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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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飞没想到她单刀直入,直指要害,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王孙似乎胸有成竹,不徐不疲地道:“很好,咱们不妨来个公平交易,彼此都把话说明,免得互相猜忌,以致误了大事。”
云娘冷漠地道:“姑娘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说吧。”
王孙摇头道:“这样如何能算得是公平的交易?”
云娘望了窗外一眼道:“现在不说实话只怕晚了。”
陆文飞怒声接道:“这是什么话,莫非你要用强不成?”
云娘一指窗外道:“你们可曾想着这是‘不醉居’。老实对你说吧,在这院落的四周,姑娘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就是插翅也难飞渡。”
陆文飞大怒,蓦地往前一趋身,厉声道:“陆某真没想到,原来你父女竟是阴毒小人。”
云娘一跨步到窗前,冷冷道:“眼下之势,非友即敌。二位若能开诚相见彼此有益。
不然的话,姑娘只好得罪了。”
陆文飞乃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不禁怒道:“你用这种卑劣之手段还谈什么朋友?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好了。”
云娘略现犹豫地轻声一叹道:“小妹亦是为情势所迫,请陆兄仔细想一想,你父仇未报,遗命未了,倘若逞一时之忿,把命给送掉了,如何对得起泉了令尊的命。”
陆文飞怒气勃勃,冷笑道:“你不用猫儿哭耗子假慈悲。凭你父女这点力量,不见得便能要了陆某的命。”
云娘沉吟有顷,眉宇倏现杀机,哼了一声道:“小妹话已说在前头,你一定迫我走极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孙始终一旁冷眼旁观,此刻才徐徐言道:“公孙姑娘我且问你,倘若我把来历与来到太行的心意,俱都全般托出,你便如何?”
云娘似未防到他有此一问,怔了怔道:“据传闻当年晋王曾把后事托付几位可靠的人,他们俱知宝藏所在,汝等若是这几位武林人的门徒,定知宝藏所在。只须将汝等胸中之秘说出,姑娘便放汝等一条生路。”
王孙仍然不徐不疾地道:“如果在下不答应以当如何?”
云娘哼了一声道:“如果不说,这院落便是你们葬身之地。”
王孙朗声一笑道:“姑娘自问有这力量吗?”
云娘道:“论武功,姑娘或许不是你们二人的对手,但你别忘了这所‘不醉居’乃是我爹所建造的,姑娘自有办法让你们葬身于此。”
王孙点头道:“这个在不倒也相信。只是螳螂铺蝉,黄雀在后。眼下太行风云际会,你父女纵然得了藏宝,也难逃江湖人的耳目。”
云娘凄然一叹道:“我父女一个风烛残年,一个是弱女子,要哪些藏宝何用?”
陆文飞冷笑道:“既不觊觎藏宝,为何又费心机?”
云娘脸上倏然滴下了两点泪来,幽幽道:“小妹也是情非得已。”
王孙就趁她一疏之际,蓦地一趋身,伸手将她手腕扣住,沉声喝道:“念你乃是受人指使而来,暂不取你性命.快令四下隐伏之人散去。”
云娘一个疏神,落入敌方之手,及至惊觉挣扎时,已然不及,不禁凄然叹道:“你纵然杀了我,也难闯出这屋子。”
陆文飞一直耐着性子,闻言剑眉一掀道:“我就不信凭你‘不醉居’几个人便能将陆某困住。”
他手按剑柄,大步朝门外行去。
云娘见状大急,忙喊道:“陆见不要造次,快些回来。”
陆文飞停下脚步道:“你唤我回来何事?”
