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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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爷。来人,上茶——”管家先是察言观色,为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上了一杯香茶,然后便奉命继续讲道:“接下来,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记得在我们和阿政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便说过,岛上十五年前发生过一件大事。
“……十五年前,几百年来都不曾有丝毫损伤的月灵岛突然发生了地震,岛上的居民因为没有防备而损失惨重,恰巧这时又有一个渔民酒后驾船撞了码头,导致全岛的渔船爆炸沉没,岛民因此断了活路,政府的救济又是杯水车薪,使得月灵岛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从在旁的两位老人的面色看来,当时的情状一定惨烈非凡,令人记忆犹新。
“在那个时候,为了全岛人不致流离失所断绝生路,月灵的继承人陈氏夫妇便找到了族长先生,提出以月灵作为抵押向银行和社会名流贷款,帮助岛子渡过难关。族长先生,我说的没有错吧?”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眼见气氛紧迫,族长也不得不打破之前的缄默,“他们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呀……可是在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不这么做,祖上的基业就要……”
见族长似有不忍之意,管家赶忙接着劝解道:“族长先生万般无奈之下,便以神石月灵作为抵押,向我家主人宇文存勋先生告贷……”
“等等,”明瑶也加入到了解说之中,“当年的贷款是用月灵作押这我们知道,可是对于如此大的款项,银行是不可能轻易接受一颗连市值都不能确定的宝石,用它……”
“这个原因,”管家马上解释道,“是因为我家老爷他深知月灵的价值,而且族长先生与老爷也是关系非常密切,宇文先生实在不能拒绝他的请求,便违反了规定,强令他属下的银行拨出了贷款。”
大家便都把目光投向族长。
“那是因为,”族长苦笑一声,“我是‘阿勋’的启蒙老师啊,拚着老脸去求自己一手教大的学生……”
我们都很异样地看着他,虽然早有准备,心也被弄得“扑通扑通”乱跳了好一阵。而且,明瑶小姐的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单单凭借师生关系、或者简单的一颗宝石,是不可能“请”得动他宇文一家的;而眼前这位白管家的解释,分明有悖一个成功人士的起码准则……我偷眼看了看阿政,还是那么单纯的笑着。我知道他如果要想瞒我们,那么就总会有办法的。总之,当年是陈家和宇文家共同帮助月灵岛走出了危机,这已经是历史的事实。至于类似“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节外生枝的问题,恐怕也只好在以后,由他自己说破了。
看着我们这些小辈,老族长解嘲地继续说道:“我们与阿勋约定,不计算利息,如果五十年后这些贷款仍然不能归还的话,月灵便归属于宇文家族……呵,其实老朽还真要谢谢阿勋。虽然岛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的,不过照现在这种情况,五十年也是绰绰有余了。”
“哎……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靖雪小心翼翼地将手在族长面前轻轻一摆,“到底是多少钱,要这么长时间还啦?”
“你猜呢?”旁边的阿政伸出二根手指,满脸的坏笑。族长便也不再作声。
靖雪左右看看,见没有被阻止的意思,便笑吟吟地试探:“大概……二根手指……两千万?”
对方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靖雪赶忙补充:“我说的是美元啦!”
“再猜猜看?”
“……少爷,我看算了吧。”管家好像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情况。
“收声。”阿政并没有理睬管家。而此刻文清的目光,指引我注意到了族长,他的脸上青黄云集,显然十分难堪……原来阿政引靖雪回答问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族长下不来台。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文清也很快向靖雪抛了一个眼色,于是正要开口再猜的她便马上闭住了嘴。
阿政大概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为难。只是在语气中显示出来一点激动:“家父他对月灵岛已算仁至义尽,可是你们岛上的所作所为,简直已经丧尽天良到了极点。”
我们从来没有见到他这副表情,缁铢必较似的,与平日的他格格不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父不顾我们的反对,向月灵岛不计息贷款两亿四千五百万!”
“两、两亿?白送两亿?”靖雪抢在我们前面,差一点摊在地上:“哇噻,那个月灵是什么做的,支票还是金卡啊?”
