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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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黯下来了,已放下碗的叶眉着看对面的年轻男人狼吞虎咽地将饭菜一扫而空,不由又多了几分惊异,这个男人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吗?当然,在这样想法的同时,她还有几分得意,看来这几年来忙于工作,自己的厨艺并没有退步多少。
萧纵是憋得太久了,那沙漠训练基地里,所有设施都是最先进的,惟独这饭菜,惨不忍睹,全是美之名为讲究补充能量的营养搭配,却是嚼之无味,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在叶眉的厨艺作为对比的情况下,高下立见。
吃饱喝足的情况下,萧纵的脸上破天荒地多出了几分柔和之意,嘴里也第一次说出赞人的话来:“你做的饭真好吃,让你做我的生活秘书应该是很正确的选择!”
自己怎么就不在菜里下点毒药把这个人毒死算了呢?萧纵不提所谓的生活秘书还好,一提起这个,叶眉就有了暴走的冲动。
“对了,关于萧家,你把资料跟我说说。”萧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情绪有些怪异,数种滋味在心头萦绕,说不出自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萧家是我们集团的合作伙伴,主要涉足冶金、服装产业,总资产大约一百个亿左右,算是S市的新秀,萧断为人冷静果决,借着三十年前南美战争顺势而起,眼力很准。他本人武功不俗,只是未免过于无情………….”
无情?嘿,那是他的一贯风格吧!萧纵冷冷地想道。
“他的夫人,秦素茹,现在还好么?”萧纵咬了咬牙,打断了叶眉的说话,径直问道。
抬头瞧了一眼萧纵,见他神情有点古怪,叶眉不由有些惊讶,“秦夫人已于十一年前去世。萧断现在的夫人是张楚萱!”
“你……….你说什么?”萧纵蓦地站起,语气有些发颤,正面向叶眉,眉头跳动不已,“你再说一便好么?”
“秦夫人已于十一年前病逝…………”后边那句萧纵已听不清楚了,蓬地软倒在座上,萧纵表情颓然无比。母亲去世了,自己毫不知情,这算不算是讽刺?
好奇地睁大眼瞧着萧纵失态的表现,叶眉心头一动,眼前这个男子也姓萧,莫不是他是秦夫人的儿子?只是,世上哪有自己的母亲死,作儿子的却毫不知情的?
萧断,你好,做得可真好!萧纵咬牙切齿的想着,心里掀起滔天的怒火。
“她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病死?”强按住心头的怒火,萧纵缓缓问道。
“是的!”叶眉点头道。
“我不信,现在医学水平这么发达,哪有治不好的病?”萧纵几乎是吼出来的,一点晶莹的水泽出现在眼眶中,深深的埋下了头,原本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的叶眉也忍不住生出怜悯之情。
半晌,冷眼瞧着萧纵表现的叶眉轻轻问道:“还用再念吗?”
“不用了!”萧纵回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站了起来,“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径直上楼去了。
叶眉瞧着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自嘲地笑了笑,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与这个城市的喧嚣融为一体,更增添了行人的烦躁,然而在海边,碧蓝的海水却给人清凉的感觉。
萧家会馆正是位于海边。取名为会馆也是由于古武学的兴起而流行起来,凡有点条件的人都喜欢练武,练武之人便喜欢给自己的家取名为某某会馆。
电子控制的大门外,萧纵悄然而立,这里位置僻静,是富豪贵族喜欢的定居地,十三年来,这里并没有多少变化。
摸索着,萧纵按响了电子门铃,“谁啊!”电子扩音器上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萧断在么?有故人来访!”萧纵冷冷地说道。
“老爷不在家,您有预约么?”
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这本是自己的家,来这里却需要有预约,萧纵有些不耐烦起来,冷冷说道:“王七复,我叫萧纵,你给他打个电话!”
管家的名字正是叫作王七复,十三年的时间,记忆力超群的萧纵仍旧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那些抹不去忘不掉的记忆,才让他的心性变得如此冷酷。
“萧纵……萧纵………”王七复是久在萧家的老人了,听到萧纵的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忍不住就喃喃地回忆起来了,奈何他年纪一大把了,怎么也想不起在哪曾听过这个名字,半晌后说道:“您先等一等,大公子在家,我去通报一下!”
大公子?自己那位大哥萧云?萧纵嘴角露出一分冷笑,当年把自己瞧作狗屎的人中,这位大哥对自己的态度算是最‘好’的吧,其他人或许只是当自己不存在,而这位哥哥,对自己却是素来‘热情’。
“大公子,有位自称叫萧纵的人来访!”萧大公子的书房内,王七复朝大公子禀报道:“我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想不起在哪听过。他说他要见老爷!”
“萧纵?”萧云反复念叨了几次之后,他与脑海中的形象重叠起来,“那不是我家的瞎子废物么?他回来了?”
