地向她奔来,就怕慢一步,她就会消失似的。
可就在两人相隔仅几步之遥时,他却停住了脚。
双手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心却越来越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跃出胸膛。
他不敢再往前了,害怕那真的只是一个幻象,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碰碎似的。
“菱……菱儿?”
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起来。她如花的娇颜,轻飘的衣袂……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这是真的吗?真的是她吗?
想确定,却又不敢确定;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害怕是假的,害怕失去,却又极希望是真的,极想得到……
天哪!天哪……
是昭云,是昭云!
是昭云啊……
不敢相信的用双手掩住了口,双眼却迷蒙了,再也看不清了……
良久。
“昭……昭云……”
那一声悠远的轻唤,似乎从天上传来般地,震醒了她的心,亦震醒了他的心。
他一怔。
“菱儿,真的是你?!”
口气中开始透露出一丝狂喜,渐渐的不敢置信的眸中亦蓄积起了越来越多的喜悦,
震惊,痴狂,欣喜……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睛里浓重的激动几乎要吞噬一切,直直的盯着她,一刻也不忍离开。
她渐渐的垂下了手,她竟泪流满面!
“菱儿?”
他疑惑,他心痛,他怎忍她哭泣?
向前跨一步,他想为她擦去眼泪,他想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他惊讶,看到他的动作她竟迟疑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再也不敢上前,只愣愣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越积越深的他读不懂的心痛。
这种心痛让他莫名的感到害怕,畏惧,恐慌。
菱儿……
令他刻骨铭心的爱恋着的菱儿,几经磨难终于回到他身边的菱儿,应该会立即奔向他的怀抱不是吗?

可她竟向后退却了一步……
夏亦菱心在颤抖,在抽搐个不停,痛得几近窒息了……
看到他眼中不解的恐慌与伤痛,她更是抽痛到无以复加……
上天啊!你让我此时又遇到了昭云,我该如何?该如何啊……
恍惚间手中抓住了胸前的黑晶石,她暗垂泪眸,伤情无限。
铭扬,我已经害了你,还要伤害他吗?
我不能,不能了……
重又抬眸,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昭云!”
她大喊着,朝他冲了过去——
他愣怔着,一把抱住飞来的娇躯。
是她!是他深爱着的菱儿!她回来了,回到他身边来了!
终于回神,感受到怀中娇躯的温度,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直冲心间,震荡的他的心颤动不已,久久不能停……
“菱儿,菱儿!菱儿……是你吗?是你吗?”
他仍旧是不敢置信,他日思夜念的宝贝此刻居然就在他的怀中!一双手箍得她简直不能呼吸了,却仍想抱得更紧,更紧……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昭云,我回来了!”
她在他怀里喘息着回答他的疑问,欣喜的泪洒了他满身,攀向他脖颈的双手同样搂得他更紧。感受着他急切的心跳,急切的话语,甚至是丝丝颤抖,都让她安心不已,舒怀一片。
“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是你!菱儿,是你……”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暗哑,却仍旧不停的呼唤:
“菱儿,菱儿!菱儿,菱儿,菱儿……”
心底泛起丝丝笑意,夏亦菱缓缓推开他,却又被他一把拉入怀中,抱得更紧。
“菱儿!”
“……快放开,我都不能呼吸了!你想害死我吗?”
闪着泪眸,在他怀中轻笑,佯装不满的轻轻捶打他的胸口。
“我不放!我害怕我一放开,你就又不见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却盛着满满的恐惧与心痛,听得她心中亦是阵阵揪疼,鼻尖一酸,止不住又流下泪来。
轻轻推开他些许,抬起双手抚上他的脸,迫他看向自己。
“昭云,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不信,就闭上眼睛再睁开看我会不会消失,呵呵……”
她笑靥如花,双睫上犹挂着盈盈泪珠,忽闪间,光彩四溢,直直的盯向他眸底深处,想让他看清、感受并相信这个事实。
他忽地抬手抓住她覆在脸上的手,抓得紧紧地放在胸前:
“我不要!我不要闭上眼睛,我害怕一闭上,再睁开时你就又不见了。我要一直看着你,一直……”
“昭云……”
好不容易稍干的眼睛又湿润了,她轻轻捶打着他,心疼得埋怨:
“傻瓜……”
“菱儿!”
他又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地道: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再也不要,求你……”
“你说过的,不是吗?你答应过我的……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有多么难过?我实在……过不下去那样的日子了,我不能……不能没有你……”
他的眼睛里也泛着波光,朦胧的水气包裹着的,是炽烈的爱恋,以及此生不渝的坚定……
她的心重重的**了一下,良久,轻轻地在他怀里吐出一个字:
“好。”
是沉重的肯定,是坚定的承诺。
“我答应你,决不会再离开了……但是——”
“啊?”
龙昭云受伤的从怀里拉起她,盯向她的眼睛里闪着惊慌的不安。还有但是?
“你得先把我送回家吧!人家都离家好长时间了,想爸妈了还不成吗?”
她樱唇微噘,娇嗔道。
“啊?”
龙昭云有些下巴掉到地上的感觉。
“我们要先回家报平安哪!爹娘一定担心死了!”她解释。
他笑了,拨云见日,清水长流。
忽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向前走去。
“啊?你干什么?”
夏亦菱惊呼出声,一个不稳,双臂连忙勾住他脖颈,以求平安。
“我要抱着你回去。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会消失……”
浓浓的甜蜜夹杂着丝丝心痛涌上心头,她搂紧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尽量抑制着鼻尖的酸胀,咯咯轻笑道:
“昭云,你这个呆子……”
令人晕眩的幸福,就在眼前,一圈一圈的包围着她;满满的,浓浓的,她想永远都不再醒来,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昭云永远不要停……
如此的幸福,她怎能丢开?怎能放弃?
她贪恋,她甘愿……
丢不开,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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