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如其来的复仇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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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早上的天气一扫连日来的晴朗,灰蒙蒙地笼罩了大片的乌云。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会有暴雨。
我最讨厌下雨,特别是大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或许是天气的原因吧,我心中莫名地有些烦躁起来。
该死的低气压,老是那么闷。
“十二……”我轻咬嘴唇,略带哀怨地说。
“怎么了!”十二一副悠闲的样子说。
“你可以解除掉我们手上的牵手魔咒吗……”我可怜地看着他,要求他解开这个奇怪而又令人尴尬的魔咒,“因为,因为我们就要到学校了呀!”
“早就解开了,是你自己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放而已啦!”十二作弄地看着我,笑得有几分得意。
是吗?
我下意识地一缩手然后低头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挣开了他的手。
刚才十二给我们的手下了奇怪的牵手魔咒,弄得我不得不和他强行一路牵手走来学校。
我红着脸说:“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十二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又看看我说:“你牵得还真带劲呢,我的手都被你握出汗来了。”
“呃……”
我的脸更红了,羞得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
幸好马上就要到学校了,我忙岔开话题说:“到学校啦!”
昨天舞会的事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可不希望我和十二之间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我和千真殿的感情。
想到千真殿,自然就会想到昨天浪漫奢华的舞会。
昨天的夜晚,真的好浪漫呢。
当面告白,共舞一曲,真是极致的浪漫啊。
“你在想他!”十二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带有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不安。
看到十二的表情,我才发现我不经意间嘴边已经露出了一抹甜蜜的微笑,而弯弯的眉眼则留有昨夜浓厚的回忆。
“不用你管!”我眉毛一扬,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我和十二总是这样,他的脾气多变,连带着我的性格都有些不正常了。或许和千真殿在一起,我才比较正常,是别人眼中的乖乖女孩。和十二在一起,让我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劣根性慢慢显露出来。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因为千真殿又闹起了脾气。
而这一次,十二没向我妥协。
心里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对于十二的撒娇和依赖,我发觉自己还是很受用的。
天,我觉得自己矛盾极了,现在的心又开始乱起来。
该死的天气,谁叫你阴沉沉的!
没有十二做我的出气筒,我把气全撒在了老天身上。
越接近校门,我觉得越多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奇怪的是,那些人全是本校的学生,他们三两个聚在一起,看见我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更可恶的是,有些轻佻的男生竟然对我挤眉弄眼地做出各种奇怪表情。
那些女生,或鄙夷或憎恨或妒忌的目光在我身上久久流连,不像男生们还知道避讳我的目光。女生们根本就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
难道我脸上有什么?我掏出了小镜子,照了又照。
没有呀,很正常呀!
我又低头检查衣服、鞋子、袜子。
上衣的钮扣没有扣错,下身的裙子拉链也没开。
鞋带没松,袜子也没穿错……
那这些人,为什么盯着我?
我真是郁闷得快疯了。
难道昨天晚上千真殿对我的表白,大家都知道了,所以那些女生才会用那么愤恨的表情看着我?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一个晚上而已,人尽皆知!