话音未落,但见火星四溅,沾物即着,院墙之上,花木之间,尽是碧荧荧的火焰。
云娘立时色变,低产道:“快把手放开,你该知道,他们绝不会因我在此,而不施焰。”
王孙见她满面焦急之害,心中顿觉不忍,把手一松道:“谅你也难逃我的手掌。”
此时一声尖脆的嗓音在窗外得意地笑道:“这宗火器沾物即着,就算你练得金钢不坏之身,也难挡数十枚火弹的齐发,你们最好别打那逃走的主意。”
陆文飞满胶怒火,猛地一把抓住云娘的手臂,反手长剑出鞘,扭睑对王孙道:“大哥咱们向外闯,如若他们发弹,就以此女当挡箭牌。”
王孙急摇手道:“二弟不可冒失,四下隐伏之人已非‘不醉居’的人了。”转过脸来对云娘问道:“外面的人可是你预先约请来的?”
云娘摇头道:“小女子原先的意思并非如此。”
陆文飞怒道:“刚才你不是威迫我们来着吗,并说已预伏下了毒谋,怎么现在又不认帐了?”
云娘唉声一叹道:“女子原先的意思是意欲借助……”
王孙急用眼色制止,接道:“不用多说了,在下明白了你的意思。”
说完抬手轻轻一扇,将厅内的两支红烛立时熄灭。
陆文飞甚感奇怪诧异地问道:“大哥何故将灯火熄灭?”
云娘现犹豫之色,朝窗外看了看,正待说话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峻的嗓音,厉喝道:“云娘,不许你多说话。”
云娘面上立时色变,顿口不敢再言。
王孙一手扣着云娘的手腕,眼睛即一直留神着窗外,只觉得云娘全身战栗,显然心情十分激动。
陆文飞细听窗外发话的人,嗓音尖脆,而且甚是熟悉,当下沉喝道:“窗外什么人?”只听窗外那人冷笑道:“你们不用打那突围的主意,这院落的四周已布下了无数火器,就算你们本领再高,也难挡那无情烈火。”
陆文飞大怒,厉声道:“汝等困住陆某,究竟意欲为何?”
窗外之人不徐不疾地道:“你与姓王的少年,必有一人身怀秘图。如能交出,不仅可保全生命,而且尚可分享你们的一份。”
王孙四个贴身女婢,原都守护在门外及院落外,此时似已沉不住气了,梅香首先养入,怒冲冲道:“请公子示下,婢子们要开杀戒。”
王孙沉声道:“不用你们着急,本公子自有道理。”
只听窗外格格笑道:“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料你们也不知厉害。”
跟着院内呼地飞来一枚蓝色火弹,波地爆炸开来!
陆文飞运集自力,朝外看去,只见四下房脊之上,人影幢幢,显然德伏的人数甚多。
王孙暗用传音对云娘道:“姑娘原先的意思是要用屋内的机关计算我们是吗?”
云娘点了点头,却没出声说话。
王孙又道:“外面来的人想必是避秦庄的,他们可知道屋内的机关布置?”
云娘摇了摇头仍没有说话。
这所院落只是“不醉居”内的一个小院落,今为人四面围困,里面一举一动,无不洞察无遗,即是说话,亦可听得明明白白。
王孙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云娘说话,外人自无法听得见,但云娘功力较浅,她无法用传者说话,故只能以点头摇头代替。
王孙知她无法用传音说话,想了想道:“敌方既采用这项毒谋,他是决不会等到天明。为姑娘自身安危着想,你该想个脱身之计,先行脱出火阵再说。”
云娘低头未语,显然她此刻内心十分矛盾。
王孙系用传音说话,旁人无法听见,陆文飞见他把烛火灭去后,半晌没有作声,忍不住开言道:“大哥,咱们不能再挨下去了,好歹得与他们拚一拚。”
王孙摇手低声道:“你且少安母躁,容愚兄细想一想。”
突然窗外又传来那尖脆的声音叫道:“你们不用打突围的主意,还是好好想想吧,天明之前如无答复,我们立时万弹齐发,这小院落便将化成一片火海。”
陆文飞怒道:“我提醒你们,公孙云娘现在还落在我们之手。”
外面格格笑道:“公孙云娘迷恋私情,贻误大事,她早该得到惩罚。如今让她能与情郎同葬火海,总算偿了她的心愿。”
陆文飞乃是极重情感的人,原先从定雪山盲叟心怀叵测,意欲计算自己,此刻才知他们乃是暗中受人支使,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因此而获罪,可见她父女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于是厉声喝道:“外面说话的是谁?可叫司马总管来答话。”
外面又是一阵格格娇笑道:“咱们不是已经朝过相了吗?姑娘外号‘紫衣龙女’,一向心狠手辣,可没有云娘那份菩萨心肠。”
顿了顿又道:“今晚这事是姑娘的主意,司马温管不了,有话对我说吧。”
陆文飞知道就是那紫衣女子,重重哼了一声道:“钱人你不用得意,有天遇上了我,防某不揭你的皮才怪。”
紫衣龙女格格笑道:“不用空发狠,只怕你永远没这机会。”忽又敛去笑声,轻声一叹道:“一个好好的人,活活烧死也实在可惜。你们何苦执迷不悟?”
