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晨的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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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散发清香气息的房间里睡得很是舒适,因而第二天睡到最晚也并非镂月的错,——谁叫清回没养只报晓的公鸡?整个梦鸾谷仅此一家,没有公鸡的话谁来报晓?!镂月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瞅着凛溪玩味的笑脸,心情并不算太糟。只不过,还好这小子没在她没睡饱的情形下叫醒她,不然……她的起床气可是很大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也只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镂月姐真不愧为镂月姐呀,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也不晓得是谁,昨天早上还在说什么‘赖床怎么走江湖?还不如找个地方住下过平常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想睡多久睡多久’的呢……”凛溪笑得愉悦,像是大人抓住撒谎撒得很烂的小孩,就差仰天长笑拍拍镂月的脑袋了。
“小凛溪啊,你那是什么奇怪的表情哪……”笑那么嚣张是想干嘛?
“哈哈……没什么奇怪啊~!”
“那有什么理由让你笑那么大声?”镂月一脸“你骗谁啊”的不信任。凛溪这才止住笑声,正色道:“镂月姐,他们人早就在外面了,你不会想等到我们将糕点吃完再睡醒吧?”镂月翻过身随即瞪他一眼:“不早说!”
也不知是谁如此好心,桌上留下了一碟蒸糕,镂月总算是没饿肚子。轻手轻脚走过竹廊,微风过处,缕缕花香萦绕,疑是阳春之时节。可惜如今已然暮春,夏日将近,春花早已揉入微润的泥土,不复当时繁丽妖娆。只不过,夏日荷塘,定然也拥有无可替代的出尘韵味吧……出尘……就这样无故想起了羽宫,镂月不觉心中一滞。——想了解这个人,想知道他在想什么。镂月的好奇心总是特别强。
但是!为甚逛了这么久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人都跑哪去了?
“镂月姐,不用找了~,”凛溪缓缓道,“羽宫大哥跟着清回先生不知去了哪里,龙析大哥一早上便不见踪影。待我吃完糕点时,他们几人早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那筱韵呢?”镂月略一沉思,问道。
“筱韵在后院修枝。”
“那就罢了,暂且别管他们去哪里,安心玩我们的就好。”说着顺道摘下一片探入窗子的青绿竹叶,“有什么玩什么,这才重要!”话音未落,轻而薄的竹叶已“啪”的一声打在了凛溪额头上,凛溪不禁捂住前额大呼阴险。
“镂月姐你乘人不备!”
镂月神清气爽地晃了晃脑袋:“非也非也~,我这叫看准时机、攻其不备!哪能叫得‘乘人不备’那样难听?”
“强词夺理!”凛溪气得龇牙咧嘴。
“非也非也~,我这叫口齿伶俐~!”换了一身玲珑轻罗衣,镂月的一举一动愈发显得落落大方、娇俏可人,“你要修炼到我这种境界才算高手。你看你,最拿手的是暗器对吧?那次隐藏于树林间,时机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本占尽天时地利却出手不够快,结果呢?被我避开了吧——?”
凛溪垂首,细声道:“本来就不是为了伤你才……”
“怎么?”镂月奇怪地歪过头,用手轻轻摩挲被少年垂下的乌黑额发遮住的被她以竹叶击出的红印。完全相异的力度被同一只手或直接或间接地施加在同一片肌肤上,造就出独特的感受,凛溪发觉,自己竟一点也不反感。自从两年前失去了几乎所有亲人后,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亲人一般的抚摸。凛溪知道,面前的少女是真心将他当作弟弟,——当作自己的亲人。
只要知道自己被像亲人一样关心着,心中便不知不觉变得无比舒畅。
“那次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扔出‘裂锦三寸’的……”凛溪稍稍抬起脸来,笑得十分灿烂,“因为我还记得镂月姐的背影,直觉假如那时错过的话,镂月姐就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将镖扔了出去……镂月姐不会怪我鲁莽吧?”
“不怪,当然不怪~!”镂月狞笑着捏住凛溪的右耳,不轻不重地拉扯,“你倒是直觉我就是朔,所以也不确认人是否真是我镂月便一镖飞过来,——若是弄错了人,人家武功不怎么好或者根本不会武功,那你是不是准备着给人家收尸呀?”
