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恶煞从天降 圣地血腥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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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呢?
像是一条蛇,也可以说像一只虾——一只直立的大海虾。
仅仅凭着他的一双足尖点地,整个身子向前弯曲下去。两只瘦手平缩在腋下,像煞那海虾的一双前爪,那么一拱一拱的,每拱动一下,就把身子向前冲进了一些。
“老和尚,”向阳君说,“是时候了,亮家伙吧。”
他说着,铮然一声,拔出了那把长剑。
“不不……”老和尚慨然地道,“沙门行者,不摸兵刃久矣。”
“莫非你以空手来对付我的剑?”向阳君嘿嘿冷笑道,“你也太过自信了。”
“你看见没有?”老和尚举了一下手,说,“就凭我手里的这串佛珠。”
那串佛珠不用说一定是一百零八粒,每一粒都有龙眼一般大小。不知在老和尚手里抚摸了多少年了,每一颗都闪闪发着黑光。
像是一条蛇似的,紧紧地盘绕在手腕上。
“好!”向阳君忽然直起了身子,“那你就接家伙吧!”
话声出口,掌中的一口长剑已当头挥下。
他这般挥剑的方式,也是特别得很。长剑下落,并不快捷,却是力道万钧。他手里拿的不像一口剑,倒像一口鼎。
老和尚左掌虚空地作势上托着,那副样子像是施出了全身之力。
向阳君像是在落鼎。
老和尚像是在举鼎。
一举一落,其力万钧。
只听得“叭叭”一连串的响声之后,地面上的方砖一连破碎了好几块。
几块方砖分别被他们双方的四只脚踏破,可见得这其间的力道是何等惊人。
一旁观看的郭彤,看到这里,简直眼都红了。
没有人能够体会他们之间的这种巨大的力道,似乎只有他们当事人自己心里有数。
向阳君的剑忽然停住了。
他面色赤红,虽然使出了全身之力,掌中剑却难以砍落下去。
老和尚举起的左手,拇食二指箕开着,似乎凭着发自虎口之间的那种力道来迎拒对方落下的剑。
如果你是外行的旁观者,或者你是一个还不曾达到某一定武术水平的旁观者,那么,眼前的这种情形,无论如何也看不懂,而且会感到莫名其妙。
因为老和尚的手与向阳君的剑,它们之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何以从外表上看起来,他们双方竟然都如此吃力?
这其中缘故,势非高明之士而不能解答了。
原来,他们双方所运施的是一种气功,向阳君所运施的是剑气——即剑炁。
老和尚所运施的是内气,亦即内炁。
剑炁碰上了内炁,这种奇特的接触,已无所谓剑本身的功用,而是各自任凭本身的真纯内功的对抗了。
莫怪乎,被点了阴脉**路暂时不能够动的郭彤,在一边完全看呆了。
向阳君与老和尚的胶着状态,足足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忽然向阳君鼻子里发出了凌厉的一种哼声,那张脸益见赤红了。
老和尚的瘦躯更见弯拱。
他那只瘦弱,看来皱纹重叠的手,开始抖动了,而抖动得那么厉害。
如此,才发觉到向阳君手上的那口剑,光华灿烂夺目,流光如电,简直刺目难开。
紧接着,就在向阳君虎豹似的一声嘶吼里,手里的那口长剑忽然挥落了下来。
但是,没有伤着老和尚。
难以想象的是,老和尚的身子竟是转动得有如一阵旋风,就在他身子方自旋开的一瞬,向阳君的那口长剑已结实地敲落在地面上。
“砰”一声,剑尖深入地面半尺有余。
老和尚能够避开这一剑,可以算得上险之又险;就在他旋转的身势里,一截长衣下摆,迎着了对方挥下的剑刃,倏地分成了两片。
这真是极其惊险的一刹那——如果老和尚的转动稍稍慢上半拍,他的一条右腿就别想要了。
毕竟老和尚是个强者,不可轻视。这一阵内炁与剑炁较劲上,老和尚因为体力的不济而吃了亏,他那只先前立举在空而用以抗拒对方剑炁的手,似乎受伤了。
一点点鲜红的血,由他那看来负伤的虎口处滴了下来。
这一阵交手,根本还没有结果,事实上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开头儿……
静虚老和尚凭着他四十余年所习的下盘功力,硬生生地把身子转了开来。休要小看了这一转之力,没有极深的内炁火候,鲜能为力。
看起来,向阳君这第一式出手是占了上风。
可是,对他本人来说却是惊险万状,决不能因一时占了上风而自居胜场。
相反的,他保持着警觉,一剑落下之后,就知道不十分妙,偌大的身体,像个陀螺,蓦地向外旋转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静虚老和尚发出了沙哑的一声怪叫:“哪里走?”
