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把这酒一饮而尽已经有了醉意。不过说话还是挺清醒的。他诚恳地说道：“妈妈，爸爸去世这两年，我是真看到了你的不容易。去年哥哥当兵之后，我发现是个好事，首先是哥哥的粮食关系还在家里，我们家粮食吃不了，再就是逢年过节办事处还给军属置办点年货礼品什么的。我觉得当兵挺好，今年我准备参加征兵。反正在家也是吃闲饭，倒不如出去锻炼锻炼。”
玉珍对大虎提出当兵并没感到以外，只是不希望大虎今年就去。劝说道：“大虎今年是不是早了点，明年去也行啊。谁说你在家吃闲饭，你在家帮我干的活还少吗。你妹妹还小，有时我上班回家晚，你帮我照顾一下妹妹。”
大虎执意地说道：“妈妈，我认为咱家现在最大的事仍是吃饭问题，你看我也不挣分钱，吃的又那么多，无疑给你增添了许多负担。如果我能当上兵，家里不就又少了一张嘴吃饭吗。如果我当上兵，你不就可以把我弟弟小虎接回来，小虎不就天天能看到妈妈了，小虎太可怜了。奥，对了，叫我姥爷也过来，他不就帮你照看我弟弟妹妹了吗。妈妈，生活必须要改变，再让我呆在家里，我会发疯的。”
玉珍真没想到大虎想得这么周全，只好答应道：“那你今年就去应征试试，能应征上就去，应征不上就算了。这事真的不勉强。”“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去，我自己有办法。”
邮递员送来了大山远在他乡的来信。玉珍晚上对着灯光认真仔细地读了起来。
妈妈，你好，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还好吧。
好长时间不见甚是想念。想念你的音容笑貌，想念你做的蓝布衣，想念你炒的土豆丝，想念咱全家人的其乐融融。
给你发第一封信的时候，还没怎么想家，那是因为离开家的时间短，半年之后才发觉，我怎么那么舍不得家啊。本来不想对妈妈说这些事，怕妈妈担心，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中秋夜那天晚上，我跑到个小山坡上，对着咱家的方向，手里抓着黄沙在那哭啊。妈妈你看到信之后不会说我没出息吧。
不过，哭过之后好了很多，妈妈，你来信说有条件的话想让我弟弟也去当兵，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决定，当兵真的很锻炼人啊，我们部队连长常挂来嘴边一句话：当上两年兵，超过个中学生，这话一点不假。再说大虎当上兵之后，不也减轻你的负担吗。你就可以熬过咱们家目前最困难时期，还可以把我弟弟小虎接回家，儿子离开妈根本不行。等过两年我们复员专业回家，你就光等着享清福了。您说是不是。
来信中还提到有个男人在追求你，我觉得这是好事。可能是有句话不是我这当儿子说的，但是今天我要说，妈妈，您真的很漂亮，气质佳。我爸爸去世快两年了，妈妈，您再怎么守寡爸爸也活不过来是不是，您为了我爸爸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我相信，爸爸在天有灵也不愿意你为他守寡。妈妈，珍惜现在的一切，找个好归宿，我会为你祈祷。
妈妈，我现在分配到连队了，还真叫你说着了，我还真分配了个较轻松的活，到卫生队里干卫生员，我觉得卫生员挺好，表现好了还能考军医。妈妈，祝福我吧，我会努力的。
妈妈，还有个喜事要告诉你，我的入党申请批下来了，现在属于考察阶段，如果不出意外，一年以后，咱家的第一个党员就要诞生了。
妈妈，我刚入伍，也没攒下多少钱，寄去四十元，帮您补贴家用。过两天邮局就会给您送去。
此致
敬礼
拜安妈妈
儿子：大山
1972年9月26日夜
玉珍读完信，两颊落满了泪痕，想想自己虽然中年丧夫，日子过得很艰难，但老天爷还没把我逼得万念俱灰。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听话和孝顺，今后的生活有盼头了。过几天好去看看小虎了。小家伙好久没看到他了。
周日来到父亲家里，父亲正忙着在那劈木柴，看到玉珍来忙把玉珍招呼进屋，，玉珍问：“小虎呢？”“你先别管小虎，他在邻居家。”父亲急忙地回答。
玉珍说：“怎么，现在还没断奶吗？”“你先别管这些，玉珍，你知道不知道，田翠娥来过，我正想着让你弟弟去告诉你，没想到你今天来了。你说这事怎么办？”
“什么，田翠娥，她怎么来了，她当年走的时候不是说永远不回来了吗。她来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玉珍焦急地问。
父亲说：“她到你原先的住处去打听过，知道你搬走了，问我你现在的地址，我说你刚搬了新家，我也不知道到具体地址。我估摸着她现在正满世界打听你的住处呢。”
玉珍说：“她要是再来，你就告诉他我的确切地址，我正想见见她呢。”
父亲说：“看她现在的打扮好像日子过的挺好，玉珍，你得早做准备，万一她把小妮要回去怎么办。你对小妮的感情已经很深了，再说，你把小妮养到这么大多不容易啊。这个女人心野着呢，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你可得把办法想好了。”
玉珍说：“爸爸，你放心吧，我有数，碰到她我还要问她呢，小虎去谁家了？我去看看。”“在邻居家了，我去把他领回来。”父亲说完就出门了。
不一会父亲便把小虎领回来了，玉珍一看小家伙长壮了，走路更结实了，见到妈妈亲昵的上前搂抱，玉珍紧紧抱住小虎，嘴里说：“爸爸，谢谢你。”“孩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是你爸爸，这个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啊。”玉珍父亲由衷地说道。
玉珍说：“爸爸，您还的辛苦一阵子，大虎准备今年也去应征入伍，我想他走之后，你可以搬到我那儿去住，正好腾出地方来叫我弟弟结婚，您说好不好。”“行是行，不过那样你方便吗？”父亲还是有点犹豫地问。
玉珍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和我，再加上小虎和小妮，咱四个人多好啊。”玉珍显然还是没理解父亲的意思。又坐了一会，父亲终于忍不住问道：“玉珍，这些日子，你就没打算再找一个？”
“还没呢”玉珍说这话把头低下了。和刘主任那些亲热的举动好像一下子出现在眼前。父亲好想看出玉珍的心思，连忙说道：“玉珍，有合适的就不要犹豫，你一个人过我们心也不好受，你说是不是。”
寻思了良久，玉珍和父亲说：“爸爸，我这会儿调到厂里担任出纳工作了，是我们刘主任给办的，那刘主任追我追的很紧，他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是，他有老婆。”“有老婆，孩子，那怎么行，你这不是破坏人家家庭吗。咱可千万别干那种事啊。”
玉珍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等过几天我就和他摊牌。你放心，我是不会干傻事的，我这会和我们厂出纳办交接，忙得很，吃完饭我要回去了。”
一天傍晚，玉珍正在忙着做饭，有人在敲院子大门。过去开门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田翠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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