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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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陈皇后听到门外这声通报,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皱着眉,半信半疑地问:
“小玉,刚才你听到通报了么?皇上驾临坤宁宫了?”
“回皇后娘娘,小玉听到了,是皇上啊!”小玉兴奋地向门外张望着。
陈皇后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击倒,她手足无措地抚摸着头发,拂着衣衫上的褶皱,她慌乱地连声催促着小玉:
“小玉,我的发簪呢?快把那只金钗给我拿来,还有红色那件披风……”
小玉手忙脚乱地在厅里转着***:
“皇后娘娘,红色的披风洗了……金钗,是哪支金钗,小玉记不得了……”
说话间,皇上已经进了正厅,他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呆站着的陈皇后。
“臣妾……”陈皇后紧张得声音发颤,“皇上……”
皇上不耐烦地皱着眉:
“朕听闻皇后抱恙,特来探望……”
陈皇后受宠若惊,她眨着眼睛,睫毛抖动:
“皇上……臣妾谢皇上惦念……”
皇上踱着步子,他默默地环视着室内的一切。
虽说是秋意浓重的时节,但是这里的凄冷不亚于寒冬。摆设很是朴素,没有花草,没有字画。有地只是一屋子的寂寥。
皇上转过头,端详着陈皇后。她穿了件紫色夹金色花纹的衣衫,映衬着她依然雪白精致的肌肤,妆容清淡,脸庞很小,显得那对眼睛特别乌黑朦胧。她局促不安,嘴角不自觉地勉强上扬着保持笑容,但眼神中充满畏惧和慌乱。或者更多的是期待和惊喜。她是怜香么?还是那个十几岁就嫁进王府,娇弱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的小女孩么?转眼她已经成为了自己妻十余载,比任何一个女子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间都长,却是自己最轻易遗忘的一人。
“皇后还气喘咳嗽么?”皇上递个眼色给身边地小太监,“听闻~膏能够缓解,朕叫人带了些过来。”
小太监把~
皇后怔怔地看着皇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几乎不能喘气了,一大颗泪滚出眼眶,她迅速地用手指拭去已经滑落面颊的泪水:
“臣妾……谢皇上恩典……”
皇上叫过在一边垂手而立的小玉:
“朕听闻贵妃已经派人又增加了两个人过来,你们以后要好好侍奉皇后。”
小玉被皇上这种从未有过的态度吓到了,她傻傻地点着头:
“奴婢……知道了……”
皇上看着这间灰蒙蒙的正厅,他叫过小太监:
“明日叫人把这里好好打扫一下,也该修缮修缮了。还有,朕送给兰贵人的那个绣屏,也叫人给皇后送一个过来……”
陈皇后听到兰贵人这三个字地时候,脸色稍微有了些变化:
“谢皇上赏赐……臣妾听闻兰贵人有喜……”
“是啊!”皇上很是高兴。兴奋地说着,“朕想册封她为妃子!皇后你看就封兰贵人为贤妃如何?给皇室延续血脉之人应该得到更高的地位。皇后,你说呢?”
