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笑风流谁人省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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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前方流淌着浓浓的白雾,空气中满溢着迷人的甜,一切如梦般诡异。
他是谁?
此身何处?
修长的手撩开娆曼轻舞的雾气,也撩开了沉睡已久的记忆……
…………
外面好吵啊,小小的身子蚕蛹似的在锦被里扭动。
“快!快!”
“快点!娘娘要生了!”
纷乱的脚步声在殿外响彻,听起来无措而惊慌。
“唔~”锦被里发出抱怨的轻声,“好吵。”
一个长相朴实的人跪在头,轻轻地拍着那个“蚕蛹”:“殿下,过一会就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
尖细的声惊得上的小人秘坐起,形状优的目透出几分迷蒙、几分惧:“张莲?”
“殿下别怕。”人覆上那只微颤的小手,柔软地轻应着,“奴婢一直就在您身边。”
小人儿舒了口气,卷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驱散了眼中的混沌。
“谁不好了?”软软的童声响起。
“没有谁不好,是殿下做噩梦了。”人欺哄着,扶着小主子慢慢躺下,双目却担忧地看向前殿。
“王…王……王上……”内侍颤着音,几乎是吼出一句破碎的话,“王…王上驾到!”
“父王?”小人推开乳娘的双臂,拖着鞋子一路跑去,“父王!”
他散着发冲到殿廊里,冲天的灯光刺的他不眯起瞳。明明是黑不是么,怎么亮的那么刺眼?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这个声音他识得,是父王身边的内侍总长。
他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亮,眼前景致渐渐清晰。“我……”他张口言,突听一声厉斥。
“万敬文,你好大的胆子!”
是父王,只是父王为何如此生气?他绕开内侍,有些忐忑地望去。一个白头发的老头跪伏地上,抖得像空竹。嗯,这人他认得,白发老头晌午时来过,听张莲说是来照顾母和他未出世的小弟弟的。
“臣…臣……不敢。”
“不敢?!”年轻的君王一脚踹去,老头滚了两下,呕出一口鲜血。
“父王……”这样的父王好陌生,小人儿有些害怕地退后。
“贵就是喝了你开的补药才早产的,不敢?孤看你是太敢了!”
早产?什么,界产?
小人儿退到乳娘身边,迷惑地抬望,人牵着他微凉的小手并未多眩
“王上!”万太医爬到君王的脚下,唇边犹带血迹,“就是借老臣一万个胆子,老臣也不敢加害娘娘和未出世的小殿下啊!王上!”
君王眸冰寒,凌厉的注视几乎可以穿透地上的老头。
“除了补药,贵晚上还吃了什么?”阴冷的问讯。
“回王上的话,贵娘娘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晚上只还吃了一碗五福莲子汤。”
龙睛穆然地睨向身侧:“是殿内伙房做的?”
“不是……”
君王峻眉忽拧:“那是谁送来的!”
“是…是…是……”
君王怒目一瞪,那名宫人霎时跪地。
“是德娘娘送来的,德娘娘听说娘娘口味淡,特地炖了一盅莲子汤来。”地上那人话音极快,“贵娘娘不好拂了德娘娘的面子,颈着德娘娘身边大姑姑的面喝了一整碗。”
君王垂首而立,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阴影。“你是说送汤的一直盯着?”这一问如羽毛般轻软,却似利刃般锋利。
“是……”宫人也垂着脸,没人能瞧见她嘴角那弯浅浅的弧度。
“得希”声音有些压抑,君王合着双目,似在极力隐忍,“该怎么做,你应各白了吧。”
内侍长倒吸一口凉气,谨言道:“是。”
什么明白了?小人儿迷惑地望着从身边急急走过的内侍长,他轻轻地摇了摇乳娘的手:“张莲?”
