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红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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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想象成犯人。
朝旭闭起眼睛,慢慢地向前走。
这是一片偏僻的小镇,朝旭在夜色之中,随性地走到了这里。
他的心里莫名的烦躁着,因为他猜不出来,为什么被害人里,都有未出阁的女子。这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对割喉刀而言,这些女子肯定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
可是,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的眼前浮现出乔不遗淡定的笑容。为什么,这个和自己一样接触着这些案件的人,会还能保有那样的笑容?他想起自己说想不出破案的方法时,叶子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他肯定想得出,因为----“因为你是阿旭啊。”
是么?因为自己是阿旭。
朝旭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个弧度,似是冷笑,却又偏偏温柔至极。
好吧,既然叶子相信阿旭,那他自然不能让他失望----毕竟,他这一生追寻的,不就是变回那明朗少年的本来面目吗?
他的脚步有些凌乱,他把自己想象成撒良满。因为要去杀人,撒良满的心情应该有着些许激动。是的,他有点激动,但是只是一点,因为毕竟杀人这事情,他常常在做。这就好比第一次去见约好的恋人,心情肯定是以后无论哪次都无法比拟的。
朝旭慢慢地走着,他在找一家宅院。一家大大地宅院。这里面应该有老有少,当然了,还有未出阁的年轻女子。
他慢慢地走着,气息有些紊乱,但是轻微到不被察觉。
他终于在一家大宅前站定。
他想起赵九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仿佛又看见他不动声色的样子:“把你自己想象成杀人的人,体会他地心情。”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似乎萦绕在朝旭的耳边,回之不散。
不是余音袅袅。而是魔音连连。
逃不开地魔咒。
朝旭站定在这宅前,开始绕着它打转。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话,语气就好像当初他在蓝家大院那片废墟上,对蓝况说的那些话那样温柔。
“你自幼出生在一个尊荣无比的环境。你出生前,你一辈子的生活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你不用为衣食钱财而担忧,你不用为被人低视轻贱而恼火。你所要做的一切,就是怎样尽可能地享乐,锦衣玉食、古玩宝马、醇酒美人你都已经得到了,而且玩厌了。声色犬马的日子对你而言,已经仿如嚼蜡。你想找一点新鲜地刺激。”
似乎是因为默念地太过专注,朝旭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好似玉盘一般。那柔和的月光,照遍了大地,却独独找不到他所站着的这一处角落。
他穿着那一身华美的白衣。淡月色的花纹就好像刻意在自嘲被月光所抛弃。他看起来,就像是来自阴冥的幽魂。
月朗星稀,月亮那样明亮,星星自然稀少零星。
月亮是命运循环的齿轮,星星是人死后地灵魂,陨落的流星是人灵魂毁灭的轨迹。人们却对着这么悲哀的东西许下美好的愿望。
所以,那些美好的愿望才从来没有实现过。
朝旭地脑海之中,恍惚浮现一个场景。
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跪在一个臭水沟旁,虔诚地看着流星划过天空,用小小的声音道:“求求你。老天爷。我只要一个馒头。”

朝旭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真是个可笑的场景哪。
如果许愿就可以得来食物。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耕种的农夫了。
因为,人这种动物,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不劳而获地机会地。
拉回心神,朝旭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这案子上。
他继续一心一意地将自己看做撒良满来对待。他自言自语着,跟自己继续对话。
“于是,有一天晚上,无聊至极地你,站在这个大户人家的门口。也是这样月色迷人的晚上,你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你现在惟一未做过的事情就是杀人。说不定这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他慢条斯理地对自己道,仿佛是和自己心中的另一个人在对话。
只是,那即便只是低语的声音,却好似充满了诱惑力一般,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他的理智和冷静,将他引向深渊。
“好了,机会来了,去吧,去把这宅子里的人杀得一个都不剩!”
“好了,机会来了,去吧,去让这宅子里,血流成河!”
“好了,机会来了,去吧,去用这宅子里的人的鲜血,写上六个字----杀人者,割喉刀!”
朝旭的眼中有光芒闪亮着,他的容颜越发清亮起来。他的双眉长入飞鬓,他的双目流光含情,他的薄唇微抿成线,他的步伐越发轻盈。
杀人吗?
还是,不杀?
他的眼中闪着孩子的天真,这些人该不该死呢?
如若,今日的这家人不死,那么,不久之后,还会有不知多少家人家像他们这样死去。
这样说来,这些人倒是死得其所了,呵呵。
他轻笑着,眼神温柔至极,看着那紧闭的大门,随即抬眼看了看悬于大门外两侧的大红灯笼。那灯笼的颜色深深地刺激了他的双眼,他却好似被吸引住了一般,红色,真是喜庆的颜色。
血液也是红色的,也能……叫人愉悦。
他轻轻地踏上了那大门前的石阶。
这家人的性命,是抓住撒良满的代价。
阿布,幸好你不在呢,因为,听见你那番看重人命的论调,我觉得……很烦。
任何事情,都会有它的代价。
朝旭终于走到了大门前,他轻轻地扣了扣那圆形的铜环。
有人来开门,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举起了屠刀……
原来老天爷也是在帮他的,本来晴朗的夜空,忽然阴云密布,下起雨来。
从那家宅子出来时,天已经快要亮了,雨却变得大起来,无休无止泼洒在这个安静的小镇上。
一道闪电把整个四下照得通亮。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陈溪桥一人踽踽前行。他身上的血迹正随着泼在身上的雨水,变得越来越淡。
可惜,白是白,红是红,再淡的颜色,也依旧一眼看得分明。
朝旭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越来越深,笑声也越来越大,他笑得几乎弯下腰去。
他终于,发现了割喉刀的秘密。
然后,不知是不是呛到了雨水,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到近乎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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