我大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看来今天我要好好地做解释了,特别是和穗。一想到昨天晚上她脸上的不解和讶异,我就头痛,不知道能不能哄好她呢……
来到教室门口,我远远地看见穗坐在座位上:“穗……”我立刻热情地扑上去想要抱住她,可是却被穗冷冷地推开了。
“雪野樱,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穗望着我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没有想象中的愤怒,非常的平静,冷漠疏离,就像对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
穗要和我绝交。就算和我再生气,也顶多是两三天不说话。她从来都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那么冷静,冷静得有些可怕。那么漠然,漠然得让我心寒。
“为什么?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是怎么伤害我哥哥的?”穗的眼中多了几分嘲讽,她几乎是用有些厌恶的神态将手中的报纸扔向了我。
那是学校追风社办的私报,主要是在学生中广为流传,专门报道学校各种各样的八卦新闻。
而今天的整个版面的八卦主角都是我。
小提琴王子千真殿浪漫告白,女主角却被神秘男子带走,王子心碎当场……
表面是纯洁可爱的美少女,实际是情场高手,一人玩转校园两大美男……
大胆女主角,早已和神秘绯闻男主角同居……
千真殿五年痴情,遭受无情背叛……
不仅仅有这些煽动性极强的话,还附上了很多的照片。
十二出现在舞会现场和千真殿争夺……
十二和我在烟火下起舞……
十二牵着我的手走进家门……
早上十二从我家出来……
照片拍得很清晰,角度也很好,很有平时八卦杂志里专业狗仔队的水准。原本的事实被无限夸大,再加上他们丰富的想象,将事情描绘得绘声绘色,还有照片为证。
我握着手中的报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霎时间觉得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情场高手……同居……”
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出这些字眼,每个字都仿佛在我的心头重重地击了一锤一般,疼痛迅速弥漫到四肢,身子犹如堕入冰窖般瑟瑟发抖。
委屈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我的脸颊滑过,我狠狠地咬住唇,倔强得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呜咽。
“樱……”
这时十二发现了我的失常,把身子凑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
十二只看了报纸一眼,那平静如水的眸子立刻冒出熊熊怒火,紧绷到痉挛的尊容足以吓哭一打以上的小孩,一把抱住了瑟瑟直抖的我。
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心里暗暗道,嘴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挣开十二的怀抱,转过身去,正好迎上了穗那嘲讽的眼神。
她的眼里分明在说,“都住在一起了,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樱,你伤害了我哥哥,我,千真穗,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穗朝我冷冷一笑,不屑地别过了头。
那样不屑的表情,我顿时觉得心口像被火灼痛了一般……穗,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看的,是用心……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视线模糊成一片,我的心也纠结成了一片……
十二将我手中的报纸夺去,轻轻地在手中这么一握,细末般的粉尘从他的指缝间渗出,翻开手掌剩下的都是一堆粉末,风一吹,四处散开。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十二狠狠地说,漆黑的瞳孔闪着狠戾而决绝的光芒。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真找那些人算账又如何,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我敢打保票,学校的广告墙、学校内部网、BBS上全都会有这些新闻。
最重要的是千真殿他看到这些东西后会怎么想呢?
昨天晚上刚向我表白,就被十二横刀夺爱。还有和十二接吻的照片,和十二同居的谣言,千真殿真的能视而不见吗?
如果千真殿也像穗那样,我应该怎么办呢……
2
十二很快去了校长室,并用最快的速度查到了“狗仔”——大学部新闻系二年级的原田浩,这一则新闻的撰稿和摄影都是他。
本来他是想在穗的送别会上找些东西拍的。谁知道那天晚上千真殿会突然向我发出爱的宣言,那么爆炸性的新闻,他当然不会放过,只是没想到他还进行了“后续报道”。
查到了原田浩后,十二的处理雷厉风行,毫不留情。上午就让校长起草了声明,中午就在全校广播,半天的时间,十二就让原田浩收拾行囊滚出了校园。一个好好的大学生的前途就这么被毁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中一点也没有痛快的感觉。
有一瞬间,我曾经恨过原田浩,是那种咬牙切齿的恨。因为他的报道,因为他的照片,我被全校所有的人误解,还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千真殿也前途渺茫。
但是后来想一想,其实别人怎么看我,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真正的误会始终会有被解开的一天的,可是让我更心痛的是,想得越多之后,我竟然渐渐没办法肯定原田浩的报道究竟是不是事实了。
我这样是在“脚踏两只船”吗?
我离不开千真殿,可是我也离不开十二……其实我和报道上写的没两样,我是个坏女孩……
如果这样的话,我能怪谁呢?
除了对原田浩的惩罚,十二还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校长命令,所有人都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下场就和原田浩一样。
虽然平息了这场风波,校园里不再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但是事情并没有过去。
我就像是最可怕的传染病毒,每个人见我都是掉头就走,远远避开。我所出现的地方,方圆十米都没有人烟。
我去食堂、去图书馆再也不担心没位置,因为只要我一出现,所有的人立刻就像身处火灾现场,每个人都用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在我面前消失。
呵呵,他们讨厌我,但是又怕我,因为十二手中的权力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成为下一个原田浩。
我第一次尝到那么彻底的孤独的滋味。
那是一种浓密得令人窒息的孤独,紧紧地缠绕着我。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樱,你还有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十二来到了我的身后,轻轻地拍我的头。
我转身,迎上十二那双如梦如幻的眸子,眼睛里闪动着的是一种水晶的光芒,那里面饱含的深情能让我心中所有的痛苦和忧伤都随着清风烟消云散了。就算我失去所有人的信任,我还有一个十二,幸好还有个十二。
“十二,肩膀借我靠一下!”
