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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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李渝已经走到家外的一棵粗大拙朴的槐树下。
他若有所失的注视着不远处一弯的小河,心中的伤感也似河水缓缓流淌。
“羽儿!”
早已守候在家门外的母亲一见唐羽从远处走来,她立刻失声的呼喊道。她虽然依旧对他的不争气而感到失望,可在她心头的怒火逐渐平息后,她更担心唐羽是否会发生意外……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
“娘!”听见母亲焦急的呼唤,李渝立刻收回心绪,向前方飞奔而去。
“羽儿,刚才为娘出手打你是娘的不对。”母亲伸手上下摸着他的肩膀,见他安然无恙后才抱住李渝,温柔的说道。
“娘,你别再说了……羽儿知道自己错了,我以后都听娘的!”
在阳光下,李渝赫然发现母亲已经生出不少白发。他心里顿时一阵酸涩,哽咽的想要跪下来磕头道歉,却被母亲一把扶住。只听见慈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知道错就好!娘现在很开心!”见他眼里一片坦诚,言词更是恳切。母亲心中的失望淡去几分,她欣慰的抚摸着李渝的背脊,说道:“我们进屋说。被人看见你这副模样,定会被人笑话!”
“嗯!”李渝点点头,搀扶着母亲走过一排竹篱笆,转身踏入了家门。
一进屋内,李渝便急忙给母亲倒上一杯清水,说道:“娘,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母亲接过水杯,喝上一口后才慢慢回答道。
“我是想说,我打算明天就去会稽书院念书!”
“真的!”母亲顿时喜道:“羽儿,你可是真的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明白娘的一番苦心……”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连忙闭上眼睛双手合起,激动的说道:“真是祖宗保佑,真是祖宗保佑!孩子他爹,你也可以欣慰了!”
看着母亲一脸感恩戴德,李渝犹豫片刻,还是把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不过,我去会稽书院期间……我已经拜托明远兄来照顾你。”
“也行……明远来照顾我,你也可以安心念书。这是就安你的意思办吧。”
原以为母亲会立刻反对,或则至少会沉思片刻。可出乎他预料的是,母亲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同意了他的建议。
而母亲心里却是害怕他因明远再次反悔,不愿去会稽书院。她暗自打算先瞒着李渝,等他走后就拒绝掉明远的照顾……毕竟如果自己一直受明远的照顾,羽儿更会被外人落人口舌。
“那好,我这就去收拾行囊。娘以后可要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
“娘是大人,这话应该是娘说给你听的!”母亲笑着一点李渝的额头,柔声道:“为娘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好东西?”李渝好奇问道。
“是你爹留给你的!”
“爹!”李渝心中的好奇立刻有增几分!他心里暗思道:母亲可是很少告诉自己有关父亲的事情!记得以前自己曾问过她几次,都会惹得她暗自落泪……从那以后,自己也就很少在追问父亲的事。可没想到,母亲今天居然会主动提起父亲,还有东西要给自己!真不知是什么传家宝贝?
很快,母亲就从里屋取出一个长长的木匣子——它是用桃花木制作而成,上面还沾有一层浅浅的灰尘。拂去上面的灰尘,母亲双手将木匣子递到李渝手上,郑重的说道:“这是你父亲唯一留给你的遗物,你打开看看。”
李渝小心的打开木匣子,只见一把古朴朴雅致的佩剑静静躺在里面,剑鞘上刻有鱼鲮暗纹。
他先是一怔,随后便明白母亲以前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妄自菲薄的原因——原来他的父亲因该是有一定贵族血缘的,虽说这把剑并不特别,但在这个时代,只有贵族才可以腰间佩剑。
“你父亲身前也算是一名文士……”母亲注视着李渝手中的那把剑,有所感伤的说道:“羽儿,你去会稽书院就带上它。等你将来学业有成,也算是完成你父亲的遗愿。”
“嗯。”李渝点点头也不多想,回答道:“羽儿一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
“好,那为娘帮你收拾行囊去。你出远门一定小心照顾自己,对夫子一定要恭谨,知道吗?”
“知道了!”
母亲轻轻松了一口气,拉着李渝向睡房走去。
于是李渝在根本不知母亲心思的情况下,第二天他便身上佩剑,带着行囊离开丰益城,顺水而下朝会稽城而去。
一叶扁舟静静的卧于水中,随波荡漾……
船头的甲板上斜躺着一个年轻人,他四肢向外伸直,摆出一个大大的人字行,正闭目享受着暖暖的春风。
站在船尾掌舵的船夫注视着眼前这个举止粗鲁的公子,无奈的摇摇头长叹道:“公子长得如此斯文有理,怎么举止却这么随性呢?”
