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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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明的人生在从七楼一跃中拉下帷幕,他带走了太多疑问:郭达明的车祸昏迷,王雪松的逃狱被杀,张霖的吸毒猝死,唯一知道情况的允如松也被枪杀。桌子上留下二封存信,一封是给家人的,一封则简述了允如松虚造功绩,制造犯人逃狱事件,自己收受贿赂,纵容包庇,在郭达明发现情况后,为了保住仕途升迁。装做不知情,用电话通知郭带上证据到市里汇报。同时与允如松先后驾车,在维安公路设计车祸杀人来口。现因事情败露,自绝于人民云云。
李光录曾记得初到警界听闻安道明的时侯,一直佩服他是个人物,若大个监狱局制理的井井有条,作风清廉,任人唯贤。谁曾料到光辉的背后却是罪恶的温床。
安道明自杀后在宁山市引起不小的风波,虽然报纸上没有任何相关报导。但是种种议论从一张嘴到另一张嘴,时不时还有人在里面添油加醋,传到后面什么包养情妇,豪赌成风,种种传闻把自杀的监狱局长说得不堪之极。
但李光录知道安道明近年来唯一做错的就是重用允如松。破案后李光录认真调查了安道明几年来的财务收支花费,发现就收入来说既不比一个监狱局长多,也不比一个监狱局长少。支出方面除了开会议,安道明几乎常年在监狱局,自然节俭的多。他几乎没有什么爱好,恐怕像牛马一样工作就是他的爱好吧。而安道明家中跟一般小康之家没什么两样。他在遗书中自圆其说贪污受贿,可是却丝毫没有这种迹象。
李光录在办公桌前苦苦思考,大队长走过来拍拍他,
“写个结案报告就那么难阿,我看你在学校里文化课不过关。”
“队长,我是觉得奇怪。拿张霖来说,他一没有文化,二没有一技之长,三本人又好吃懒做,因此他走上一条犯罪之路并不奇怪。但是安道明这案,就象求解方程式有人给出个结果,可是却找不到相对的证明条件一样令人困惑。”
“而且竟是疑点,你看安道明当了那么多年领导,就算是贪赃的,什么样的没见过,凭允如松一个小小干部就能收买?就安道明自杀更是奇怪,你也知道,安道明是党员,一般犯了事先是在党内处理,然后才移交司法。如果真是像安道明所说的事实,只是犯了渎职罪,而郭达明在法律上来说也没死,凭安道明以前的功绩通常也就是个留党察看的处分,既使移交司法,也罪不至死阿。竟然如此就断送了性命。”

“还有就是安道明的遗书,他是分开写的。安道明是一个顾家的人,他留给家里人的遗书情真意切,可谓字字含血。留给我们的却又冷静的多。我不禁想也许给我们的遗书里事实有所隐瞒,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安道明下意识里不愿有谎言的那部份跟给家人的话联在一起,所以分开来写。另一封遗书里也没有什么认罪或对不起的话,只是说自己将因故不得不离开,请妻子照看好孩子等等。安道明心里或许也不认为自己是有罪之人。”
队长爱惜的拍拍李光录的双肩。
“最好的收场就是见好就收,因你的坚持查案,已经有一个局长跳楼了。没人喜欢无视权威的下属,既使他正直无私;上位者更是痛恨下面的人指出他们的错处,既使是很明显了的错误。我真不希望你查出什么来,安道明一个局长宁可死也肯不吐露的,已经是远远超出你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赶快结案吧。”
李光录这次来医院心情很好,走进病房却看到不该有的一幕,一个30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孩子跪在郭达明的病床前,郭伯母怎么拉也拉不起来。这是安道明的妻子和孩子。那个女孩一见到李光录,两眼似乎要冒出火来,直起本就不愿俯下的身体蹦将起来,对李光录拳打脚踢。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忙拉住孩子。女人面容姣好,斯文体态,此时却低眉顺眼,话都仿佛不敢多半句。安道明不光彩的一死,只怕此刻是千夫所指,万般不堪全由这小女子来担当。瘦弱双肩又要为孩子遮风挡雨,又要承载众口纷纭,那堪如此之重。女人拉着又踢又打的孩子悻悻离去,郭伯母幽幽道:“孤儿寡母,难。”
李光录想起什么,跑去追上那女子。对着犹不肯安生下来的孩子说:
“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父亲是个大大的好人,是个正直的人。”
女人双目幽幽含泪,平时纵千辩万言,怎奈众口铄金。谁知尚有一人知道自家委屈。
“我一直都知道。谢谢。”
冷风拂面,落叶无声,伊人远去,孤影独立。李光录一声苦笑:自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去劝慰其家人,生活真实的如同虚幻,虚幻的几尽谎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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