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玄关与店铺之间悬着一帘木珠帘幕,疏落得如弱水之隔,主要以黑胡桃木和红玛瑙珠子串成的,中间以镂刻珠子作点缀。她的手背一拨开拂过,珠玉相击瑟瑟轻响,触手便觉一凉,但又滑腻得不象话,彷佛每一颗珠子也似有生命,像正招手吸引着自己再撮弄捻磨一遍。
二指或捻或掸的,轻轻撮弄着那帘珠玉帘幕,声音簇簇的传来,她自小便爱这样把弄着这珠帘,除了那水般潺潺的音质外,那触手滑腻的玛瑙和微微揉搓而生温的胡桃木,那两种绝不相同但又配合的质感,也教她爱惜。
指尖轻轻一弹那珠子,一使劲,指甲便轻轻一痛,那一串珠子便向上一晃,瑟瑟作响,瞬间又荡回原处,微微擦过她的脸庞鼻尖,抚拂过的木珠帘幕,潺潺作响,似倾盆大雨击在湖泊之上,淅淅沥沥。
这店铺里全是一些陈旧家俱,侧旁那青绿色的风扇正徐徐旋动,室间的空气便变得鲜活,墙壁每一格方砖便会忽明忽暗的流转着光,碧绿如玉,这温度这气氛,她像已回到了十多年前,在没拂开这木珠帘幕前,一切还没开始之时……
------------------------------------------------------------------------------------
小女孩的赤足在啤啤熊那肚皮上的软柔毛磨蹭着,毛茸茸的软绵绵的,可他脸颊上的皮毛又比较粗糙,她脚心一擦,便觉得痒痒的,连小脚趾也像小兽的爪在趴趴扒扒,可又温暖之极,小女孩傻乎乎的咯咯笑了两声,四肢也摊软起来,无骨般卧倒在父亲的小腹上,她只觉这身体柔软温暖,可以安静安静的依偎着。
「湘遥!别乱动啊!你的头皮扯伤了可不好!」小女孩的父亲急忙开放那揪着发丝的手,按着小女儿的头皮,松开那粉红橡皮圈,他轻轻敲了一记女儿的头壳,小女儿便朝父亲吐吐舌,又兀自搂抱着那熊啤啤。父女二人倚坐在小床上,沈父便凑趣的要女儿编辫子,他伸手细细抚着湘遥那头长发,便是以五指梳为的理顺它、梳顺它,女儿的头发发质很好,乌溜溜的柔亮得像缎子一般,他仔细的给她的长发分了左右两边,用手抓开三绺,松松的编给她编了两条辫子。
「来,给爸爸评分!这辫子编得好看吗?」父亲拍拍手掌,像完成了一项浩大工程,他抚摸着女儿的发顶,望着小女儿的发旋,她的长得肖似自己,白净皮肤、丹凤眼,可连这小发旋也随自己的向左的。他在那亲了一记,小湘遥怕父亲会给自己呵呵痒,便偏头咯咯笑避着。
湘遥蹑手蹑脚的爬到小桌前,取来那面枣子色小镜,她往上瞧瞧,又向左瞧瞧,皱了皱小眉头,嘟嚷着:「丑!丑!丑!妈可以编四股辫的,你却编得这样松松散散!」湘遥朝着小镜子摇头摆脑,似要努努嘴嘲弄父亲,可从那面镜中,她竟见到母亲那双眉紧蹙的愁容,她便收敛起眼角眉梢的那?笑意。
「妈,你看爸爸给我编的辫子,很糟糕罢?」湘遥掖着母亲的手臂,可她感到母亲的皮肤冰冷而干燥,她把苹果红的脸蛋凑近母亲的手背,似在撒娇的磨蹭着,可她真怕父母又要吵架。
沈母揉揉女儿的头顶,抚抚她的脸蛋,像在安抚她,朝湘遥低声道:「乖,我跟你爸有点事情要倾谈,先去做功课。」湘遥呆呆的仰望着母亲,只见到她眼下那青鸦色的暗影,那颜色沉郁有如阴天中的云底,似雷雨轰隆隆前的天色,闷闷死压的,心下不由有几分惶惶然。