十二听话地将宽阔的肩膀靠了过来,我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情非常平静。
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很依赖这个性格古怪的家伙。
生活依然要继续,更何况我还等到拨开云雾见太阳误会消除的那一天。
因为,千真殿约我见面了。就在今天放学后,学校的操场见面。
事隔了几天,我以为千真殿永远不理我了,想不到他还会主动邀请我。上次的事让他在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学校里一时间又传得风言风语的,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
虽然我也想去找千真殿解释一下,但是却找不到机会,现在老天把这个机会给了我,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樱,关于我和你的关系,你就那么在意千真殿的看法吗?”
我知道十二又会出来反对,果不其然,他明知道结果,但是仍然傻傻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他的执著。
“十二,你知道的,我在意,我在意,一直在意。我可以不理会学校里所有人的看法,但是我却不能忽略千真殿。穗已经误会我了,我不能让千真殿也误会我。再说,那天我突然离场、和你一起离开的事,也应该要给他一个交代。十二,你不可以那么自私!”
千真殿是我改变这个尴尬局面的契机,我不能错过,也绝不错过。
“或许我是自私,但是我的自私也是因为你!樱,你不知道吗?我喜欢你!喜欢你!”
十二的眼神很炽热,像是要看穿我的内心。
虽然我也隐约地感觉到了,十二对我的独占欲和依赖并不仅仅只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那么简单,但是只要他一天没有说出来,我就可以天真地选择逃避。
我告诉自己,他的独占欲仅仅是因为他有着格兰西奥的王子与生俱来的自大和自尊,他的依赖,仅仅是来自于幼稚的他对我的需要源于对我的血的需要。
可是,当他当着我的面,再清晰不过地告诉我他喜欢我时。那些话还是让我的脑袋一震,就像炸开的焰火,惊雷似的激烈却又瞬间散去,但是余音仍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缭绕。
我的大脑顿时处于当机状态,无法思考。我发现当这层纸被捅破之后,我比想象中还要手足无措。
“开始的时候是很讨厌樱的,一个陌生人,老是叫我死木偶。不仅喷我牙膏沫,还用莲蓬头的水来喷我。我骗你中了服从咒,被别人玩来玩去真是恨死樱了,可是樱却救了我。那时无论谁叫樱做什么,樱心里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抗。可是为了救我,把嘴唇都咬破了。那时,我心里很感动,但是又气樱之前欺负我,所以我好久都不说话。直到樱说出救我的原因,我才知道樱把我当做人,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改掉樱讨厌的坏脾气,做个樱喜欢的乖孩子。虽然有时樱很喜欢欺负我,但是我心中却莫名地开心。当樱为了千真殿吻我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轻轻的吻,轻柔得就像蝴蝶翅膀的碰触,樱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是我心中却引起了莫名的战栗,从那刻起,我对樱就涌起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他突然长久地不说话,好一会儿,他才仿佛是鼓足勇气似的说道:“樱,还记得上次在旧仓库我变出来的寝室吗,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寝室,其实不是,那是我未来王妃的寝室。还有,那条月光梦的项链,是我母后的遗物,是格兰西奥国王后世代相传的信物,它代表了王后的身份。樱,我把它送给你了,就是要告诉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可是樱,你的眼里只看得到千真殿。你永远把我当做小孩子。如果变成小孩子,能让樱永远陪着我,永远对着我笑,我宁愿当一辈子的小孩子。可是,樱有了千真殿就抛弃了我。我要做回我自己,我要用自己的力量把樱抢回来!”
