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月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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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妇女的慢慢走近,韩英婷和羲瑶她们看清楚了那个妇女的容貌,不禁心中暗暗惊呼。
那妇女看似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面容憔悴,眼中藏着一种似乎亘古不化的哀伤,而且因为长久住在山腹之中,不见天日,因此脸色苍白而无一丝血色,但是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绝世姿色,连韩英婷和羲瑶身为女儿身,一时也不觉看呆了,想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人!
那妇女走到了羲瑶面前,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阵子,摇了摇头,道:“我见你在我的九荒山大肆破坏,心中震怒,本来想置你于死地的,但是刚刚我看见你竟然怀有那无上珍宝羲阳令牌,你又说你是姓羲的,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她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瞳孔中好像在闪烁着什么的东西,道:“你回去之后,问一问你的爹爹,他记不记得在九荒山上还有一个叫怜瑟的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人世间不知经历了几番的沧海桑田,天道也不知运行了几次轮回,我也不想再记起当年的往事,就让它烂在心中,带到坟墓去吧。我只是想见一见故人,说一说话……”
羲瑶心想那怜瑟一定有着无限伤心的过去,才将自己发配到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五百年的悠悠岁月。但是她又不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说:“我回去就会对我的爹爹说的了。”
怜瑟望着羲瑶,眼光漂浮不定,仿佛刹那间就有无数的念头闪过,苦笑道:“今日骤逢故人之女,也不知应该是喜是悲。羲瑶,你爹爹如今怎么样?”
羲瑶怔了一下,道:“爹爹年纪大了,虽然性子还是非常火爆,经常骂我,但是也不比往日了,身子也是大不如前。”
怜瑟笑了笑,对着空中若有所思地道:“你也老了么?大家都老了,也没有能力再继续争斗下去了。‘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声音飘飘渺渺,仿似梦呓。
说罢,她又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下在地上的梁小栋,对羲瑶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羲瑶看了看梁小栋,想起他刚刚狂性大发的可怕场景,疑惑地说:“我害了他?”
怜瑟也不言语,伸手在空中一探,梁小栋衣服内层的水月令就已经飘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她拿着水月令慢慢端详,眼中一闪,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轻叹道:“水月令……令牌虽在,斯人安好?”
羲瑶看着怜瑟手中的水月令,似有冷云缠绕,和自己怀中的羲阳令似乎大相径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怜瑟轻轻地抚摸着水月令,道:“难道你爹爹没有对你说过这面令牌?”
羲瑶摇头道:“没有。”
怜瑟道:“这就是和你的羲阳令相生相克的水月令,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说罢,她转身看着梁小栋,道:“刚刚那小子身受重伤,他怀中的水月令竟然有了感应,往他的体内输送能量。本来,如果仅仅是水月令的话,这小子纵然受再大的伤,片刻之间也可以痊愈。但是,偏偏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怀有羲阳令的人,羲阳令这时也有所感应,开始往他体内输送能量。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两种不同的真气在他的体内相遇,必然冲突得一塌糊涂,这小子难受得难以压抑,最终就变成了刚刚那样子。”
听完怜瑟这么一番话,羲瑶和韩英婷都不禁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羲瑶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急忙问道:“他体内的两股真气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怜瑟脸色凝重,道:“如果不及时加以调理的话,不出一天,这小子就会全身经脉尽断而死。”
羲瑶听了,心头好像被残酷地刺了一刀,往下滴着血。她低下头,道:“求你……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他真的不能死……”
怜瑟看着眼前的羲瑶,听那声音竟是稍稍有点哽咽,便知道羲瑶对梁小栋实在是非常的愧疚,此外,好像还有隐隐的其它的什么感情……
不知道怎么的,她在羲瑶的身上,仿佛看到了昔日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只觉得这场面太熟悉了……
那个男子身受重伤,眼看就要毙命,那个女子为了他,哭着求别人救救那男子……
“求你了,救救他吧!他没有做错什么,一切就只是我的错,你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好了……”
“你只要一伸手,他就可以没事了……我会一生一世地报答你,为奴为婢……”
“如果你救了他,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见他一面!”