然而少年只是嘿嘿地笑,——因为知道他的镂月姐并非是在责备他。
晨光熹微,谷中尚弥漫着薄岚,消磨了事物的棱角,只余一片柔和似水。立于谷中,仿佛衣会为朝露所沾湿,上下望去,一些尽在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话说回来,过去在“有破门”时私自从药师手里“顺”过来的“秘烟藏花”,扔在地上也是这种迷迷蒙蒙的效果,只不过还附赠三个时辰甜甜蜜蜜的昏迷罢了。镂月记得自己离开“有破门”时顺带带走了两小袋,一袋十枚,到如今还剩下半袋,——还真是不经用啊!贴身收藏也不很重,一枚仅两颗黄豆大小,走江湖时为摆脱不必要的崇拜者用得多,也不在乎用完不用完,反正她镂月要进出“有破门”简直比进出客栈门还要易如反掌,即便是“有破门”还在徒劳地通缉她。

“啊!多么美丽的梦鸾谷啊……阿、阿嚏!”
凛溪汗颜:“镂月姐,你的风寒还没好啊……”
“谁说的?!我好……阿嚏!阿、阿嚏!……好得很呢!”
凛溪默……
唉……当初就不该一时冲动,见追兵遇宿敌便趁机逃脱,不然就顺道从那些人身上捡点东西来用了,实在是失败呀失败~镂月后悔得直摇头。不过,最奇怪的还是龙析。他明明已经离开幽魄门,为何又混在幽魄门追杀部队里?而且阿杳为何要派追杀部来活捉她?又为何令消息外泄以致冥阳门知晓了她的行踪?还有那位所谓新的正部副总领竟然不知自己要追捕的就是朔,另外,为何继绵笙之后,连慕幽也入了冥阳门?还有,凛溪和龙析似乎不是那么单纯的陌生人关系,还有最匪夷所思的是羽宫当时为什么要穿那件夜行衣去境华后山等人而且还等对了人……问题太多太诡异,总觉得仿佛自己被许多人蒙在鼓里,实在有够懊恼!镂月摇着头抓了抓额发。罢了,想这么多也是枉然,还不如想一想接下来要干嘛呢!啊,对了,龙析的风寒药效果不错,待他从不知哪里滚回来再找他要一些好了……
“镂月姐……那个……龙析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呢?”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凛溪正视镂月双眼,表明自己是认真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原本是以为自己多心,但自从无意间知道龙析的某些习惯与“那人”一样后,怀疑越来越深。
“龙析啊……他呢,当然是我的前下属咯~”镂月故意卖关子,颇为玩味地瞅着凛溪的小脸。
“镂月姐!我是认真的!——”
“你姐姐我知道我们家小凛溪是认真的~”镂月闲闲笑道,“不过这些事是你自己想知道的,你们之间的纷纷扰扰我可做不了主……别怪姐姐不告诉你哦~姐姐该告诉你的,你应该也已经明白,其他的,自己去解决吧~!”
凛溪一怔,想来心中已有定论。
难怪他要蒙着脸,难怪他会背他,难怪他会在衣襟内的夹层里加缝上反向的夹层并藏入治风寒的药……他根本就是——
“好了啦~!小凛溪先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你哥的事绝不许胡乱下定论,要明白真相必须去问他自己,你和他说话不能无礼,要静下心来让他把话说完,知道了吗?”
“镂月姐干嘛为这种人说好话啊?!”
少女及时赏了某正在气头上的少年一记冰雹之拳,龇牙道:“什么‘这种人’?!你给我清醒一点!他是你哥!!再这样轻视我的下属小心我不顾姐弟之情哦~!”
“本来就是这样!像他这样丢下家人不说一句话便离开,在大家被屠杀的时刻也没有踪影的人——怎么配我叫他哥?!!”甩下话冲出竹屋,却还是被镂月看出眼角微弱的水光。
飞奔是很耗费体力的运动,何况凛溪的轻功还不怎样。就这样茫然跑出竹屋的结果是等到自己力竭不得不停下脚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然在山中迷了路。
“这里是哪里啊……”揉揉哭得兔子一样红红的双眼,凛溪环视四周:清澈见底的溪流、绿荫荫的竹林,这里似乎是谷中竹林里的某一处。然而由于刚来梦鸾谷不久,对谷中地形、道路皆不熟悉,自己又好像跑得很远……想到这里,凛溪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
怎么办?不会就这样迷路困死在这里吧……想办法?喊救命吗?那不是很没面子?再怎么着他凛溪两年前也还算一小少爷吧,——虽然已经是过眼云烟。
天哪,他不要困死在这里呀~!
“救命哪~~~~~~~~~~”悲惨(?)的呼救声响彻整个梦鸾谷,听到的几位皆是大大的汗颜……
镂月闷闷地想:我的小凛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拘小节的呢?才跟了我几天咧,作为小少爷的教养就这样不知所踪了么?这不是间接说明我没教养么?!太过分了小凛溪!你竟敢间接说我坏话哈?看我不……(人家叫救命还管得着你这多意思吗?——作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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