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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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轿旁,符容微微颔首,径自上轿,却瞥见怀王眼中闪过一丝狡狯,不禁冷冷一笑,怀王入朝不过三月,便以初生之犊不畏虎之势,力主新法,颇有年少才俊,礼贤下士之名,只是这些声名之后,又有多少是国舅赵相的运筹帷幄?
想到赵相,符容忽觉胸些气闷,他望向轿外,春风拂过细柳,绵延翠色间,一片江川,无限秀丽,身体中不断**的部份,似乎也随着一川江水静静流去,徐缓的江风,吹来几分神清气爽,符容望着这景色,蹬了蹬轿子:「停轿。」
「王爷有什么吩咐?」苏乐急忙来到轿前,却见符容掀帘下轿。
「我要走一走,你们在这儿等着。」
「王爷,」苏乐急道:「您昨日整晚未眠,还是先回府歇着吧。」
「我晚些便回来,」挥了挥袖子,几分不耐:「我要静一静,别跟过来。」
「可是王爷你的身子……」
无视身后的呼喊,符容沿着江岸而去,江边的湿气有些凉,晚春的花香拂上衣袖,不知走了多走,隐约感到一股幽然石气散在空气中,顺延而去,便见到一间小铺,竹檐斜阶,醇厚风雅,门前一对联写的是:
水墨石砚任写天地
点落青史存真千古
横批三字──石墨阁,笔法庄重遒劲,隐透几分逍遥,几分疏狂,几分正气,看着竹檐小铺,想来是户卖墨人家,墨上诗意,意在言外,妙在句中,相映成趣,几番细嚼,不禁令他想见一见留下这对联的人。
「这位客倌是要买墨吗?」伙计见人在门外,便热情招呼:「买墨上我们石墨阁就对了,官倌您要买些什么?」
「这副联谁写的?」
「这个啊,这是我们当家……」
伙计话未说完,符容己大步踏入石墨阁,见到纸窗旁低头写字的人,却是一怔……秦仲商……数月前大堂内的哄闹,蓦然浮上心头,心中愕然,秦仲商若有此才情,怎么会入了商籍?
想历朝以来商人都受轻贱,朝庭对商人是百般打压,举凡征银赋税就是先找他们下手,更是明令商人不乘车、不坐轿,一入商籍三代之内不能入仕,而门外对联字里行间澄然丹心,人有此气节,却错入商籍,不禁几分惋惜。
像是留意到有人,秦仲商抬起头来,只见门前男子,衣袖冽冽飞扬,袖尾处,隐现滚金的绣纹,对方五官冷峻,双目深邃,一袭深色的罗锦上,没有多余的装饰,让人联想起临写的金文,严谨而挺健,气势法度,形神兼具。

他观察着对方,发现对方也紧盯着自己,秦仲商温和一笑,从长柜后走出:「这位官倌想买些什么?」
符容看了看铺内的摆设,淡声道:「十色墨。」
十色墨?秦仲商有些讶异:「一般人很少用到十色墨,这位爷怎么称呼?」
他看向他缓缓说:「我姓符。」
符?秦仲商想了想,京城并没有姓符的大户人家,想来是外地来的贵客:「符爷是要松烟墨还是油烟墨?」
「都行,行笔时顺些就行,」随口说着,符容的目光落在一幅挂轴上,只见挂轴上,两行飘逸的楷书写着:松烟墨深重而不姿媚,油烟墨姿媚而不深重。
「这是什么?」他走到挂轴前细看。
「松烟墨颜色比较浓黑,而油烟墨比较亮,颜色也得淡多,」秦仲商走了过来,指着纸上墨迹解释:「这两行字一边用松烟墨写的,一边用油烟墨写的,姿媚深重说得是墨的颜色。」
看着轴上墨痕,符容沈思道:「这比喻倒有些像人世,有人深重,有人姿媚,」他微微垂眉若有所会:「深重的引不起注意,姿媚的却又浅薄。」
「那这幅如何,」秦仲商引他看另一幅字画:「这是漆墨写的。」
随着秦仲商的手望去,古色的挂轴上,草书劲扫,写着十六字:
其坚如玉,其纹如犀
落纸如漆,千古存真
墨色浓黑而漆亮,符容不禁赞道:「好墨,深重与姿媚两者兼备,」他转头看向秦仲商,目光颇有深意:「人世也应该是如此不是吗?」
「墨自然是好墨可是价格也贵,」秦仲商打开长柜,拿出几款墨锭:「一般写字用松烟墨,作画油烟墨也就够了,为人处世也是看情况而行便是,凡事太讲究岂不是折腾自己。」
听他这一番话大有随波逐流之意,他不禁打量着秦仲商,盯着他好一会,便双手负在身后,浏览起一幅幅的字帖:「你门外那幅对联也是写得极好。」
「很多人都这样说,」秦仲商点头笑道:「看来符爷是识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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