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同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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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把上星期的存稿和原来的番外一起发了算了,以后写多少更多少,最近还是低烧……
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时值十一月,炎炎夏日已然过去,干爽的秋风尚不算凛冽,有人说,除了春季,就要属秋季最适合安睡的了。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一批从北方迁徙来侯鸟们在刚布置好的新家里呼呼大睡,似乎不知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鸟儿身下,慵懒的柳树枝条低垂着,丝毫不去理会叶儿开始泛黄,秋风一吹,便飞扬飘落。飘落的枯叶落在湖面,湖上浓雾笼罩,任它秋风吹拂,也丝毫不动,就像那睡不醒的迷梦。
在湖的东面,是一片不大的居民区。尽管正是睡觉的好时节,可是人类总体来说还是勤劳的,虽然存在着文日乌这样“朝十一,晚十二”的“睡神”一族,但同样也有早睡早起的好市民。
居民区有三栋八层楼的住宅。其中,最南边、朝向公园的那栋楼下是整个居民区的值班室和居委会,陈大爷正在里头小床上沉沉睡着。从这栋楼的大门出来,则是一个不大的二层楼饭馆。不知道老板兼主厨赵大伯是不是日漫迷,反正饭馆的门头上写着:特级厨师饭馆——当然,各位朴实的市民认为,该饭馆的菜还是当得起这个称呼的。
特级厨师饭馆早早地就开了门,赵大伯吩咐伙计们和面的和面,切菜的切菜,剁肉的剁肉,自个儿搬了把长凳坐在门口,看着陆陆续续有晨练的人、起早买菜的人进到饭馆里,叫上一笼包子和一碗肉饼汤,或是十几根油条和数袋豆浆。他心里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店门扩一扩,门头再改大些,店里那些旧桌椅换成新的,墙上粉刷粉刷,这个月弄什么作招牌菜……
这时,从他身后的地里突然蹦出个人来!
这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身材高大,容貌十分英俊,留着披肩发,一身牛仔装,脖子上挂着造型独特的银饰,手指上也戴着硕大的银戒指。他有些紧张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没人注意到他出现,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赵大伯说:“老赵,借你的饭馆给我躲躲。”
赵大伯艰难转过胖大的身体,看到青年,登时怒发冲冠:“你这臭小子,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上次我好心招待你,谁知第二天我那几坛好酒便没了影!你说,是不是你小子给偷喝了!”
青年懒洋洋地回答:“老赵,不就是几坛酒吗,看把你给气的。你当时把你那酒吹得是天上有地下无,我心肠好啊,有心给你品鉴品鉴,又怕你听我说不好喝,丢了你的面子,就趁你出门的时候尝了几坛。唉,我不得不说句实话,老赵,你那酒,和少昊帝送给泰逢的比起来也忒一般了。”
赵大伯“砰”地将凳子踹翻,一把揪住青年的衣领,大声怒吼:“什么?喝了我千年陈酿不算,还说我的酒不如泰逢的!这酒酿好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都还没出世哪!你,你,好小子,我正琢摩这个月拿什么当招牌菜,既然你送上门,那就做天狗食月好了!”说完,拎起青年像拖死狗一样往店里拽。
店里的食客议论纷纷:“老赵平时挺和气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凶啊?”
“你没听吗,那个年轻人偷喝了赵老板的宝贝酒。嘿,什么千年陈酿,是酒鬼都会心痒嘴馋不是?”
“如果真按老赵说的,那酒过了五六代人的手,也总该有个一两百年了。”
“估计是赵大伯瞎吹吧……”
就在赵大伯吹胡子瞪眼要铡狗头的时候,门口来了一位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女,个子不高,小脸就像玉脂凝成,很乖巧秀气,仔细观察又带点儿天生的妩媚,只是由于年纪的关系看不太出;留着及腰长发,身上一条浅黄色的连衣裙,外罩一件嫩黄背心,没化妆也没戴首饰,但在头发上系了些五颜六色的丝带,远远看去就像头发也是彩色的一样。
她看见青年被掐着脖子,舌头吐出老长,顿时吓了一大跳,忙踮着小碎步跑到赵大伯跟前,脸上羞得和大红苹果似的。赵大伯看见她进来,把手稍稍松了松,问道:“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而那青年见到她,刚才还满是贱样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少女脸红得更厉害了,张了半天嘴,却始终出不来声来,只好指着青年发急。
赵大伯的眯缝眼瞪得有如铜铃:“我早就听说你是色中饿狼,专好勾引人家老婆,可没想到你这么小的也不放过!你、你说,今天是要红烧还是清炖?!”
