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之屠杀 By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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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青绫镇牛家村的这两天,我过得很舒服,虽然这里的条件很恶劣,但人与人之间却保持着最纯真的状态,没有现代社会的种种,这才是真正的和谐社会吧。
福仔一家人对我很好,而偶尔来串门的村民,虽然都会用怪怪的眼光打量我,但多少会给我送来一些吃的用的,据说那是因为孩子们都说我是个英雄的缘故,我笑笑,我都成这个村子的英雄了,这事儿要是告诉子昱,一定会被她笑死。不过老实说,我还挺享受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呵呵。不过,他们送来的吃的通常都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青椒。
这天终于收到子昱短信的时候,我高兴地直接从那石头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一**坐了下来,完全忘记了这可是石床,**一阵生疼,心里却是一阵欣喜,秀花看了我的样子,不觉好笑:“什么事乐成这样?”
我激动地从床上蹦了下来,拉着秀花道:“我很快就可以见到我的朋友,见到了她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回家了。”
秀花也替我高兴:“真的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我回了子昱一条短信,告诉了她我所在的地方叫作青绫镇牛家村,让她快点来找我。
秀花把这个好消息迅速传递给了牛叔和牛婶,他们也真心地为我高兴,真是纯朴的好人啊。
“福仔,明天一早你去河边抓点鱼来,我们给你易阳姐姐做顿好菜。”牛婶显得比我还兴奋。可她一说让福仔去抓鱼,我就打了个寒颤,万一福仔一个不小心又掉进河里去怎么办。
“我跟福仔一起去吧,我也想顺便出去透透气。”直接说我是去保护福仔的,会不会太伟大了一点,我的英雄形象已经够高大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福仔出发了,原来从村里走到那条所谓的河边得花上差不多一个小时,怪不得那天我抱着福仔回去会直接晕倒。
我和福仔在浅滩上玩水,他告诉我那天他是为了抓一条大鱼才不小心跌到深水里去的,所以那天我把他救上来之后,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完全是个英雄了。他说他以前的英雄是他去参军的哥哥,不过自打我出现之后,就完全没有他哥哥的位置啦。哈哈,听他对我滔滔不绝的崇拜,我又开始飘飘然起来了,真应该把这些都摄录下来,可惜相机没有摄录功能,说起相机,这两天还偷偷给牛家人拍了不少照片,以后回去的时候顺便可以怀念一下他们。
福仔的腰间挂着一个很可爱的木雕小马,我突然对那玩意儿产生了好奇,那手工虽不十分精美,却带着一种现代少有的质朴脱俗,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艺术品,我忍不住问福仔:“那个小马是哪里来的啊?”
福仔低头看了看小马:“这是我哥哥刻给我的,你喜欢吗,喜欢就送你吧。”福仔边说着边把小马递给了我。真是热情,我只是随便说说,他怎么就要送给我了呢,虽然真的很想要,不过……“那不太好吧,这是你哥哥送给你的。”
福仔直接把木马扔给了我:“没关系,等哥哥回来,我让他再给我刻一个就好了。”
我接过那个木马,爱不释手地端详了起来。“对了,你哥哥去参军多少年了啊?”
“三年了。”三年,不算长,可也并不能说短,古人通信本来就不方便,想必福仔的哥哥此去定是三年音讯全无,甚至可能在战场上……我都想到哪儿去了,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等我们打赢了那些赤狗,让他们不敢来犯的时候,哥哥就会回来了。”那又得等上多久呢,再一个三年,还是五年、十年?古时候的仗,又哪有这么容易结束?我正想着,福仔已经在水里插鱼了,我也跟着走进了水里,既然这一刻是和平的,就好好享受吧。
正当我们两个抓鱼抓得正起劲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村子里好像有屋子着火了,而且隐约还可以看到一些马匹和一些身穿红色盔甲的人,那里似乎很混乱。
“福仔,村里怎么了?”