紧接着,右手挥出,缠绕在手腕的那串佛珠就像是一条乌黑的锁链子甩了出去,劈头盖脸地一式狠抽。
向阳君身形未经站定,即挥剑猛迎上去,只是慢了半步!
对于一旁观看的郭彤来说,正是他莫名其妙、看不懂的地方。
因为他实在看不懂,也就不知道向阳君那么凌厉的一剑,竟然未能与对方的那串佛珠所接触。
那串佛珠在老和尚的手里,就像一条伸缩自如的蛇,向阳君的剑,偏偏就在他那条闪动曲折的佛珠空隙里撩了过去。
一剑走空,情势顿时有所变化。
尽管向阳君那等武功、那等沉着,这一刹间竟也情不自禁地现出了慌张神色。
他巨大的身子,像是马失前蹄,霍地向前打了个踉跄。
值得警惕的,并非是他站立不稳,而是他有意闪避的一个姿态。
如此一来,果然使得他避开了对方的一击,龙眼般大小的一串佛珠劈头扫面而过——没有击中他的脸,仅只挂着了他的肩。
这一挂之力,不啻万钧!
那里像是着了狠狠的一记金鞭,或是猛厉的一棒。
向阳君忍不住吭了一声,身子倏地向外面旋了出去!
静虚老和尚把握着此一刻良机,第二次向前一踏步,说:“好孽障!”
不用说,对于向阳君这个人来说,他是恨透了,所以一经出手,那是绝不留情,而且必然其力万钧。
随着他出手的那串佛珠,他的左手,猛地向上一翻,吐气开声:“嘿!”这一掌用的是翻天掌式,直往向阳君前胸击了过去。
向阳君一招失手,险些丧命在对方万钧一击之下——他知道老和尚这一掌的厉害,那是无论如何当受不起的!
那么大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片云那么轻。
就在老和尚兜心一击的掌势之下,向阳君的身子陡然间升了起来。
漂亮极了。
老和尚这一式兜心掌,看上去真有挥手白云之势。随着老和尚挥出的掌势,向阳君的身子,足足飘出了两丈以外。
老和尚的掌出得妙!
向阳君躲闪得更妙!
由于向阳君的腾起,猝然间响起了一股噗噜噜的巨大声音。
旋风过处,神案上的两只红烛,顿时熄灭了一盏,光线因之暗了许多。
其时,向阳君偌大的身躯,不偏不倚地落身在正中那具“金身如来”的法像上。
他的一只手攀着金身如来脖颈,整个身子半倚坐在胖如来的肚腕上。
“阿弥陀佛,”老和尚脸色惨变着,单手持珠,向着巨佛行礼道,“无量佛,无量佛,老衲无能,老衲无能,罪该万死!”
“哈哈!”向阳君纵声狂笑道,“怎么了,老和尚!佛祖已降罪于你了?”
“孽障,”老和尚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辱及佛祖,真正是罪孽深重了!”
向阳君冷冷地道:“罪孽深重……哼哼……我们看谁的罪重?谁该死!”
