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这个消息迅速地传回青邑国去，匆匆便赶往从前接头的树林，准备在那里留下记号，不多久就会有人来取情报。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离开，却撞上柳云昊，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附近，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
“马上就要开战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属下只是想一个人能静一静。”天色渐暗，我心中焦急，万一赶不及，让赤国人烧粮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你跟我来。”
“副将，我……”
“我说过，你现在，得听我的，你忘记了吗？”他有力的声音生生地打断了我，驳回了我的抗议。无奈之下，我只能跟他走，希望他能尽早放了我。
没想到的是，他竟将我带到了他的营帐，然后扔给了我一坛酒。“喝吧。”他拿起一坛酒，仰头灌了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也仰头开始喝酒，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他有任何的怀疑。
他放下酒，笑着看我：“这酒味道不错吧？”
“副将，不知叫属下来有何要事。”此时，我心急如焚。
“明日就要开战，只是想找人喝一杯而已，上了战场，生死就不是自己的了，既然不知明日生死，何不今天来个痛快。”他说完，又是仰头喝酒。看来明日赤军就要趁我军大乱之时进攻，我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柳副将，明日还要上战场，我不想误了事。属下告退了。”我放下酒坛就想走，却没想到柳云昊挡在了我面前，把手中的酒递给我：“我说过，以后你得听我的，忘了吗，喝。”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酒饮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我酒量不好，若被他这样灌绝不是办法，除非先把他灌醉。然而我低估了他的酒量，先醉的那个，竟然是我，迷迷糊糊之中，我看到外面天色已晚，不行，我必须马上离开。可是，人却轻飘飘的，走不稳路，才站起来，已经跌在了柳云昊怀里。而他，竟俯身下来，有些疯狂地吻了上来，原来，他也醉了。这次，我却清醒了过来，猛地推开他，我难道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一次次受他这样的侮辱吗？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冲出了他的营帐。一路思绪混乱，踉踉跄跄地奔出军营，可是远远地看到青军军营已经陷在一片火海之中，我懊悔不已，是我的疏忽，是我一时贪恋……
我跪在树林边，只能任由那种钻心的痛一次次抽着自己的心，然后将它抽裂。明日若要上战场，我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同胞，我怎么可以拿着剑指向他们？
第二天，我仍是站在了战场上，作为一个赤国兵，我所能做的，只是躲，躲开与任何一个青兵交手的机会。但人总有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么，我只能伤他们，每一道划在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同样的划在了我的心上，我的心已支离破碎。
这一仗，青军是仓促应战，显然不占上风，赤国二皇子夏承聿率着众人气势如虹，青军溃败已是意料中之事。如果我当时能早些将情报送出去，或许一切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我辛辛苦苦在赤国的这几个月，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在战前获得重要情报，打败赤军吗，可如今，我都做过些什么？
不远处，我突然看到贾齐举箭对准了正在与夏承聿过招的封天将军，心中大喊不妙，一路奔过去，却还是没有赛过那支箭的速度。看着封将军倒地，我几乎崩溃，这一切，我本可以避免的。
这时，两把剑在我面前交锋，一个青国兵满身是血地倒在了我身边，我抬头看，柳云昊正举剑蹙眉看着我，低吼道：“发什么呆，现在可是在打仗，你今天招招留情，这算什么，给我振作一点。”
“我只是不想杀人。”我大声叫道，我不想杀我自己的兄弟，杀我自己的同胞，不要再逼我了。
“这是战场，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别跟我啰嗦。”柳云昊的声音带着怒气，可我早已顾不得这些了。突然，看到他背后一个青国兵正举剑向他刺来，下意识的，我竟冲到了他后面，替他挡住了那一剑，看着那把利剑刺进我的身体，看着血一滴滴落下，我突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或许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
“方仲。”柳云昊惊叫一声，迅速回身一剑杀了那个青国兵，那人在倒下去之前，把剑狠狠地从我身体里抽了出去，血溅满了柳云昊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的灵魂也被生生地抽离了身体。
柳云昊紧张而又担忧地看着我，不断喊着那个本不属于我的名字：“方仲，方仲，你不能有事，听见没有，你要听我的，你不能有事。”他忽而却又笑了：“我就知道，你拒绝不了我的，你拒绝不了，你还是救了我，用你的命。所以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眼，我看到的是他，那个叫柳云昊的男人，那个注定要占据我生命全部的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记得迷迷糊糊中，我常听到一个声音在咆哮：“他要是醒不过来，我绝不轻饶你们。”柳云昊，他何必救我，我根本没有求生之心啊。
