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和做贼人的对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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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做贼人的对话(一)
久走夜路,要闯鬼,蕴藏着哲理和宿命论的这句话,让我有机会接触和了解这群靠做贼致富的农民。
公元二000年十二月二十日上午九时,成天在老覃家里混的两位农民,急如星火,上我这儿打电话。与前几天的电话不同,他们将放在室外的公话请进了屋里,说是公路边噪声大,电话一通则大谬不然。
原来小陆的老挑章风犯了案,被请进了看守所,电话是通知对方家属尽快来直辖市商量对策。
接电话的女性姓康是小陆的姨妹康雍,小陆焦急的告诉她,章风上前天晚上被抓了,昨天我在北江区问了十几个派出所,都不知道是哪个所抓的人,现关何处,直到晚上才问到是渝北人和派出所,现人已转送两路看守所。
事情重大,搞不好要判刑,关几年,不通知家属,以后你们要埋怨,接电话后马上来直辖市,坐下午四点钟的车,走前打个电话,我到汽车北站接。
话说完,小陆感慨良多,昨天腿都跑大了,我是老桃,这位是章风的叔伯兄弟,除了我们,谁管?
我说老板不管,答老板才不管,我去取章风存老板处的三百元钱,最初还不给,都这样了,不给说得过去。
我讲你们里面的人也怪,前次遭抓了三个人,有几个还在说,该遭。小陆拜托我,下午四点有电话,帮忙喊一声。
下午二点,我睡了会午觉,受人之托,替人消灾,三点一过,记惦着四点钟的电话,我又开门营业。
四点二十分,接到一个电话,找小陆,除人意料,是个男声,我从来不下这几步梯坎,在老覃家门口喊人,此次例外,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后来有人答,没有人。
我回话,没有人,对方问,啥子事,非要来人吗?因搞不清楚对方是谁,如果是对方家长,说漏了咀,让大人担心。所以就回答,上午小陆给姓康的女孩说清楚了的,一定要上来。
近六点小陆和那位叔伯兄弟又来了一趟,问来电话了吗?我如实相告。我讲,她来过直辖市没有,怎样接她,我提醒她记住我的电话号码,到了打电话来。
小陆答我有办法,知道开车司机的手机,马上拨通一问,没有这个人上车,可能乘六点那趟车。再问清楚下趟车司机的手机号码后,小陆马上拨通对方的手机,一问,也没有这个人,这下着急起来。
又向家里拨电话,一问:原来从直辖市跑回去的康明,章风的叔爷,让她不要上来。这下小陆更来气了,便直言相告,必须上来,明天可能开审,上来一道想办法,否则判刑就是几年,马上上来。我这边通知司机等一下,于是再次拨通司机的手机。
小陆坐在我这儿谈到,我们上午送点钱去打点,让他在里面免遭犯人殴打的皮肉之苦。下午我又请渝北区人和派出所的办案人吃了一顿饭,买了八包恭贺新禧,给六个民警撒了六包。你看我吃三元五的,请客就是十元钱包的。
我讲,请人和派出所的有用吗?答:怎么没用。只要上送的案情介绍,手下留情,笔下生花,用处大得很。比如,说他是去耍,人家去偷,自己知道这是犯法的事,不愿意,他们不准走,碍于情面,没法,因没有参与偷盗,几天就可以出来。
我问,叔伯兄弟没有去。答:人不能去多,多了人家不敢来,就我一人。我说,要请他出来吃饭,怕不容易。他讲,当然不容易,要吃你这顿,至少就有帮忙的意思。

问,他肯出来吗?当然有人帮忙,先有人打电话,说好在那儿吃饭,便来了。一顿花了几百元,所以担搁了时间,回来晚了。
小陆又讲,姨妹非来不可,如果要放人就要舍得出血,要三千、五千,总得要人表态。如果需要三千,姨妹同意,我当哥的人,借也好,贷也好,想方设法去凑这笔钱,如果嫌贵了,就不办。
小陆又讲,这件事怪朱四,被抓后,吐出了章风。我是朱四,死个舅子不认帐,你又没有在偷的现场或者运赃的现场抓住我,口说无凭,不认帐,你也没有办法;如果凭咀说,我说你公安杀了人,未必你就杀了人。
我是有前科的人,在垫江农场改造了三年,天天学法律条款,哪条哪款都背得。朱四吐了后,前天晚上九点,都睡觉了,朱四的电话打到那个杂货店,老板喊章风接电话,朱四说有笔业务,约在某某洞子(隧道)口等,一去就抓了。
第二天清晨三点抓的小崽儿,抓人的车是渝B。
令人费解的是前几天,小陆给垫江家里打电话,谈承包桑树的事,既然诚心务农,何以此时为贼,我宛转的提出这个问题。
小陆讲,我承包三十亩山林,借了几千元,想干到春节后,就金盆洗手,一心务农。
他讲,八十株桑树,可以养一张蚕,收入六百多元,一年四季下来,纯收入可以有一万。
他讲二十八岁了,有一个女,读书不错。我讲,好好培养,城里人已经感觉到,女多数比儿好,如果你能把她培养出来,只要能走进城市,或者更远出国,你下辈子养老就有了依靠。
我又问,章风犯的啥事,有可能判几年刑。他讲,我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不瞒你说,偷铝材。后来他又给六时钟那趟车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在落实姨妹上车后,就到隔壁的餐馆吃饭。
吃了晚饭,我去隔壁的餐馆落座,聊天。
尚未吃饭的小陆正好给餐馆的老板讲这两天跑断腿的经历,铁老板梅二妹将他喊了出去。我告诉馆子的袁师傅,肯定是老板找他打招呼,不要在外面乱说。
袁师傅告诉我,昨天晚上铁老板娘来找馆子老板,不在,把服务员小陈喊了出去,问有人来馆子问什么没有?我说她也心虚。
吃晚饭的小陆,可能想倾诉这几天的艰辛,同时也认为馆子老板、师傅、丘二和我这个老头心肠不坏,又滔滔不绝地摆起龙门阵来。
他讲,我城里的朋友多,一个朋友家住一天,就可以过一个月,亲么爸就在菜园坝开望江旅馆,我上次来,没找到事做,在他那儿住了个多月,还是住的单间。
这次上来后,我没有去,他如果知道我干这个行道,非骂我不可。谈到此我正好借题发挥,我讲,你栽桑养蚕的主意就不错,干这个行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讲,我和铁老板的大女接触,就有感觉,因为她人大了,懂得道理,也知道干这行道,风险大,不是长久之计,内心也矛盾。
我讲,要考虑今后对子女的影响。小陆当到众人再次谈到了金盆洗手。他讲,主要是承包借了钱,要还帐,干到年底不再干。
话说回来,干这行来钱也快,一天百多元没有问题。我问老板娘找你谈啥子,他讲,逢六去看守所,她也买点东西去,毕竟章风没有吐老板这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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