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鸟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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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仙境,地处华夏西北,东临大汉天朝,南近大荒王朝,东南接壤大宋皇朝。
传说昆仑之中,奇峰峻岭此起彼伏,仙雾缭绕终年不散,天地灵气连绵不绝,珍禽异兽满山遍野,神仙洞府鳞次栉比。
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在昆仑,仙家福地一个没有,修真门派倒比比皆是。大大小小十七个修真门派,以完全中立的琼华宫为界,划分东西。东昆仑以天脉绝宫为首,西昆仑以太虚门为尊。双方为争夺圣泉“瑶池”的控制权,进行了长达千年的争斗,直到十年前才突然终止。
那天脉绝宫共分“风、火、玄、炎、水、雪、雷”七大宗派,分别位于悲鸣、焚心、玉珠、藏火、辰星、止水、天怒七座巨峰之上。这七座巨峰又被称为“天脉七峰”。
重阳夜。
凛冽寒风割面生疼,大雪随风尽情地肆虐着,将整个昆仑仙境笼罩在漆黑迷茫之中。
悲鸣峰御风宗风神大殿外,两名守夜弟子裹着厚厚的皮袄,冻得瑟瑟发抖。两人都是御风宗的第四代弟子,左边弟子名叫风清子,现年九十有三,排行老六;右边那名弟子名叫风阳子,现年九十九岁,排行老三。此二人虽然同是鲐背之年,却依旧是副三十出头的模样。
“做死的!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么冷的天。”风清子捧着两手呵了几口暖气,使劲用脚原地小跑两步,嘴里忍不住埋怨起来。
风阳子刚想说话,却忽闻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两人立刻偱声追出月门,却见外面院子灰茫茫一片,原来月门两旁的路灯早已被大风吹灭,以他们的修为,竟然看不到十步以外。
风阳子背上法剑出鞘,握于右手,剑指立胸,口念真诀,“乾坤无极,狂风立止!”
刚要施法,身边的飞雪却忽然瞬间消散,竟连一点痕迹也不留。
就在风阳子还在纳闷疑惑之时。
“那儿!”
风清子遥指大院中央的巨大浑天仪下,一个金光闪闪的襁褓。而那婴儿啼哭声,正是从那襁褓传来。
风阳子为人谨慎,小心翼翼地滑步向前,可那风清子却是个出了名的随性子,三两步就奔上前去,朝那襁褓内一看。
果然是个婴儿!让人称奇的是,那婴儿一看见风清子,破涕而笑,乖巧可爱之处,真让人恨不得捧着他狠狠亲上两口。
风阳子收剑上前,一眼就发现那婴儿脖子上的粉色玉牌,拾起一看,“李御天?”“灵月宫?”风清子念的是玉牌的另一面。
这玉牌之上,灵光闪烁,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六弟,你看这灵月宫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门派?”风阳子皱眉问道。
风清子左思右想,道:“灵翼宫,傲月门我倒是听说过,这灵月宫嘛!真的闻所未闻。不过,你看这玉石,粉色的玉石,就算昆仑也找不到这样奇特的色彩,更别说如此好的质地了,恐怕……”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就在这时,婴儿调皮地扯动吸引了他们的视线,看着这个可爱小精灵,两人深锁的眉头很快就松开。
风清子泰然道:“不管是何方神圣,放在御风宗院子里,必定是已经将他托付给了我们,相信他的父母也是同样的想法。三哥,你看如何?”
风阳子遥想片刻,冷静说道:“我看还是先禀明过师父再作打算吧?”
话音刚落,忽闻背后干咳一声,只见那风神大殿之中,一位长须长眉的白发老者,身穿灰布道袍,手持着一柄拂尘,翩然走出门来。
他那脚步看似轻柔缓慢,可是一步迈出竟然就已在十步之外,此乃御风宗最正宗的“仙风转体术”。而这老道士,正是御风宗宗主——清虚真人。
风阳子忙欲禀报,却见清虚真人提手打断,“此事为师已知,无须多言。”一眨眼,清虚真人就已经落在风清子身边,细细看了看那婴儿李御天,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风清子大有深意地说道:“师父,十年了……”清虚真人看他一眼,也大有深意地说道:“老六,一千年了。”
风清子满腹狐疑,暗忖您是老糊涂了吧!解释道:“弟子的意思,十年了,咱们御风宗到现在还没一个五代弟子啊!”