……
眼前浮现起当年的一幕幕的场景,怜瑟一时之间也呆住了,自己恍似置身在当天的大殿之中,看着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的肝肠寸断,但是却仍然无力回天。她只道自己已经在这九荒山避世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心如止水,看破红尘,忘记了那件事,但是,今天竟然又把她带回了那梦魇般的回忆之中。
她不明白的是,有时候越是想去忘记一件事,就越是把那件事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心中,难以抹掉。
她很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柔弱的女子,是怎么的失声痛哭,也很清楚地记得,她请求的结果。
怜瑟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着,叹息了一声,对羲瑶道:“我不是你的爹爹,我会救他的。”
羲瑶眼中闪动着泪光望着怜瑟,心中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怜瑟会说前面那句话,但是知道她会就梁小栋,心下欢喜,也没有多问,于是说:“谢谢,谢谢前辈!”
怜瑟手一拂,梁小栋就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之中。她向韩英婷和羲瑶说:“现在我先带他进去疗伤,可能会耗费很长的时间,你们就在这里慢慢等待吧!”说罢,眼睛看到了梁小栋背后绑着的那一大块的泥巴,不禁脸色一变,张口欲言,但是最后还是将话忍了回去,只是皱着眉头,往前走去。
那梁小栋的身躯也随之慢慢向前移动,跟在怜瑟的背后。
韩英婷看见他们远去,就拍了一下旁边羲瑶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放心吧羲瑶妹妹,怜瑟前辈道行高深,医治梁小栋小兄弟的伤势一定没有问题的。”
羲瑶看着韩英婷,幽幽地道:“你相信么?在一天之前,我对他还是那么的恨之入骨,三番四次地想置他于死地。”
还没有等韩英婷答话,她继续道:“但是,就在我快要摔下悬崖的那一刻,他竟然还会跑过来抓住我的手!他宁愿那大石将他打得重伤也要保护我……我看见他吐血的时候,想起之前我对他做过的一切,心里真是刀割一般……”
韩英婷惊愕了一下,之前羲瑶和梁小栋的瓜葛纠缠她一概不知,她看见羲瑶对梁小栋这么着急,只道他们两人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及至羲瑶说出她之前还想杀了梁小栋,不禁听得一头雾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羲瑶微微一笑,道:“很难明白是么?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中间到底是谁变了。”
韩英婷只好说:“羲瑶妹妹,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等小兄弟醒过来一切再作打算吧!”
羲瑶望着怜瑟和梁小栋消失的方向,轻声道:“等他醒过来,见到了我,他会怎么样呢?怕是要恨死我,要杀了我吧?”
韩英婷这时候任她是女儿身,冰雪聪明,但是也猜不透羲瑶内心好像乱麻一般的凌乱心绪,只好轻叹一声,眼睛转向别处,好像又在开始打量这大殿了。
两人久久无言。
大殿上一片死寂,时间,就好像凝结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怜瑟出现在那边的一扇门旁边,对她们说:“你们进来吧!”
韩英婷和羲瑶如梦初醒,对望了一眼,就向那边奔跑了过去。
走过了那扇门,羲瑶和韩英婷就看见了躺在房间中央的一个石床上的梁小栋,他分明已是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坐起来,在那里轻轻呻吟着。
她们两人关心梁小栋的伤势,于是就过去看看他。羲瑶跑到一半,想起了什么,脸上欣喜的神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停住了身子,转身不再看梁小栋。
韩英婷来到石床旁边,看见梁小栋脸上虽然还有一点点的痛苦之色,但是有了血色,知道已经没甚大碍了。
梁小栋看见韩英婷在他的身边,强颜笑了一笑,道:“韩姐姐,你也在啊?”
韩英婷道:“小兄弟,你暂时不要说话,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梁小栋眼珠一转,看了一下周围,就有点着急地问:“韩姐姐,柔柔呢?柔柔去哪里了?”
