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降头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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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挥了挥手:“所以,最简单来说,各种各样的降头,是蛊术、巫术和法术的
结合,是玄学研究中的一大课题。因为有关降头的一切,绝不是任何现代科学能解释的
!”
席泰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衷地同意了原振侠的说法:“是!”
原振侠望著席泰宁,有关“降头”的最简略的说明,他们都同意了,那自然该听席
泰宁,讲他自己的事情了。可是席泰宁却不出声,先是呆坐了一会,然后,又走到那盆
黑色的花的面前,嗅了嗅花香,才道:“这盆花的土名,叫作‘克娃克娃’,意思就是
‘天堂’。天堂花,是任何降头师梦寐以求的宝物!”
原振侠皱了皱眉,他想到,席泰宁还是不愿意谈他自己的事。这自然令原振侠感到
不快,他没有表示甚么,心想听他讲讲这种奇异的天堂花的来历也是好的。
同时,原振侠心中也相当疑惑。这盆天堂花,看来自有一种巫术上的妖异之感,既
然是任何降头师梦寐以求的宝物,怎会在这里出现呢?席泰宁的身分是甚么?
难道他本身就是一个降头师,而中了另一个降头师的暗算?
席泰宁背对著原振侠,继续缓缓地道:“天堂花的最大特点是,它有剧毒,极其罕
见,只生长在十分阴暗潮湿的地方,在热带森林或者热带沼泽之中。由于它本身的毒性
如此之甚,在它生长的一百公尺范围之内,是全然没有虫蚁毒蛇的。它可称是植物界的
毒物之王,甚至有毒的动物都避而远之!”
虽然席泰宁所说的话十分新奇有趣,原振侠有闻所未闻之感,可是他还是咳嗽了一
下,表示了一些不耐烦。
席泰宁缓缓转过身来:“它的毒性经过降头师的处理,是可以控制的。”
原振侠“哦”地一声:“那就变成一种毒降头了?”
席泰宁纠正了一下:“可以变成几十种不同的毒降头,而且每一种,都是毒降头中
十分厉害的!”
原振侠皱了皱眉:“席先生,我们的话题,原来是你中了降头……”
席泰宁叹了一声,略微停了片刻。可是他并没有理会原振侠温和的抗议,仍是自顾
自说下去:“它的花瓣、花枝、花蒂、***──雌蕊和雄蕊、花根,都可以变成不同性
质的毒降头。而中了‘天堂花’制成的毒降头之后,也只有‘天堂花’可以破解。”
原振侠耐心地听著,正当他想再一次,请席泰宁回到原来的话题去时,席泰宁突然
说了一句令他为之一怔的话:“我中的,就是有天堂花成分在内的毒降头!”
他这句话,说来相当平静,但语气却十分肯定。原振侠在一怔之后,道:“你刚才
说,天堂花可以制成毒降头,也可以破解毒降头。你现在有了一盆天堂花,那还有甚么
问题?”
原振侠的话,自然是无可辩驳的──中了毒,现在有了解药,那还有甚么问题呢?
席泰宁停了一会,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你不想知道我为甚么肯定
,自己是中了天堂花毒降头?”
原振侠点头:“当然想知道,我也有些奇怪。通常来说,中了降头的人是不会知道
的,更不会知道是中了甚么样的降头。你何以会如此肯定?是下降头的巫师告诉你的?

席泰宁侧著头,像是在想著如何措词才好。隔了一会,他才道:“由于降头术在我
们那里相当盛行,所以……”
原振侠挥手,打断他的话头:“你们那里是甚么地方?”
席泰宁对这个问题,仍然没有正面答覆,他只是说:“反正是降头术十分盛行的地
方就是了!”
他的这种态度,使得原振侠感到十分奇怪。
他这样闪烁其词,目的自然是想隐瞒他的身分。可是他连国家的名字都不肯说出来
,那未免太过分了一些!难道他说了自己是马来亚人,他的身分就会暴露了吗?除非他
是极其显赫的要人!
但如果真是如此显赫的话,说不说国家的名字也是一样的。例如印尼总统,谁会认
不出来呢?
