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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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烧起来啦,快走啊。”
这阵嘈杂把风而化从往事中惊醒,看着西边天空红了一片就知道火势极大,城郡打算要烧掉整个西城么。
整个西城现在正处于一片火海中,那热浪生生的逼退了一大群想冲进去的人,大家默默的望着大火,没有人出声,场面寂静的古怪,能听到竹子燃烧时发出的劈啪的声音以及火海里隐隐的哭声。突然一声抽泣,打破沉寂引起一片哀嚎。
隔开的警戒线那里,跪伏着一个人,一身重孝在红色的火海下映衬的分外萧条悲凉。只要是越州城的人都认识,那是城郡的大儿子余浅海。那个白衣如雪风流潇洒的越州人人称颂的城郡大公子就那样跪在那里,跪在那片尘土里,挡下了那些愤怒的悲哀的百姓。
望着烧的越发无忌的大火风而化微微皱了皱眉,站了站转身而去,心里叹口气:小虾儿注定与我无缘啊。
一声急呼却把风而化的脚步定在那里,转身,惊诧的望向火海,隐隐绰绰的看到一个人影从火海里蹒跚而来,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怀里似乎还有个大包裹。
火海外的人似乎都停止了哭泣,望向那个正走出地狱火海的女子,面目不清,衣衫褴褛,脚步踉跄,身上还带着火苗却坚定的走了出来,生者死者?
在人们打算为她的生还欢呼的时候,跪在那里的余公子的手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几个黑影越过人群向那女子冲去,一旦她越过警戒线怕也是立马毙命了。那女子抬头望着那几个人影纵出苦涩一笑,堪堪的停在了火海边缘不敢越界,将怀里的包裹放在地上,跪了下来:
“救救小虾,救救我的孩子,她没病啊,她才五岁还那么小啊,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啊。”女子嘶哑哽咽的声音不大却似乎把风而化的耳膜震聋了。他想上前看仔细那个女子,却只看到她跪伏在那里不住的磕头,可是没有人出声。女子求了一会明白过来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她跪在那里低低的哭泣,然后跌跌撞撞的又往火海深处走去,出来时手里拿了个长竿子。站在火场里无声的把那个被褥往火海外推,蓝色小花的小包裹一寸一寸的接近着那条生死线。
大家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母亲以一种貌似蠢笨的方式拯救着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似乎进入了一种思索的场景当中,风而化的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悲。他很想上前,但却不能。如果传出原本应该在陆国永出城巡视的风杀司东部议员风而化出现在西罗国的越州城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他认出刚才冲出的几个黑影是风杀司西部的人,司里接下了这个任务,他再如何关切也只能避开。这个越州公子恐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能说动风杀的人来接这种“官衙的戒严”任务。看来,这把火不是简单的燃烧疫病的火啊,随着疫病不知道又烧掉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丝冷漠的笑挂上了风而化的嘴角:小虾,非新爹爹不愿而是不能。
风而化装作漫不经心的打量起警戒线前那几个劲装男子,只见场中那几男子都披散着头发,一律扎风字抹额,黑色高开衩长袍,风起能看到黑黝黝的大腿,及膝的长筒马靴上缀着大朵金花,右手武器指天,左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闭着眼睛一副深沉的表情,气场诡异,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不是正常人。很有震慑的效果啊,风而化心里暗道西部的风格果然越来越怪异了,百姓眼里很明显的惶恐惊讶不可思议却没人敢质疑偷笑一声。看来当一件事情超出常规然又有强大的力量支撑时,群众接受的速度之快范围也广也是很令人深思的。所有人都沉默在力量的威严下时,冷淡的看着一个母亲在火海里以一个棍子拯救自己的孩子时,他们或是以沉默表示他们的敬佩。
“柳叔叔,为什么那个公子不去帮忙救小妹妹啊。”只见一个青衫男子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树下,那男子带着斗笠看不清样貌,倒是那小男孩唇红齿白,模样非常讨喜,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的盯着余浅海,“柳叔叔,大公子好像不愿意帮忙啊,要不你去,那个姨娘看着好可怜哦,好像还怀着另一个小妹妹呢。”

这个清亮的声音似乎注入了魔力一样,求情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口径就一致了:公子救救她吧,公子救救她吧。但是那个披着重孝的大公子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啊……”一声惊呼把人们的注意力望向火海,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公子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包裹在她母亲的努力下已经推出了警戒线,进入了安全区了。而那个女子跪坐在那里,双手护着腹部,似乎想笑似乎又想哭,眼里异样的流光一闪而过,煤黑的脸闪现出一种奇异的美,在千百只眼睛的注视下倒在了废墟之中,熊熊烈火成了她唯美的背景。
变故如此之快让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风而化的嘴角的笑却是越来越冷,若不是自己一直注意着同僚的动作,也看不见司里的暗器——针叶,小虾亦中了三针。针叶细小入了人体初始不会觉得有异样但一旦跟着血液游走到了心脏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小虾儿,若有机会新爹爹会帮你报仇的。”风而化平时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两面三刀阴险之徒,现在余浅海玩这么令人生厌的一手,越发不待见他了。
“大公子哥哥,小妹妹到安全区了,你要不要啊。”又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风而化皱着眉看着他,这个孩子是什么人?