羲瑶一听梁小栋提起柔柔,肩膀不禁一颤,也没有说话。
韩英婷见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对柔柔这么紧张,便知道他们两个情深义重,双眼一红,有点哽咽地道:“柔柔……柔柔她……”
梁小栋说道:“我……我想起来了,是韩大哥在刚刚山快要倒下的时候将柔柔救走的……韩大哥本事高强,柔柔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韩英婷此时想起大哥韩英钰,心中轻叹了一声。
怜瑟此时悠悠开口了,道:“我刚刚用宝物辅以真气,将他体内的两股真气融合,医好了他的伤,两三天之后就可以和正常人一般下床活动了。”
羲瑶和韩英婷听了,都向怜瑟说道:“谢谢前辈!”
梁小栋听见了羲瑶的声音,连忙把头转向她,双目圆睁,怒道:“你这小妖女!你……”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阵的咳嗽打断了。
怜瑟好像对梁小栋和羲瑶之间的事情视而不见,只是道:“你现在虽然已身体大好,但是最好不要动怒,有什么恩恩怨怨,等到出了我这个九荒山之后才慢慢解决也未迟。”
梁小栋知道是这个神秘的女子救了他一命,心中对她大为感激,恩人所说的话也不得不听,于是说:“谢谢前辈你救了我。”
怜瑟道:“你也不用说这些话,这一切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反倒这次便宜你这小子了,水月令和羲阳令两面举世无双的上古神器,其力量在你的身上却合二为一,化为己用。你现在体内真气充盈,已经不输于当世的一流修道之人了。”
梁小栋此时对怜瑟所说的什么羲阳令,什么合二为一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但是又不好细细想问,只好略微点了一下头,又对韩英婷说:“要不是姐姐接住了我,我一早就和她……嗯,掉下悬崖了。”

韩英婷笑着说:“所谓好心有好报,小兄弟舍己救人,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怜瑟皱了皱眉头,道:“好了,叙旧就到此为止吧!我们都出去,不要妨碍他休息了。”
韩英婷不敢违背怜瑟的意思,对梁小栋说:“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就起身而去。
羲瑶正在这房间待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一双充满了仇恨之火的眼睛时时刻刻在背后盯着她,心头好像一只兔子般乱跳。听见怜瑟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马上走了出去。
怜瑟走到门口,转身过来,对梁小栋说:“过几天你痊愈之后,我有几件事要问问清楚你。”
梁小栋一愣,但随即点了一下头,说道:“前辈问什么我都会实话实说的。”
怜瑟听后,脸上微微一笑,就将门合上了。
那天晚上,梁小栋坐在床上,按照怜瑟所教的调息心法,慢慢将体内那滚滚洪流一般的真气输送至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运行四周天。梁小栋每运行一周天,就觉得身上的痛楚减轻了几分,自四肢中传来一阵阵很舒服的感觉,真气变得宛若涓涓细流,冲洗着他体内的俗气,仿佛身轻如燕,飘飘欲飞。
梁小栋运行完毕之后,遵照怜瑟的吩咐,切忌贪多,因此虽然运功的感觉非常奇妙,也不敢再冒险。正想躺下好好休息,此时耳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阵的琴音。
此时梁小栋体内真气充盈,因此耳力也异于常人,可以听到平日察觉不到的细小声响,现在听到琴音在远方传来,觉得动听非常,于是不禁竖起耳朵细细体味。
只觉那琴声恍如一溪春水,落英缤纷,缓缓流进梁小栋的心坎。虽是平平淡淡,但是却仿佛在水面之下深藏暗涌,几许品味,竟是一股纠缠不清的悲伤之情!如泣似诉,每每撞击着他那痛心的往事。
琴声突然间好像是一条难以抗拒的绳子,慢慢把他扯进了那亲人尽丧的悲戚之中。泪眼朦胧间,好像看见爹娘在面前微笑着对自己招手,正想走上去,哪知道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垂髫小孩张开双臂,兴冲冲地走向他们。那不正是正处在孩提时代的自己吗?