“哪、哪有的事!你不要误会了!”
“误会?我两个眼睛看得清楚!人家小姑娘可是追你追到这儿的,你总不能告诉我说你这有钱人偷了钱包吧?哼,摇头,不是偷钱包喽,那就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小的们,抬我的菜刀来!今天我要阉了这条色狼!”
“老、老伯伯,”少女终于憋出声来,可惜比蚊子叫也大不了多少,“您先听我说……您能不能先把……先把他放开……”
“老伯伯?”赵大伯转过头来,脸色有点古怪。
“啊,不、不是,是大叔,”少女想起家中长辈的教导,马上又改口,“不,不,是大哥才对。”
赵大伯大喜,撒手抛开青年,一边双手捂着大肚子使劲往里收,一边呵呵大笑。
青年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面露不忿:“亏你好意思,就你还当人家哥哥,叫你爷爷都嫌把你降了五辈!”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赵大伯扭过脸来,笑眯眯地对少女说,“小姑娘,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别担心,大胆说出来,有大哥(说着又是一阵大笑)替你做主!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真的、真的可以吗?”少女高兴极了,“我叫胡苏儿。”
“大哥一定帮你!”
小苏儿走到青年面前,开始扑簌簌地掉眼泪,看得一众食客和伙计(当然包括我们的赵大伯)义愤填膺。
青年无可奈何,凶神恶煞地冲少女吼:“你老跟着我干吗?从山东跟到这儿,你也不嫌累得慌!你要是雄性,我早就把你吃了!你要成年了,我也早就把你给吃了!”
屋中众人:……
“人、人家,呜呜,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住的地方嘛,你、你说会照顾我的。结果,结果只在一起待了一晚,你就跑了,呜呜呜。我只好又来追你……”
满屋子的人都开始撸拳挽袖子。
青年看到情况不妙,连忙解释:“还不是因为我那里条件太差!你没看到我睡觉都在地下。我不是留了个地址要你去吗?那边的家伙会照顾你的。”
“我、我去过了,可、可是,呜呜,你要我去的那家,那家的主人养了一只好凶的鸟,还、还说那是他儿子,我、我差点没跑出来,呜呜呜。”
“听不下去了,这不仅是玩了就跑,还要逼良为娼啊!”
青年躲闪着四面袭来的碗筷桌椅:“你亲戚就住他们家楼下,你也可以去找他嘛!”
少女抽噎着说道:“我去找过他了,但是他说他也还没成年,而且他才不管我这样,这样来历不明的亲戚,要我还是来找你,然后就告诉我,告诉我你往南边跑了。”
“死狐狸,出卖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青年咬牙切齿。
周围看客:这小子没救了,这时候还想着杀人灭口……
赵大伯一挥手中菜刀:“看来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你还有何遗言!”
“开玩笑,我干吗要留遗言!本市还有十二个雌性在等着我咧!我……恕不奉陪!”青年说着,猛地蹿进后面厨房里。
赵大伯压菜刀旋风般追随。
胡苏儿止住眼泪,碎步走到厨房。这时,青年已经被死死按在灶台上动弹不得。
赵大伯洋洋得意:“丫头,人我给你逮到了,你说,要怎么收拾这小子?”
“大、大哥,你能不能先放开他?”
“咦,干吗放开他?你不是追着他要他负责吗?现在不正好可以任你处置?”
“但是,我家长辈曾经说过有困难找他帮忙啊……”
“哪里的长辈这么糊涂!这不是把好好的孩子给卖了吗!啊?什么?他和你的家族是世交?不、不会还是娃娃亲吧?”
小苏儿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的家族出了一些事,我想找他帮忙。可是,可是……”说完,眼圈又红了。
赵大伯转头怒斥青年:“人家长辈相信你,你这禽兽,居然下得了手!”