望着女儿转身走到屋角桌前,坐在一旁安静的用功,沈母便转头直视丈夫,盯着许久,可从头到尾一直缄默不语的。此时,丈夫便清清嗓子道:「今天我休假。。。。。特意回来见湘遥。。。。。。和你。。。。。。」他轻轻撇开了脸,因为妻子的目光太锐利了,有点咄咄逼人。
沈母的目光瞟过那只绒毛熊啤啤,终于开口凉凉问道:「这只玩具很昂贵吗?」她曾经在玩具反斗城见过这只绒毛熊,湘遥当时便眼巴巴的望着这只熊,可当她问小女儿是不是喜欢这只熊时,湘遥又连忙摇摇头。她明白女儿懂事,不想自己为难,可她一望见别的小孩一手挣着父亲,一手扯在母亲的在闹别扭,要给自己买玩具,她反更感到心酸、难过。
「不太昂贵,是内地工厂的样板货,这娃娃好看,我便给湘遥拿了回来。」这只绒毛熊身形硕大的,便是他一个人拥着它回来,那也够费工夫,可刚才是小女儿笑逐颜开的,他便觉自己没白费这力气。
「对了,我给你也挑了两件衣裙,你看看喜不喜欢。」他从小胶袋中抽出两件衣衫,只见那薄纱衣质轻若鸿毛,颜色鲜艳,更似是适合年轻女孩的时装。
沈母接过那花衣裳,手上猛地便劲一攥,她的手一松开,那纱衣便皱皱巴巴的,似许多层波纹,一层挨一层。他俩结婚已有十载,丈夫究竟是茫然不知自己喜好简朴?还是自己不晓得他已变得喜欢这种花俏衣衫?
「你在大陆另有一个家了?」听见母亲冷静得近乎麻木的声音,湘遥放下了橡皮擦和铅笔,默默地转头看着父母的身影。她,还不知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他俩并肩而立。
沈父见到妻子面色不善,自知又讨了个没趣,便沉下脸来,闷声道:「你别多想了,我只是在深圳工作时识了几个朋友,没别的,明起我便要在新厂那看工。不要随便打电话来,他们说我公器私用的!」沈父摆摆手,扬扬下巴指示桌上那七千元,又随即便朝遥湘笑笑招手。女孩一见父亲笑着的叫唤自己,便一股劲的投进父亲怀中撒娇,完全没留意母亲铁青的脸。
「湘遥,你喜欢那只熊啤啤罢?」沈父自然的笑问着,似未受妻子的问话影响。
「喜欢啊!爸你不懂给我编辫子,我示范给你看。」湘遥抽出小胶袋子中的橡皮圈,便往那绒毛熊的毛发上扎去,那啤啤熊的毛发极为幼短,她便是编不了辫子,只给那熊的头顶绑了好几个彩色橡皮圈,显得那只绒毛熊的模样越见滑稽。
「来,还是我给你重新编过罢。」沈母一把掖着女儿在臂弯下,女儿觉得头皮被母亲揪得刺痛,可又不敢张声。她本不嫌父亲给自己编得丑丑的,还想这辫子一直留着,可沈母已一把便攥着她,如擒住雏鸟般保护在羽翼下,不容他人侵扰半分。
沈母在双十那年,便只身从湖南走到深圳打工,在那认识了东莞工厂管工沈诚挚,待结婚证办好后,他们又靠人事往政府使了点钱,拿了单程证随丈夫到香港。可一看见这只有豆腐干大的公屋时,新婚的她便不禁潸潸泪下,但抚着腹中块肉,她决定坚忍下去,只期望小宝宝会给全带来一线转机。
湘遥,湘遥,喻意是怀念遥远的湘地,看着通身粉红色的孩子,身为母亲的只想到为女儿起了这名字。她决不容丈夫把女儿抢走,便是要她独自一人留在香港,她也会尽所能给女儿最好的。
湘遥拉拉母亲的手,示意她给自己束得太紧了,可母亲的手力不减,她只好忍着泪,又跟父亲谈天来分散注意力:「我们去哪里玩好啊?去海洋公园?科学馆?去看熊猫还是看星象馆?」一口气道出了自己几次也错过了的地方,小朋友一星期内见不到父亲两次面,她每每给爸爸打电话时,总有一位嗲声嗲气的大姐作了接线员,可一听便截了线。这一回,你一定要父亲陪伴自己。