静虚上人怒叱一声,道:“孽障,你下来。”
向阳君道:“和尚你上来。”
老和尚怒冲冲地转了两个圈子,实在不敢擅越佛座,直急得频频叹息不已!
向阳君目睹及此,冷冷地道:“我们已交了一手,可以说不分胜负!”
老和尚立定脚步,道:“老衲已领教了你的太阳神功,不过尔尔。”
向阳君冷冷哂道:“某家也试过了老和尚你的澄波之术,以某家忖之,功力也不过七成罢了。”
老和尚咬牙道:“你若晚到半日,只怕你已丧命老衲之手。”
向阳君冷笑道:“我若早到半日,老和尚你只能坐以待毙,只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微微一顿,他爽朗地笑着,又道:“异数,异数,这不就是你们佛家所谓的异数么?”
他边说边拍着金身如来那光秃秃亮晶晶的面首,道:“老和尚,你皈依佛门数十年了,怎知事到临头,这个如来佛仍然救不了你这条命。你的命已经完了!”
静虚和尚冷笑道:“出家人只问因果,不论生死。”
“答得好,”向阳君道,“你们出家人常常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老和尚你又种的是什么?”
静虚和尚怔了一下,低下眉头:“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金贞观,你这话就说对了,以你此等行径,你又种的是什么?”
向阳君朗声笑道:“我是只论恩怨,不问因果,我只知道你这和尚阴谋设陷,金某差一点为你所害,故此找你索命来了。”
“无量佛,”老和尚高宣了一声佛号,“尔食我肉,我啖汝血,生生世世,永结不休,即使你今日能致老衲于死命,只怕日后亦难逃别人毒手,嘿嘿……金贞观,你宜三思后行为妙!”
向阳君一哂,道:“老和尚,以你昔日声名,与今日立场,难道还要向某家讨命不成?”
“阿弥陀佛?!”老和尚脸上罩起了一片铁青,“老衲心怀慈悲,好心点化与你。孽障,你哪里体会得老衲之孤诣苦心。”
向阳君笑道:“收起你一片好心吧,告诉你金某人来是一个人,去是一条命,上无父母,中无妻室,下就更不要说了,这个世上多的是仇人,却没有恩人。和尚你要是能杀了我,将我暴尸荒郊只怕连野狗也都不会来嗅我一下。你还怕有人来为我报仇么?”
老和尚只是不停地捻着手里的念珠,嘴里不停地宣颂着佛号……
向阳君说完了话,浓眉微皱,哼了一声,又道:“至于老和尚你,看来也跟我差不多。”

“老衲古佛心灯,岂能与你这孽障相提并论?”
“嘿嘿!算了,算了。”向阳君道,“在某家看来,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说到出家,这是你后来的事,到底是好是坏,金某人不能妄其忖测。不过,从你对我设计陷害一事来看,哼哼……你究竟如何,还很难断定!”
他顿了一下,遂冷笑一声,接下去道:“依我之见,咱们先说说过去吧!”
老和尚后退一步,瘦削的脸上溢着杀机!
“老和尚,你的过去,金某人清楚得很!”金贞观讷讷地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把你摸清楚了才来的。”
“第一,你原名任秋蝉,和在下一样,是草莽江湖人物,你的声名也许比在下好一点罢了,不过论心地善良可就不知道了。”
“第二,嘿嘿,老和尚你心里该有数,算一算吧,你这一辈子,杀的人还少么?只怕较金某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不是?”
“第三,老和尚,你我还有一点共同之处,你应该心里有数。”
老和尚脸色发青:“老衲与你绝无相同之处!”
“哈哈!”向阳君道,“老和尚你太客气了,既然你不承认,金某代你说出来也是一样。老和尚,难道你能否认,你我的身价起码有点相同之处吧?”
静虚老和尚道:“哪一点?”
向阳君冷笑道:“你我同是官家榜上有名的通缉要犯,你岂能否认?”
