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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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饭盒扔进垃圾桶,果然是孟夏,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双拐放在身边,琴盒打开,里面堆着一些零钱,他装的还真像。有日子没见了,他气色不错,比进医院前还胖了点,看来丁发展伺候的不错。
他弹着吉他唱歌,看见我们过来,也就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Give·me·the·sunshine·in·stead·of·the·rain
All·thatI·want·is·to·be·happy·again
Give·me·the·sunshine·in·stead·of·the·rain
We·got·to·let·the·love·back·in·again
那就是他反反复复唱的歌,他唱的真好,有点忧郁的声音,有点温暖的曲子,有点凉的空气,他一直低垂着头,额发遮住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
如果他下决心骗一个人,也许我也愿意被他骗一辈子吧。
宁昊走过去,站在孟夏面前,等他把歌唱完,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曲终了,孟夏抬头看着宁昊,也许还沉浸在那首歌的气氛里,他的目光温柔宁静,似乎还有一点期待。宁昊面无表情的掏出钱包,把一百块钱一张一张扔进琴盒,然后把零钱统统倒进去,连硬币都不放过,最后扔进去一张卡片。
“外加一张加油卡,你可以走了吗?”
“从上次你从医院走,两个月,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对,你想听什么?你装够了没有?这地方认识你的人可不少,你打算继续现下去还是回家算了?”
“我是该走了。”
“那就好。”宁昊转身就走。
孟夏费力的站起来,拿起身边的双拐,他本来想收起吉他,忽然不知怎么有点怒气,狠狠的踢了一脚琴盒。
刚下完雨,地面湿滑,他又重心不稳,一声惨叫,就向台阶下滚了下去。
我离孟夏最近,只拉住了他的衣角,就看他直冲下去。宁昊惊慌的伸出手,什么也没抓住,眼看着孟夏从十几集台阶上翻滚了下去。
孟夏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脸色铁青,脑门忽忽的流血,纸巾都用了半盒了。宁昊脸色铁青,也一言不发,默默的开车。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什么也不说。孟夏烦了,打开了车窗,凉风灌了进来,宁昊默默的关上车窗,按下儿童锁。
到了医院,我扶着孟夏下车,宁昊自己去停车了。孟夏给丁发展打了电话,丁发展说他还在河北呢,正往回赶。
我默默的陪孟夏处理了外伤,做完所有检查,宁昊一直在休息室等着,除了交费,他一句话也没说过。没想到检查的时候惊动了值班的运动科主任,跑出来询问情况。
“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我都没遇到过跟腱没好就自己摔断第二次的。”主任感慨。
我们的脸都青了。
“会留什么后遗症吗?”孟夏问。
“跟腱倒是没什么,接一次也是接,两次也是接,你要是想赶上刘翔可能没希望了,要恢复到第一次跟腱断裂之前的水平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你上次手术就……没关系,我会跟麻科主任好好谈谈。”
宁昊和孟夏的面色稍微好了点,他们俩,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主任亲自指示,病房有空,孟夏荣幸的又进了原来的病房,护士们也都满脸同情的欢迎这个二进宫的。丁发展终于赶了回来,一脸的懊丧。
“我要告他故意伤害。”孟夏说。
“他没碰你。”我说。
“已经这样了,你们丫歇歇行不行?”丁发展忙着打圆场。
“我要他赔偿全部医疗费附加一百万民事赔偿。”

“你别来劲啊。”我说。
“是不是我不赔你你觉得我欠你的?”宁昊冷冷的问。
“你也差不多得了啊,他又进来还不够难受,你们能不能跟着起哄?”
“我没起哄,你连律师费都省了,我都同意。”宁昊冷笑一声出了门。
我跟了出去,丁发展也追了出来。
“他有气你让他撒了不就得了,较什么劲啊?他神经病你也跟着他神经病!”
“你问问他哪个帐户方便。”
“行了,差不多别闹了行不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听好了,这件事过去,我跟他一刀两断,就当不认识,你看好他,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能保证他的腿不断第三次。”
丁发展二话不说,上去一拳抡在宁昊脸上。宁昊捂着脸后退一步,没反应,我扑上去把丁发展推到墙上,一拳打在他的胃丛神经上,丁发展痛苦的弯下了腰。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这是病房,都出去,我叫保安了!”一个护士跑了过来。
“没事,我们聊聊天。”丁发展撑着站起来,表情痛苦,扫了我们一眼,强撑着回病房了。
我拉开宁昊的手,他的颧骨有点青,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看来丁发展也不是什么打架高手,不知道打哪儿最有效。
“你没事吧。”
宁昊摇摇头,我们不说话,下楼回到了车里,默默的回家。
宁昊打开收音机,是路路的节目,她的声音温暖飘忽:“又下雨了,想起一些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忽然想翻出很多很多老歌听一遍,这首歌就是其中之一吧,曾经很喜欢的,Janis·Joplin,Fare·well·Song。”
一个女声声嘶力竭的唱着:
I·wanted·to·try·and·build·a·life·with·you,
I·guess·is·hould‘ve·known·it,i·guess·is·hould‘ve·known·it·all·along。
Let·me·hold·you·just·once
Honey·i‘ll·ask·you·just·once·more
Because·it‘s·got·to·be·such·along,long·way·from·cryin‘
And·i·been·cryin‘
And·i·got·tears·in·my·eyes,
Yeah,but·don‘t·you·know·when·you·love·some·body,have·some·pressures
There·can·never,never,never·be·any·secret。
我们安静的听着,不说话,快到小区,他把车停在路边。
“去哪儿?”我跟着他下车,他没回答,走近了一家房产中介。
“您好,您是租房还是看房?”一个中介迎了出来。
“我有一套房子要卖,”宁昊坐下,“我希望尽快卖掉,最好现金收房。”
他们开始谈冗长的细节,我不停的打哈欠,后来他们好像谈拢了,反正宁昊答应下周就把过户手续办了。
然后我们就去吃晚饭,宁昊还是没话。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做?”
“你真要赔他?”
“那又怎么样?”
“你就是为了心理平衡?”
宁昊低下头,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明天中介要看房,顺便跟我去那边收拾东西吧。”
晚上我们没出门,我打游戏,他看无聊的烂片,后来我们联机打拳皇,打星际,打帝国,打魔兽,我输光了,宁昊也高兴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宁昊感慨万千。
“我本来就衰,下次让大奔切你,看你还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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