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喘息 第五节 无能
TAB工作室小说组——RESFY
所有的情况在向着米习最担心和恐惧的方向急速发展,他几乎只有用法杖才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死亡瞬间的迫近让他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强烈的晕旋和恶心的感觉刹那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安泉泉的哭声听上去仿佛是无法忍受的咒文，他的手在颤抖。
死了。
金，死了。
又有人死了。
他不能思考，外面的声音都在变小，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眼前是金毫无生气的脸上惊恐和极度痛苦的表情，他似乎听到她无助的呻吟和痛苦的尖叫。可是这个温柔、给了他们多少关心的姑娘以后再也不会在他们练习到疲惫不堪的时候帮他们拿来葡萄串，再也不会在他们怨气冲天的时候开着玩笑让他们忘记不满，也再不能在米习灰心绝望的时候大力的拍着他的后背说一句“像个男孩子！！”了。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眼泪就这么涌出来了，他咬着牙迅速地擦掉，但是没有用，眼泪又出来了。夏茯苓听到夏至可能已经失去生命的时候那样的感觉虽然也不好，但是肯定比他现在的感觉好很多——起码她还知道自己的弟弟有生的希望，可是现在呢？现在呢?金惊恐的眼睛失神的望着天空，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温热，她的四肢已经僵直。
他心里不想去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他闭上眼睛，也许暂时把金从自己的脑袋里清除出去会让他的内心不用这么痛苦，但这其实并不可能。
“我不明白……教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能进入圣桥守卫的结界？”缪的声音是那么的颤抖。所有的人此刻仿佛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所有的动作就是趴在金身上的安泉泉大声的痛哭和周围小声的啜泣。连风在这个时候都停止了吹拂的**，懒洋洋地停在附近的树叶上。
裔可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开口：“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样拒绝结界的行为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这样的突破就是对结界本生特质的颠覆……”
“不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结界了。”火山突然说道。大家几乎已经都已经忘记这个第一个进入结界的人了。但是他的话足以炸开这里的安静。
“什么？！”裔可迅速地看着他，仿佛从没在QSHMT见过这个超级留级生似的，“什么叫我们这里没有结界？你以为树妖王的佑护是可以质疑的吗？”
“当然不是，”火山缓缓说道，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霍与，“这里的结界是一个被伪装的相当精细的镜像……”
“不可能！”李愤怒地吼道，“如果真的是假的结界，大长老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火山没有立刻回答，他第一次转移了自己的视线——火红色的眼睛（而不是刚才的金色的）告诉所有人他正在愤怒。李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
“愚昧！居然还敢对我如此不敬！”
接着，那剧烈的炽热瞬间再次充盈了整个空间，没有人不感受到那股简直要焚尽天地的力量，但是李仍然没有后退，在他的身体周围，一种若有若无的淡绿色水纹正在浮动。
“你要干什么！火山！”裔可站到李前面，“难道需要我来告诉你谁是敌人谁是同伴吗？”
“火山，你怎么……”霍与也不解这个对自己尊重的有些过分的人现在这没有必要的愤怒。
热度已经上升到没有人不用手挡在脸前并向后退去了，缪尝试着放出防护性的水盾，但是试了两次都失败了，于是不得不也和众人远离那炽热的源头。
“住手！火山！”裔可的法杖危险的抖动着，“现在，马上解除力量！李，快到米习那里去，快！”
周围的树叶开始卷曲，众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潮红，只是火山似乎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他火红色的头发倒飞，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双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李周围的水绿色浮动变的越来越清晰，形成了一个半球体，但是他并没有后退，而是走到了裔可的身边，他完全没有理会她惊讶的眼神，加思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叹息。
“不要……够了，火山，你怎么了，怎么……”即便是霍与，也快忍受不了了，他试图拉回火山，但发现自己跟根本没有办法挪动一下。
接着，时间仿佛停止一样，火山大吼一声：“开！”
手中的法杖猛的**了地面，一团巨大的火光急速从他脚下扩散到整个林地。
“简直胡来！”裔可收回法杖，在间不容发之际抓住一张符咒，蓝黑色的符文闪耀着，在她和李前面，一面五边形的墙壁出现了。同时在她的身后，一个巨大的橙色的身影闪现了，它挡在学生的前面，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漂浮在空中，轻轻的低吟着。学生们的惊呼声四下里响起。