陆文飞忿怒填膺,一耸肩将英雄氅卸下,抖手往外一扔,呼地直射入院落之内,黑暗之中,就和一个人扑出去一般。
大氅堪堪扔出,屋檐之上立起数声暴喝,十余枚碧光闪闪的硫磺弹,一齐朝大氅射去。波、波犹如元宵烟火一般,漫空碧光迸射。大氅立即熊熊烧了起来,连带着院墙及满院花木亦均着火烧了起来。
陆文飞趁火弹攻向大氅的瞬间,双脚一点,单手舞动长剑,长虹般朝檐头射去。
他的意思是借大氅分去四下人的注意力,出其不意飞上屋檐,将围困之人除去,这样王孙等人便可安然脱险。
只是对方处心积虑要计算他与王孙二人,布置何等周密,岂是这般冒失可以冲出的?
陆文飞身形一经跃起,四下的硫磺弹炮雨点般发来。
陆文飞身在空中,无从挪闪,只得长剑疾舞,划起一道弧形剑花,将身投护住,仍然原式不变地落向檐头。
耳际但听一声暴叹道:“相好的,下去吧。”
呼地一股巨大暗劲,迎面推了过来。
陆文飞身上已有数处着火,脚尖也见触到房檐,若被这一掌逼落院中,势必活活烧死,当了猛一提气,大喝一声,奋力一掌拍出,迎着那股暗劲推去。
这一掌乃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势不可当,“砰”地一声震响,竟把暗中发掌之人震得连退数步,并将房上的瓦踩碎了一大片。
陆文飞身形晃了一晃,咬牙枉前一冲,才算把身形正稳。就这瞬间,已有数件兵刃,挟着闪闪寒芒,劈面攻来。他身上已有数处着火,并渐渐烧着皮肉。
危急之中顾不得身上疼痛,奋创一式“梅开五福”撒起朵朵剑花,将上下攻来的兵刃挡开,借势往前跃,来到了后房脊。”
他因身沾磷火,不敢缠斗,急欲冲出围外。
讵料,堪堪到后屋脊,暗影中悄没声地冲来一人,呼地一掌朝他倒背袭来,力道强劲异常。
陆文飞骤不及防,被袭得身形跃起,直滚下房脊。此时王孙所居的院落已隐入一片火海,照得漫天通红。
陆文飞身冒烟火,又在火光照耀下,瓦上之人自然看得清楚。当时暴喝连声,十余枚火弹齐发,集中朝他停身之处射去。
陆文飞身中火毒,复为暗中那人一掌震得气血翻腾,两眼金花乱迸,一时之间哪里爬得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暗影中呼地射来一条人影,右手一抬,先行发出一股掌劲,将射来的火弹震飞,左手就势一把朝陆文飞机去。陆文飞忽然双手朝下一按,身形平射出七八尺远,就地一滚,翻身跃起,疾往黑影中惊去。
他的倒卧之处,尽是黄沙土,这一滚不仅避开了来人一抓,且把身上的余火也已滚熄。来人似是大出意料,当下不敢停留,遥望着陆文飞的背影追去。

再说王孙突见陆文飞冒险冲出,心中大惊,急喊道:“二弟不可造次。”
可是陆文飞身形已然射出,急得他一顿脚,纵身正待尾随追出,云娘暗中一拉他衣袖道:“快随我来。”
急步行到墙壁,将一福山水画卷起,伸手往墙上一按,壁上立即现出一扇暗门来。
云娘当先行入道:“这是一条地道,可通小妹所居楼阁之下。”
王孙跟着行入,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机关埋伏?”