延续血脉?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陈皇后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是。也许是身体虚弱,也许是老天不肯垂青,总之这么多年她就是没能给皇上生育一男半女。可是,这真的并非她所愿,她也想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样,享受儿女绕膝的天伦。
“皇上,兰贵人入宫日子不长,这么快就册封她为贤妃是否不妥?”陈皇后提出她的建议。“臣妾知道皇上因为兰贵人母以子贵,只是贤妃的封号……”
“入宫长短并无关系。”皇上断然回绝了陈皇后的建议,“兰贵人要为朕延续血脉,朕当然要给她一个名分和地位。至于贤妃这个封号,朕不觉得有何不妥。”
“皇上,”陈皇后并未因为听了皇上的“解释”而对册封贤妃之事不加干涉,“臣妾认为此事还是要多加斟酌……”
“皇后养好身子就是,不必为此事操心……”皇上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朕以为皇后独享安宁,六宫之事劳心劳神,无须惦念……”
这句话一出,就霹得陈皇后地心四分五裂的,但她毫无畏缩之意:
“臣妾虽深居坤宁宫独伴青灯,但还在时刻惦记皇上。兰贵人花容月貌,但心机深重,张扬恣意,未能服众。臣妾深知皇上心意,只是皇上不应因为兰贵人这点小小‘功德’破坏了规矩……”
皇上眯着眼睛,用一种怪异地眼神盯着目光坚定的陈皇后。
“深知朕地心意?那皇后何以说出这番话语?朕以为皇后你这些日子的诵经念佛能够收拾心境,能够回复谦恭柔婉本性,但朕没想到你仍然心怀妒意,对一个对你什么威胁都没有的柔弱女子用‘心机深重,张扬意’这等言辞,朕真是错看你了……”
陈皇后顿时语塞,她突然呼吸沉重,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朕看皇后还是迁居别宫修养为好,坤宁宫的这种喧嚷似乎不能让皇后安心养病。”皇上回头看了一眼陈皇后,肯定地加重了语气,“君无戏言。”
陈皇后站立不稳,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小玉马上上前扶住了陈皇后:
“皇后娘娘……”
陈皇后呆呆地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失声痛哭。
“娘娘!”晴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皇后娘娘前几日迁居别宫了……”
“迁居别宫?”云儿疑惑不解,“因为何事?”
“听梦萝说是皇上让皇后娘娘去安心养病……”晴儿压低了声音,“可是晴儿又打听了一下,却是因为皇后娘娘向皇上谏言不要立兰贵人为妃之事……”
云儿皱着眉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娘娘,听闻皇上要立兰贵人为贤妃。”晴儿很不能接受,“这样的话,兰贵人就是仅次于皇后娘娘和娘娘您的妃子了……”
见云儿并不说话,风儿也悄声说:
“娘娘,如果真的让兰贵人诞下皇子,恐怕……”
云儿抬起头看着风儿,乌黑地眸子中充满恐惧和忧虑。

“毕竟
的血脉……”
“只是恐怕,说不定根本没有机会诞下皇子……”风儿歪着头,“只是有些事风儿还不很肯定,明日,风儿会给娘娘一个答复……”
深沉的夜,依稀见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御花园中快速地闪过。
“风姐姐!”
兰贵人的丫鬟凌儿悄声叫着黑暗中那个细瘦纤长的身影。
“你来迟了……”风儿也不再计较下去,“算了,也没工夫和你计较这些。今日有新发现么?”
“是,”凌儿四下看了看,“今日我发现了这个……”
凌儿拿出一个布包,但是并未打开:
“这是我今日偷拿出来的,不知道能不能当证据……”
“是什么?”风儿看着布包,“打开我看看。”
“呃……”凌儿不肯打开,“风姐姐,不是凌儿不肯,只是这个实在没法打开……早晨,我发现兰贵人的月事来了……”
风儿露出惊喜的神情:
“这么说,兰贵人根本不可能怀有龙种……”
“是。”凌儿咬了咬下嘴唇,“只是这个,也算不上证据吧!而且要是被兰贵人知道我做了这种事,她会不会……”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风儿边说边将耳朵上一对耳环取下。“这个拿去,还值些银子,拿去给你娘请个好大夫……”
凌儿感激涕零,想要给风儿跪下:
“凌儿谢过风姐姐……这次幸有风姐姐帮忙……”
风儿扶住凌儿:
“不必客套。宫外我也打点好了,你出去地话也不会有人阻拦,只是要快去快回,不要让人生疑才是……”
凌儿再次谢过风儿,她快步向有着光亮的地方跑去。
风儿拿着凌儿留下的布包。计上心来。
钟粹宫内。
风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轻轻地掩上房门:
“风儿,你神神秘秘地干嘛去了?”晴儿睡眼朦胧。
风儿顾不上回复晴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大口茶水。然后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晴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她“腾”地坐起了身子,“你拿回来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风儿厌恶地撇了撇嘴:
“不吉利的东西,没什么好看地。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
晴儿点点头:
“我你还信不过?”
