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李朝东揉揉惺忪睡眼，从沙发上摇摇晃晃站起，房内敲打键盘声声入耳，似催眠，似催魂。
那人背影笔直端正，端的刀枪不入，滴水不漏。
李朝东踌躇良久终于开口：“喂，上床睡吧！都快一点了！”
“你睡你的，管我几点？我要被这个烦死了，再吵我杀了你！”他闷声应道，正满满不悦，桌上搁下一碗热腾腾汤水，定睛一看，是莲子汤。
“快趁热喝了，清心安神，祛热除暑……”
伍向阳抬眼看他笑的温煦，再次打断他：“怎么又是莲子汤？连喝三天了！你不会变个花样啊！不喝不喝！！”说着，伸手来推。
“啊！”李朝东有些为难的收敛微笑，小声说：“因为超市刚好促销嘛，不自觉就买多了！今天就勉强喝下，明天放些个红枣还是枸杞？”
伍向阳皱眉：“什么红枣枸杞？那是女人吃的东西吧？冲点麦乳精就好了搞什么那么麻烦作甚！”
李朝东跟着皱眉：“哎！熬夜最伤身，麦乳精之类上火，哪有莲子来的好？不然明天弄点百合粥好不？”
他终于不耐挥手：“随便你随便你，爱怎么整怎么整！别吵我就行！去去！”
“那你快喝呀！”他杵在一旁，垂手而立。
“你要烫死我么？！”
“我帮你吹凉来——”
“李朝东！！！！”他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惊得系围裙的男人一颤，倒退三步。
伍向阳揉揉太阳**，收敛音量：“你就搁那儿，我自己会喝。”
“向，向阳，你头痛么？我帮你按摩来——”
他拿脚踹人：“滚！滚！该干嘛干嘛去！烦死人了！”
李朝东一边被踹一边巴巴望着问：“我说你什么时候上床啊？还有多久好？”
伍向阳忽然从他期盼的眼神中看出一点端倪，说：“……你该不会又在汤里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做什么新产品试验的？”
他叹气：“我是那种人吗？况且你明天还要上班。”
伍向阳点头：“知道就好，”他盯住他，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李朝东，叫你理发怎么当耳边风？瞧你头发长的都能绑了！”
李朝东搔搔头：“我忘了呗，绑就绑呗，不好看么？”
“你干脆把衣服脱了找块兽皮裹上吧！再不剪我帮你理了！”
“我没意见。”李朝东说着，又凑近了些。
伍向阳伸手去摸他颈后头发，他很配合地低下身子，手指穿过他的发，眼神碰撞，指尖越发温柔，于是，两人唇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两唇甫一相碰，如蜻蜓点水，李朝东被他猛的一推，差点摔倒，眼望着他起身离去，茫然地问：“你干啥？气氛正好哎！”
他头也不回：“洗手，刷牙。”
李朝东尾随而上，说：“那个，今天有人来看房了。”
“唔。”
“一对小男女，看起来挺年轻的，是学油画的。”
“学画的？那该不会把房间当搞的五颜六色的吧？不行不行！”
“他们急着要哇！你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房子早晚租不出去！”
伍向阳一眼瞪去：“那好歹是我的房间！当然得挑个爱干净的主！还要人品好的，万一大半夜在隔壁蹦扎扎，影响我工作睡觉怎么办？”
李朝东喷地一笑，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腰，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的房间？现在可没有你的房间存在了，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搞成鸡窝猪圈也没关系，人家不嫌那房间酒精味重就好……”
“可是，可是那总是……你在我腰上瞎捏个啥……放手……”
“那个，好像胖了些。”
“哈？你嫌我肥了？你嫌我肥了是不是？！”伍向阳脸上一红，就来掐对方手背上的肉。
李朝东吃痛，但并不收手，从睡衣下摆伸了进去：“嗯，再让我确认一下，不肥不肥，哪里够肥？原来瘦巴巴的抱起来硌的厉害，能长点膘再好不过，最好再肥点，养肥了好、炖、了、吃——”他说着，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掉对方眼镜。
洗手间剩下衣服淅淅索索的声音和低低的喘息。
“等一下，我那个……还没写完……”
“明天再写。”
“不行，这样……已经很晚了，你还是去睡觉……”
“你没上床我睡不着。”
“少来！李朝东……去睡觉，别……”
喀喇一声，两人同时听到脚下穿来细小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什么声音？”伍向阳猛地抬头，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李朝东背上忽起一层冷汗淋淋，缓缓低头去看，抬起一脚，小声惊呼：“啊！”
伍向阳一低头，看见那支离破碎的小尸骸，柔情蜜意灰飞烟灭，一抓头：“啊什么啊？！！！李朝东！！！！没有眼镜，叫我明天怎么上班！！！”
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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