十二默默地说着,我静静地听着,心脏透着一丝一丝的疼痛。
原来十二比我想象中的更早地喜欢上了我,原来他表现出的幼稚和可爱只是因为对我的喜欢……
一个格兰西奥国最尊贵的王子,为了我,放弃了自我。
一个自大傲慢又带些冷酷的王者,为了我,变成处处爱撒娇的楚楚可怜的小孩子。
可是,我对千真殿毫不掩饰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刺伤了十二。是的,因为千真殿,我永远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
十二对我的深情,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漠视。千真殿和他之间,我的选择永远不会是他。
十二,为什么你要选择说出来呢?为什么要逼我面对?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大喊,泪如泉涌。
“樱,你还要去吗?”十二再次问我。
“十二,对不起!”我说。
是的,十二,对不起,我不能喜欢你。
我不能接受你。
你和我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终有一天要回格兰西奥国,那里等待你的是整个王国,你会很快忘了人界的我。

“樱……其实我真的好傻……这个答案我早应该知道不是吗……但是我总是有种期望……期望某天你会发现,其实你喜欢的是我……想不到,原来是我错了……”
他用他那双晦暗的眼睛望着我,让我的的确确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哀伤,紫色的眼眸中,有泪花在打着转。终于,一连串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他娇嫩如花瓣的脸颊,流了下来。
“十二,对不起……”
我颤抖着抬起手拭干十二眼角的泪珠。
十二,虽然流泪的你楚楚可怜,让人无法抗拒,但是我更爱看你灿烂的微笑,暖暖的就像映着阳光……十二,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的吻。真的,那种甜甜的感觉就像是最甜蜜的糖果……
然后我慢慢地将唇覆在十二唇上,这是我第一次那么主动地献上我的吻。
我学着十二的样子,颤动着轻柔地吻着他那因悲伤而略显苍白的嘴唇。十二,也许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吻你了,我想我必须做出决定了!我缓缓离开十二,伤心就像一场暴风雪袭来。
只听见十二在我背后大喊:“刚才的吻,是因为要去见千真殿吗?”
我没有回答,心很痛很痛,那种痛,像是有一把刀正刺向我的胸口。
十二,原来,你没有回应是因为你认为我在利用你……不过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我是真的想吻你……
那么单纯地想,连还有这个作用都忘了……
3
我的病毒效应依旧存在。
操场上的人立刻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身雪白的千真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我。见我走过去,千真殿老远地就站了起来,修长笔直的身体永远那么引人注目。
“千真殿……”
我的心还在为十二隐隐作痛,见到那么温柔的千真殿我也无法笑出来,只觉得浑身都充满着浓重的伤感和失落。
“樱,对不起。我现在才来……我一定让你不安了吧……那天后……突然生了病……一直躺在家里……穗都不准我出去呢……我今天是偷跑出来见樱的……”千真殿脸上挂着暖暖的笑,简单而又轻松地一语带过了他的病,可是我却从他脸上看出了病后的苍白和憔悴。
千真殿,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善解人意呢?明明是我的错,你一点也没怪我,还先和我说了对不起。
我一直以为你在埋怨我,不信任我。原来,是你生病了。一定是很严重的病吧,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我苛求别人的信任,可是我又信任过你吗?
你只有几天不出现,我对你的信任就动摇了……
我开始理解穗了……
其实有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要想还信任我,真的很难……
“千真殿,对不起,我和艾尔博……”我正想和千真殿解释我和十二的关系,话刚出口,就被千真殿用手遮住了嘴。
“樱,你喜欢我吗?”千真殿静静地凝望着我,炽热的目光看着我,似乎让我无处可躲。
我感受到他的手掌在我唇边微微颤动,但是上面的温热一下子温暖了我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迟疑,愣神的片刻脑中晃过十二那张忧伤的脸,可是我很快看清了在自己面前的千真殿,他真的有一张天使的面孔。
“我……”
我听见自己的心在挣扎,一些深深刻在心里的东西无法被轻易抹掉。
千真殿没等我回答便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将我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我甚至可以听到他那清晰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仿佛是一阵暖风,我心里的悲伤被一丝丝地抽走,就像沙漏里细细的沙,无声无息地变得干干净净,满满地盛满了千真殿。
我和千真殿久久地拥抱着,忘了一切,时间似乎都为此停驻了,甚至连身后那席卷而来的杀气也忽略了。
“雪野樱,我要报仇!”
歇斯底里的吼叫从身后传来,我刚转身就看到原田浩睁着一双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像疯了一样,抡起愤怒的拳头,就朝我的脸砸来。
我惊愕得根本无法反应,脚就像是生了根,一点也动弹不得,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凶狠的拳头向我击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千真殿闪电般推开我,本能地用右手挡住原田浩的拳头。
那一记拳带着原田浩决绝的恨意,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真是疯狂的一拳。而千真殿却用自己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挡住了那一拳。
那一拳,是挡下了,“啪”地一下,就像是竹子爆裂的声音,他的手应声断了……
我完全惊呆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弯曲变形了的手静静地垂了下去,看起来是那么刺眼。
他捂住手臂,脸色苍白得像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滴落。
“不!不要!”我疯狂地大喊。
原田浩的另一拳又袭来,我感到千真殿又要把我推开了。
他只剩下一只手了,连仅剩的另一只也不想要了吗……
我死死抱住千真殿的身体,不让他有丝毫移动……
我不想总让你为我付出……就也让我保护你一次吧……千真殿……
“嘣——”
原田浩的拳头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脑门上,剧烈的疼痛使我眼前一黑,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4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了。
头还是昏昏的,睁开眼就看到妈妈正憔悴不已地红着眼看着我,两眼肿得就像电灯泡一样。一定让她很担心了吧,所以才会哭成那样。
满眼的白色……这里是医院吗?
