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煎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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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便再也没有发生什么状况。回到旅馆后,老板月爷爷简单地问了一下子经过,我们坐到一张圆桌前,明瑶不声不响地去张罗起晚饭来。
“啊,傍晚的景色不错嘛,放着不去欣赏实在太可惜了。”靖雪前辈说着说着,慢慢地转换了话题,不过那声音好像有些牙痛似的:“小鬼,文清,你们够了吧?这让我们很烦呐!”
文清皱了皱眉,可能对这个问题有着避讳的反感。够了吧?到现在我也不晓得,这究竟是一个解脱的结束,还是一个痛苦的开始。
“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阿政依然笑眯眯地。
前辈显出少有的不耐烦的神情:“这两个小鬼!当初要在一起的时候,至少害得五六个人失恋;等你刚回过神来,他们就有又弄些事情来赚你眼泪;到你高兴起来,然后!”她指指我们,“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唉……简直拿你当白痴啊。”
“前辈,我们哪有……”这是文清第一次向人辩白,即使在离开我的时候,她也只是忧郁地一笑,并没有任何的理由。
“没有?哎,兄弟,”靖雪前辈摆出一幅誓不罢休的架势问阿政道:“想不想听故事?保证一波三折有的赚。”
“……我去帮明瑶姐姐的忙。”文清竟也不阻止,反倒借故离开了。这下子便把我扔在了尴尬之中。前辈是很爱开玩笑的,可我感觉这一回不像。她不会是真的要讲那些事情吧……给才认识一天的他?喂喂,我现在可算得上是忐忑不安了,算了行吗?
“哎?脸红咧……”嘉俊在一旁别有用心地“赞赏”道:“现在的男孩子真的是……哈……”
完了!
阿政看着我,而后随心一笑道:“大姐头,你这种激将法冷得有些过时了。”
“啊?”对方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
“你怎么可能对我们说这些呢,‘爱护学弟学妹’的靖雪前辈?就算有故事,也要他们其中的一个讲出来讲出来才有的看嘛。”
“啊?”她被塞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还是要文清说出来比较可行一些。”
我原本要对阿政说声谢谢的,可没想到,他竟不动声色地用了另一种方式,更直接地将了我一军,这家伙……前辈的热心也就罢了,他怎么也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
遭也烦透了……
明瑶与文清很快地送上了丰富的晚餐,靖雪前辈感动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随后便第一个进入了角色——吃饭的角色。
不得不承认饭桌是一块洁净的圣地,可以使任何与之无关的问题随着食物一起咽进肚子里去。可是有一种局面是从饭前就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形成了的,多少让人心中因此五味翻腾:嘉俊与明瑶依然不被人打扰;靖雪前辈与我还是这样傻傻的观望并羡慕着,奇怪的是我与文清一起坐着无数次,也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或许陈、月二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可以用“般配”二字形容,让旁人宁愿远观不愿打乱;而阿政与文清,却令人不可思议地也让我有了这种感觉,这从靖雪前辈多少有些复杂的眼神中,便可以加以印证。阿政看着文清,眼神中有着热情与亲切,和与那份冷峻与绝决格格不入的温柔。
我的心里竟有些……有些冷。冷得脱离凄凉。我努力地想象那是一份特别的高兴,然而却相反,无数次想在潇洒的“离开”之后送上一点祝福,可现在的我除了高兴什么都有了。
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我觉得这简直是小气与愚蠢的翻版。
靖雪前辈一向是把握气氛的各中里手,左右瞧了一瞧便笑着提议道:“各位,吃饭的时候不必那么闷吧?把该忘掉的暂时忘掉,聊一点什么不行吗?”
他们看着她,笑着响应。我感到一点针对性的意味,不过无端等待像前辈这样的人心里盘算的是什么还真的让人有些慌乱,不时不刻地提出一些古怪的提议,没有歪念头已经是好极了。女孩子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可以将你放在一边任太阳晒干,如同面对着大海,口中却渴得发干。曾经有过被她们忘到一边的经历,想想还是自己吃饱了为好。

“……我们不如说一些有关于食物的问题:比如,吃过什么最好吃的东西?”