原振侠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心中的不快。
席泰宁自顾自讲下去:“利用降头术害人既然十分通行,所以,一般来说,如果环
境许可的话,也都会有降头师做保护人,以免被降头术所害。”
原振侠道:“你大可以说得直接一点,富贵人家或是显赫人物,都聘有降头师来保
护他自己和他的家庭,是不是?”
席泰宁“唔”地一声:“可以这样说。”
原振侠没有再说甚么。席泰宁有著十分特殊的身分,这一点是不必怀疑的了,他的
气度,他对金钱的如此挥霍和不在乎,都早已证明了这一点。他在“他们的地方”,自
然也属于聘有降头师的那一个阶层。
席泰宁吸了一口气:“自然,首先是我自己……的一些经验,使我想到,我有被人
施以降头术的可能。然后,再由……”
原振侠再次打断他的话头:“你的经验是甚么?它既然导致你中了降头,应该十分
重要!”
席泰宁现出了一点愠怒的神色来,道:“请你别打断我的叙述!”
原振侠毫不客气:“请你注意一点,是你主动要向我说关于你的一切的!”
席泰宁的神情更是愠怒,急速地来回走动著,看来像是想藉来回走动,来遏制自己
的怒意。
原振侠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等了一会,席泰宁才恢复了常态:“那个经验,不到万
不得已,我是绝不会讲出来的。请你不要再提及它,好不好?”
对于席泰宁的态度,忽然有了那么大的转变,原振侠自然不好意思再继续坚持下去
。他道:“好,那由你来决定!”
原振侠可以推测到,那段“经历”一定不是令人愉快的事。因为席泰宁在怒意渐敛
之后,现出的那种戚然的神情,十分深切。
席泰宁接了下去:“在我自知有中了降头的可能之后,就有一个和我十分接近的降
头师,检查我是不是真的中了降头、中的是甚么降头。那位降头师的……资望十分高,
一般的降头,他都可以施以破解术。最初,他检查的结果是我没有中降头,但是他接著
又告诉我,有几种极厉害的降头,是检查不出来的!”
原振侠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检查不出你中了
降头,就是中了最厉害的降头!”
席泰宁这次,倒没有愤怒,只是冷冷地望著原振侠,像是原振侠说了最无知的话一

样。原振侠在他冷峻的目光注视之下,笑不下去,只好听他继续说。
席泰宁乾咳了一下:“那位降头师告诉我,例如用天堂花配制的好多种毒降头,用
普通的检查法,就一点迹象也没有,必须用特殊的检查法才能觉察。”
原振侠作了一个“那你当然接受了,其他特殊的检查法了”的手势。
席泰宁点著头:“你不可能想像,特殊的检查法是多么复杂!我必须咽下好几种毒
蛇的血液,和生吞一些你听也没听说过的怪虫的内脏,还要和一个新死的妇人亲吻……

席泰宁的神情十分认真和古怪,原振侠本来忍不住要开他一句玩笑:“幸好不是和
一个新死的妇人做爱!”
但是他想了一想,连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觉得那实在太恶心恐怖,
所以就没有讲出来。
席泰宁在继续著:“我还必须在一种特殊配制的药水中,浸上十多个小时。在通过
了那些检查法之后,肯定了一点……我确然是中了天堂花配制的毒降头。”
原振侠“哦”地一声:“太不幸了,徵状是甚么呢?如果是呕吐的话……我想任何
人在有了这样的……经历之后,呕吐是不足为奇的。”
席泰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呕吐,而是这里──”
他说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当他指向自己头顶之际,原振侠仍愕然地看著他
,不明所以。
席泰宁指著他自己的头顶,走了几步,来到窗前:“请过来看。”
原振侠走了过去,仍然不知道要看甚么。席泰宁道:“拨开我的头发,看我的发旋
部分。”
每一个人的头发至少有一个发旋,有的人甚至有一个以上的发旋,这是十分普遍的
生理现象。
虽然为甚么会有发旋,科学家也说不出确切的原因来,但既然席泰宁有这样的要求
,原振侠自然照做。席泰宁的头发十分浓密,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在头顶近后脑的部分
,有一个发旋。
席泰宁一直在用相当平静的语调在说话,可是到了这时,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有
点发颤:“看到没有?发旋下的头皮有一块是黑色的,深黑的黑色!”