我醒来的时候，柳云昊满脸憔悴地守在我的床前，看我醒来，他笑了：“我就知道你会听我的，你不会死的。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许再受伤，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我要你全部听我的，听见没有。”他语带霸道，这个时候，我除了无奈地牵动嘴角，再没有力气做其他什么表示了。
他没事，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我认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那是不会被任何人容许的感情，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永远是敌人，终有一天，我要离开他，所以，我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那一场仗，青邑国大败，封天将军殉国。而赤国二皇子似乎也受了重伤，已经回都。不过，边境仍不安稳，封天的独子封奕一直在加紧练兵，似乎要报封老将军的大仇。这一次，我一定要帮到他，我暗暗发誓，我绝不能对不起封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我的伤渐渐好转，每天，柳云昊除了公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呆在我的身边，他真的如他所说，不准我离开他的视线。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爱，心底，偶尔会涌起一丁点的幸福，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浓烈的心痛，我不可以……
三个月后，封奕将军率封家军逼近边境，是报仇雪恨的时候了。我因为有了柳云昊这条线，探听到不少密报，全部送往了青邑国，从未有所闪失。我伤势好转之后柳云昊已经没有看我看得这么紧了，所以他对我没有任何怀疑。
这期间，封将军发动了一次小规模的进攻，大获全胜，而我的情报，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之后，二皇子夏承聿再次出任大将军，不过这次他到来的时候，却没有上次那样的英姿勃发，脸上总是带着牵挂，这样的人，不适合作战。这一次，青邑国一定不会被轻易打败的。
赤国这次打算让夏承聿率小部分人从正面诱敌，然后由柳云昊带兵从后面包抄，贾齐则是在一定时间从正面后续进攻青军。这次的战略部署，我很顺利地告诉了来接头的乔剑清大哥，希望这次，一切顺利。
回去经过河边时，柳云昊突然拿了两坛酒出现在了我面前，略带些怒气道：“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你上哪儿去了？”
“只是去远处走走，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柳云昊打量了我一下，但似乎并没有怀疑什么，然后把一坛酒递给我：“喝吧。”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喝酒似乎是柳云昊作战之前必做之事。
一坛烈酒喝完，我早已醉得迷迷糊糊，我只感觉到柳云昊的身体慢慢向我靠近，月光之下，我看到了他身体肌肉的完美线条，看到了他身上缜密的汗珠闪耀着光芒……有些事，注定还是发生了，逃不掉的命运，我只能接受。
“明天，你不用上战场。”柳云昊在我耳边低语道。
“为什么？”
“我怕你再做傻事，而且你在，我会分心。”或许不上战场也好，我本就无法面对要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同胞，远离那里，至少心不会这么纠结。可是，我也担心柳云昊有事，他是我的敌人，但我不想他死，他……不能死。
“你……不要有事。”我的声音很轻，可他应该会明白。
“你只要乖乖等我回来就好了。”他永远都是这么自信，是啊，他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我作为留守军守在军中，而贾齐带的大部队却迟迟未见出发去支援夏承聿，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当夕阳余晖落尽，战争终于结束，我等来的，是赤军大败的消息，而夏承聿，也因后援部队未能及时赶到而不敌被杀。他的死，多少让我有些意外，他是皇子，不管怎样在战场上都是众人保护的对象，突然想到贾齐故意拖延的时间，心中一惊，莫不是他推迟出兵时间，用意在此吧？他是赤国三皇子的舅舅，我竟忘了这一点。不过，这些不是我需要多想的。
我们连夜撤回了玄阳城中，而我，一直没有见到柳云昊，他，不会有事吧，心又一次被揪了起来，这次，不是为青邑国，竟只是为了一个他。那个晚上，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在城外的河边，我终于见到了有些疲惫的柳云昊。
“你回来了？”看到他时，心里竟是那样的激动。
“我说过让你等我，绝不食言。”他冲上前紧紧抱住我，他用力地仿佛要将我融进他的骨血里，而我也是紧紧拽住了他，就让我暂且忘记自己是青邑国人，他是赤国人吧。我只做我，他只是他，我不要永远，只要，这一刻。
“以后打仗，你也留守军中吧。”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但我不想看到我爱的人，双手沾满的是青邑国人的鲜血。
柳云昊放开了我，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尴尬地笑笑：“只是不喜欢杀戮，而且，我也不想你受伤。别管我，我胡乱说说而已。”
柳云昊又一次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哈哈一笑道：“我永远不会有事的。”
本以为这一仗大败赤军，青军会乘胜追击，谁料皇上竟提出与赤国议和，这让我始料未及，难道一切努力的结果，竟是委曲求全地向敌国议和吗，也许皇上是怕赤国因二皇子的事，会更疯狂地进攻吧。