“话题,有些冷哎……”嘉俊左观右望着,也许同样是害怕被无穷无尽的海阔天空打进“孤独”的地狱。
“这叫做‘精神安慰助餐法’,”靖雪一副学究的样子,“为的是在吃饭的时候充分地带动起每个人的积极性;再说平常也不可以讲这些的啊……”一套套的道理云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起这些来。
“年长为先,嘉俊大哥,你先来——”
“吓,还有我的事?……呃,我想大概是海鲜配餐吧。”
“很俗哎。”靖雪坏笑着。
“不会啊……”,他听后有些吞吞吐吐,“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只和明瑶去过那么两次而已,当然觉得很好啊……这不是你逼我说的……”
“啊——咳!”明瑶深低下头,不过大概是在笑的。
“很好很好,失敬失敬——明瑶姐你呢?不会也是嘉俊的海鲜配餐吧?”前辈故意将“嘉俊”那两个字咬得很重,于是他们两个就一下子局促起来。
“小鬼,你呢?”没等我回过神来,靖雪就好像早有预谋地将球打向我。
“我?”我看着幸灾乐祸的前辈与若有所思的文清,本想随口胡诹一个附和一下,全当是礼貌地支持一个女孩子的饭桌话题。可潜意识却赶在理智之前把真实的想法抛了出去:
“煎饼,一张有些糊掉的煎饼。”
文清的目光直逼向我,脸上写着一些什么东西,我知道她在等着我去破译。
“煎饼,”从前辈的语气中都可以听得到赞许,还有一些奸笑。“不用说了——煎饼,好一张煎饼。”
“对不起。”我装作去拾筷子,躲到了桌子底下——其实也不算是做戏,因为我真的想暂时避开那些冲动的目光,去捡一样叫做“冷静”的东西。靖雪前辈在上面开始单刀直入:“好一张煎饼啊,一张煎饼,就把‘情敌一号’干掉了……”
“前辈,别说了……”
“哦?文清……”
一不小心中了圈套,还这么没面子地钻到桌子下面。林剑笙啊林剑笙,这恐怕是你一辈子没脸面的顶峰了……不过我却清晰地记得那张煎饼:在我病得沉沉的时候,糊里糊涂的竟然只想着她能来看我,没想到正与靖雪前辈逛商店的她真的没缘由地过了来,边聊天边张罗着午饭,就给弄得糊掉了。在人陷入痛苦的时候,一张共患难的煎饼,要远胜于共享乐时候的大餐吧……虽然这个理论听上去满好笑的。
可从此以后我眼中的那张煎饼,已经比得上世间一切春风得意时的珍馐佳肴。那个时候的文清还不会烧饭,慌手慌脚的,每一次都吃得我差一点要告她谋杀。她为了我尽力地做着难吃的煎饼,我为了她忍受着那些煎饼,这种日子也许一去不复返了……奇怪记忆里那些已经濒临泯灭的东西,突然间又跳了出来,让血液里的某些因素几近活跃,却依然隔不住逝去时光的无奈与酸楚。
“小鬼,你该不会是拾根筷子也要发呆吧。”前辈的笑谈提醒了我。于是我草草地收拾了脸上种种不应该出现的表情,坐回了座位。
“你呀,呆到这种可爱的程度。”靖雪盯着我摇头。
可爱?这笑话很冷哎……
“也许,这其中有一点什么原因。”阿政坏坏地帮着腔,不晓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了好了,继续——阿政兄弟,你最喜欢的东西是?”
他淡淡地笑笑,很纯真。但说的话却跟那温暖的笑容大相径庭:“我看,没有必要再进行这种无谓的陪衬了——大姐头,你早有预谋吧?”
“靠,这也能看出来?……哈哈哈哈,算了,算了。”前辈怔了怔,随即用手在额前扇着风,打起哈哈来。我猛然记起靖雪不仅是个活跃的大姐,还是个热情的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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