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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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步云在这星光之下如何苦思人生,心力交瘁。此时同一片星光之下,却有两个身影正自用神识锁定步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个是红面赤髯,精神矍铄的青袍老者,另一个是脸方耳大,面带慈悲,身披一件奇异服饰的光头长者。
只听那青袍老者道:“秃驴,我且与你打个赌来。这小儿定然是心怀不轨,假装可怜,骗取你我同情。
“想我二人已如此不堪,那直娘贼的杂种们还不放过,竟派一个黄口小儿施苦肉计来试探,教人恨得牙痒。有朝一日得以脱困,定然杀上那九天三界,搅他个九天不宁!”言语之中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光头老者道:“阿弥陀佛,申屠道兄此言差矣。依老衲看来,这小施主面带善容,眼光清澈,绝非奸恶之人。且看他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修为低下,便是来此卧底又有何作为?
“就算他是奸恶之徒,可恶得过当年小虎么?以小虎之恶,你我尚可收服,何况是个人呢?
“看他泪流满面,定是心中悲苦,依老衲看,他突然出现,定有蹊跷,个中情由,只好等他过了那关再问了。只是那清源结界他是如何穿过?老衲颇有疑问。”
青袍老者一怔道:“是呀!那结界就连小猫也须得施展遁法方能穿得过来,守阵的那几个饭桶也需联手才行,他一个黄口小儿如何能过来?而且看去甚是轻巧,毫无阻滞,此事端的古怪!”
光头长者道:“是以老衲全盛时期,过这仙尊所设结界尚且吃力,这小施主却过得轻而易举,绝非是靠修为所行。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完全没有真元,是个彻底凡人,但今日躲避小虎术法,明显感觉真元波动。
“其二嘛,就只有身怀法宝一途。可他小小年纪,真元如此低微,如何驱使法宝?难道是……”
突地,二人眼光一亮,齐声道:“神器?!”
两人在那里推来算去,打破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加合理的解释,不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神色变来变去,扭曲不已,好一阵方相顾大笑,异口同声地道:“天意!天意!”
青袍老者双手直搓,兴奋得走来走去,脸上红光直冒,口中喃喃道:“直娘贼的老天!终于开眼了!直娘贼!神器!神器!脱困有望,脱困有望呀!秃驴,可惜无酒呀,否则当得浮一大觥!”
光头长者也是满脸喜色,却比老者沉得住气些,低头闭眼,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申屠道兄且莫欢喜得太早,须知一饮一酌,莫非天定。即使是神器,也是那小施主之物,与你我何干?终不成以你‘道魔申屠秀’和我“邪佛戒嗔’的身份去强抢么?
“虽则我们你魔我邪地被人叫了几千载,除了对那些假惺惺以外,道兄和老衲可做过于心有愧之事?所以此事须得要先弄清那小施主身上究竟何物,是否有助脱困,然后再可想法让那小施主主动相助,这样方才脱困有望。道兄你说是否?”
申屠秀笑道:“直娘贼的老秃驴,果然邪得有趣,不过片刻就有了方略,好罢!依你便是。”
戒嗔又道:“可惜老衲法力已失,仅余不过十之二三。否则借过去未来眼便可知那小施主身上究竟是何物,哪里须得如此曲折。——唉,一困两千年,也不知我佛宗现在究竟如何,山门何在?
“可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借口灭我这邪佛,将我佛宗弟子斩杀的斩杀,驱逐的驱逐,那些佛宝也被抢劫殆尽。还说我邪,那些伪君子所作所为更强我百倍。”
申屠秀笑道:“罢了,秃驴比我还好些,你只是邪,我可是魔!直娘贼的,不过大胆练了道魔合一之功,修为强过他们,便自诬我是魔。
“可惜了的,被封印之前看上一个徒儿,尚未来得及传他衣钵便遭了毒手,这身修为看来是后继无人了。”
戒嗔笑道:“老魔是否看上那小施主过人资质了?此时如何不提是那些杂碎派来的卧底?可知你还不傻,不过借此发发心中怨气罢了。
“老衲善为观相之术,观此子眼清眸正,根骨绝佳,显见得是修行中难得一见的绝佳资质,便是老衲也有些心动。
“呵呵,你且莫要聒臊,如果有缘,老衲自会帮你——但老衲有言在先,若你无缘而老衲有缘,申屠道兄不可与我争抢。”
申屠秀笑骂道:“直娘贼!可知羞耻么?没见过你这样的出家人,忒小家子气!我不过一说而已,哪来收徒之意?不过你这秃驴动了心思罢了。——那小儿的确好资质,全身经脉通顺,眼蓄神光,端的好料子!不收为徒倒是暴殄天物了。

“呸呸,直娘贼的老秃驴!有何好笑?老子偏要收他为徒——说来也是可笑,那小儿不知是何来历,竟让一邪一魔争其为徒。说出去怕是九天震动罢。”
戒嗔敛容低头思量一阵,手中不住掐动印诀,口中念念有词,稍歇抬头正色道:“老魔,此子与你我大大有缘。适才老衲强运功力,推演休咎,得知若你我脱困,须得落实在此子身上,且你我与此子皆有半师之谊——老衲看他不懂,既为师长,又何来半师之谊?”