青年不耐烦地挣开束缚:“哪是你想的那样!这丫头刚到的时候,我看她乖巧,就一口答应照顾她帮她了。谁知,她是有目标而来的!我虽然算是称霸一市的大妖怪,但也禁不住整晚有人在耳边唠叨那种不切实际的事啊!所以我才把她踢给有相同目标的家伙!”
赵大伯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少女,又问:“一个小女孩家家的,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
“你让她自己说!听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避开她了!”
赵大伯看向胡苏儿。
少女不安地绞着双手:“我、我这次出来、出来,希望……希望能修成正果。”
“……”
“听到了吧,这种事情找我有什么用?历史上他们族里成功的不超过十个,更不用说要让这未成年的小妮子修成正果了!如今的妖怪里,也就那些死脑筋的家伙才会去干这种蠢事哪!”
“咳咳,既然是误会,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赵大伯神色安详,腆着大肚子就走,可马上就被少女可怜巴巴地用小手拉住衣襟。
“喂,她是你带来的,你倒是想点办法啊!”
“要有办法就好了,我何必躲着她!我又没有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也没有蟠桃或是人参果,更没有唐僧肉,十年让她修成正果,做做白日梦还差不多!”
赵大伯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你忘什么了?”
“这里还真有唐僧肉。”
……
“唐僧”正抱着流氓兔、嘬着牙花、流着口水、咿咿呀呀说着梦话。
“我受不了了!”赫龙在九次吹枕边风、七次摁闹铃、五次掀被子、三次浇水和一次拆床后,终于开始暴走。
“以书中神灵之名,按契约第……”
文日乌条件反射般突然跳起,梦游一样走向卫生间。
“……这家伙受的刺激有这么大?”
早早起床的刘兴宇已经从楼下饭馆买来了包子豆浆油条,笑眯眯先给文日乌盛上,然后才开始自己吃起来——虽然,虽然他的碗有文日乌的三倍大……
文日乌由于没有睡够,整一个生化危机里行尸的模样。他茫茫然拖着脚步,被门槛绊倒了,又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缓慢地挪到桌前,拉开椅子,坐着一动不动,看起来又像睡着了似的。
刘兴宇关心地说:“小乌,你这么瘦,要多吃些才行啊!”
文日乌半睁开眼:“大叔,只剩一个包子半根油条了,我还是自己下面条吧。你让我再睡会儿……ZZZZZZ”
赫龙看看刘兴宇,刘兴宇看看赫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门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刘兴宇随手抓起最后的包子和油条塞进嘴里,打开大门。
门口站着武人瑞和方鲲鹏,以及,那个黄衣少女胡苏儿,只不过,此刻她身上贴着几张符咒,动弹不得。
“鸭子,鸭子,醒醒,快醒醒……死鸭子,还是这么能睡!”
文日乌迷迷糊糊被摇醒:“嗯?你们有什么事啊?一大早跑过来……”
“喂,我们刚在你门口抓到一只狐狸精,你看怎么办?”
“啥,狐狸精?”文日乌微微把眼睛睁大了一些,“她还小啦,放了算了!”
“放、放了?鸭子,你可要想清楚,这是妖怪,会对你不利的!”
“人类不是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吗?唔,我好困,不要因为这种事来烦我……”
僧道无奈地摇头,给胡苏儿解开咒缚。少女目光复杂地看看文日乌,飞也似的逃下楼去。
“好饿啊……”少女下了楼,这才觉得肚中空空。她准备到赵大伯的饭馆里先吃点东西,之后再作打算。
牛郎两口子带着小新从她身边经过。小新说道:“粑粑,马马,沃妖刺啃的鸡。”
牛郎皱皱眉:“昨天不是才吃过吗?今天又吃,吃多了垃圾食品不好!小孩子应该多吃包子喝豆浆!”
小新用水汪汪、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两口子。
像往常一样,两口子很快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正好给你妹妹也带一些蛋塔。你要吃薯条还是汉堡包?”
小新把头摇成个拨浪鼓:“布妖布妖,沃妖……”他低下头来想了想,发音出奇地标准,“鸡块、鸡翅、鸡腿!”
