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李朝东摸到床上时,看他早已睡的四平八稳。
在被子下摸索到他的手,指腹在他中指的指甲上来回,体验温润如玉的触感,掌心是火热的,仿佛握住了一团火,李朝东握着他的手,就像捉住了一件无价之宝,再无放开之意。
然而那手,却缓缓地从李朝东的手里滑脱而去,不晓得他是醒着,还是被弄醒了。
房门彻夜开敞,里外安然入眠。
钱小茗与李朝东看了一晚毛片,彼此交流心得,不亦乐乎,他睡的很沉,连从沙发上滚落都毫无知觉,伍向阳看见裹住半个人落在地上的被子,蜿蜒的姿态像一座随性的半岛,春暖花开,说不出的慵懒与颓废。随后他又看见天女散花一般堆在餐桌上的黄碟,官能的标题字眼灼痛了他的眼睛。
李朝东一边刷牙,一边走到餐桌边,望着一桌不良光碟,毫无自觉,还拿起《最高乘骑特辑》在他眼前晃,含糊不清说:“这个姿势有空我们……”
“刷牙就好好刷,不要到处走来走去,也不要含着牙膏沫子说话。”
李朝东又拿起《最高!浴室特辑》在他眼前晃:“看见没?这叫情趣!”
伍向阳眼一横,目光里分明有话:信不信我把这一桌子碟片搅碎给你吃下去!
李朝东被那目光击中,有些萎缩,白花花的牙膏泡沫在他下唇眼看积累到极至,摇摇欲坠,猫着腰小声嘀咕一句:“没情趣……”一转身进了厕所。
伍向阳垂下眼,并无反驳,走到沙发边,拿穿拖鞋的脚踢了踢钱小茗的手臂。
钱小茗上半身在地上,下半身在沙发上,自腿至腰,曲线流淌,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他被踢了两下,眼睛依旧闭的安然,眉毛却皱了起来,声音有些微弱却很清晰::“孙徽你不想活了?”
伍向阳轻笑一声,或许是笑声中隐隐含着萧瑟之气太过尖锐,钱小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发现人与被褥与沙发已经不是狼狈可以形容,简直是猪圈,有点尴尬,但还是慢条斯理地爬起整理。
三人匆匆吃了早饭,这是一个平和的星期天早晨,晨光笼罩在盛着牛奶的陶瓷杯子上,呈现若有若无的光晕。
钱小茗在沙发上盯住手机好一会,便说出门看房去,面色凝重,仿佛不是去看房,而是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然而与那人臭脸相反,门一关上,李朝东的脸上便明亮起来,他洗碗出来,看见那人正在收拾被蹂躏一晚后的可怜沙发,弯腰的时候,由背至臀,一段分明的曲线,毫无防备地微微晃动。
“哎,你说钱老师今天就能找到房子呢?”
伍向阳头也不抬,径自叠被单,一条薄被,钱老师自己带来的,上面是淡淡的传统菊纹,看的出年代久远,边边角角都磨损了,很有股冲动想塞到洗衣机里。他小声叹气:“谁知道呢?”
世事无常,人心总在改变。
比如,现在他已改变主意,想塞进洗衣机里的,不是这条被褥,而是身后那人。
“放手。”
李朝东心里暗骂一声小气,把手从他臀部上移开,说:“刷牙了,让我亲一下吧?”
这是个相当客气的疑问句,语气也很诚恳,但,终究还是疑问句。
“有口罩的话。”
李朝东微微一怔,随后刨地三尺,将口罩送到他面前,脸上不无得意。
给你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
园长先生的脸色,不很好看,众所周知,五颜六色搅在一起,并不会出现什么绚丽色彩,只会是更黑。眼里先是惊讶,随后鄙夷,纵使千万个不情愿,他还是戴上了口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朝东把脸靠上去,在他眼里看到了嫌恶,仿佛贴上来的不是情人的柔软双唇,而是哪里臭水沟的排管口。
哼!小鼻子小嘴巴小肚子小肠子!
他心里恨恨着,嘴巴碰了上去,隔着一层布料死命地**起来,那根本算不上什么美妙的晨吻,这男人分明把自己的嘴巴当作了吸尘器。李朝东连啃带咬,
口水很快湿润了口罩的双层布料,触到的不是柔软的嘴唇,而是略粗糙的棉布纱布,这让李朝东不很爽快,但渐渐地竟然亢奋起来,怒气往往牵连着**。
口罩阻挡不住对方的热气,面对这个事实,毅然把对方推开了。
李朝东抬手摸摸嘴唇,上面还带着口罩的触感,新鲜,却不舒坦。
“早知道应该隔着玻璃的,啊,浪费一个口罩。”他说着,把口罩解了下来。
“去你那狗屁的心理障碍,我都刷完牙了你还想怎样?”李朝东一副欲求不满,恼羞成怒的表情。
回忆起那场景,伍向阳还是忍不住要反胃,皱眉说:“恶心。”
“你恶心的不是我的嘴,是你的***吧?”
如此说来,也没错,他不得不点头。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片子里好多这样的,增加情趣嘛,况且那是自己的***,又不是什么剧毒……”园长对体液的嫌恶,李朝东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他甚至曾偶尔在**过后,抬起手来嗅上面的气味,只不过有点淫糜的味道而已。
“你该去店里了。”伍园长微微仰起脖子,指向壁钟,眼神竟是温柔的,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朝东看的一怔,又一点头,对于他的要求,他是从来没办法拒绝的。
见他不再纠缠于那个肮脏的话题,伍向阳舒了一口气,然而眼里的温柔却失了温度。
抱歉,我就是不懂情趣。
钱小茗去看了两套房子,都不尽人意,又看了一套,除了价格偏高,其他条件倒是无可挑剔的,然而他又踌躇起来,只说考虑考虑,转身便走,考虑二字,真真好用。他在街上百无聊赖,经过一家琴行,眼睛被那黑白键粘住,脚步再无法向前迈开。
只是稍事休息,看看而已,这么想着,踏进店去。
钱小茗落在钢琴上的目光,一贯温柔,那简直像看着恋人一般,在他眼里,每架钢琴都是有生命的,黑色的三角钢琴像是华服贵公子,白色暗纹的立式钢琴
像是翩翩美淑女,声音也各有不同,有的明亮些像年轻活泼的少年,有的柔和些像沉稳忧郁的青年。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刚一触摸,眼里仿佛点燃了明亮的火焰,
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走马观花般的,便把一楼的钢琴试掉一半,眼前这台雅马哈的手感倒很不错,他的手指轻快地弹奏起舒曼的《快乐的农夫》,仿佛不是在弹
琴,而是在抚摸,只一小会,过路的孩子也忍不住驻足聆听起来。
他只弹了一小会就停了,眼神愉悦,又打算上二楼看看,不料一眼看见楼梯上下来一个男人,顿时脸色一沉,不紧不慢往门口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然而自己又没有干坏事,为什么要像个贼似的落跑?这明显不像自己的作风,钱小茗忽然觉得这样很丢脸,他想了想,归根结底,到底还是嫌麻烦。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