清虚真人却不予理会,伸手将李御天脖子上的玉牌轻轻取了下来,他这一动不要紧,李御天却刹那惊天恸哭。
只见那清虚真人不慌不忙,对着那李御天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为你保管二十年,时候一到,自然还你。”
李御天立马就停止了哭泣,一双炯炯亮眼盯着他。
清虚真人满意一笑,手中的玉牌自动消失,又对两个弟子说道:“今后,他就是你们二人的弟子,切记,一定要好好善待他!”

二人先是愣着,久久才反应过来,连忙恭敬领命:“是!师父。”
再抬头,清虚真人已在风神大殿内,转眼又消失了。
“李御天,嗯,好名字,好名字……”
然而。
好名字仅仅只是名字好,远远不足以代表一切……
宝贝!天才!奇才!极品!绝品!——两岁以前,人人都这么夸他。
哑巴?傻瓜!笨蛋!弱智!低能儿!——两岁以后,这些称呼就全都蜂拥而至了。
两岁前的称呼是真是假,是何缘故,无从考究,因为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曾经这么夸奖过他,包括李御天的两个师父——风阳子、风清子在内。
至于两岁后的称呼从何而来,除了清虚真人以外,别人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总结起来有四宗罪:一不会说话,二不会吃饭,三不会穿衣,四不会拉撒。
他唯一会的,就是每次有各种需要的时候,用他那双至纯至真的眸子盯着人看,无论是谁看了他的眼神,都会爱心泛滥地满足他的任何要求。事后,人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邪门,可又找不到任何迹象证明,于是也只能自认倒霉。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以外,李御天在其他的时间,闲暇时仰头观天,无聊了埋头睡觉,睡醒后继续观天,无论白天黑夜,他总能神出鬼没地躺在御风宗院中央的浑天仪下。如此周而复始,一度就是十年!
虽然御风宗有意隐瞒唯一的一个五代弟子是低能儿的事实,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
很快,李御天这个低能儿就成了昆仑仙境家喻户晓的人物,悲鸣峰上空时常有来自其他宗派的弟子们甚至是宗主御剑又或是乘着白云舟腾云驾雾而来,为的就是能够远远地窥视那低能儿一眼。除了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御雪宗主外,就连天脉绝宫掌门御玄宗宗主——凌天绝也曾亲自到访,探视慰藉过这个可怜的低能儿。
因为,在昆仑仙境,有人渡劫飞天成天仙,不稀奇;有人走火入魔成恶魔,不稀奇;有人仗势欺人做恶霸,不稀奇。唯独稀奇的就是在这种钟灵毓秀的地方出现一个低能儿。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绝对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但是!
要说到“不可思议”,御风宗这十年来最让人不可思议的还不是李御天!而是他的师祖——清虚真人。
御风宗的弟子们惊讶地发现——每当李御天坐在浑天仪下观天的时候,清虚真人总是会脸带微笑,悠然坐在他身旁,时而讲经论道,时而闲话家常,完全把李御天当作一个正常人看待。说来也怪,每次清虚真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能静下心来不东张西望,一双眼睛盯着清虚真人看,只不过,到底是在听还是在犯傻,谁也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也是重阳节,正好是李御天十岁生日,小寿星却忽然不见了。
风阳子和风清子急得找遍整个悲鸣峰,愣是没有找到一丝踪迹。就在所有御风宗弟子都在偷偷窃喜时,后院传来洪亮爽朗的大笑。
听那声音,显然是清虚真人,“十年如一日,老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多谢师祖孜孜不倦,谆谆教导,弟子一定不负师祖教诲。”
“好!好!哈哈哈!……”
众人连忙穿过大殿,只见大殿之后的雪地上,一老一少正有说有笑地信步往外走。
老者不用说,自然是清虚真人。只是那少年,神采奕奕,面貌清秀,笑容可掬,口齿清晰,众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那个臭名远扬的低能儿——李御天!
看见各位师伯师父师叔们愕然的模样,李御天面带微笑,拱手高举,作了个长揖,“天儿向诸位长辈问安了!”他那声音虽然稚嫩,但是神情泰然,举止沉稳,绝对令人大吃一惊。
众人纷纷围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李御天的一举一动,最后一直下了个定论——“假的!”
李御天却傲然笑道:“如假包换!”
此时清虚真人开了口,对那群徒子们厉声说道:“我这徒孙,从来就没指望过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能教他什么。从今往后,天儿随我闭关五年,你们五个不可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告知于任何人!若要让别的宗派知道,我将你们五个全逐出师门!”
说完,不顾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拉着李御天,运起仙风转体术,转眼消失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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