“大公子哥哥,你怎么不说个话,你不要我可要了啊,我正少个妹妹呢。柳叔叔让她给我做妹妹好不好啊。”
“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啊,也不问问你顾大爷我,顾大爷还少个女儿呢。”未等那个男子回答,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只见他瘦长蜡黄营养不良的脸双眼微眯,眼角下却有颗泪痔,身上只套了件破旧短袄,走起路却是有种独特的风姿,“这个丫头我要了啊。谁敢跟我抢女儿,谁就是不给我顾英英的面子,以后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做。”
本就没人愿意去领养一个孩子,在这灾后已经有很多人家把养不活的孩子半卖半送的给了这个顾英英了,即使那里也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是总是有口饭吃不是么,活着总是好的。
“柳叔叔,有个泼皮跟我抢妹妹,你帮我去教训一下吧。”小男孩拽着身边的大人撒起娇来。
“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不嘛,柳叔叔,我那么娇嫩跟那种人说话会脏了嘴,打他又会脏了手,叔叔皮已经老了不碍事。”
“叔叔也不愿意脏嘴脏手,你去找别人帮你。”
这里叔侄两个互相推脱把他整个无视了,把那个顾英英给气惨了,当年越州城最大的仙春楼风光无限时,哪天不是摸着最香的小手,亲着最香的嘴,那些红牌姑娘哪个不是在他的香亲香亲下成长起来的。该死的洪水冲的楼里没人,用的着现在出来为了个丫头受个小子的气。
他咳了两下,那叔侄还是没反应,再咳,还是没反应,一下咳的倒叉了气很是没心没肺的一通乱咳,直把整个脸咳了个通红,青筋都起来了。
这么一来大家都看不下去了:一个肺痨还想养姑娘,那不是害人家么,再说又是仙春楼那种地方。这对叔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带了去当丫鬟就算有福了,果真如小公子那样说是当妹妹那不是飞上枝头了么。
“嘻嘻,那个顾大爷,您身体不好,小妹妹还是我带走吧。”那小男孩见到顾英英这副样子又想笑又觉得不好,当下也不客气,牵着青衫人就往前走,人群自然的给他分开一条道路。
走到余浅海边上,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微笑着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余浅海猛然抬头,一张苍白的脸,满眼惊惶的盯着小男孩看,一息之间就镇定下来微微笑着温言道:“多谢小公子大义,望善待这个孤女。”那个青衫人惊诧的抬头望了他一眼,露出一张清朗的脸却未言语。
“她以后就是我的妹子了,我自然会好好待她。”男孩却未注意到什么异常,只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嘴角一弯笑得明艳非常。
顾大爷在底下看的胆颤心惊,真是个好漂亮的娃,这么小就有如此风华,长大了还了得啊。
那个青衫男子抱起地上的小包裹,回头望了眼笑的跟狐狸一样的孩子,摇了摇头:“走了,以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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