原振侠看到了,但是他有点不同意席泰宁的形容。那黑色的“一块”头皮,不过小
指甲般大小,作不规则的圆形,其黑如漆,看起来十分奇特。
原振侠摸了一下,放下手来:“或者,那是你与生俱来的胎记?”
席泰宁挺了挺身子:“绝不是!在特殊检查之前,降头师就告诉我,如果我中了天
堂花毒降头,结果就会在发旋之下的头皮上,现出黑色的斑点来,那是中了毒的证明,
结果果然如此!”
原振侠听到这里,也不禁黯然。如果席泰宁所说的全是事实的话,那么,他的确是
中了降头──一种由天堂花配制而成的毒降头。
席泰宁叹了一声:“由黑斑的大小,那位降头师,甚至可以推测到降头发作的时间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顿:“他推测的时间是一年,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个多
月。”
原振侠怔了一怔:“为甚么过了那么久,才来医院想办法?”
席泰宁苦笑了一下:“来医院想办法,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天堂花配制的毒降头
,只有天堂花才可以破解!”
原振侠听到这里,心情并没有因此而紧张。席泰宁早已说过这一点,而房间中还有
一盆天堂花在,而他又有一个十分有资望、道行极高的降头师帮助他,那么,破解毒降
头,应该是毫无疑问的了。
可是,席泰宁的情形似乎又不是如此简单。原振侠心中所不明白的是,他不知道在
有了天堂花之后,对于破解毒降头还会有甚么关键问题?
席泰宁叹了一声:“查出是中了天堂花毒降头,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用天堂花。可
是天堂花是十分罕有的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当然,我们立即就开始寻找,出了重赏
徵求,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点结果也没有!”
原振侠指著那盆花:“现在你终于有一盆了,只一盆还不够?”
席泰宁又苦笑了一下:“你大概可以知道,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虽然我深知降
头术的确存在,但是我也想过一个问题:现代科学是不是可以解释降头呢?譬如说,我
中了降头,这就表示有某种毒素,潜伏在我的身体之中,而在一定的时间内就会发作。
于是,我想,通过严格的检查,应该可以检查出来……”
原振侠点头:“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
席泰宁略摇了摇头:“做详尽的身体检查,很多医院都可以做到。我到这里来的主
要原因,是因为你,原振侠医生!”
原振侠感到了受恭维:“谢谢你!”
席泰宁叹了一声:“你有过许多怪异的经历,甚至知道巫术的恶毒诅咒也是事实。
我想,降头术再奇妙不可思议,也不会比诅咒可以实现更甚!”
这种说法,原振侠表示同意:“是的,降头术要凭藉一些实实在在的物质,不像巫
咒,几乎全是精神力量在起作用。”
席泰宁接上了话题:“在等待寻找天堂花的过程之中,我也曾做了多次检查,可是
甚么也查不出来。我在这里所接受的检查……”
原振侠感叹地道:“不可能再详细的了,绝对没有甚么潜伏的毒素存在。”
席泰宁向自己的头顶指了一指:“如果我不将事情详细告诉你,你一定会拒绝检查
我发黑的头皮的,是不是?”
原振侠呆了一呆,才道:“当然,现在,你的意思是,既然中毒的徵象,是头皮上
的黑斑,毒素可能也在黑斑之中,所以要检查一下?”
席泰宁抿著嘴唇,点了点头。
原振侠摊了摊手:“何必呢?你不是已经有了天堂花了吗?可以破解毒降头了!”
席泰宁来回走了几步:“是的,后来终于找到了一株天堂花。昨天晚上,专程送来
给我的,同时,那位降头师也来了,天堂花是他亲自护送来的。”
席泰宁讲到这里,忽然道:“你是不是要见见这位降头大师?”
他在提到“降头大师”之际,语气相当尊敬,原振侠不禁大感兴趣。他曾见过各种
各样的人,连新几内亚岛上的大祭师也曾打过交道,可是却未曾见过正式的降头师。尤
其,这位降头师还是十分有资望的!
他立时答应:“好啊,请你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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