梁小栋一时之间竟然痴了,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忽觉眼前景象突然开始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人影重重叠叠,面目扭曲,似笑非笑,周围有七彩光波流动,令得梁小栋不知不觉间就渐渐往那深处走去。
“叮”的一声,琴声断绝,同时也惊醒了身陷幻境的梁小栋,他惶恐地转视四周,依然是那黑暗的房间,不觉心跳如雷,气喘连连。
远方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梁小栋听见了怜瑟虽然极其轻微但是却异常清晰的话语,道:“小兄弟,既然你听见了我的琴声,就是我的由于黯然,何妨到我房中一谈?”
梁小栋当下循着话声,找到了怜瑟的房间,站在门口的时候趑趄不前,想到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别的女人的房间?正觉为难,听见怜瑟缓缓说道:“小兄弟,不用害怕,妾身已是化外之人,与行尸走肉无异,你也就不用过分关切男女之间的礼仪了。”
梁小栋听了觉得这位恩人好生奇怪,年纪也不是很大,最多三十岁的光景,但是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是这么冷冷淡淡,好像毫无一丝生气,难道她以前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以致看破世事,避世隐居?但是始终无法猜透,咳了一声,赧颜走了进去。
怜瑟房中透露着一丝丝醉人芬芳,不似人间香气。虽是身处山腹,但是装潢仍是清雅脱俗,和怜瑟一般淡扫蛾眉,却不掩天姿国色。怜瑟此时坐在一蒲团上,身着紫色罗衣,双手轻轻抚摸着摆在面前一张桌上的古琴,烛影摇红之下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不知是喜是悲。
怜瑟久久才将脸转过来,这时梁小栋才发现原来她的脸上已是泪痕纵横,刚刚肯定大哭一场。
怜瑟笑了笑,低头道:“失礼了,且待我去整理一下容妆。”说罢,转身走进了内间。
梁小栋此时转身四顾,却见墙上挂着一副画卷,浓墨渲染,画画之人仿佛只是将一盘墨水泼在宣纸之上,用手中狼毫随意挥洒几下,就将一个在雨中撑伞的女子描绘得入木三分,尤其是那女子回首一望,那眼神中所包含的情意真是胜过多少笔墨!是哀怨,是欢喜,是责备,是心疼……轻轻一眼,望尽人间悲喜。画上还有两句诗,他低声念来:“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他虽然不懂此诗所蕴含的情意,但是还是被那画与诗配合起来的意境所迷住,不断将那两句诗翻来覆去念来,似要咀嚼出那苦涩的情怀。
“难道小兄弟喜欢这幅画?”不知何时怜瑟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双眼睛仿佛一潭碧水,包含了千言万语。
梁小栋连忙说:“不是不是,只是觉得这幅画画得很美,连我都被它吸引住了。”
怜瑟看了那幅画一会儿,仿佛轻叹一声,说:“这只是一位故人所赠之画,但是画卷仍在,人迹渺渺。”说罢一笑,道:“小兄弟刚刚是否听见我所弹奏的‘忘情琴‘?”
梁小栋点点头,道:“原来那么好听的调子叫做忘情琴啊?”
怜瑟道:“说道是‘忘情琴’,但是真正要做到忘情,又谈何容易?正因为心中仍是有情,才可以弹得出那种味道。只要是心中有情,就一定会受到琴声的影响,一旦控制不住,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刚刚你就是机缘巧合,竟然听得见这‘忘情琴’,想必你也在这幻境之中进行过一番挣扎,要不是我心与琴声相连,感应到附近有人陷入了‘忘情弃爱境’,及时断开,现在恐怕你已经长眠不醒了。”
梁小栋听了,只觉冷汗渗出,想着刚刚那凶险情形,要不是怜瑟察觉得快,自己真是无缘无故就死了,问道:“既然这琴声如此凶狠,为什么姑姑你还要弹奏?”
怜瑟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琴声虽然对于他人有害,但是对于弹奏此曲的人,却可以尽诉心曲,舒缓悲伤,我多年来情肠百结,多亏有这么一张琴与我为伴,才可以度过这种山中岁月,此为其一。其二,‘此曲本应天上有’,尘世之人,万万是听不见的。”
梁小栋奇怪道:“但是,但是我刚刚明明听见了啊!”