人拉着他躲在阴影里,眼中满是恳切:“殿下,别问。”
张莲只想保住殿下心中的纯净,所以请您别问。她半蹲在地上,捧着粉嫩的小脸,与那双纯净的黑瞳对视着。
“好,我不问。”小人儿伸出手抹了抹乳娘眼角的湿润,“你别哭,哭丑丑。”
“嗯。”人抓住那双小手,咽咽颤声,“嗯……”
“娘娘!娘娘!”内殿传出几声急吼。
君王遽睁双目,一脚踢开了紧闭的红门:“暖儿!”
“王上,产室不祥!”
“请王上三思!”
“滚开!”王怒了,挥袖扇开众人的阻拦,“暖儿!”
小人儿愣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混乱的场景。只觉一切颠覆在今,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有两张脸。
平和而又暴躁的,是父王。
恭顺而又怀恨的,是太医。
坦白而又隐晦的,是张莲。
那,母呢?
他歪着头,想的好认真。
亲近爱笑的是母,冷漠无言的也是母。只不过前者面对的是他,而后者面对的则是父王。果然啊,母也有两张脸。
那他呢,他需不需要也变出另一张脸?
小人儿抹了抹自己微凉的脸颊,当然要啊,他可是太师口中的神童,可是兄弟们羡的小九,怎麽能落于人后?况且这天下将来都是他的,嗯,是他的。虽然他不太明白“天下”有多大,但注定是他的。所以嘛所以,他要有三张、四张、五张脸,一定要比父王的还要多。
想到这,他开始拉扯自己粉嫩的脸皮。长出来,长出来,小九的新脸!
“殿下!”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圆脸侍从内殿跑出,“殿下,娘娘叫您进去。”
小人儿瞳眸璀亮,急匆匆地向门口跑去。
“娘娘……”
身后传来怪怪的闷闷的嗓音,他滞住脚步回身望去,张莲怎么又要哭了?
“娘娘……”乳娘咽咽难语,这时候让殿下进去,该不会是……若是,殿下可怎么受的住,怎么受的住啊。
“张你苦着脸做什么?”圆脸宫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王上一进来,娘娘就生了,真是王气祥瑞呢。”
“生了?”小人儿眨了眨眼,瞳弯成了月牙形,“呐。”他拽着宫人的衣裙使劲晃着,“我是不是当哥哥了?”
“是哦,我的小祖宗!”宫刚要捉住他的小手,就见他转身向寝殿跑去。“哎!殿下!娘娘急着见您呢!”
“我当哥哥咯!当哥哥咯!”他迎风跑着,衣袍共着黑发随风起舞。
他有亲弟弟了呢,亲的!就像二哥和三哥那样,总一处玩儿,不会说彼此坏话的亲兄弟呢!去年生辰时,他就许了个心愿,想要一个亲亲亲弟弟。以后他有了天下,分弟弟一半,一块儿耍陀螺,一块儿骑竹马,一块儿……
他气喘吁吁地跑进内室,错头边摸出一个东西,顾不得鞋履的脱落,赤着脚向原路奔去。
还有,还有,一块儿玩竹蜻蜓!
小小的手攥着一个很丑的竹蜻蜓,弯弯的眼眸盛不住满心快意,纯真的笑沿途洒落,点亮了每个宫人的心。
原来,殿下一直都很寂寞。
“母!母!”他高举着手臂,兴奋地冲向边,“您看,您看,这是小九做的。”
上的子鬓发浸湿,她瘫软在被褥间,只有一双目还勉强可以眨动。
“翼然。”低沉的声音笼在他的头顶,小人儿抬起头,只见高大的君王里在幔边,目有些严厉地看来,“你母累了。”
“哦~”他皱了皱鼻子,轻轻地捏了捏娘亲露在被外的纤指,“请母好好休息,小九去看弟弟了。”
虚弱的目微微睁大,眼中流转着一丝笑意。
小人儿宝贝似的护着竹蜻蜓,向热闹的耳房走去。
“暖儿,你辛苦了。”身后响起一声轻喟,“孤不准你再生了,不准再生了。”有些像他要糖块时的语调,很没骨气啦。哎?没骨气,他密睫扇扇,回头再看去。父王那样好像被主人遗弃的狗狗,而娘却秉承了一贯的冷漠,连那双眼都合了起来。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
“是啊是啊,一点都不亚于殿下呢。”
他转过小脑袋,卯足了劲钻进人群:“哪儿呢,哪儿呢,我的亲弟弟呢!”