福仔抬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赤狗来了。”他一个箭步就往村子里冲,我也跟在他后面迅速地往回跑。福仔的神情紧张万分,我并不知道那赤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们的到来会给村子带来多大的灾难,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战争,什么是屠杀,那不是电影中看到的场景,而是真实地展现在我面前的可怕景象,血腥味参杂着烧焦的气味,四处躺着的是一具具的尸体,是我离开之前还微笑着和我打招呼的人们。
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直接吐了起来。不远处还有马匹的嘶鸣和士兵的叫嚣,而福仔正往那个方向冲去。我挣扎着站直了身体,向福仔跑去。
回到牛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几乎让我崩溃,牛叔背后中了很多刀,满身是血,倒在了门口,他死都没有瞑目,那表情是痛苦不堪的。牛婶倒在了井边,衣服早已被染的通红。福仔正扑在牛婶身上痛哭流涕:“娘,娘。”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让我痛得无法呼吸,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这样残忍,残忍地去杀害这些纯朴善良的无辜村民?
秀花呢,对了,秀花呢?我冲进了房间。接下来看到的那一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秀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在石床上,手里紧紧地抱着我的包,嘴角的鲜血一滴滴地滴在在我的包上,她的眼睛瞪得滚圆,我不忍再看,走到床前,轻轻合上了她的眼。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我感到我浑身都在颤抖,这样的场面,是我无法承受的,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如此残酷的场面,我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现在,却偏要让我承受如此沉重的杀戮和死亡。走之前还微笑着的人们,却是永远地离我而去,想起这两天来牛家对我的种种照顾,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里还有活口,好,就杀个干净,回去跟贾将军领功去。”“哈哈,还是个小的,这个就留给你吧,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你们还我爹娘命来。”外面的叫声唤醒了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我,我朝外面看去,福仔正拿着一把菜刀向外面的两个士兵冲去,而那两个士兵只是轻蔑地笑着。
“危险。”我拿出了包里的瑞士军刀便冲了出去,只看见福仔流着泪,拿着菜刀向两个士兵拼命挥去,而那两个士兵却像做游戏一样嬉笑着躲开福仔,福仔只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福仔,快躲开。”我大声地叫福仔,那两个士兵发现了我,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我,我一惊,却没有畏惧,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害怕,怎么说我也是军人的女儿,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惧怕。
“哟,竟然还有一个姑娘,还这么标致,我们俩留下来检查活口还真是捡了个便宜啊。”那两个士兵一阵**,福仔却趁他们不注意挥刀向他们砍去。
“危……”我的“险”直接哽在了喉边,因为福仔他……他们把长长的剑直刺进了福仔的身体里,然后把他高高地举了起来,扔到了地上,鲜血飞溅,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终是没有救到福仔,救了他一次,却无力救他第二次。
两个士兵还在猖狂地笑着,他们怎么还可以笑得如此开怀,他们刚刚夺取的是人的性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的性命,他们却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无所感觉,人,竟可以冷血到如此地步,战争已完全磨灭了人性。他们把剑收了起来,奸笑着向我走来。我没有后退,这一刻,我只想迎上去,打败他们。其中一个士兵向我扑了过来,我一个下劈便将他击倒在地,这时候,我真的很感谢爸爸曾经那么苛刻地督促我练习跆拳道,直至最后获得黑带,今天,它终于派上用场了。那人迅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有些恼怒,他又一次向我扑来,我一个错步闪开,闪到了他身后,一个后踢将他再一次踢翻在地。

“你个小娘们儿,竟敢戏弄老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人又一次站了起来,他向另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人齐齐向我逼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这两个五大三粗的士兵的对手,我只知道,现在我已经无路可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
我冲向刚刚被我连摔了两次的士兵,想再给他来个高前踢让他直接仰面朝天去,没想到却被她躲过了,反倒是我,一个没站稳,竟被他抓住了左胳膊,我右手拿出瑞士军刀便往那人身上划去,我不知道自己划到了他什么地方,只是看到我的刀上,已经沾上了鲜血。
“啊哟。”那人捂着被我划伤的脸,对着另一个士兵道:“给我抓住这臭娘们儿,今天老子要好好教训她。”
我正看着那刀上的鲜血发愣,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士兵已经操到了我的身后,一把抓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军刀也被我掉在了地上,他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不怀好意的笑从身后传来,我的背脊一阵发凉。