云娘答道:“还有呢,你所住的客厅之内,上有一方铁网,只须一按墙上的弹簧,铁网自落,客厅之人尽将罩入网内。”
王孙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云娘又道:“实不相瞒.当你来到之日,我爹便觉可疑,是以才将你安顿在此院落居住。”
王孙暗暗点头,觉用雪山盲叟果然心机深沉得可怕。但此刻情势,无暇多问,一出地道,便领着四婢匆匆往前面赶去。
云娘细味着王孙言谈举止,心里突然一动,暗忖道:“这王孙好象并非男子,莫非是乔装改扮不成?”女儿家心思缜密,对人观察入微,尤其是男女间事,更是敏感,再想着王孙所带的四个女婢心中更是了然,因为一般的公子哥儿们,出外都带着书童,绝没有携带女婢出来游山玩水的。
她既参透了这项隐密,不由得联想到陆文飞的身上,才觉得王孙对他如此亲切,实是另有原因,心中顿起无限惆怅。
半晌之后,云娘方把脑际的杂念摈弃,抬头一看,王孙已走得没影了,心中不由陡然惊觉,暗道:“今天是怎么啦,如此紧要关头,竟尽想着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山风刮过.哗啦一阵爆响,仅余的一处院落也告倒塌。只觉一阵热风扑面,一条长长火舌,已然全部烧毁。更可叹的是,店内空有许多人,竟见不到一个救火之人,显然是逃的逃了,死的死了。
云娘虽自幼随乃父闯荡江湖,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但此刻乃父一手经营起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她不自觉地滴下两行泪来,暗叹道:我此刻真可说得是丧家之犬了。
猛地她又想起乃父在避秦庄。自己如若无法取得藏宝图,乃父则无法脱出虎口,暗中一咬牙,飞步朝外奔去。
且说陆文飞身中火毒,急奔了一程,渐渐感到体力已然不支,突然停下脚步暗忖道:
我虽冒死冲出,但大哥等人却不见出来,想是葬身火海了。
他乃极重义气之人,觉得这场大火,纯是自己引起来的。如自己不冒失冲出,敌方绝不会发弹,说不定义兄另有奇谋,可以脱难。
现义兄不见出来,若不幸葬身火窟,那是我虽不杀伯仁,怕仁因我而死,怎对得起义兄于泉下?”