两口子无奈地带着他向北边美食街走去,后面悄悄跟着眼中放光的小狐狸精……
……
“什么,同学会?!”文日乌睡意全无,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叫,“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僧道嘻笑着一左一右把他架住,“我们都和舒班长说好了带你去的,可不能失约。”
“你们答应的自己去不就行了,非拖我去干什么!”文日乌双臂一晃,把两人甩开,“我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赫龙眼光闪烁,向僧道说:“没事,他会去的,聚会地点在哪儿?”
文日乌高声抗议,赫龙全不做理会,从僧道那里得到了开会的地点。武、方二人立即告辞,看来是做准备去了。
“喂,我真的不想去!”文日乌恼怒地瞪着赫龙,“这次你再威胁我也没用!”
“切,阿宅,你当我不知道你不去的原因么?”
“你、你知道什么?”
赫龙飞到他肩上,得意地大笑:“哇哈哈,阿宅,你不就是怕碰见当年暗恋的对象吗?这我还看不出来?”
文日乌大张着嘴:“你、你怎么……你会读心术?”
“读心术算什么,本神有须臾三世眼,顾名思义,须臾之间看你前世今生来世,你那点小心思如何逃得出我的法眼!”
“……我严重抗议作者侵犯演员**权!”
“抗议无效!要是你不去呢,我就代你去好了!”
“……就你这样子?”
赫龙金剑一挥,身体骤然变大,成了文日乌的样子:“如何,还有什么话说?”
“……”
赫龙摆出一副痴情的样子,猛地抓住刘兴宇的手:“舒婷,你知道吗,我六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着,将来一定要你做我的妻子。婷婷,我现在向你表白,会晚吗?”
刘兴宇十分配合做出欲应还羞的模样:“日乌,一点也不晚,我……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你……你能吻吻我吗?”
赫龙当即“激动不已”。文日乌惨叫一声:“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别这么恶心我好不好!”
恶德书灵和猥琐大叔脸上同时浮起奸诈的微笑。
……
本市美食街某星级饭店。
文日乌臭着脸,耷拉着嘴角,就像人人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他连牛仔衣都没换,跟着引路的服务生到达这次聚会的场所。在他肩膀上停着一只白色的小鸟。看得仔细的人都是一愣:有这么小的仙鹤吗?
这是用屏风隔开的超大包间,里面摆了六张圆桌,有的已经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都在谈天说地。文日乌看到几位很久不见的老师正在最里面一张桌旁坐着,与班长舒婷家长里短地唠着嗑。

文日乌硬着头皮,走过去向几位老师行礼。老师们笑呵呵地问了他几句近况,舒婷假装嗔怪地瞪着他:“文日乌,你怎么还是和当初一样,皮肤比我们女生还白?快说,你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
文日乌尴尬万分,这正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他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舒婷“噗哧”笑出声来:“还是书呆子的样子。算了,放过你好了。你……”她上下打量一番文日乌,“你跟其他同学去聊聊吧。”
文日乌静静点点头,向老师们告了声罪,走向最外面靠着门、还没有人坐的那张桌。
武人瑞和方鲲鹏之后也到了,换上了崭新的僧衣和道袍。他们看见文日乌居然比他们还先到,不由大骂文日乌虚伪,然后也去给老师们行礼,又去和其他同学打招呼。只可惜,他们的人缘不比文日乌好多少,转了一圈下来,除舒婷讲了两句场面话,无论男女同学都对他们爱理不理的样子。
僧道二人有些沮丧地坐在文日乌左右。武人瑞叹了口气:“看来是没谁愿意搭理咱们了。”
文日乌自嘲地笑笑:“你早该习惯的,从小不就这样的吗?你们还好,总有些特点让人记住。像我,估计都没几个人记得我叫啥了。”
方鲲鹏念了一句“无量天尊”:“好久没见老同学,原本还是有些期待的。可是……倒还不如不见……”
三个人正闲聊着,从外面走进一对男女。男的仪表堂堂,女的高挑清丽,颇有几分夫妻相。男的叫了声“舒婷”,后者立刻迎了上来,把他们接到最里面。
武人瑞疑惑地端详了片刻,摇摇头:“你们两个认出来没?我怎么完全没印象了?”
