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难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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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红月。红月的红,红月的月。就像某一刻灾难来临前的红色月亮一样,血红血红的,好象被覆盖了层薄薄的血雾。
不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会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因为这在我们坎特斯大陆来说,红月是一个不算吉祥的征兆,年长的老人们总是认为当月亮变成血红色的时候,就会有妖魔出世,来祸害人间。
而我,显然不会是他们所说的妖魔。因为我从小体弱,体温较之正常人来说,要阴寒许多。虽然能够自理生活,可却连一点体力也出不得,否则我的胸口就会像老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直响,让我蹲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对于我来说,能够在这片大陆上还算自由的生活了十几个年头,已经足以值得庆幸,所以我也一直活的开开心心,毫无顾虑。
但是,我的父母却无法像我一样乐观,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的忧虑,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那样的凄凉而深邃。总会在对我微笑之后,继而转过身去流着眼泪。因为他们觉得,我的不幸是由他们一手造成,因为他们违背了种族的誓言。而我,自然是违背了誓言所遭受的惩罚。
追根究底,这还要得从我的父母说起。我的父亲,曾是坎特斯大陆的一位吟游诗人。在历尽了不知多少个岁月的旅程后,终于抵达了他所向往的,充满神秘的东方古国,并在那里,遇到了我父亲这辈子唯一的挚爱——我的母亲。
可能是因为在母亲的国度出生,我的外表看起来就跟普通的东方人一样,黑发黄肤。有很多人都说过,说我身上流的都是东方人的血。但是我却知道,这话不对。因为他们只能看到我的外表,却看不到体内我所流淌的鲜血。我所得到的,是父亲骨子里的执卓与不屈。
由于我的母亲违背了异族不能通婚的规定,我们一家三口最终还是被驱逐出了母亲的家乡。对于族人的反目,母亲伤心了很久,但她却从未后悔过,因为她爱父亲,他们的爱,比坎特斯的海水还要深。
就这样,我们流浪辗转于不同地方,居无定所。一边流浪,一边打听着驱除我身上顽疾的良方。直到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巫师。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时,我就发现他原本浑浊而涣散的眼神瞬间变的明亮起来。他用那粗糙如老树皮一般的手掌,不断的摩挲着我的脑袋,并用我们难以明白的土语唧咕着什么,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这让我心里开心了很久,也是我第一次发现,除了父母,原来还是有人喜欢我的。
后来经过我们连猜带问,终于大概的知道,要想根治我身上的疾病,只有用龙血才行。是父亲的家乡,坎特斯大陆中部所特有的龙的鲜血,否则的话,我很难活过二十岁。听懂巫师的话后,母亲又哭了很久。不过我在她和父亲的脸上,也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希望,对我的希望。
就这样,我们最终回到了父亲的故乡,圣光帝国。找到了一个传说之中的“恶龙之谷”,并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居住了下来。而我的父亲,在我十四岁那年出去寻找龙血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虽然母亲总是跟我说,父亲是出了远门。可我心里明白,若是当你遇到龙后,取不到它的血,那么流血的那个,就一定是你。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自从父亲四年前“出了远门”之后。母亲好象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原本的满头青丝,也变成了缕缕白发。但她在我面前,却始终强装着微笑,这让我的心里十分的不忍。所以我也很早的就懂得了要为母亲减轻负担,经常到山谷里设些陷阱,套些野味。这也是我和母亲唯一的营养来源。
在来到小镇的同时,红月这个名字,也像是突然变成了母亲对我的专有名词。因为其他讨厌的人们,更多的都是叫我“小杂种”或“豆芽菜”,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那样的不屑,就好象我是他们脚下的一滩烂泥,在被践踏着人格与尊严的同时,也不能有哪怕半句的怨言,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烂泥,是永远也不能有反抗的。
每当我回到家里,母亲都会问我,身上的泥土是怎么回事。而我,只能编着一个又一个,如同星星一样繁多的谎言。每当这时,母亲就会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好象对我的顽皮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心碎。
其实在这里,我生活的并不开心,因为我经常受到别人的欺负。特别是以切克为首的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总会强行的把我按倒在地上,揉搓着我那头“奇异”的黑发。又或是往我的脸上砸上一把烂泥,再把我嘲笑一番。我也很想反抗,但却总是徒劳的。谁让我的大腿还没切克的胳膊粗呢!于是我在心底暗暗发誓,等我强壮后,一定要把切克按倒在地上,然后再用牛粪涂满他的脸,雪我多年之恨。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在以医治好疾病为第一目标后的第二个愿望……
时间有时候过的真的很快,总会在不经意间,悄悄的从你指缝间流逝。转眼间,我们已经在小镇居住五年了。不过今天的日子,要与平时有些不同,因为这一天刚好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十八岁,是人生当中最为宝贵的时光,他代表着青春与活力,就像清晨的太阳一般,充满着朝气。更重要的是,十八岁,代表着我已**。按照圣光帝国的规矩,到了这一天,应该去教堂参加**礼,来庆祝一生当中最宝贵的时光的到来。
今天,我早早的就起床了。不过不是为了参加**礼,而是准备带上工具去山谷里套些野味,来纪念母亲十八年前的分娩之苦。
“竹筐、草绳、棍子。恩,都齐了。”收拾好必备的家伙之后,我打了个响指,嘴角扬起一丝胜利的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今晚的丰盛晚餐,朝着屋内正在撮着草绳的母亲喊道:“妈,我出去了。大概下午就回来。”说完,从桌子上抓起了两块喷香的黑面包,塞进怀里。