可是,千真殿呢,他的手……他还能拉小提琴吗?
我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
“樱,你还痛吗……痛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这样傻傻地流眼泪……妈妈会害怕的……”
“樱,你知道吗……你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完全昏迷着……还好千真殿一直抱着你……”
“樱……我好久没有那么害怕了……我不能失去你……你是妈妈的一切……五岁那年我就差点失去你……还好……你活过来了……”
妈妈不停地在我身边哭泣,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的泪水,快要把我淹没了……
千真殿……原来,到最后还是你救了我……
“千真殿,他的手……”
妈妈的泪顿时止住了,她的眼神慌乱,想要逃避,可是我的目光一直追着她,让她避无可避。
“骨折了而且伤到了神经……不过你放心……千真殿的爸爸请了美国的专家在给他做会诊……会康复的……只是……”
那句话妈妈终是不忍说出口。不用问,我已经知晓结果,心里残存的小小希望也破灭了……
滚烫的泪水立刻从我眼中涌了出来……
只是手……
以后他的右手就废了……
是吧……妈妈没有讲出的话是这个吧……
从今以后的他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
从小被誉为音乐神童,被世人冠以“小提琴王子”的他……将再也不能拉琴了……
从他手爆出破裂声的那刻起,我不是已经想到后果了吗,可是如今清清楚楚地明白和面对他……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么傻……用自己最珍视的右手为我挡拳……
为什么没有一刻的犹豫呢……千真殿……我应该怎么面对你呢……我还有勇气面对你吗……
我毁了你的一切……
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重重地压在我的胸口上,我感觉无尽的绝望像潮水般涌来,我仿佛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没有了任何生气……
“妈,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妈妈没有说话地退了出去,当门关上的那刻,我蜷缩起身子,脸颊贴着冰冷的手臂,低低地啜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颤抖个不停,牙齿不住打颤,口齿不清地不停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停重复着,只说这三个字……
除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可是,我知道即使我说一千遍、一万遍“对不起”,千真殿的手也不能完好无损……
突然我闻到一股月光梦的花香,不知什么时候,十二无声地走了过来,将颤抖的我拥在怀中……
“樱……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样的你……让我好心痛……”好温暖的胸膛……全身冰冷的我朝着那温暖源靠去……
“对不起……樱……如果我跟去……就不会……”十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责和愧疚……
是呀,十二,如果你跟去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千真殿的手就会没事,我也不会受伤……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去呢……
以前我去哪儿,你都缠着我……连那次千真殿家的那次晚宴,你也没听我的话偷偷去了……
这一次,为什么你没来……我第一次那么后悔你不在我身边……我推开十二,平视他:“你为什么没跟来……”
“樱,我……”
十二,你说不出口了是吗……
因为我拒绝了你,利用你见千真殿,所以你生气了,你对我死心了……既然死心了,现在又为什么要来呢……
“樱,为什么你总要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十二的表情很失望,“难道要我跟在你后面,看着你对千真殿说你喜欢他吗?”
十二的话好像是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如果不是十二这么一说,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那么地讨人厌,竟然把责任往十二身上推。
我从什么时候起那么地依赖十二了?连我的错误都想让他来承担。我要这样子向十二索取到什么时候?
“十二,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讲的。我……我不应该把责任推卸给你的!”