当下顾不得身上伤痛,踉跄又往回奔,直向火场冲去。
他这一着,可说是阴错阳差,歪打正着避过了敌方的追踪。
原来自陆文飞冲出后,四下围困之人,均纷纷舍去火场,朝前追了下去,谁也没想到他会重返“不醉居”。
陆文飞忍着伤痛,踉跄奔回“不醉居”只见偌大的一座“不醉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断垣残壁。几处未烧完的余烬,尚自在冒着浓烟。这是地意想不到的巨变,立时怔住了,他竟失声喊道:“由此看来,我那王大哥业已葬身火窟了……”
他乃至情至性之人,想起王孙对待自己,有如家人骨肉,义重如山,今竟因目已一时莽撞,致令葬身火海,止不住热泪盈眶,用手敲着脑袋,连声悲喊道:“大哥是我害了你……”
就在这时,一条纤影缓缓朝他行来,正是那位火窟余生,自食恶果的公孙云娘。
陆文飞自负重伤,复因义兄惨死,心中悲通万分,耳目早已失聪。公孙云娘来到身后,他仍浑如未觉,猛地一握拳头,恨声道:“这都是雪山盲叟父女,害人害己。公孙云娘虽死亦不足解我心头之恨。”独自发了一会狠,复又吼道:“罪魁祸首,仍是避秦庄,有天陆某要把你那庄子夷为平地。”
陆文飞身上有数处为火灼伤,又重重挨了一掌,只因悲痛义兄惨死,暂时忘却身上痛苦。当他举步想要跨进火场,找寻义兄尸体时,突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这才想到自己已然身负重伤,不觉废然一叹。
云娘原是尾随追赶王孙,跑了一程,突觉不妥,暗忖:“我这一追去,如若刚巧与避秦庄的人碰上,那可是大为不妥之事。”
心念一转之下,立时收住脚步,撤了回来,意欲找一找“不醉居”还有没有劫后余生之人。
她这一撤回来,刚好遇见陆文飞一路踉跄奔了过来,心里不由一动。她久历江猢,一眼便已看出他已身负重伤,暗忖:“这真是天假共使,此刻他身负重伤,如能将他擒获,便可换爹爹的自由,然后与爹爹远走高飞,脱离这是非之地。”
于是悄悄掩到陆文飞之后,举手正待出其不意将他制住,可是,不知怎的,竟怎么也不忍下此毒手,犹豫再三,忽见陆文飞身形摇摇欲坠,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搀冷笑道:
“他又没死,何苦哭成这个样子!”
陆文飞一惊之下,急回头看时,竟是公孙云娘,不禁惊诧道:“你怎么出来了,那我大哥呢?”
云娘没好气地道:“他已经走了,这该放心了吧?”
陆文飞仍不相信道:“当真吗?”
云娘嘴唇一撇道:“难道骗你不成?”
陆文飞长吁了一口气,一块石头落地,忽然扑地一**坐下。
云娘用手搀扶道:“你伤得不轻,我扶你找个地方歇息去,等到火毒攻心便不好治了。”
陆文飞被火灼多处,有些并已深陷入肉,此时俱都发作起来,只觉得全身犹如火灼一般,精楚异常。更坏的是内腑亦已震伤数处,且不能运功止痛。只因他乃极其好强之人,咬牙一挺身,站立起来,轻轻推开云娘的手掌道:“不用搀扶,在下还能挺得住。”
云娘细看他身上,几乎是无处不伤,不禁叹了一口气道:“离此不远有家猎户,我认识他,咱们去他家吧。”
她伸手又来搀扶。
陆文飞闪身让开,踉跄前奔道:“姑娘请在前领路。在下尚能勉强行走。”
云娘知他不愿让自己搀扶,只得在前领路道:“跟我来吧。”
她知避秦庄此刻必已派人四下搜查,心中不断转着念头。
二人行了约有三五里,星光照耀下,隐约发现山洼之内有一处茅屋。
云娘轻声道:“就是这里了。”
陆文飞强提着一口真气,踉跄而行,额上不住地滚着冷汗,云娘抢前二步,在柴门敲了几下,里面传出一个老妇人噪音道:“谁呀!”
云娘娇声道:“大娘请开门,我是云娘。”
柴门应声开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略现惊惶地探出头道:“是公孙云娘吗,刚才镇上失火,莫非是店内走火。”
云娘长叹一声,扶着陆文飞进了草堂。
老妇人见她面容黯淡,心里一跳,掩上柴门,把屋内的灯火端了出来,悄声道:
“刚才镇上失火,我就担心是店内出了事,是以看标地赶快去看看。”
突然一眼发现陆文飞满身伤痕,不由失惊道:“这位是谁?竟被火烧成这个样子。”
云娘似是心事重重,含糊答应着,随道:“大娘,你去睡吧。”
老妇人摇头道:“那如何使得?待老身去拿点药来替这位公子把伤口敷上。”
陆文飞身上伤势很重,如果仅是外伤,练功之人自然能够挺住,但他内伤甚重,一时无法运息,增加甚多痛楚,当下扶着一张竹椅坐下道:“大娘不用费心,在下歇息一会就走。”
老妇人没理会他说什么,转身朝卧房行去。
云娘缓步行到陆文飞身前道:“你身上好像负有内伤,不知重不重?”