接下来的两年，边境尚算平静。偶尔，还是有些小的碰撞发生，大都没有造成太多的人员伤亡。我已经升任了军侯，情报工作更加顺利地继续着，这期间，我唯一的一次错误，是迟报了一支小队前往青绫镇牛家村勘测地形的情报，导致了牛家村被血洗的惨案。这一切，是我的疏忽。
自从牛家村事件后，边境又开始骚动不安。我的情报任务便加重了，而我长时间的外出，似乎引起了柳云昊的怀疑，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些不解的，有时，他常常和我对坐半晌却不发一语，他在想些什么，我无从而知。而他，或许也在猜测着我的想法吧。
我一直活得很累，因为我无法向柳云昊坦诚，没有坦诚，便会失去信任，我和他，不会有任何结果，边境的再次紧张，让我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一个敌人，而我，也同样热爱着我的国家，这样的我，注定只能以死来毁灭吧。
这日，我进柳云昊营帐的时候，他正在将一个信封收入柜中，见我进来，他关上了柜子。
“那是什么？”
“上头下的密报而已，找我什么事？”
“宇炀快不行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它？”宇炀是柳云昊的战马，陪伴他已有十多个年头，如今因染病已时日无多了，他最近为了这件事，一直心情不好。
柳云昊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次，它注定是无法陪我上战场了。”他的声音是无限的凄凉：“我多希望，它能一直与我并肩作战，可是它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我心一沉，有一天，我也会离他而去的，而且一定是以更残酷的方式。他如此一个冷酷狠绝的人，若是知道我的背叛，一定不会放过我。但如果有一天能死在他手上也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再遭受现在的煎熬。
预见未来，是一件可怕的事。
柳云昊缓缓地起身道：“我去看看它。”他说着离开了营帐，我则从他柜中，取出了那封密函，明日正好要将一个情报送出去，若加上这封，应该更好。
这次，贾齐似乎对夺下永城和年城有着十分的把握，这封密函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刚想打开看里面的内容，突然有人掀帘而进，是向莫，柳云昊手下一个得力校尉，平日与我关系也不错。我一惊，忙把信封置于了身后。
“柳副将不在？”
“他看宇炀去了。”
“哦，那不如你陪我去喝两杯吧，走。”向莫上前来拉我，情急之下，只得把信塞进了衣服里，希望趁我回来之前，柳云昊不要有所察觉才好。
陪向莫喝酒之时，我一直小心翼翼，然而心里焦急难耐，如果这时柳云昊回来，看不到那封密函……
向莫一边喝酒，一边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柳副将对你如此厚爱。”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他的醋意。
这时，突然看到远处一阵骚动，我正想细看的时候，柳云昊已经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我面前。他是那样冷冷地看我，那样的眼神，已经刺得我体无完肤。
“搜。”他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可我却听出了他的艰难。
向莫对上来搜身的士兵还有些意外，我却已然忘却了紧张，与柳云昊对视的瞬间，我是释然的，一切终究该结束了。当一个士兵从我身上搜出那封密函的时候，我看到他被火光映红的脸，是深沉的暴怒。
他把我吊在了一个无人的营帐之中，开始，他沉默着，许久之后，他定定地看向我：“说，你没有背叛我，这不是你偷的。”
我看着他，嘴角轻轻地扬起，我不想骗他，这对我来说是种解脱，对他也是。
他狠狠地一鞭抽在了我的身体上，皮开肉绽，疼痛将我吞噬。“为什么？”我听到了他狂怒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注定立场不同，你的爱，已经在慢慢成为我的包袱，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了，以你的狠绝，一定会杀了我吧，我只想死在你手上。一鞭接着一鞭，他是想折磨我吧，也折磨他自己，何苦呢？若他愿意放手，一切早已结束。
“你杀了我吧。”我笑着，求他，他若肯成全了我，也便成全他自己。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命是我的。”他狂吼着，我听出了他的愤怒，伴随着心痛，他的心痛让我难过，我最怕的，就是他那样的心痛。
终于，他累了，离开了，我想，他明天还会再来吧，他不会放过我，同样，他也不会让我死！因为，在他心里，我是个背叛者。
没有想到的是，乔大哥竟带了人来救我。在青邑国，也许也只有乔大哥还记得我，关心我了吧，他们趁着大家给贾齐庆生之际带走了我。
在踏进小树林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火把在暗处闪动，他来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来了，果然，他不会放过我。乔大哥让一个叫易阳的小兄弟带着我先行离开，他和另一个叫左安修的人在后面掩护。我有些内疚，我不该连累他们的。
易阳带着我迅速离开，他的身体很瘦弱，有些支不起我，我们走得很缓慢，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听出了他的声音，他追上来了。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我，我让易阳快逃，我只是个一心求死的人，没有必要再连累一个兄弟，没想到易阳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康平。”他小小的身躯挡在我前面，果然是青邑国的好男儿，重情重义，虽然，我们只是初次相识。