族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阿勋对岛上的大恩……”
“族长,我想这正是你们应该反省的地方吧。”阿政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为难:“有了那笔钱,月灵岛便在很短的时间内渡过了危机,按理说抵押品月灵也应该由我们保管,可是岛上的人却一再抵制……好,这样也就罢了,可他们竟对救整个岛子于危难的陈氏夫妇群起而攻之,极尽刁难侮辱之能事,真可以与当年的富商相提并论。没错吧,族长?”

“……”
“太过分了!”这是继望月崖事件之后,三位女士的又一次不约而同。
“这就算过分了?”他泯然一笑,“还有更过分的在后面——想不想知道岛民们对什么事情闭口不谈,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村公所去作乱,想不想知道死者身边的‘月灵’二字到底是怎会回事?”
“……族长不是说,十五年前陈氏夫妇在一场意外中丧生,全岛的人都很内疚吗?”我们突然被他的这些问题问得昏昏噩噩。
他摇头:“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在当时听族长讲述时便暗自好笑:他老人家编故事的水准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八卦之王’呢……”
“宇文少爷!请不要说了!”族长尖厉地斯声大喊。
他也毫不示弱,同样地提高了声音:“老爷子,您这命令在两个小时之前说出来还算好用,可是现在,您凭什么?”
于是阿政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表情,依然故我地说道:“十五年前一场大火,使陈氏夫妇全家十三口无一幸免。在这之后,父亲收到了族长送来的月灵,可没想到的是,月灵岛用了当年那宝石匠人的赝品,像他欺骗富商一样,欺骗了家父!”
“不可能!”族长的脸恐惧得抽搐。
“族长,这到底是……”月老店主的声音也有些颤栗。这些都是在饱经风霜的老人身上难的一见的。
“家父不相信他的恩师会如此欺骗他,便马上展开了调查,这一查便是整整十年。我们付出的代价也算得上不可估量,可总算是有了收获——族长他没有骗父亲,而是岛上有人在十五年前,买凶杀害了陈氏夫妇满门大小,随即便用假月灵偷天换日——换句话说,有人在这中间诈骗了两亿四千五百万!”
“!”
“族长,您当年不是说纯属意外,连宇文家都没有起疑么……”一旁的月店主的脸色苍白。而我们却早已被震惊得麻木了。
“当年的大火烧得实在太可疑,”族长摇着头,“老朽在当时便下令封岛严查,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便已经怀疑是岛内故意所为,无奈没有证据便只能对外如此说了。”
“家父得知真相,却只找到行凶之人,幕后真凶依旧不得而知。在父亲的压力下,警方便不在岛上驻留警察。”
怪不得这个岛子连一个执勤的警员都看不到,凡是甚至还要依靠民众护卫……
“老爷子,你错就错在未将事情公开,导致岛人互相猜疑,闹得两族排斥四分五裂。当年,家父遭受奇耻大辱,声名也因此受损,可是他还是等了这么久;可是现在,一切都好办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算清楚比较好一些?”
“你,你不能!”
“聪明人总善于把握局势的,我相信天意,我也信我自己。家父的一片苦心你也应该能体会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族长怒目圆睁。
阿政清谈一笑。
令我不解的是,宇文存勋何等人物,为什么知道了事情真相还要拖得这么久呢?等等……陈家被灭门到现在应该十五年了,怎么没有听到警方有过动作……难道说,常命、月得贵等人之所以能够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宇文家放长线钓大鱼?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宇文存勋,你有如此襟怀如此算计,真不愧是一代枭雄。可如此一来便也意味着,如此的仇恨是翻天覆地,不死不休了……
沉寂中,只有天意的指引在证明着扭曲的命运。
风与水铸就死者的安息地,火与地建造生者的失乐园。记不得是从哪里听过这样的一句话了,不过我仍然深信不疑,为了月灵岛,为了这些感动与恐惧,也为了我与文清的开始与结局……我们来到这里,我们见到这些,已经是上天注定的必然。
“真相并不只是抉择对与错,就像感情一样分不清近和远。可不管怎样,我们身在其中,唯一的幸运与快乐便是曾经经历过。”阿政微笑着,像是在结案陈词。而他现在说的话,也许也正在昭示着月灵岛的明天,因为这一切的一切,也因为那未知的未知。
“老白,马上封岛——挖地三尺,也给我把月灵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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