可是,沈父却为难的撇撇嘴说:「不了,太远了,我今晚要赶在关闸前过关,到附近逛逛好了,去看你喜欢的鱼鱼。」湘遥有些失望,但父亲为生计而劳碌,这可比玩乐要紧,自己只好迁就一下,所以还是左穿右转的在父亲跟前盘旋,拉着父亲出门。出了门后,她才记得嚷唤妈妈,但隔着铁闸喊了好几声妈,她也没回应,只见她垂下的手捏着那几张银纸,身子在闸后渐蒙糊了。
「别叫妈了,她乏了,让她躺一会儿罢,我们晚点斩点烧味之类!」沈父不想女儿坏了好心情,便拍拍她的肩膀,轻搂着她离开。
「不,妈喜欢吃辣鱼,我们买一尾回来,叫妈烧好了。」湘遥摇着父亲的手,童腔唱着英文歌,摇摇摆摆的在走廊上蹦着。
旧式公屋多数是廿多层高,地铺是士多、飞发铺、粥面店、小型水族馆,平日在楼下处理日常两餐也很方便。不到半刻钟,他父女俩便步行至楼下,湘遥绕着那红通通的圆形邮筒打圈圈,再牵着父亲的手走进这条窄窄的长巷。
那儿有三挡小生意,头一档是卖零嘴杂货的小士多,第二档便是一间上海理发店,湘遥朝那门外的大玻璃镜照照,那面镜的水银已略略走色,映得她面目迷糊的,她瞧见店中的大婶,她正向自己招手,可当她正要步进小店中时,沈父忙按着她的肩胛,轻轻牵着她的小手离开。

「那婶婶常给我吃糖果的,怎么不进去?」湘遥茫然不知的随着父亲踱走,只见婶婶慢步踱出小店,朝着自己笑笑示意。她知道母亲跟她稔熟,尤其是这半个月来,母亲经常在那理发店中走动,可她随着母亲,不消一会,母亲便会随那婶婶从暗巷后门溜了,留下了她和一盒糖果,周遭的人便悄悄打量自己,窃窃私语。
她只知旁人喊那婶婶作上海婆,她跟丈夫二人在六十年代从上海落来的,但是否真正的上海人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别的街坊对这上海婆不太理睬,甚至是卑视,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自从母亲和上海婆多来往后,家用、生计也不再如此紧缀了。湘遥正想跟父亲提及此事,可见父亲脸上灰青灰青的,便兀自噤口不语
「湘遥,别到那理发店,那婆娘是人贩子来的!」沈诚挚紧握着女儿的手,似在保护着她,又似在安抚着自己,刚才见那婆娘朝女儿招手,他便是心下一惊,只知要拖走女儿。殊不知,和这婆娘来往得最密的,竟是自己的妻子。
在十月的大太阳下,蔚蓝的天空也像罩了一层薄雾,毒辣辣的阳光正正照射在行人的头顶上,似是给每一个人来一个炙热的记印,每分每寸的沥青地面也是滚烫的,鞋面鞋底也是似要融化成浆糊,脚掌下总是粘粘糊糊的,折腾得每人也得闪躲到檐宇之下。阵阵暖风似已随着气流卷进内,湿热而腥腻,惹得人们的颈上脸上也糊了汗浆,这烦躁感可又是挥之不去的。
巷子的第三档便是水族馆,那店子面积窄小而毫不光亮,进门便是昏天暗地,这时才是下午三时,可是内头已是黑漆漆的一片,这店子仍是朝西方的,要得夕阳西沉时,这门口才会溜进夕光。
湘遥两父女一脚踏进所谓的水族馆,可他俩刚从室外进来,外边给阳光晒得眼睛发花,踏进黑沉沉的小店中,便如瞎子迷迷糊的。玄关与店铺之间悬着一帘木珠帘幕,疏落得如弱水之隔,主要以黑胡桃木和红玛瑙珠子串成的,中间以镂刻珠子作点缀。她的手背一拨开拂过,珠玉相击瑟瑟轻响,触手便觉一凉,但又滑腻得不象话,彷佛每一颗珠子也似有生命,像正招手吸引着自己再撮弄捻磨一遍,那声响,似潺潺水音。