“康平，这是你的真名吗，康平。”他的脸上，挂着惨淡的绝望。康平这个名字，几乎都已被我自己遗忘，因为在他心里，我永远是那个方仲。
我站到了易阳身前，直直地看着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气，我知道那不是对我的，而是对我身后的兄弟的。他一把将我推开，他没用任何力气，可是，我却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要对易阳不利的时候，封奕将军出现了，没想到，竟然出动大将军来救我这无名小卒，我康平，潜伏赤国这么久也值了，至少，青邑国还有这么多人会为我而拼命。
封将军和他在远处拼杀起来，我希望，他们谁也不要伤了谁，封将军受伤，我问心有愧，他受伤，我心会疼痛。
我被人带离赤国，然后，我昏睡了许久许久，迷糊间，我仿佛感觉柳云昊就在我的身边，用那样暴戾的声音对我说：“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是我的。”柳云昊，柳云昊，在梦里，我无数次地叫着这个名字，原来，我竟是如此思念他，我想见他，是的，当离开了，我才明白，我竟是如此想见到他。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乔大哥趴在我的床上睡着了，我没有打搅他，独自下了床。身体虽仍疼痛，但已能勉强行走几步了，走到营帐外，突然发现整个军营空空荡荡的，抓住一个巡逻兵一问，才知道，今日，是青赤两国开战的日子。
我一惊，今日就是开战之日，那柳云昊他，会上战场吗？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河边，我们曾经的对话，如果，他在意我的话，或许……
我从马圈中找出了一匹马，直奔向赤军军营，身上剧烈的疼痛早已被更深的心痛掩盖。当我看到赤军军营中正在作战的柳云昊时，我激动地不能自已，他竟听了我的话，留守在军中。
然而，就在我准备靠近的时候，柳云昊竟举弓射向救我的易阳，我想喊，事实上我的确是喊了，可惜，那沙哑的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见，我看到那一箭射进了易阳的身体，我却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是你带走方仲的，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柳云昊竟扔了弓，拔剑向易阳刺去，他是真的要置易阳于死地吗。
“柳云昊。”我拔出了他曾经送给我的那把剑，与他对峙。
他狠狠地瞪着我，暴怒的眼神几乎将我淹没，他狂叫着：“你这个叛徒。”
我不是一个叛徒，因为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祖国，更没有背叛过我们的感情。但此时，我知道多说无用。我用尽最后的力气与他周旋，只希望能死在他剑下，以求一个解脱。
就在我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方仲你这个叛徒还敢回来，我要你的命。”
还未来得及转身，柳云昊已经一手将我揽过，转身挡在了我的前面，我回头看到向莫举着剑，重重地刺进了柳云昊的身体。
向莫愣在了当场，手松开了剑，柳云昊却是出剑刺进了向莫的身体，他嘴角流着鲜血，缓缓说道：“他的命是我的，不用你管。”
向莫睁着惊讶痛苦的眼睛，慢慢向后倒去，柳云昊为了我，竟杀了向莫，背叛了自己的兄弟。
我抱着渐渐倒下去的柳云昊，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柳云昊，柳云昊你不能死，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有事的，你不能食言。”
柳云昊此刻却笑了，那样的凄凉：“你知道吗，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得到你。当得到你的时候，我总是不安，总觉得你离我好远，可是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们都活着，我们可以面对一切……可是为什么……？”柳云昊嘴角不断地流着鲜血，我努力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对不起，这是我的命运，我无法选择，可是我还是感谢命运让我来到了赤国，要不然我也不能遇到你，你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感情，我对你，从无半丝虚假。”这一刻，我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我要让他明白，我在乎他，爱他，我从未想要背叛这段感情。
他抓住了我为他拭去唇边鲜血的手，缓缓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一切了，我所做的，只是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我的命是你救的，现在……还给你。”他最后，带着无尽的爱意，和无限的悲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抓着我的手缓缓落下。我的手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沉睡着，面庞依旧是俊朗冷酷的，一如我第一次见到他，可是任凭我怎么叫，他都再未睁眼。我仰天长啸，命运之下，没有强者。
看着四周一具具东倒西歪的尸体，我无言以对，青兵是我的兄弟，可是赤兵呢，我也曾与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欢笑，一起出生入死。我到底算什么？我握着柳云昊送我的剑，用力把它刺进了自己的身体，我终于解脱了，终于可以去见柳云昊，在另一个世界里与他相守一生了。
那个世界，一定很美，不会再有背叛，也不会再有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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