“炽……炽天使……”裔冉失声叫道，就在这个瞬间，火光已经蔓延到了他们面前。
所有人都准备迎接一阵剧烈的震动，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火焰在裔可和李的前面停止了蔓延，它绕过所有的学生，急速游走在林地的周围，最后，所有的火光朝着那尊巨大的圣像——特比尔塔冲去。
“你干什么！？”裔可声音第一次出现紧张的因素，“难道，不会是……”
下一秒，火光笼罩了圣像，而周围的炽热却渐渐消散了。裔可收回了符咒和身后的橙色身影，飞速朝圣像跑去，其他人跟在他的后面，火山却拉住了正要朝那边跑的霍与。
“不用急，他们很快就能发现了，”他轻声说着，眼睛又恢复到了闪亮的金色。
圣像上的火光在减弱，但是裔可他们听到了一种越来越清晰的“轰隆”声，然后——在火光要消失的时候——树妖王的右手突然炸开了，碎裂的石块如同阵雨一样落下，被缪施加的防护罩弹开到四周。然而“轰隆”声几乎就在耳边，如同雷声般响亮——一颗正在缓慢旋转的漆黑色的梭形水晶漂浮在众人的头顶，但是，它正被耀眼的火舌吞噬着，渐渐开始不稳，最后发出了碎裂的声音，跌落到他们的脚下，升腾出丝丝蒸汽。
“啊……这个……”裔可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没错，契约，实体化的契约，”火山朝裔可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很明显，这已经不是我们这边的契约了。”
“已经被污染到这样的地步了……”裔可的声音不由的颤抖起来，“对方怎么可能将力量干扰到这样的程度，实体化的契约是最难扰动的契约类型……”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卡尔的不解也是场地上大多数人的不解。
“我们和古老的，或者是具有强大力量的种族建立某种联系，以我们的彼此信任为基础，可以在必要的时刻召唤我们的盟友，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化解危机，这就是契约的存在原因。”火山的目光还是没有朝这边看，“无论是多么困难的情况，我们都不会置盟友的召唤于不顾，一旦建立契约，我们将为彼此而生存下去。当然，如你所见，契约的类型有很多，比如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裔可教授的强力召唤兽——炽天使。那也是契约的一种，只是媒介不同，与那种契约相比，这样的巨大契约是不能仅仅用精神分支来维系的。简单的说，这块原来的‘罪落’——就是那个水晶体，就是其中的一种比较牢固的媒介，我们的前辈遵照女神的意思与圣战时的重要盟友树妖族建立了这样的契约，使树妖望能够长存，当然，伟大的特比尔塔也作为木系的圣桥守卫，管理着木系的交通和与其他领域的联系。这么久以来，他都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所以也在法师界有极高的声誉。但是，正如你们刚才所见，罪落已经被另一边的力量严重污染，当契约不再牢固时，盟友就无法再次与我们取得联系，也许树妖王已经离开我们很久了。”
“正是因为侵蚀在代表木系的圣像里，被我们认为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契约崩溃才能躲过大长老感觉，然而这无疑成为了敌人进入这里的钥匙，也就是说我们的结界根本就是敌人设置的，他们进来出去都毫无阻拦？”裔冉严肃地盯着他。裔可仿佛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在她身边，没有说一个字。
“恩，”火山似乎对裔冉有少许尊敬，“是的，原来我也没有发现，但是，刚刚在我察觉到黑魔导师的时候，就觉得非常奇怪，这里应该是不可能有任何理由会把黑魔导师吸引来，所以我竭力压制了少爷的力量以防暴露出你们的位置……”
“哼，看来你的干扰相当成功啊。”霍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但很快又回到了没有表情。
“是的，非常的对不起，少爷，我会对这件事情负全部责任的。但是我不能让你的生命受到任何威胁，对不起，”火山朝霍单膝跪了下来，脸上写满谦卑。
“那么，这就是你要突破进来的原因？”所力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
“不是，”他冷漠地说，“是因为我发现那个黑魔导师居然旁若无人的穿越了结界，甚至没有惊动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不，”霍与轻声说到，“有一个人感觉到了……”他把目光投向了在林地另一头仍然跪坐在金尸体旁的男孩——他从刚才就没有挪动过。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了上来。
“哦？”火山第一次用赞许的眼神随着霍与和大家的目光朝米习看去，接着，他继续说着“我当时非常奇怪那个黑魔导师是谁，也担心他会对少爷的安全构成威胁……（“别再叫我少爷了！”）但是，他似乎没有立刻袭击你们，只是，突然有个女孩出现在离你们很远的地方，所以立刻就被他的收割灵魂捕获了，那个时候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了，所以我立刻闯了进来。但是，我发现结界居然在拒绝我的进入，因此我才开始对这个结界的性质产生怀疑，在突入结界后，我就立刻开始探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李又要朝他冲去，但是被加思和所力德两个男生死命摁住了，“你知道他就要杀了金，居然不立刻去救她！！！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都跟那个少爷一样就只会显摆自己的力量？！！是不是不知道哪怕是普通的生物如果能救就要不惜一切去救助，更何况还是个人！更何况还是我们的同伴！！恩？？！！！……你们不要拉我，放开，放开！！”