待他俩的视力恢复过来,便见两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在折台前「办工」。一个男孩斯斯文文的端坐在台前埋头写着数学公式,一个则盘着二郎腿,一手搔着脚上的痒处,一手用水枪瞄着水缸喷射出去,看他腿上臂上一道蚊叮的,一块藤挠的,便知这小鬼劣迹班班。
当小鬼往颈上喷水去热时,便留意到眼前有一大一小在愣着,丢了小水枪在桌面上,便屁颠屁颠的冲上前,朗声问道「唉,有什么帮衬吗!?」也不管身旁的男孩因此而弄湿了作业在悲呜,他眨眨雪亮的眼睛,直问道:「老板要什么有什么,我们店铺虽小,但五脏俱全,有金鱼、鲤鱼、剑鱼、热带鱼。」
湘遥的眼前还是一片迷糊的,忽见有一对极明亮极耀眼的眸子巴巴望着她,她便是一羞,牵着父亲的手往后悄悄退去。
「为什么有热带鱼的,那不是要用咸水养的吗?」湘遥一脸无辜的问着,小鬼一闻言,先是佝偻着身子,像瞬间垮倒的样子,可又再挺胸收腹,努力装起一付雄纠纠的样子,扬声道:「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嘛!我们还有青蛙、蜈蚣、蚯蚓、红虫和壁虎啊!包保满意!」
难道跟他们说自家的热带鱼,是用坑渠水仔细料理的吗?只见那小鬼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出来,偏偏睁着双灯笼大而亮的牛眼盯着她,教湘遥头皮一阵发麻,抖了个寒颤,颤栗着的闪到沈诚挚身后。
「唉。。。。。。别吓我女儿好不好啊,你家有什么漂亮的鱼儿啊,和一些养鱼用具,全拿来瞧瞧。」父亲明显能应付这小鬼,所以她终于鼓起勇气,又跑出他身后,兀自随处绕绕。
戴着胶框眼镜,一手掂着泡得起皱的功课簿,在使劲的用人力风干它的男孩,在仔细打量着她,嗫嗫嚅嚅:「你是念『德明』的吗?」。湘遥瞄了瞄簿上的校名和班名,见到他正向自己展露着善意的微笑,可更显得腼腆怯生,湘遥便点了点头友善的回答着,说:「我读A班的。」。
「我读D的~~~」在鱼缸前捞着捞着,那小鬼又在搭讪,那尾鲤鱼一翻身,便把水花洒在他的身上,他一恼,便干脆徒手捕鱼,那尾鱼滑溜溜的,搔得他掌心一痒,便哈哈朗声哄笑。湘遥的父亲拍了拍他的头,笑骂:「成积也包尾了,还这么欢,找死啊!」
「没我这些作基石的,你们哪会攀得这么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成了,湘遥,这尾鱼好不好看?」父亲指着一尾通身白彩,头顶有一大块红的鲤鱼,白红相映,自然朗朗。
「好看。。。。。。但是,我喜欢金鱼啊,看这金鱼的尾,拽拽的飘着,多好看」湘遥低头巴着那缸金鱼不放,但父亲只是缓缓道:「金鱼养不长久的,还是鲤鱼好,多的有几十年命,少的也有几年,也好打理。就要三条鲤鱼罢,要这红白的、金的和纯白的,还要些养鱼用品。。。。。。」
湘遥扁扁嘴嘟嚷着,缩在一旁看着小鬼和父亲在选看用具,身旁的男孩只好柔声安慰一下:「唉,其实那些鲤鱼也挺漂亮的。我和他也是和你同校的,我叫思勉,是B班的,他叫眠风,我们就住在这十楼和九楼。」湘遥失了刚才的欢悦感,便有一句没一句的纳纳搭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养鲤鱼,金鱼也只是下价货。。。。。若果易死,那父亲再回来时再换一尾不就成了吗?