大门很快地打开了,萧纵从容迈步而入。
“哎呀呀,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我家的三弟啊!三弟,大哥好想你啊!”瞧着萧纵冷咧的神态,萧云夸张地张开了双臂,脸上堆满了嘲讽的笑容,今年已二十九岁的他已经发福,嘴里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满是戏谑之意地瞧着萧纵的双眼。
轻轻一晃躲开了萧云虚假的拥抱,萧纵抬头冷冷地说道:“萧云,收起你那套。萧断并不在,不必像当年那样装了!”
“真伤心,三弟,看来你对哥哥的成见很深啊!”萧云上下打量过萧纵后,心里惊讶无比,道:“三弟,你的眼治好了?能看见东西了?”
“你说呢?”萧纵冷冷反问道。
“看来是好了,哥哥我真是为你感到由衷的高兴。来,三弟,我们进屋谈,让哥哥好好听听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当年你忽然失踪,我们都差点急死了!”
“不必了,你打电话给萧断,我想问他一件事!”萧纵冷冷说道。
“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的…………你………喊父亲作萧断?”萧云蓦然回头,瞪眼瞧着萧纵,一巴掌挥出,“你敢这样称呼父亲,你这个忤逆!”
巴掌停在了萧纵脸侧三公分处,被萧纵两根手指夹住,再前进不了半分。萧云先是挣扎,继而脸色憋得通红,空着的手猛的一拳击出,却再次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拿住了手腕。
“你还一点也没变呢,还是那么虚伪,让人想呕吐!”萧纵冷冷说道:“十三年,你都没什么长进。我给怎么给你教训呢?卸掉你的胳膊?或者干脆杀了你?”
“你………从哪学到的武功?”萧云惊讶与疼痛之下,说话声在颤抖不已,冰冷的杀机并不强烈,却入骨三分,让他全身上下如置冰窖,到此时他才觉悟到面前的年轻男子已不是当年那个才几岁大,既看不见东西,又默然自卑的小孩子了。
“卡嚓!”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响彻天际,汗珠从虚胖的脸上涔涔而落,萧云睁大了眼瞧着近在咫尺的冷酷面容,完全想不到自己这位弟弟居然一见面就下毒手,断了自己的手腕,狠辣之处,竟是要将小时候的羞辱全还给自己,在疼得杀猪般的叫声中,强烈的恐惧感觉将他吞噬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不知‘大哥’能不能回答于我呢?”萧纵依然冰冷的声音,只是大哥二字却咬得极重。

“你说,哎哟哟,三弟,啊不,萧大侠,您快问!”
“娘亲是怎么死的?真的病死的么?”萧纵冷冷问道。
“是的!”萧云答道:“在你失踪后,母亲常常以泪洗面,悲伤之中病情每况愈下,最终辞世!”
“不可能,医学这么发达,娘亲的病怎么会治不好?”萧纵冷喝道,“我要萧断亲口回答我!”
被萧纵松开了手的萧云使劲的捂着断腕,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萧纵之间的距离,歇斯底里地喊道:“就是这样的,是你害死的母亲。如果不是你忽然失踪,母亲怎么会生病?她认为是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拒绝治疗,才会死的!”
是自己害死的母亲,真的是自己害死的母亲?脑袋里轰然巨响,萧纵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上。
“小三,来吃饭了。小三,来,妈妈给你洗澡………小三,说话啊,喜欢什么就说出来,妈妈给你买………小三乖,虽然看不见东西,妈妈养你一辈子…………小三,小三!”萧家唯一值得自己怀念的,是有这样一个娘亲,虽然她是那么的柔弱,在那个人的呵斥下,总是那么无助地庇护着自己,虽然自己是一个废物,虽然在那人的专横下总是战战兢兢,可护犊子是天下母亲的天性啊!可自己呢?在离开的时候,老师问要不要和家里人说说,自己是如此地决绝,对她的依恋也是在师兄们都走了之后才慢慢想起。那时自卑而又懦弱的自己竟是怪她,怪她将自己生下来,怪她对自己的保护那么地弱,那些毫无理由的责怪,想来不会觉得惭愧么?
在刹那间,萧纵泪流满面。
“娘亲,埋在哪里?”似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萧纵呜咽着说道。
“万盛山公墓!”
“我……知道了!”萧纵无力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悲痛之中,竟是走错了方向,感官迟钝到不记得门在何处。
“你是谁?”柔软悦耳的声音传入了萧纵的耳中,只是语中的意思却不那么动人,“竟敢到萧家来逞凶,当萧家无人么?”
