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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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日的赤烈逼到尽头,瑞王又病了一场,吃了几帖药,气色却愈显愈差,御医诊了数十次,总交待要瑞王宽心,只是总见瑞王对着墨锭发呆,看在眼里,苏乐暗暗叹息,如此下去,别说宽心,只怕瑞王会郁结在心。
晚夏里,几场暴落的大雨,湿透了京城,京城枢要之地,处处泥泞,雨过天青后,瑞王的怒气犹如奔滚的朱川,汹涌而至,只听书阁内,满是怒斥声:「筑堤、筑堤、你们筑得是什么堤!筑到朱川年年大水,今年连京城都淹大水,」瑞王雷霆大怒:「你们倒是告诉本王,明年是不是连瑞王府也要淹水!-」
几个工部的官吏跪在堂下,唯唯诺诺,一声也不敢吭,见无人敢应答,瑞王更是怒火中烧,他痛斥众人:「要你们开河道疏通川水,说了几个月也不见你们提出个对策,你们是把本王的话当成什么?」
「王爷,若要开河道,必然劳民伤财,这事定要从长计议……」
「议议议,都议了几个月了,你议出个什么来,」符容怒不可遏,厉声痛骂:「等你议出来,水都淹到皇上面前了!-」
「王爷,纵然现在开河道,也需要数年的时间,远水救不了近火……」
「住口!」瑞王怒拍案面:「给我传令下去,日夜下去开河道,三年开不出来,五年也要开出来,五年开不出来,休怪本王无情!」瑞王挥了挥袖子,看着一群人噤若寒蝉:「通通退下,三天后把褶子呈上来,呈不出来,提头来见我。」
见工部的官吏灰头土脸地退出,瑞王坐回长案之后,继续批起褶子,却是愈批愈不耐烦,只听他骂道:「一群混帐!」便又将褶子丢到一旁。
一旁的苏乐擦着额上冷汗:「王爷心情不好,不如出府走一走。」
「走来走去,就都那几个地方,能走出什么来!」
「京山寺今天有迎神,不如王爷去看看。」
「迎神有什么好看的。」符容只觉烦,又将另一个褶子丢到一旁。
「京山寺是供奉关圣帝君的,」苏乐小心说着:「今天六月二十四是帝君生辰,很多京商今天都会在寺里帮忙。」

瑞王顿了下笔,苏乐看在眼里,他小心解释:「关圣帝君是武财神,京山寺是大庙,大庙迎神,生意人都会去拜神求财。」
瑞王不语,只提着朱笔,刷刷地在褶子上写着,字里行间,小楷书行,本当灵动飘逸,如今却是横竖潦草,纠结烦乱,一丝一缕纷乱缠缭,便纠结成一个茧,茧束茧缚,都只关于秦仲商。
关于石墨阁被查抄,关于秦仲商的情况,几次想要问问杨庭,话到嘴边,却又知道自己不能问出口,没了石墨阁,不再过问他的消息,与他之间,只能随着时间淡去,让一切模糊在时间里,成了遗忘。
只是随着时间流去,犹不能化作遗忘的,便成了曾经,纷化成思念。
每当他有种被抽空的疲乏时,每当他有种无力闭眼的疲倦时,脑海里总会浮起秦仲商的身影,有点想念他的风趣,有点想念他的温和,连那些让人摇头的市侩俗气,如今想来也都透着一些趣味。
关于他的一切,便这样反复嚼咀,等他恍然惊觉时,才发现自己又想着他。
关于秦仲商,他可以不闻,他可以不问,却要如何才能不思念?
若是用尽了思念,是不是也将如手中的朱笔用尽了墨,便能慢慢淡去?
纸上墨迹淡尽,瑞王再起笔蘸墨,却是手劲一扫,衣袖卷翻石砚,砚中朱墨泼落,再也禁不住的奔流。
「啊,」见案面满是墨水,苏乐连忙上前:「王爷小心!」
符容叹气起身,衣袖上满是浓墨,他拂着衣袖时,瞥见地上摔成两截的墨锭,俯身捡起碎墨,只觉墨香又淡然袭来。
收拾着狼藉的案面,苏乐一回头,却见瑞王又拿着墨锭出神,他不禁低声劝道:「王爷你心里挂着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摩梭着指间的碎墨,瑞王叹了口气,丢下墨锭:「去京山寺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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