她不明白,其实父亲怕她养久了有感情时,鱼儿一死去自己便会伤心,而他也不会在身旁安慰她了,也不会跟她换一尾新金鱼。。。。。。
「呀~~~你要买多大的鱼缸啊?这个吗?这个要用大一点的泸水器,还要过泸棉,气泵和气侯,还有~~~~~鱼粮啊,这是日本的红鳞鱼粮,还是紫菜加添的,香口~~~~」说完了,眠风便拿了一包已开封的鱼粮,当众抓了一把往口里送,吃得唧唧有声,但吓得其余三人一脸灰青。
「成了,我知道这『鱼粮』好吃了。。。。。。还有没有什么清理鱼缸的东西啊?」沈诚挚无奈苦笑,替眠风擦了擦嘴角,眠风笑着擦了把嘴,便指着鱼缸中一尾毫不起眼,一股劲的在吸水喷水的东西。
「这叫『清道夫』,专吃其它鱼的便便和微生物的,养一尾便可以洁净缸中罅隙的脏东西,比那些刷子好用多了!」鼻子哼哼唧唧的,眠风双手插腰仰着脸说着,像有多崇拜这黑不溜秋的怪鱼,湘遥却此嗤之以鼻。见到眠风那神气的样子,她这才打量着眼前的眠风,只见他皮肤嫩黑,头发自然卷曲,眉目五宫也比平常的黄种人深沉得多,但不阴冷,朗目自然,该有着别国的血统,像中东地区的。
这买完了一切养鱼用具后,诚挚便买了三条雪条给小鬼们吃,坐在游乐场的小铁马,眠风一边美其名的在看着铺子,一边在铁马上摇曳,直叫一个爽。在草丛中正有一簇簇长草,他们的视点矮,只见那长草直竖向没一朵白云的穹苍,忽有一只小瓢虫在那枝长草上爬去,那小尾指大的身子圆鼓鼓的,身上的甲鞘反映着太阳金光,那小圆点正要爬到草尖时,眠风便伸手去挠?,就在此时,长草弯弯朝地一点,那小瓢虫便绽开那鞘翅,飞扑上无垠蓝天,他抬头张望,那午阳炽烈耀目,他眨眨白花花的眼,觉得这一切美得虚无缥缈。
湘遥一见眠风扑了个空,便绽出了一个笑花,眠风回头一瞪,正想反唇相讥时,可一见她弯弯的细长丹凤眼,还有因咧嘴一笑而展露出来的小小虎牙,他便挥挥手,没相干的撇撇头,抿唇含着那冰棍的棒子,望着那蔼蔼白云兀自出神。
夏天夕阳落下得缓慢,像卡住在屋村众楼群间,广厦的茶色玻璃幕墙重重折射着千万度光芒,似要将最明亮的阳光也笼罩其中,沈父的侧影在霞光中隐去,似偷偷捎到天陲的一缕云,那样飘渺散碎,湘遥抬头仰望着一见,不由怔怔地出神,心思随着那缕白丝飘荡到天际了……她永远得记得三个小鬼的笑声、父亲牢牢的臂力、橙汁冰冰的甜香和痹意,还有一个不落的太阳。在湘遥的记忆中,儿时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便是她七岁,便是这一回。。。。。。。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