老和尚先是一愣,遂低低地宣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贞观,孽障,你以为你的用心老衲不曾看出么?”
老和尚寒声一哼,道:“金某是什么用心?”
老和尚目光益见炯锐:“下来吧,老衲不会被你这几句话激怒的。孽障,你才有多少道行?老衲四十年潜心静性之人,难道会着了你的道儿?哼哼!以眼前情形而论,你我胜负生死,尚在两者未知之数,耗时无益。来,你我就做一个了结吧!”
坐在金身如来佛身上的向阳君,朗笑道:“和尚这两句话倒也算得上高明,既然如此,吾来也!”
语声出口,一上一下两只手,霍地在巨佛身上虚按了一下,一片云似地飘身而下。
老和尚似乎早已打定了主意,不等待向阳君身子落地,立即发出了猛烈的攻势。
看上去,两个人身法都妙极了。
一个往下,另一个往上。
一落一起,猝然在空中交接。
老和尚早已蓄势以待,就在他身子一经腾起的同时,右手那串黑光铮亮的念珠已经挥了出去!
这一次的打法,显然与前一次有所不同。
那一百单八颗佛珠,随着他挥出的手势,陡然扭成了一截靠股软鞭。怪异的是,这截软鞭看起来像钢鞭那般硬直。
就在他二人身形在空中交接的一刹那,老和尚手里的念珠若剑,若鞭,直向着向阳君胸前力扎了过去。
向阳君呢?当然也绝不含糊。
那一口紧持在手里的铁剑,直向着老和尚当头猛力劈落下去。
一上一下,一俗一僧,就在这一刹间,各自施展出他们足以致死对方性命的一招。
高手毕竟是高手,举手投足之间便显示出了非凡功力。
在一旁的郭彤,虽系被点了**道动弹不得,但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眼看着二人眼前的这一式空中交接,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简直不清楚空中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身法太妙了。
就在那一刹间,他们彼此的身子,就像是空中两只扭扑纠缠在一起的鹰鹫,你简直没有法子分清楚他们的动作。
以郭彤来说,他只能感觉到老和尚的那串念珠,像是插进了向阳君的前胸——只是限于那袭胸衣的肥大,是否伤害了对方的内身,可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反过来看向阳君的那一剑却是扎空了。
长长的剑身,擦着老和尚的颈项边缘滑了过去,可是他的另一只手却像盘到了老和尚的背后。
这只是郭彤所能看见的所有情形,事实上这其中的变化太复杂了,复杂到绝非郭彤所能清楚的。实在说,他的眼花了。
由于无法忖测这一式接触的后果,就在目睹的这一刹那间,使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案桌上的那盏高脚红烛,忽然为二人落势所带下来的风力,“噗突”熄灭了。
其实并未真正熄灭。
灯焰一暗即明!
可以想象到那是何等短暂的一刹。
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生死的一搏!
当两个人相继落下来时,佛殿里已重现光明。
然而两个人当中,显然有一个极不自在——受了重伤!
是静虚老和尚!
像是伤势不轻,虽然暂时还能够保持着站立的姿态。紧接着,他却向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一直退到了第五步,身子仍然难以保持着直立的姿态,霍地向后一靠,倚在了墙上。
喘息,疲累,痛苦……
这一刹那,静虚憔悴了。
那一双细长的眸子忽然睁大了,又缩小了……显现着半月形状,仍然在继续喘着。
只是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像是在憋着一口气似的,不敢开口说一句话。显然,他正在忍受着一种痛苦,也许就是属于即将死亡的那种痛苦。
那双半月形的眸子,目光似乎已经散开了,可却尽可能打量着他的敌人。他的表情充满了沮丧、失望、痛苦,以及对敌人由衷地钦佩与赞赏。
只有具有“了不起”类如老和尚这等心胸的人,才能如此磊落,敢于接受失败,甚至死亡。
向阳君呢?