周围忽地安静下来,他爬上圆凳,很快就要见着他梦寐以求的亲弟弟了。
“哈哈哈!”
几声大笑差点让他前功尽弃,他稳了稳身子,黑瞳含怒。
“哎哟,我的好殿下哎,是谁告诉您娘娘生了个男孩儿?”
“不…是……弟弟么?”他听懂了宫的调侃,小声问着。
一个红的棉团映入他的眼帘,他摒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瞧着。
“是,殿下的小。”?他探出小手,颤颤地摸向那个粉嫩的“肉团”。真的好小哦,还皱皱巴澳,有点丑。
他歪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摸着。
不是弟弟也没关系啦,长的丑一点也没关系啦,反正是他的亲,亲亲亲哎。
想到这,他举起那个同样很丑的竹蜻蜓,轻轻地在“肉团”耳边说着:“,这个是哥哥给你的礼物哦,哥哥亲手做的呢,怎么样,很崇拜我吧!”
“呜……”“肉团”突然发出轻微的声音,宫人们噤声看去。
“呜……”微紫的小嘴有些颤动。
应是早产儿小公主出生的时候没有啼哭,这会子怎么?难道是兄之间的感应?
宫人们期盼地看着新生儿,静心聆听。
他的亲亲亲刚才答应了呢,小人儿俯下身:“,你是真的很崇拜我吧。”
“呜……”
他再靠近些,那双紧闭的小眼骤然暴睁,吓得他失了心跳。
“啵汩、啵汩。”黑的液体装肉团”的口鼻中冒出,发出古怪的声响。
“血,血,是黑血!”扭曲的尖叫响彻在他耳边,“快叫太医!”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像是失了心魄。倏地一股腥臭喷上他的面颊,那液体染黑了他的双瞳。也,染黑了天地。

“殿下!”
“殿下!”
“九殿下!”
哎,他的亲亲亲啊……
…………
漫天飞舞着很丑的竹蜻蜓,周身笼罩着粘稠的黑雾。
他,凌翼然,青国的九殿下。五岁时曾有过一个亲,就夭折在他的面前。
早就忘了不是么?怎么还能回到当年?
他胸口有些酸痛,熟悉的腥臭泛在喉间。
“允之……”
远远传来一声呼唤,让他好眷恋。
“允之?”
轻柔的音调好似清冽的泉水,冲淡了口中的腥臭。
“允之!”
微光就在眼前。
“允…之,你醒醒啊,允之……”
细雨淋湿了他的眼帘,朦胧一片。
“醒了,醒了!”声音颤抖而嗡嗡,“允之?允之。”
他枕着一方温软,身下有些颠簸。慢慢地,双眼找到了焦距,。
“允之?怎么样?疼么?”
眼前的两瓣红唇如般娇,看得他失了心魄。视线缓缓上移,入目的是一张清秀而略显苍白的少年脸。再往上,对上了那双盈盈滴的秀丽眼眸。
“要不要喝点水?”
他一瞬不瞬地凝眸,恍若一眼千年。
“允之?”
他修长的指爬上了她苍月般的容颜,寻寻觅觅来到了她白润的耳边。
两张脸,他不要对着这第二张脸。指尖摸索着,终于将假面取下。
天上秀丽月华,清颜白璧无瑕,恰似云边探竹、水中望月、雾里看,百般难描,淡雅入画。
“卿卿……”他忽觉嗓音的沙哑,“卿卿……”他体内抽痛,唇边却微微地笑着。
“允之,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窘家了。”
家啊,他好像没有家。
指尖顺着那芙蓉面轻轻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粉唇上。
好软啊,软的他想一口吞下。
“允之。”人的唇一张一合,让他不觉口津蔓延。
“待会儿,让修远来给看看,可好?”
