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先天太易风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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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这一夜都没睡好,除了兴奋难眠以外,房顶让他打飞了!望着满天星光不得不换了个屋子,仓促间让下人置备寝具,又折腾了多半个时辰,这回躺下也睡不着了,硬是熬到天亮,居然气完神足,精力充沛。
从早晨开始整个世子府都在议论着孟大人夜半炼气,轰塌精舍的事。连隔壁伊王府也闹得沸沸扬扬。那位小王子朱安一听说师父这么厉害,崇拜得不得了。求他娘陈妃出面招孟义山过府传授武功。
陈秀云这个新认的“妹妹”亲自要人来请,不能不给面子,老孟推脱不开,早早吃过饭进了王府。心里也颇想与那美艳动人的王妃再会。
内府承运殿前的石级上,小王子朱安身着劲装,期盼万分的由母亲牵着手等候老孟。还离着老远就看见师父过来了,挣脱了王妃的手一路跑过去,给师父见了礼,便嚷着让孟义山传授厉害武功。
外表腼腆的朱安自给山贼当徒弟后言行变得比较飞扬佻脱,不像早先那么懦弱。他的胆怯和怕见生人完全是王府环境的束缚和强势的父亲带来的。有着蒙人血统的小王子更倾向于老孟这样大说大笑,舞刀弄枪。上马杀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孟义山现在对这徒弟十分喜爱,大笑道:“先教你射箭,完了练刀!”拍了拍小王子的肩膀,老孟走过去给王妃见礼。
陈秀云俏丽依然,身穿浅蓝色平织纹绫袍,发梳双柳垂鬓,头戴尺高的黑色罟罟冠。正是蒙元后妃的身份象征,秀美中蕴含三分英气。
王妃对老孟十分客气,轻笑着说道:“兄长的武威真是无人不晓呢,才不出几天就助王爷击败了永宁逆党,荣升云骑尉!今后这官职怕是越做越大了。”
孟义山望着陈妃的笑容,做出一幅目瞪口呆的神态,好似被她的美色所慑。怔愣着不知所措,其实心里在飞快盘算着怎么回话:“呃,哈哈……这也不算什么,倒教妹子见笑了。我是个粗人,给个大官也干不来!只盼着能把安儿的武艺调教出来,往后他封王裂土,老孟也跟着沾光!”
陈秀云慧质兰心,玲珑无比。一听便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说的好似对朱安情深意重,来博取她的好感。不由得心中嗤然:“狡猾之徒,言不由衷!”脸上有些揶揄的笑道:“是么?那可要多谢兄长。”
她内心期盼这个男人可以帮助她母子在王府内站稳脚跟,给儿子带来更大的权力。却又想让朱安少跟他亲近,以免将来被孟义山所控制,对此颇为矛盾。
这对“义兄妹“互相利用,又充满猜忌。
寒暄过后孟义山开始传授小王子练武,他先让侍卫去王府武库取来把铁胎大弓,长及半人多高!黝黑沉重,足有五个力,可以射杀虎豹。老孟接在手里吐气开声,格格声响中被他拉了个满。朱安看向他的眼神是又惊又佩。
孟义山又叫人在三百步外的树旁以红色丝线悬挂五枚铜钱,他从箭壶中抓出四枝长箭。拉满弓扣在弦上一声暴喝,连续施放四支快箭,流星一样袭取四枚铜钱的丝线,箭光闪过!铜钱纷纷坠落,只留下细长的半截丝线在空中虚飘。只剩那老孟刻意留下的第五枚钱。
老孟得意一笑,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陈秀云,这夸耀箭技的手法多半是做给王妃看的。朱安要想练出来没个三五年功底根本不可能。
王妃面容虽冷,对此不置可否,心中也是惊震。
孟义山又取了一支箭,平平常常的射了出去,瞬时即至。这次是从铜钱的方孔中穿越!箭的翎羽刮过方孔时将铜钱带得一阵波动,扯得丝线随之旋转,开始在空中飘荡。
百步穿杨固然了得,可是没有方才四箭齐发的神异。老孟却对这成果十分满意,再取一支箭,喝道:“看清了!”乘着那铜钱在远处摆荡不停,弓开弦响!劲疾一箭飞空划过,“飕!”将那风中摇摆的红线射个正着,铜钱带着断去的丝绳叮当坠地。