怜瑟道:“这我也不知道原因,大概你天赋异品,可以勘破三界吧……”
梁小栋听了什么“三界”,觉得一头雾水,心想这样接着问下去,势必会问出越来越多的自己不会的事情,只好就此作罢,说道:“但是,我觉得这曲子实在是非常动听,我还想再听几次呢!”
怜瑟听了一进莞尔,随即转身打开背后柜子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梁小栋一看,原来这个锦盒里面装着一支白玉箫,那箫玲珑剔透,雕工细致,显然价值非凡。
怜瑟拿此白玉箫,说道:“那曲子叫做‘妆台秋思曲’,只有用那张‘忘情琴’弹奏才有夺人心魄的作用,如果用此玉箫吹奏,还是平常的曲调,于人无害,但是却别有一番风味。”说罢,就将玉箫放在嘴边,闭目吹奏,声声悲戚从玉箫中徐徐传来,令梁小栋不能自已,转眼又是泪流满面。
一曲吹罢,怜瑟幽幽道:“当年秦穆公之女弄玉与萧史以箫传情,跨凤乘龙,成就千秋佳话,但是试问人世间可以终成眷属的人又有多少?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说罢,看着梁小栋双眼含泪,说道:“这曲只怕尘世间你是第一人听见,其实一万人听她,就会有一万种的感受,你刚刚身遭变故,听此曲只怕会令你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噩梦。”
梁小栋说道:“姑姑,你教我吹奏这‘妆台秋思曲’好么?”
怜瑟眉头一皱,道:“你学会这曲,只怕对你有害无益。”
梁小栋摇头道:“这曲可以令我想起爹娘,我只想学会这曲,日后可以时时缅怀二老。”
怜瑟道:“那好吧,且待我看看你的音律的天赋有多少。如果你的天赋不足的话,任你多么勤奋,也不可能学会这天籁之音。”说着,转身又从柜子中拿出一根小棍子和一个小玉碗,递给梁小栋,说道:“我等等吹奏一曲,你用这棍子跟随着曲中旋律在碗中敲出节奏分界之处,如果你敲得大致不错的话,就证明你可以学习音律。”
梁小栋接过两样东西,只觉这测试的方法极其新颖,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通过,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姑姑,你开始吹奏吧。”
怜瑟缓缓吹出另外一首曲调,梁小栋只觉这曲调与刚刚的“妆台秋思曲”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在平淡之中暗藏悲戚,但是旋律分明快了一些,节奏也比较分明。想必是怜瑟知道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音乐,因此刚开始只是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好让自己可以摸清规律。
梁小栋皱着眉头,歪头倾听了好一会儿,手中的棍子却仍然迟迟没有落下,怜瑟看在眼里,暗暗摇头,想道:“这小子果然不是学音律的材料。”
此时,梁小栋的手终于动了,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下子就敲在了玉碗之上,“叮”的一声传出。这一声竟然就正好落在曲调两个节奏之间,怜瑟听见暗暗称奇,却没有显露在脸上,继续吹下去。
转眼梁小栋又敲了一下,也是刚好敲在节奏中间,怜瑟吹的曲子不免受到一点干扰,要不是自己音律纯熟,这时已经要被梁小栋打断了,心中想着这小子原来并不简单,一边将一丝真气灌在曲子中,保持曲调的连贯。
梁小栋只觉音乐的力量增强了一点,也没有多么的在意,只是在敲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地用到了体内的那股真气,玉碗铮鸣,久久回响。
怜瑟也不禁被那响声震了一下,曲子也顿时呆滞起来,顿时打起精神,再次输进真气,以和梁小栋的真气相抗衡。梁小栋也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把真气提高了一点,一敲,竟然生生把怜瑟的曲子中断了。
怜瑟呆了一呆,苦笑道:“小兄弟,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学音律的奇才,也好,反正山间日子无聊,我就将我的音律授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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