陆文飞微启双目道:“若能有两个时辰的运息,内伤使可平复。”
云娘微感吃惊道:“那是很重了。”
陆文飞缓缓闭上双目,暗中提气运息,竟没答理她的话。
云娘心知敌方早晚必会找上门来,肚内暗暗盘算,此刻若是出手,必可一举将陆文飞擒获。只是将他交给避秦庄后,自己父女能否说身,实在没有这份把握,是以心中踌躇,一直举棋不定。
这时老妇人已由屋内抱了一个瓦罐出来,行到陆文飞面前:“此是老身祖传偏方,不论火伤或滚水烫伤,均有奇效,公子先敷上点试试。”
陆文飞虽是闭目运息,一则担心敌方追踪前来,再则地方甚不隐秘,故心情极是紊乱,试了多次,均无法将真气提聚运转,闻言睁开双目道:“有劳大娘了。”伸手便要接瓦罐。
云娘抢前一步将瓦罐接过道:“我来替你敷上吧。”
老妇人道:“那也好,姑娘且替公子敷药.老身去下厨,弄点吃食来。”
转身往厨下去厂。
云娘掀开瓦罐坛一看,里面乃是半罐黑褐色的浆水,于是撕下一块衣袖,沾一些浆水,缓缓滴在陆文飞伤口之上。
陆又飞只觉那浆水清凉澈骨,滴在伤口痛苦顿减,遂道:“这偏方果然不惜。”
云娘一面为他敷药,嘴里却答道:“这偏方既有神效,敷完药咱们还是走吧。”
陆文飞沉吟有顷道:“‘不醉居’遭逢巨变,令尊心里定在挂念着你,我看你该回去看看他。”
云娘唉声一叹道:“你以为小妹还能去见我爹吗?”
陆文飞奇道:“为什么不能?”
云娘幽幽地道:“如想父女重见,除非是……”
说到此处,她倏然停住不言。
陆文飞想了想道:“他们竟以令尊的性命要挟,迫你找出藏宝秘图来?”
云娘黯然一叹,欲言又止。
陆文飞又道:“太行山群雄毕聚,以姑娘一人之力,岂能取得藏宝图,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云娘叹道:“他们认定你与王孙二人之中,必育一人怀有藏宝图,且俱都落在‘不醉居’,是以责令小妹办理此事。”
陆文飞恍然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你父女对在下蓄意结交是另有目的了。”
云娘瞥了他一眼道:“我爹在江湖上,虽是出名的老谋深算,还不到对一个后生晚辈下工夫,你不该往这里想。”
陆文飞冷笑道:“事实俱在,令人不得不疑。”
云娘不悦地道:“我父女果有害你之心,早就下手了。就以现在来说吧,小妹若是怀有异心……”
陆文飞打断地的话头道:“是啊,在下此到身负重伤,你一举手便可将我擒获,解送避秦庄请赏,不过话得说来,若是在下身上搜不出藏宝图,仍是枉费心机。”
云娘放下瓦罐,轻声一叹道:“难道你到此刻还不能信任我?”
陆文飞冷冷道:“人心难测,眼下太行山之人,谁也难于信得过。”
云娘心头甚是恼怒,瞪了他一眼道:“不论你信得过信不过,此地是不能久呆了。
我得护送你找个稳妥地方疗伤。”
云娘突然抓着他的手臂,情意殷殷地柔声道:“不要任性,眼下危机四伏,小妹怎放心让你一人乱跑!”
陆文飞轻轻推开云娘的玉手道:“你还是走吧,在下不愿将你牵连在内。”
云娘皱眉道:“陆兄如何说出这种话来?”
陆文飞叹口气道:“来到太行的武林人物,都欲得到在下而甘心,就像眼见藏宝图在我身上似的。如你与在下同行,岂有不受牵连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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