目遽紧,长指下移到她细白的下巴上。
他发出切齿之音:“你是想让我死么?”
“允之……”
“你……你是……”口中漫出腥臭的黑血,“想让我…死不瞑目……”
“不,不是。”眼前这人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慌,纤指颤动着为他拭唇,“不是,允之,不是。”
他一把捉住那只柔荑,用尽力气瞪视着:“那就别提他,也别想他。”
秀目凝出一丝痛,他无视,继续紧逼道:“你的眼中只准有我。”
秋水颤动,她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拧了拧湿帕,轻缓而又默默地为他擦拭着。
“卿卿。”他瘫睡在她的臂弯,享受着难得的温柔。
“嗯。”
“唱首歌吧。”他双目迷离地抬望,“梦湖上的那首。”
“好。”
他攫住她的细腕,极认真地补充道:“只为我。”
“…好……”
他绽开一朵笑,心满意足地合眼。
“山清水明幽静静,
湖上飘来风一阵,
啊,心呀心呀,静呀静。
…………”
飘渺的白雾重新浮现,迷人的甜渗入鼻尖,他再一次走进了虚无的世界。
正如他所料,三哥没敢下毒药,酒里掺的应是西北黄家的“七段”。
一段二段断人肠,三段四段暗魂伤。
五段六段心怅惘,七段尽终将忘。
将人困于过往,不致死却入梦七段,渐忘今日时光。
如果她知道他代饮的不是毒酒,如果她知道知道他这么做其实别有用心,如果她知道他的确耍了诈,那个傻姑娘会怎样?
恩,应该会很生气吧。
所以,他不会告诉她真相,不会。
微风吹动着雾气,眼前的薄纱曳曳拂动,柔的乐音传入耳际。
“…………
千秋江水千秋月,
爱也切切,情也切切,
梦也切切,魂也切切。
…………”
凄婉动人的歌声缠绕衣角,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那是……
…………
“只因有这千秋月,
心儿才有那阴晴圆缺,
世间才有那生死离别。”
新笋般的细指轻轻拍动,小人儿恍若陷入甜梦。
“娘娘?”
榻上人仰抚云鬓,轻柔地为孩子掩上薄被,极小心地抽身离去。然知在她足踏金莲时,小人已悄然睁开双目。
外殿,内侍长抱着拂尘,深深一礼:“奴才见过贵娘娘,娘娘……”
“不必多礼。”清越一声显得有些冷,“有什么事?”
得显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琉璃目,这位娘娘虽独倾君心却吝于笑颜,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真让人捉摸不透。
“王上赐药,命奴才服侍娘娘喝下。”
“得公公,这是什么药啊。”身边的大宫接过玉碗,随口问道。
“是…”得显头坑的很低,“是芜子汤。”
宫人手腕一软,眼见那玉碗就要滑下,忽地却被人接住。
“娘娘?”宫人惊诧抬眸。
丽眸乍现一丝轻松和快意,她睇了碗中一眼,毫不犹豫地仰首喝下。
“娘娘!”宫人失声大叫,“不能啊!”