“神射手!”王妃脸容变色,终于认定这个六品云骑尉的武勇。
伊王的异图陈妃多少有所察觉“此人能助王爷冲锋破阵,这等骁勇之辈必然受到重用,又是王爷指定给安儿的老师,将他结为奥援……儿子的将来是稳固了许多!”陈秀云暗暗忖想。
接下来老孟指导着徒弟进行刀法训练,入门便是千刀劈斩!朱安勉强做完,已经是汗流浃背。老孟心说“不错,挺能吃苦。”孟义山对徒弟可是够狠,又找了间背光的暗室,把朱安叫进去练习眼力,点燃了一把线香。叮嘱小王子用眼睛盯住发出红光的香头,不许眨眼。他孟大人一转身出去了,把门一关里面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朱安照着练习半晌后被香头通红的那点亮光刺得眼泪直流,这眼力的练习真是一个“熬”字!他虽受苦不轻,山贼传授的到都是真东西,练成之后夜里拉弓都能射准目标。
老孟就在外面与王妃闲着没事套近乎,谈起话来他那草莽粗野的言语在陈妃这个久经宫中礼仪的女人心里投下了涟漪。觉得这个粗鲁家伙到也新鲜有趣,被山贼逗得不时娇笑。
眼看将要午时,孟义山终于把朱安解放了!小王子几乎是闭着眼睛泪水直流走出来的。陈妃在适才不加干涉,把儿子教给老孟尽情捶打,此时一见却心疼异常,抢过去一把将朱安抱在怀里,连声抚慰。小王子被娘抱着有些不好意思,脸孔微红的看着师父。
老孟心里一阵郁闷,心说“妈的!老子也找个美人成婚得了,也生那么十个八个小孟。”心里却犹疑着这老婆人选是李清儿还是阿丑,两个美女他都有些意动,最后望着天空开怀一笑,决计照单全收。
他已教完武艺,正要向王妃告辞,王太监那边还等着他当稻草人摆姿势来挨打呢。注解玄阳真经光琢磨不行,还得与王河这种高手对拆,通过拳脚搏击才能把枯燥的武学经验化为己用。
忽地听到不远处有人走过来,直到近前他才发觉,不禁心疑自己的听力,老孟转身一看才发现那人一身白色儒衫,眉清目秀,正是世子朱蟠。
两人见到对方在此都有些错愕,还是王妃先开口道:“王爷让安儿半日与孟大人练武,后半日习文,世子是来讲学的。”小王子有些抵触的和世子打招呼:“王兄……”他现在只羡慕老孟那种强梁好汉,读书一事是万般头疼。
朱蟠看来气色有些不好,满面忧愁,勉强笑着回应道:“安弟,今日学左传。桓公罢。”他这几日一直为二弟伤感,大好年华便要被迫出家为僧,常伴古佛青灯,未免有些残忍!每每想及此事便十分悒郁,神态非常消极。
朱安十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跑去取书本,要随大哥去书房读书。

世子又和孟义山寒暄着,但眼神的余光却在觊觎着姿容秀丽的陈妃,瞬子里有着苦闷和刺痛的杂揉,从中透出的感情十分暧昧难明。
陈秀云秀眉微挑,脸上因薄怒泛起了微红,凤目带着寒意狠狠刺了朱蟠一眼,世子一下子像是被熄灭了的火焰,眼神黯淡下去,举止有些慌乱的躬身一礼,匆匆忙忙的躲下去教朱安读书去了。
孟义山将着一切全望在眼内,心下暗想这朱蟠竟然对庶母有着特殊情感,这里面的关系值得玩味。装做毫无察觉的和王妃告了退,回世子府继续“养伤”。
官场是杀人不见血,心黑手狠以外还要有谋略和智慧来陪衬才能出头。他谋略不足就装傻充愣,不知多少人被山贼这一手给骗得死死,当他是无知莽夫。
从做捕头到任云骑尉以来,他已经渐渐洗脱了土气和莽撞,开始磨练出沉稳和狡猾,原本山野间那种杀人放火的斗胜之心却是不减反增,时时跃跃欲试的想要谋取更大的利益。
结交王太监,与伊王妃亲近,这都是孟义山的“术”,眼前看来运用的比较成功。
一回到那座梅园,孟大人就被王河拉进书房继续注解玄阳真经。老孟无怨无悔的给他打下手,深信这“王注本”讲述的武学精要高过武当那伙老道的“杂毛本”。
武当的注解都是些云山雾罩的鬼化符,孟大人看不懂,王河的就要明了和易读多了,拿到手里他武功必然更上一个高峰。是以一字一句的,陪着王河做水磨功夫。
两人谁都没意会到这里面渐渐浸润了王河的半生武学心得,解释一句话,往往需要写出三五种法门和武功,互相借鉴和对比,有一些创见都已超越了经文原本。随着内容的次第深奥,前面的内功心法和九转金丹大道都已注完,王河所书的蝇头小楷工整端丽,足足用纸二十余页,老孟拿过来哗哗翻阅,连声赞好!大笑道:“妙啊,奶奶的!”