申屠秀闻言不觉一怔,随即笑道:“秃驴啊秃驴,整日价与我打些禅机,如今事关自己,着相了不是。听老子告诉你——有缘即无缘,无缘即有缘。非是人无缘,但求心有缘!”
戒嗔听了不由哈哈大笑:“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这偈子直如老魔,狗屁不通!——阿弥陀佛,和尚又逞口舌,罪过罪过!——申屠道兄可是想皈依我佛宗么?当随老衲再学几年罢!呵呵……”直笑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申屠秀老脸一红道:“你这秃驴!死后当入拔舌地狱!不过这小儿究竟是何来历,一定要弄清楚。倘若有点差错,我们这一邪一魔就等着被人笑死罢了。这事还需秃驴你来,老子为人忠厚,做不来那等假惺惺,秃驴一辈子骗人,正是人尽其才,物当所用。”
戒嗔道:“阿弥陀佛!老衲正有此意。若道兄去了,老衲颇不放心,一个不好,惹恼了小施主,岂不鸡飞蛋打?不是老衲小看你,若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老衲自当雌伏。这套人心里话么,只怕还需老衲出面。”
当下二人又自商量,如何使得步云自己提出跟随二人,以便于接近,试探究竟是何神器,如有可能,便施展苦肉计,定要引步云入毂,借此神器,一举脱困……
二人将那一步步算计妥当,可怜步云尚且不知,犹自在那里苦苦思索,浑然不觉阴谋已在身边展开。
一缕阳光穿过群山,将温暖投向大地,群山密林仿佛瞬间便活了过来。只见群鸟飞腾,鸣叫着直冲云霄,然后突然收敛双翼,直直地向地面冲来,将近接地忽又猛地一转,扑打双翼向上飞去,在清晨的天空上下翻飞,灵巧异常。
密林间清霭薄雾从地面升起,在林间飘飘荡荡,有如一张轻纱,温柔地抚辇每一株巨树,歏一朵小花,在树叶花瓣上洒下甘甜的露珠。
从林间悄悄地踱出几只梅花驿来,这山间密林的精灵,此刻仿佛害怕惊醒尚在沉睡的山林,静静地**着露珠,时而用痴痴昵昵的眼光警惕地打量四周,发出呦呦鹿鸣,向同伴轻声问好。
步云呆呆地望着这一派既安然静谧又充满活力的景象,不禁悠然出神,心中宁静,只觉得自己似要被融进这恬静的环境中去,萦绕在心底的那种种不安、烦闷、焦虑之意早已被忘怀。
此刻的步云犹如被母亲拥抱在怀,眼见美景,鼻嗅香甜,心中安宁,神智清明,一缕神思飘飘荡荡直欲飞翔,瞬间与天地合为一体。只觉耳边听到细草拔节的声音,虫豸爬行的声音……
天地万物此刻尽在欢呼,爆发出阵阵蓬勃生机,这生机欢腾飞跃直上九霄,与步云那一缕神思相携相拥,紧紧结合在一起,再不分开,不知不觉间,眼中淌下泪来。
登时步云只觉识海中猛地一震,轰然大响,似有仙音缭绕,一团白雾自胸前中丹田冲进识海,不断翻滚,渐渐凝结成一颗圆球,停在识海中不动。
步云只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百丈外的景物清晰可辨,就连贴地生长的小草叶尖上,一只蠕动的甲虫背上花纹也看得清清楚楚。
非但如此,几十丈范围内两只蚂蚁打架之声,在现今步云的耳中竟如惊雷一般轰响。
体内真气也不住沿经脉快速流动,进入中丹田后被不断压缩,渐渐化为液状,越聚越多,最后竟自直奔而下,在经脉之外另辟蹊径,强行将紫府丹田与中丹田连为一体。
中丹田内液状真气,沿着新开辟的这股经脉进入紫府之内后,便在紫府内盘旋翻滚,竟似要改造紫府。
步云只觉紫府内一阵搅动,便按一定节律不断收缩扩展,并循往日修炼静心诀真气运转线路运转起来,继而与中丹田运转线路合二为一,形成一种新的,完全不是步云熟知的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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