“是兰贵人没有怀龙胎的证据!”风儿窃窃地笑着,“昨儿个我听凌儿在四处打听要筹银子给她娘看病,我就想是不是能够得到些兰贵人的消息,就私下里找到凌儿,劝说了她几句。没想到这丫头哭着说,兰贵人不肯放她,说一点儿也不顾及主仆情意……”
晴儿还是未能明白风儿想说什么:
“这个……咱也帮不上什么吧!我手里到是还有几钱银子。不如也给她凑凑送过去,只是她出不了宫咱也没法子帮她……还有。这个和兰贵人的龙胎有关系?”
风儿坐到晴儿身边:
“我把耳环给凌儿了——就是娘娘去年赏我的那对,还值不少银子。足够请个好大夫了。生死有命,咱能帮的也就这些了。本来我是想打听打听有关兰贵人地龙胎是否安稳,没想到凌儿告诉我一个大秘密!呶!就是那个东西……”
风儿转头看着那个布包:
“那是凌儿刚才给我的,她说兰贵人的月事来了……”
“什么!”晴儿瞪大了眼睛,“兰贵人竟然……”
“欺君大罪,看她怎么收场……”风儿的嘴角上扬着,“不过我现在就是琢磨怎么才能让她败露呢!这个东西给谁也不一定信,还不能把凌儿给供出去……”
“这事儿……是不是要和娘娘说一下?”晴儿扯了扯风儿的衣袖。“自作主张也不妥,娘娘会定夺吧……”
风儿点头表示同意:
“成!明儿一早就向娘娘禀明此事。”
“娘娘。风儿有要事禀告……”风儿关上房门,神情严肃,“娘娘,您赏赐的耳环……”
云儿抬头仔细看了看风儿的耳朵,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戴。
“不小心给弄丢了?不打紧的,我这儿还有一对儿玛瑙的,喜欢就拿去戴好了。”云儿因为身怀有孕而行动稍有笨拙,她起身想要去拿首饰盒。
“娘娘,您小心啊!”风儿快步上前搀住云儿,“凌儿地娘亲生了重病,风儿自作主张把耳环给了她,想让她典些银子给她娘亲请个大夫……”
云儿含笑赞赏风儿:
“风儿好心,这是善事,不用禀告……这个凌儿是兰贵人的丫鬟吧?似乎也不过是十四五地年纪,挺可怜的……”
“凌儿告诉风儿一个大秘密,关于兰贵人地龙胎之事……”风儿俯身低语,“兰贵人的月事来了……”
云儿转过头,不信任地看着风儿,似乎在寻求一个解释。
“凌儿交了一包东西给风儿,是兰贵人没有怀龙胎的证据……”风儿说出昨夜和晴儿商讨之事,“只是,风儿不知如何才能让人相信兰贵人犯有欺君之罪……”
云儿扶着桌子,她慢慢地坐下思考着。眉头深锁的她继续询问风儿:
“此事何人知晓?”
“风儿只告诉了晴儿……”风儿实话实说,“难道娘娘不想揭穿兰贵人的把戏……”
“此事不可对外张扬,还需谨慎……”云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混淆皇室血统的大事不得疏忽……万一其中有诈,怕是兰贵人故意好事之人于不义,证物上交之后反被她反咬一口……”
风儿点头。
“如能在皇上面前当面揭穿兰贵人最好不过……”
云儿抿了抿嘴,依旧思忖着。
“过几日,皇上会邀各位娘娘一起赏菊……”云儿平平淡淡说了一句。
风儿会意:
“娘娘请放心,风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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