他的神态较诸老和尚轻松多了,虽然他也受伤了,还流了血。
红红的血渍,在他左胸侧方,染了红红的一片,和胸前那一轮红太阳互映生辉!
只是,他并不把它看在眼里,那口长长的铁剑权作铁杖紧紧地插在泥土里,他正在笑,现出那一嘴整齐而雪白的牙齿。
“老和尚,你完了……”他调侃似地说,“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澄波功已到了相当的火候,只可惜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你失败了,你马上就要死了!”
老和尚实在忍不住这口气,他出息沉浊,偶一开唇,“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这口血一经喷出,身子情不自禁地坐了下来。
“孽障,你说得不错!你的功力实在高妙……”老和尚频频喘息着道,“这一手盘龙手的确高明……我吃亏在一时大意!”
“你并不大意,老和尚,你认栽了吧!”向阳君道,“你说得不错,再等上半天,等到你澄波功圆满之后,我也许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哼!”老和尚像狼似地狞笑着。
一个慈祥的老僧,竟然会现出这种狰狞的表情,实在令人吃惊。
“孽障,老衲固然被你的盘龙手震伤了五脏,而你呢,只怕也活不成了!”
“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前车之……鉴?”老和尚气若游丝,道,“你是使太阳功的……你忘了你已见了血了!”
“见了血又如何?”
雪白的牙,仍在笑着,一副胜者的姿态。
老和尚嘿嘿低声笑着,喘着:“你是……明知故问,你莫非忘了‘反……潮’……血炸一条龙……你和我一样,也活不成了。”
“哼哼……”向阳君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老和尚,上当只有一次,有了前车之鉴,我早已留了小心……”
“什么……”老和尚忽然坐直了腰,讷讷说道,“难道你……刚才不曾施展出太阳……功?”
“你说对了!”向阳君得意地道,“亏你还是前辈武术界的高手,难道你忘了,太阳功只能在阳光之下才可发挥十成功力;而眼前,这偏殿四窗下帘,虽系正午,却不见阳光,只见烛光。”
老和尚四下看了一眼,面如死灰:“那么你……”
“我用的是碎玉功而非太阳功,这两种功力殊途同归,效果相当,和尚你上当了。”
老和尚足足呆了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不错……我是上当了!”
他说到这里,那瘦削的身子继续向下滑落……忽然,由肥大宽阔的僧衣里泄出了大摊鲜血!
看到这里,郭彤固是寸心万断,而那位被视为杀人魔王的向阳君,竟然也呆住了。
他脸上现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反应,似乎对于老和尚即将撒手而心怀不忍。
这是一种极矛盾、极错综的心情,局外人实在是难以看透。
向阳君道:“老和尚,你就这么去了?你……”
他边说边向前跨进一步,冷笑道:“老实说,我预期着你至少还能支撑一些时候,而且……”
老和尚冷笑一声,道:“还而且什么?”
“而且,”向阳君微顿之后,继续说下去,“我闻你医术高明,擅金切玉膏之术,怎么你能救别人而救不了……自己?”
“嘿嘿……”老和尚不领情地冷笑着,“你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什么话都别说了……总之……我就要去了。”
向阳君怔了一下:“你可有什么身后之言?”
老和尚道:“有……有……有……我有一个……”
“老和尚!”向阳君忽地切断他的话,“除了一件事,别的都可以商量!”
说到这里,他那双眼睛飘向站立在一边的郭彤,冷冷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老和尚听后,全身猝然起了一阵子痉挛:“你……是一个狠心……的人!”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向阳君冷笑着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不能养虎为患!”
老和尚缓缓地道:“只是他一非我们中人……二非我衣钵传人……”
“算啦!算啦!”向阳君冷冷地道,“这庙里,除了你以外,老实说,我可以放过任何一个人,只是不能放过这个郭彤。”
“为……什么?”
“老和尚,你的目力是不行了!”向阳君冷冷地道,“要不然你当然能够看出来。”
老和尚道:“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看出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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