“看你还往哪儿跑,敢划老子的脸,老子今天就让你破相,死都没脸见阎王。”刚刚的那个士兵从地上捡起了我的军刀,好奇地看了看。“哟,这倒是个好东西啊,哈哈,就让我也在你脸上画几条花纹吧。”他拿着军刀一步步向我靠近。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的军刀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现在却在这样一个肮脏的人手里,我却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老天,快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吧,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抓着我的手突然松了下去,我回头看,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插着一支箭。远处,一个穿着青色盔甲的人正拿着弓,他骑在马上,正看向我这边。
而正在这时,另一匹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身边骑过,刚刚还站在我前面的那个士兵已经被扔出了几米远,生生地落在了一块石板上,哼了一下便死了。
我抬头看身边的人,他身着一身青色盔甲,一件青色的披风随着风在身后飘动着,声音清脆。他骑在一匹毛色黑得发亮的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向我,那浅褐色的双瞳深不见底,挺拔得鼻梁称出了嘴唇完美的弧线,英气逼人。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一场完美的邂逅。可是现在……
他的视线很快便离开了我,不再做多一秒的停留,然而他那双浅褐色的瞳孔,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刚刚射箭的人也骑着马走了上来,一脸坏笑看着我,像是非常好奇:“想不到贾齐的人还会留下活口,还是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
这时,一个小兵跑到了那匹黑马前:“报告封将军,此次袭击村庄的是贾齐下面一小营的部队,已向东而去,逃离边境范围了。”封将军,原来是个将军,怪不得他的气势是那样惊人,迫得人无法喘息。
这时,射箭之人终于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着封将军道:“看来是来给我们个警告的。”
“哼,我倒要看看,他们除了滥杀无辜的百姓还有什么本事。”封将军的声音也一如他与生俱来的那种气质,带着磁性,沉稳有力。“裴靳,你派一小队人留下来善后,其他人跟我追上去看看。”
“那这女子怎么办?”那个叫做裴靳的人,竟还记挂着我的安危。
原本以为封将军至少会再看我一眼,可他却骑着码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让那小队人把她送去邻近的村庄吧。”送去邻近的村庄?我看了看这已是一片死寂的村庄,心中一阵酸楚,这里的很多人,都曾经来看过我,甚至送过我东西,可是如今……去了邻近的村庄,如果还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又该如何?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那把瑞士军刀,便冲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士兵跟前,看着他死时的惨样,我还是忍不住感叹起来,不管他多坏,终是一条生命。原来生命,可以这样脆弱,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从他手上拿回了军刀,在他的衣服上擦干了上面的血。
我回头,正对上了那双浅褐色的瞳孔,他的眼里,有好奇,有疑惑,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那让我有种心跳加速之感,我低下头去。然而就在那低头的瞬间,他已经策马而去。我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卷起的尘土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那个叫裴靳的人,走时仍带着邪邪地笑看我。
等他们一队人马都走远了,我才回过了神来。身后,留下的一小队人马已经在清理尸体了,我回到了牛家,背上了我的包,然后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把牛叔牛婶和秀花放在了一张草席里,正当那些士兵要把他们卷起来时,我大喊了一声“等一下”,还有福仔,他们一家人应该在一起的。
我跑到外面找福仔,他的身上满是鲜血,我本想抱他回去,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抱。这时,我突然看到福仔的嘴角在动,先是一惊,然后我意识到福仔可能还没有死,我终于不再畏惧地抱起他,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有人说,人在临死之前若是听到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可能会再醒过来的。
福仔真的微微睁开了眼睛,我欣喜若狂:“福仔,你还没死,你一定要挺住,我去给你找大夫。”
福仔的嘴在动,但声音却很轻,我靠近他,想听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一定……要……找到我哥哥,他叫福生,让他……替我们……报仇。”这是福仔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僵硬,此刻,我已经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战争究竟给这里的人带来了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最后想到的,竟是让哥哥替他们报仇,报了仇又如何,不又是另一场杀戮吗?可我知道,我除了答应福仔,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我默默地把福仔抱回了牛家,把他和牛叔他们放在了一起。
也许我剩下的使命就是帮福仔找到他的哥哥,告诉他福仔最后的那句话。可是,我甚至连他哥哥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么多军队,我该如何去找?
我拿出了手机,看到了子昱昨天发给我的短信:“你在那儿等着,我一定尽快想办法来找你。”我该怎么告诉她,牛家村已经不存在了,而我此刻,也有我该做的事,无法在这里等她了。我给子昱发了一条短信:“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不能马上和你汇合了,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一办完事我就去找你。”我知道这样的我对子昱很不负责。我不知道她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不过我想她那样的性格,应该在哪里都能生存下去的吧,只好先对不起她了,因为我选择了对福仔负责。原谅我吧,子昱,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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