声音响起的地方是一个三十五六左右的女人,如乌云堆就的古典发髻,白皙的成熟面容,给人一种柔媚至极的感觉,只是她的冷喝声萧纵充而不闻,走到了墙下知道自己走错后不得不调整一下方向,寻找大门的所在。
“张姨,他是萧纵!”赞许地看了一眼及时将后妈喊来的王七复,萧云以恭敬的语气朝张楚萱说道。
“萧纵?不是跟着盛继涟学武的么?现在回来了?”听到张楚萱的话,萧云脸色不由一白,同时心里也一阵怨恨,这个消息自己竟是毫不知情,怨不得自己吃这么大的亏,手骨折断的疼痛感让他的怨恨不自禁地加深。
“既然回来了,屋里坐吧,你父亲过一会就回来吃午饭了!”对姿态谦恭的萧云不予理会,张楚萱前走几步,拦住了正处于恍惚中的萧纵的去路。
差点撞到了张楚萱的身上,萧纵才停下来,嘴中苦涩地问道:“你是谁?干吗要阻挡我的路?”
“我是张楚萱,是萧断现在的夫人!”张楚萱毫不做作地说道。
“噢!”了一声,萧纵半晌才省道:“你就是张楚萱啊,萧断现在的老婆,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说着,脚下自然而然地斜踏一步,从张楚萱的身侧绕开了去。
“你给我站住!”张楚萱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见萧纵这副模样不由来气,冷喝道:“你既然回来了,难道不见你父亲一面?有什么话和他说个明白,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我是不讲理的人呢!”
萧纵略停了一下,才冷冷道:“我娘亲既然已经逝世了,那这个家有我再无半分关系,见不见萧断,于我而言没有半点意义。对了,请转告他,以后不要再在我身边安排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冷漠的语气,从不正眼看人的神态,不管在哪,萧纵都是最能得罪人的那种,尤其是女人。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张楚萱身出名门,一身古武学也是修为不俗,此刻听着萧纵冷漠的声音,心里也一阵来气,自然而然地,她就出了手。修长的手指如风舞柳般抓出,手法走的是小巧的路子,一手拿向萧纵手腕,一手击向萧纵的后颈,拟一出手就制住萧纵。她一出来就见到了萧云被断了手骨,对萧纵的武功也有了一定的认识,所以并不托大。
萧纵犹自沉浸在对自己的自责之中,并没有做好交手的准备,张楚萱的出手来的突兀,不过风声还是感应到了,脚下步法展开,堪堪躲过张楚萱的出手,心里有些不耐,他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出手相逼的人了,那个来自龙魂组织的沈昭仪,就是因为随便出手而丢了大面子,不得不愤愤而去。
一招落空,张楚萱不以为异,身躯滴溜溜一旋,朝萧纵贴近了去,双手连动,化作无数道幻影朝萧纵当头落去,回风舞柳,万丝随风,张家的绝学施展起来相当不俗。
奈何幻影虽多,对一个瞎子而言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萧纵淡淡一腿弹出,正中张楚萱的小腹,后者应声抛飞了去。
一击得手,萧纵不为已甚,辨别了一下方向,朝门口走了过去。
离门口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时,叮的一声,原本已经关闭的大门却自己开启了,一辆奔驰z780缓缓驶了进来,开车的司机陡然见到萧纵横在前边,不得不猛踩煞车。
车一停,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车上飘了下来,瞧见院内情景,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即打量起萧纵,再也挪不开目光。
萧纵身形猛地一震,身躯随即站得笔直,虽然看不见,可他已知是谁来了。
足足过了有一分钟,刚下车的人说话了:“你回来了,很好,先进屋去吧!”
萧纵心头滋味繁复,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话。他因为得知母亲的死一怒而来,到了之后却知是自己的错,心中悔恨,只想离去,现在倒好,却又见到了这个男人。
半晌,萧纵轻轻摇头,面无表情地绕开了这个男人和车子,朝外边走去。
“你给我站住!”萧断冷喝道。
“萧先生,打扰了贵宅的平静,真对不起,告辞了!”萧纵一顿身躯,毅然迈开了步,当走出大门的一刻,是自己和这个家再无半点瓜葛的时候了,那唯一一点温情已随风而散,十三年前既是如此,十三年后也不需怜悯。
苦果当年既已种下,亦只有种果之人慢慢品味其中滋味,萧断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这个儿子踏步出了大门,忍不住断喝道:“萧纵,你给我站住!”
“难道萧先生是要治我私闯民宅之罪么?”萧纵听到萧断的怒喝,缓缓转过身来,冷笑道:“萧先生素来睚眦必报,是不是我只能横着出这扇门了?”
“萧纵,你这个混蛋,敢对父亲这么说话…………”萧云在萧断面前极欲表现,捂着断腕,义愤填膺地冲了出来。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下,萧云飞了出去。萧断百般滋味萦绕地瞧着萧纵,半晌挥了挥手道:“你走吧,你母亲临去前让我找到你的下落,以后好好照顾你,看来这些话也是多余!”
身躯一震,萧纵心里头颇不是滋味地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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