“老人家,我上你船已经多日。你每天都会重复唠叨这句话,我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来了……”李渝依然闭着眼睛,轻轻笑道。

“可公子是读书人,怎可失了礼数?”如果不是李渝偶尔会看着四周秀丽的风光处景生情,吟诗几句。这老翁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轻人会是一名熟读诗经的书生!
“非也,现在就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又何必这么拘束呢?”
李渝淡淡一笑,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老翁见他又开始倒头大睡,不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自己慢慢摇桨不再多言。
其实李渝只是假装睡觉,他全部的心思都落在那一本古卷上——在前往会稽城的这几日里,他一直仔细查阅着“nefertum”古卷。可他依然是一头雾水,根本猜不出古卷中浮现的那枝破花有什么寓意!但是他又非常肯定这花很重要,一定隐藏着某种涵义!这并不是单单因为阅世盘突然出现的提示来判断,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颈侧慢慢浮现出一枝花朵的图案,和古卷中的花一模一样,含苞待放,殷红似血……
李渝在苦恼的寻找答案中,时间一闪而过,小船已经悠悠摇到了会稽城外。他这几日冥思苦想的结果里,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是:他的身体一切健康,颈侧的图案目前没有带来不良影响。
等小船靠岸,他在船篷里小心的梳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借此隐藏住颈侧的殷红。随后又将身边的佩剑用黑布缠绕起来,放入行囊里,他才伏身从船篷钻出来,付过船钱走下船去。
此时的会稽城早已沉浸在夜色里,一轮残月低挂在天水之间。
岸边青楼红阁依河亭而建,现在正是云鬓媚影,笙歌漫漫时。楼阁里灯火辉煌,倒映到河中更显得光怪陆离。
李渝一边打量着一片繁华的会稽城,一边啧啧称道的朝城内走去——不愧是沛郡的第一大城,即使在夜晚也是如此人潮涌动,热闹繁华。难怪当年秦始皇会专门巡游至此!
他一路慢慢悠悠,欣赏着迎面走来的轻盈窈窕的女子,好不优哉游哉!然而他不知:他在欣赏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这不,两位身着锦罗绸缎,手中摇扇的风流浪子从不远处走来。
其中腰间佩玉的一位公子首先发现了正闲庭漫步的李渝,他的眼中顿时闪出精光,不觉惊叹道:“简宁快看!前面那人长得可真俊俏!”
一旁的摇扇公子顺着他指的方向凝视一瞧,也惊讶的附和道:“萧忆,我看他这样貌要是在潇湘院肯定是红倌!”
“不过我瞧他一身书生气质,怕不是我们可以沾染的……”萧忆有些黯然的叹息道。
简宁再次仔细一看,不由唇边勾起一抹轻薄。他拍拍萧忆的肩膀,轻笑道:“萧忆兄不必如此颓丧。我瞧他一身布衣,想必是贫寒人家出生,没有家世可言。”
听简宁这么一说,萧忆也恍然大笑起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的朝李渝走去。
“这位公子敢问欲从何去?”简宁走到李渝身边,手中羽扇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在欣赏美人的李渝见有人挡住自己去路,顿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面露色相的男子,怒道:“你们想干嘛!?”也是不是李渝随意发火,他是仗着自己修炼古卷多年,这些花花公子根本上伤不了自己。要不是阅世盘规定不许伤害原始居民,他早就一脚踢了过去!
可惜李渝长得白皙纤弱,在那两人眼中看来他的怒火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简宁更是心头一乐,色笑道:“现在天色已晚,你还带着行囊,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李渝已经看出这两人的来意,敛去眼里的怒火,冷冷笑道:“莫非你还愿意替我拿这行囊?”
“当然……”一直没动的萧忆突然伸手朝李渝的肩膀搂去。
李渝现在的武功是何等厉害!他从容淡定的走上前一步,轻轻松松的躲开了伸来的双手。
伸手落空的萧忆脚下一闪,一时怔在原地。
与此同时,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简宁兄!你怎么还不回书院?夫子正在找你!”
话音未落,一身灰衣的少年骑着骏马从夜色里走出。
李渝眼神敏锐,他很快便看清来人身形修长挺拔,一双剑眉,眼神却很沉稳锐利。
等那少年勒着马绳停在他们面前,才低头打量眼下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李渝脸上——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不清这人的脸。只觉得眼前这人长得秀秀气气,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媚态。不过此时的眼神似乎很凌厉。
灰衣少年轻轻一笑,将目光转回简宁两人的身上,说道:“夫子正在找你们,还不赶快回去!?”
简宁顿时不甘的回瞪他一眼,拉着萧忆转身离开。
李渝正想答谢这位少年,替自己化去一场麻烦。可话未出口,就听见少年说的一句话令他顿时大怒!
“一个姑娘男扮女装,晚上出来闲逛成何体统?”
“你说什么!?”李渝怒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小姐脾气……”
灰衣少年并不在意李渝的反应,长长一笑,挥鞭骑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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