人轻拭唇角,红唇勾出一抹笑:“得显,别忘了带我向王上谢恩。”
“是……”内侍长有些愣怔,这是娘娘第一次对他笑,真是姑射之姿、仙人之貌。
“娘娘……”他双肩抖动,好似低泣。
人蹙眉,丽眸含疑。
“王上的苦心没有白费,娘娘终于明白了。”得显含泪抬头,眼藏欣慰,“奴才真为两位主子高兴,真为……”话音骤失,因为他看清了那双目,里面染着的不是感动、不是柔情,而是解脱。
芜子汤?小人躲在帘后,咬着手指凝神苦思,什么是芜子汤?为何宫会大惊失?为何娘会畅然喝下?为何得显会言又止?为何……
无数个为何在他的脑中纠结,待他明白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亲亲亲弟弟或亲亲亲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已经,太晚了……
“最近娘娘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老太医低声问道。
“自从那件事后,娘娘日常饮食都与王上同灶,除了…除了……”
“除了什么?”君王紧握人柔荑,目中流火。
宫人闭上眼,咬牙吐出一句话:“除了王上送来的那碗芜子汤。”
龙睛微暴,君王含痛望向沉睡中的人:“得希”
“奴才在。”
王并不怀疑得显,毕竟他们是一块儿长大、形影相随的主仆,若说世上只有一人能信,那人就是他了。
“奴才敢狱担保,那碗芜子汤绝对是干净的。”得显挺直身子,口齿清晰地说道,“从取药、煎熬到入碗,每一道都是得显亲自动手,绝无片刻疏漏。”
“嗯。”君王应了声,身影略显疲态,他凝眸一寸一寸地扫过娇颜。
“太医!”他低吼一声,“贵的额上怎么映出了一个苞?”
“苞?”
苞?小人弓着身,自人缝里望去。母的眉间隐约显出一个苞,小小的,还在颤动。
…………
颤动,小手抚上她的眉,想要止住那即将绽放的朵。
“母。”他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张颜。
“嗯?”人强撑精神,轻声应着。
“这是什么?”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就是停不住那曳曳生姿的白。
人半虚迷离睡眼,咕哝道:“昙。”
“昙?”小手一滞,秀气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昙一现,这可不吉利。”
“啊,都是吉利的。”人微凉的纤指抚上他小小的脸颊,“不吉利的是人啊。”
“人?”
“尤其是这里的人。”人伸出藕臂将小人儿揽入怀中,“翼然,娘好爱你啊。”
“娘……”这个字比母更亲切,他喜欢,“孩儿也爱娘。”
“生下翼然是娘入宫以来的唯一好事。”
唯一?那父王呢?父王是那么地爱您啊。他心中虽疑,却没有问出口,面上仍带着纯真的笑。他的第二张脸啊,不知不觉间长了出来。
“在娘的心中,翼然是最英俊最帅气最聪明的孩子。”
“在孩儿的眼中,娘是最丽最温柔最聪慧的娘。”
母子俩笑闹成团,自那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快乐。
“翼然。”细细的指为他撩开散乱的发,那双目一扫慵懒,出奇的清亮,“这宫里的东西都别要,别人想要就让给他,千万不要去争,捍?”
他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去,眸中映出母哀伤的容颜,那朵昙伸展开最后一瓣丝,就这样静静地怒放。
“好。”他低应。
风南来,轻吹仙袂飘飘举,鬓云度腮雪。她,笑得犹如怒放的昙,决绝的绚烂,瞬间的永恒。
“允之。”她嘴边噙着笑,眼眸有些迷离,“凌翼然,字允之,这是娘送给你的表字。”
“允之……”他喃喃自语,“允之……”
绀发浓于沐,秀云漫铺洒,人亿屏榻上,将小人环在胸前,慢慢地合上了眼。
“允之,娘痕,好想睡啊。”
媚然迷离的目眨啊眨,却见她额上的昙一瓣、两瓣、三瓣,悄然凋零。
“娘?”他推了推粉腮红润的人,“娘,别睡了,陪允之说说话吧,娘?”
半晌无应,人睡得很甜,嘴角犹带笑意。
“仲郞……”她轻轻梦噫着。
仲郞?怀中小人挑起眉头。
“…别了……”
随着人的这声轻笑,最后那瓣昙飘落残萼。
那一瞬,他好像听到了落之声,很轻很。
就在这倦懒的日下,母子二人相拥着静静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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