“樱,我要怎么帮你,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挽回,我也希望当时我能在场,那样我就能阻止原田浩伤害你了。”十二近乎绝望地跟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现在用魔法去把原田浩给杀了。”
“不可以,十二……也许我们和原田浩……有些误会……”
虽然我害原田浩被学校开除,但是他也不至于气得要那样疯狂地报复我,而且他口口声声喊着要我偿命,我什么时候害过他性命了?他不分青红皂白来找我算账,害得千真殿受伤,让我一辈子背着这个沉痛的枷锁……我虽恨他,但是我却不愿意让这怨恨上再添一笔……
“没有误会……原田浩被开除后……他的爸爸曾经来学校找过校长……校长不肯……他爸爸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原来他的爸爸死了,所以他才对我有那么刻骨的仇恨……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望着怒气冲冲的十二,我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可以用魔法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十二,你用魔法来惩罚原田浩还不如用魔法来治疗千真殿,让他的手康复起来!”
十二是会魔法的呀,在童话世界中无所不能的魔法!这样应该就能让千真殿恢复原样吧。这样我就可以将千真殿受到的伤害减到最低。
“你就只想着千真殿!你怎么就一点也没有长进呢,你自己的伤你怎么不问!”沉默着的十二一下就冲着我吼起来,声音沙哑低沉,蕴涵着无尽的愤愤和痛苦。
十二的吼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闪了闪身子,可是我一动我的脑门却和枕头来了个擦碰。
“哎哟!”
我脑门上的淤伤因为刚刚的擦碰而爆发出剧烈的火烧般的疼痛,仿佛要撕裂我的身体。
“小心点,好好躺着别乱动,不然伤口被碰到了,你又要痛晕过去了!”十二放下所有的怒气,焦急而温柔地扳正我的身体,他眼中的关切丝毫也不掩饰,“你呀!你以为你是谁,是练了金钟罩还是练了铁布衫,血肉之躯就学人家去挡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你的小命差点就没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超人,也没有练过金钟罩和铁布衫。
千真殿也一样。
我心里那么想着,嘴中也不由得喃喃地说了出来:“千真殿还不是用血肉之躯来保护我!”
十二一听,刚刚平静下来的脸瞬间又阴沉得吓人,冰冷的眼眸倏地眯起,一道幽暗的光迅速闪过眼底,口中吐露的话有着令人心惊胆寒的凌厉:“你眼中就只有千真殿吗?”
“我眼中本来就一直只有他,你不是清清楚楚的吗,干吗还要问!”不知道是看着十二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我无缘无故心中冒火,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我就这样脱口而出,还抬起头,对上他的眼!
我们就这样久久对望,凌厉的眼神在空中交锋,最终十二败下阵来。
他颓然地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我,眼中那抹锐利的光芒渐渐散去,那是一种无奈的伤感:“是呀,原来没有长进的人是我,我不应该问这种蠢问题……”
看着十二垂下那暗淡无光的双眸,我的心像被人揪起一般难受……
“对不起……”我低低道。
十二没看我,对我刚才的道歉没有任何反应。
他沉默着向我的脑门伸出手来,嘴里念了几句咒语释放了魔法,我脑门上的疼痛慢慢地消失了,我也精神起来。
十二缓缓地说:“好好休息,虽然我给你释放了治疗魔法,但是这并不能完全治好你的伤,你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身体来调节恢复的,记得好好休息,这样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像是医生一样,公式化地说了一番话,关心的话语里没有一点的感情。我的心开始因为十二的这种疏离而隐隐作痛。
十二施了魔法使我脑袋上的疼痛消失了……那么,他同样也可以用魔法还原千真殿的手喽?
“樱,我不是神仙……”看穿了我的企图,十二冷冷说道。
“十二,你都可以用魔法帮我疗伤……为什么不能帮千真殿……我不要你帮我……我只要你把千真殿的手治好行吗?”
“我不会看着你因为脑积血而死!樱,我现在就告诉你,要我救千真殿,那不可能!不可能!”
十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攥紧了拳,狠狠地在我头顶的墙上一捶,鲜血顺着墙壁一直往下滴,直到滴在我的脸上。那黏稠的血液在我的睫毛上,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眼前是一片红。
“十二……”我惊叫,想去拉住他,但是却拉下了他的袖子。那是他的右臂,我把他的袖子扯了下来,可是里面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子?!
有些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呢,我的心突然苦涩起来,看着那条透明的手臂,只觉得有种不安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心。
“十二,你的手……”
“我没事……”
十二用手盖住了那条手臂,眼神透着一股淡漠和脆弱。
“樱,千真殿能为你受伤,我也能为你流血!”
十二抛下了这句话,转身离开。
十二,他……眼中有咸咸的液体流下,十二……他真的会没事吗……为什么我觉得他伤得好重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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