母亲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看着全副武装的我,秀眉微蹙,轻轻道:“又要去山谷里捕猎?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呀,该去镇里教堂去参加**仪式的。快把东西放下,去教堂里找格道神父。再晚的话,神父可是会生气的。”

去参加**仪式?格道神父?我心里一阵冷笑,我有资格去吗?镇里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我好脸,让我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参加**仪式?简直做梦,就算进去了估计也会立刻被轰出来,甚至还要再加上一顿好打。至于那个格道神父,嘴里整天唠叨着什么“你们都是奥斯神的孩子,都是人人平等的。”简直扯淡,记得有次我溜进教堂里去玩,被神父发现了,他指着我的鼻子叫道:“小杂种,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伟大的奥斯神!快滚,给我滚出去!你这个东方小杂种!”记得当时的我,嘴唇都咬破了,我是含着眼泪冲出去的。从那以后,我对这个道貌岸然的神父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好感。
虽然我心里明白,但足不出户,整天忙着做活的母亲却并不知道这一切。我摆了摆手,脸上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仪式?我没有听说过我们东方古国有这样一条规矩啊?况且,不去参加的话难道我就不能**了吗?简直无聊透顶。”说完,我赶紧咬了一口略带糊味的黑面包,来掩饰自己脸上的某些失落。
“红月!”母亲的样子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出奇的严肃了起来,“记住,虽然你的外貌和我们东方古国的人一样,但在你身上,也还有着一半圣光帝国的血统。”
“可,可我……我觉得我们不属于这里。”面对母亲的斥责,我口不择言的道出了骨子里的倔强,望着母亲逐渐暗淡的眼神,心里又是好一阵心疼。
没错,其实像我这样的混血,除了东方古国,是不会被任何一个帝国的人接受的。虽然那里也是风言风语,但却没有人把我看作一滩烂泥。这样的“礼遇”,是我在圣光帝国所不曾拥有的,所以我也始终把东方古国当作了自己的家乡,自己的根。
其实就算是东方古国,我知道那也仅仅是因为我外貌相近的关系。也许我这样的存在,本就是一个罪过,我身上的顽疾,也许就是神灵对这种异族结合的惩罚。十八年了,我是在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辱骂嘲笑声中长大的,甚至在浅意识里,我已经默认了命运的安排和那特殊的身份。可是,为什么?我们同样都是人啊,为什么别的孩子能够在赞美与关怀下长大,而我,却不能?我为什么要低人一等,为什么要被别人指责?我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这样对我?天要亡我,人要亡我,什么狗屁老天,什么王八奥斯,老子通通不信。我不是杂种,更不是你们脚下的烂泥,你们想让老子死,老子偏要好好的活给你们看看!
凝视着母亲,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觉得,我们不属于这里,更不想去参加那该死的**仪式。如果非要做个选择,我宁可去做些更有实质意义的事情,比如,套些野味。”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面上的表情,坚毅而又决绝。
望着我那和父亲有些神似的倔强,母亲的眼睛变的有些朦胧,沉没了半晌,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好吧,你去吧,相信宽宏大量的奥斯神也一样会保佑我的红月平安的。”母亲双手合十道,细长的睫毛中,隐隐含着一片泪花。
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哽咽,赶紧背过身去冲出了门外。我怕再逗留下去,会忍不住在母亲的面前放声痛哭。但是我知道,不能这样,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冲到了门外,身后又传来了母亲急切的叮嘱:“路上多小心,别往山谷里走的太远。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我诺诺的应了声,关上房门,小心的往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了切克等人不在附近,挑了条少有人走的荆棘小路,哼着跑调的小曲,朝着目的地进军了。
现在正是春天,小路两边都是翠绿的青草,树梢上是一整片新长的嫩芽,一阵风吹过,枝叶摇晃,就像是笑的花枝乱颤的尼雅一样,清秀脱俗。
尼雅是我们镇长家的千金,满头金色的长发,大而有神的眼睛像是轮弯弯的月亮,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条优美弧度。我很喜欢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她笑,尽管我们的距离就像我和月亮一样遥远,但却并不妨碍我看她的心情。
其实之前尼雅对我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直到有一天,她得知了我的病情,知道了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对我的态度便一落千丈起来。其实这也难怪,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未来的男人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勇士呢?
“要怎么样才能继续跟你在一起?”我轻轻道。
“像切克一样强壮!”她冷冷的回答。
之后,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知道,这个愿望,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实现。更何况,我只剩下那可怜的不多的生命。
我狠狠的撕碎了手里的树叶,向着前方用力的掷了出去,一阵风吹过,又将那散落的树叶吹的我一身。就好象那甩不掉的命运一样,始终无法摆脱。
抑制着难以平复的心情,我一路茫然的走在路上,途中故意哼了几首曲子来缓解着心内的起伏,却发现愈是这样,愈是悲伤。或许现在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母亲生活的更好些吧。
拿定了主意,我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抵达了我的“狩猎场”。这是一片枝叶茂密的小树林,在恶龙之谷的西部边缘。这里到底有没有恶龙?反正我是从来没见到过。我只知道这里有不少的野兔、野鸡,是我经常过来套野味的地方。
设好了简易的圈套,我便躲在草密的地方埋伏了起来。现在刚开春,树林里的很多动物都会跑出来觅食。而且这种山林里的动物大多都很蠢,不知道这些圈套是人类为猎捕它们所设,看到食物就没头没脑的往里面钻。到时候我只需要轻轻的拉动一下系在棍子上的草绳,失去支撑的竹筐就会瞬间罩住里面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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