王河的手书落在老孟手里已属明珠蒙尘,他是秉笔大太监,前皇朱祈镇的死忠亲信,专司替皇上披阅奏折,书法可称大家。这也是为何王振余党大多已被刑戳,锦衣卫的诏狱还在四处紧追和通缉他的原因,前皇旧党,位置枢要,知晓太多朝廷密辛,这才让他犯了景泰的忌。
此时注解经文的王河已经进入了状态,心神都在书页之上,阅过了内功篇,转而看向三丰祖师以先天太易八卦来代指方位的技击散手。以人体为中心,身周四面八方为八卦,出招攻向何种角度,脚踩那个方位,完全是用易经的卦象来标注的。王太监不由汗下,暗骂“这老道折腾人!”转为武功招式还得一点一点的修正,方位差之毫厘就与原来的效果大谬。在真正见生死的比斗中这一点最为要命。
当下二话不说,找人验证!出掌一圈一带,把旁边欢欣雀跃的老孟给钩到身前,瞬间幻出十数个掌影印向孟义山,掌劲已经用上了内力,发出殷殷风雷之声。
孟大人正在捧着玄阳经内功篇阅读,听到风声响动吓的一激灵,柔拳真气大成之后反应跃升数倍,听出这些掌风之中只有右边偏上比较凝实,想都不想转腰蹴起一脚,正是张帆横行东海的脚法中最为刚猛的“定海锚!”力足千钧“轰!”的一声竟将王河踢得身影一晃,后退一步。
王太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孟义山所能发出的力量么?虽然他只用了五成功力拆招,这家伙也跃升太快了!又想了想刚才的招法有何不足,转而拳脚齐出,对老孟大打出手。
孟义山心说“疯子!”左手将手上的经文掖入怀中,右手化拳迎着轰了上去,拳劲之威有如怒箭,王河不敢怠慢的一掌翻转擒了上去,掌心相抗,手指却顺势鞭下疾拂孟义山的脉门。砰,老孟半臂酸软,王河身影一晃,未待他再次进招,孟义山左拳崩出,他武功大进之后隐隐从射箭之理中悟通武功,身如射弓拳如箭势,一去不回锐劲难挡。
王太监赞许一笑,放弃自己惯用的莲花指,以武当玄阳经的先天太易散手迎了上去,初始显得略微生疏,反而让山贼占了不少便宜,铁拳连环崩发三十余记,记记沉凝雄浑。王河的双手在自己的身前画出一个小八卦,牵引迂回着孟义山澎湃轰来的阳刚拳力。
等到王河画了百十余遍六十四卦方位之后,守御的招数练习完满,转而身影转动,脚下挪移方位,两只手臂也挥舞抓动,方圆丈内被他勾出一个大八卦,将孟义山困在其中,老孟打出的拳掌腿法都被这种奇怪的身法和招数牵导化纳,如入湿面团,怎样冲击也闯不出这个圈子,划地为牢。
山贼被拘束之下一声大吼,闪电连攻三腿并上一记掌刀,想要以刚力硬破这招憋闷死人的功夫。王河却忽然变守为攻,硬碰硬的一掌封了上去,“火雷噬嗑”六十四卦里面攻击最强的阳刚杀招,王河以阴柔内力见长,只是修行到后来阴极而生阳,这一式被他模拟得内敛不带火气,轰!对撞之后打得孟义山倒飞数步,撞到身后一排书架直到顶上墙壁才堪堪停下。那一击由阴柔的表象透出内里刚阳如火的凶厉,名为“噬嗑”直欲入体逆行,孟义山气血不住翻腾,摆在从前他非受内伤不可,此时刚刚看过玄阳经化劲之法,将侵体的真气引入奇经,自背后宣泄,“轰!”的一下墙壁的白灰和砖石都被泻出的真气震得酥散纷落,造出一个人形浅坑,再大力些这墙就穿了。
老孟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打趣道:“王太监好厉害的隔山打牛,再来!”
他又不怕死的冲上去与王河纠缠在一起,两个人开始“乒乓砰砰!”的互相对攻,王河劲力内敛,孟义山却是声势喧嚣,加上王河到处引偏他的劲力,他自身中招后的宣泄,朱蟠好好一座书房,被两人打得好似筛子眼,惨乱不忍目睹。房中摆设的条书案与古玩架不住震荡,不时噼啪掉下来些瓷器玉雕,摔得粉碎,桌上没写完的白纸漫空飞舞,两人打发了性,不知什么时候都跳到长条书案之上了,脚下如穿花,手出似拂柳,对攻纠缠互有攻守“双双瓦雀行书案”两个人约莫在上面斗了盏茶功夫,咔嚓!条案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折断。
落地后老孟耗力过度,开始气喘吁吁,那股拼命劲一下去攻守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开始被王河追着打,从内室打到外间,又从外间打了回去,最终孟义山往门边跑,被王河一掌“风雷益”散手连人带着碎裂的木门都打出院落,掉到外面的天井。
朱蟠教导完弟弟回来,见到自己那如被飓风刮过的书房,脸色已经发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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