“……来不及了，她是被收割灵魂瞬间杀死的，我没有时间……请相信我不是不愿意去救……但是……呜——”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脸颊上被人一拳狠狠抽到。
“米习……你……”李和其他人都停止了动作，场地上陷入了一片寂静，女生都惊叫着捂住了嘴巴，连安泉泉也停止了啜泣。
这个从小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孩子；在遭受其他孩子的欺负的时候从不还手的孩子；在李要走，他不得不做出牺牲的时候，毅然主动接受心灵伤痛，这个倔强的不想让任何人受伤，不想告诉任何人自己受的伤的孩子，第一次让李，让所有人惊呆了。
“没有时间……没有时间……”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的愤怒甚至让火山都感到恐惧，“你还是不是个法师？没有时间……你有力量瞬间干掉那个杀了金的混蛋，却说你没有时间去教训他的狗？！你以为我们弱的可怜吗？我们会弱到连基本的逻辑关系都混淆吗？！她死了，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与你的混蛋少爷不相干的人死了，只要少爷没有危险，你就能够心安理得的用‘没有时间’这样拙劣的借口推脱，真低级，真低级……”他边说边狠狠的踹在火山的身上，不停用法杖狠命抽打这个让他第一次如此愤怒的人。
“够了！”火山用手接住他抽来的法杖，“我有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我有我不能违背的准则，你可以说我不是个法师，你可以说我完全没有人性，但是我必须先完成我自己的任务，我的规则不允许失误，一次 都不行。如果你认为我的做法是错误的，就自己变的强啊！自己去救她，不要再把帐算到别人头上！！”
米习楞住了，他的心里突然一阵空洞……
“……我要变强……我要成为强大的法师……有太多的人要我保护……”
他苦笑着，没有用，当所有的一切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那残酷的现实瞬间就击溃了他所有的豪言壮语，到头来，他只能对着同伴的尸体哭泣，他甚至连一点自责的思想都没有，到底在干什么？他到底能干什么？
米习没落的看着这里的所有人，他们都在看着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惊恐地看着这个原来默默的男生。“哼哼……都在笑我，我如此的无能，我如此的无能……”
他甚至连脚都控制不了，法杖在下一秒被他舍弃了，他跪在火山身边，深深地，深深地，把头埋进自己的两膝之间，泪水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狂涌而出，他真的希望刚才的自己能够倒替金死去。
“为什么，他们怎么也有法杖，他们也是法师啊，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啊……”米习的声音变的扭曲而另人心碎，“法师怎么能杀死同伴啊？”
“他们，不是法师，”裔可终于说话了，“圣兽苏醒了，迟了，真的迟了，圣兽真的苏醒了。”
所有的人都能感到她的绝望，这与之前的她完全不同。大家都不敢说一个字。
“他，”裔可手上的法杖渐渐流转着青绿色的光芒，“回来了……大印，真的破了……”
风在这个时候似乎找到了舞动的理由，开始轻轻翻弄着林子里的叶子、人们的发梢和衣角。
“圣兽？”火山又开始自言自语了，“与元素神相对的暗的存在，只要他们苏醒，那么对方就能获得与我们不同的元素之力。”
“那么，他们也被圣兽认可了吗？”霍与感到这个说法很可笑。
“不是，当然不是，”火山必恭必敬地低着头，“他们和我们不同，只要苏醒，圣兽强大的力量就会影响到敌人，让他们学会使用元素的力量，而让圣兽苏醒的理由，就是元素的平衡被什么外因打破。能够破坏这个平衡的，只有大印破封时候的力量的宣泄。”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会操纵风、火、水、土、木的力量吗？”缪感到了一丝担忧。
“恩……圣兽是与相应的元素而存在的，应该也有五个，但是他们的力量是不受控制的，所以，他们总是处于沉睡状态的，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苏醒，来平衡已经失衡的世界。”
“那我们两边不就是一样了？”李已经明显感觉到这样的事实如果发生将意味着什么。
“不同，他们的力量更加注重破坏力，更加邪恶。不过，圣兽的苏醒不是一蹴而就的，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起码已经从水属性的圣兽那里得到该属性的力量了。”
林地里再次陷入寂静，接着，裔可突然回过神来：“所有人，立刻准备离开这里，绝对不能再让别的学生在这里集中了，我要永远封印这里。现在，立刻准备！缪！你去处理金，裔冉，你最好能在四周作好标识，让我们的人不要再往这里聚集。剩下的人，都动起来，如果你们想活下去的话……”
“对不起，”火山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可能很唐突也很无理，但是，我要带着少爷离开……”
“什么？！”霍与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裔可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凌厉。
（“我不要！！我……”）“对不起，”火山不理会身边霍与的拒绝，以为裔可没有听清楚，“我要带霍与少爷离开你们，这样我认为会对他更加安全，裔可教授。”
他的表情相当坚决，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就是他现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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