文日乌同样摇头,方鲲鹏叹道:“没想到居然还有比我们更没存在感的……”
文日乌看了片刻,收回目光,静静地喝茶。他肩上小鹤扑扇着翅膀,霸道地抢过桌上的茶壶不断吮吸。
僧道二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方鲲鹏紧张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喂,鸭子,管好你的书灵,随便给谁看到可都是不得了的事!”
那小鹤果然是赫龙所变。他嗤笑一声,发出意念波:“看你们吓的,就算谁看见听见,又能怎么样?一群凡人,有什么好怕的!这里有些本事的,除了你们三个,也就刚进来那女人了。”
武人瑞不由得又多看了那高个子女人一眼:“奇怪,这么高的个子,我为什么就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呢?”
文日乌淡淡说道:“她应该不是我们同学。”
“为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
赫龙懒洋洋接过话来:“唉,很明显,你们的舒大班长跟那个男的神态亲密,八成是情侣,说不定连婚都结了;至于那个女人,你们不觉得和那男的有六七分相像吗?”
文日乌心知肚明,赫龙完全是用须臾三世眼作弊,却也不好点破,继续低头喝茶。
果然,那对男女和舒婷说过话之后,又起身告辞。在路过门口饭桌时,那女人有意无意地看了赫龙一眼,随后扫了一遍在座三人,接着便离开了。
到来的人逐渐增多,不一会儿就达到四五十人,舒婷作为主办者,自然在门口迎接,按照通知人数来算,应该还有一二十人没到,不过都是同龄人里混得不错的人物了,舒婷倒也耐心等着。
又过了一阵子,连文日乌他们这桌也坐了个半满,舒婷低头看看手表,微微皱眉,想了想,又叹口气,向最里面有话筒的台子走去。
文日乌把在座诸人和记忆中的集体照对应了一下:“奇怪,班副王成败没来吗?”
……
我们青春无敌的可爱美少女——胡苏儿心满意足地把整个厨房里的鸡肉食品一扫而空,拍拍微微鼓起的小肚皮,然后向厨房里被她用幻术迷倒的人们鞠了个躬:“对不起哦,各位大哥大姐,人家实在是很饿啦!”说着,将还未来得及加工的生鸡逐一打包,踮着轻快的小碎步从后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处比较脏的空地,周围三四个饭店、餐馆、茶楼都把这里作为厨房的出入口,门外多是大塑料桶装的垃圾潲水,每天有人定时来收。由于太过脏乱,连厨房的工作人员也只在收料、倒垃圾时光顾这里。
胡苏儿皱着鼻子朝出口巷子一路小跑,冷不丁撞到一个中等身材、稍稍发福的青年男子。
胡苏儿本身的重量原本很轻,但是她双手包包里的生鸡足有两百斤!那个男子当即被撞到外面街上——的的确确的仆街。街上的人不多,但还是引起一阵喧哗,小苏儿连忙拎着包包用脚把那男子“扶”起来(真是难为她了)。“这位大哥,你不会就这么被我撞死了吧?呜呜,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你死了之后能不能不找我索命?”
刚刚醒过来的男子差点又气晕过去,他一骨碌身爬起来,仔细检查着包里、身上的物品。
围观的人群见没死人,登时嘘声大作,然后各走各的路。
胡苏儿嘟着小嘴,心里想着:人类真是奇怪,竟然因为同类没死而不高兴!
“我的打火机,我的打火机哪儿去了?”那男子突然紧张的上下摸索,“我的打火机不见了!”
小苏儿好奇地问:“这位大哥,打火机是什么东西啊?”
男子白了她一眼:“现在的小女生连打火机都不知道吗?就是一种可以用来点火的装置!算了算了,我得马上去买过一个,要不然来不及了。你别来烦我!”
小苏儿杏仁媚眼一横:“就不是点个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帮你点就是了。”
男子一把拉住她:“你有打火机?好,你跟我来……”
……
武人瑞和方鲲鹏皱着眉,看着桌上的酒菜不敢动筷子。舒婷走过来看到,便要服务员特别加了几个素菜面点,撤了几个荤菜腥汤。
他们这桌本来人就少,自然也没谁反对。文日乌眼巴巴看着面前的清蒸鲈鱼被端走,只好跟赫龙一样闷头喝水。
武人瑞呼呼吃着面条,向同一个桌上的人问道:“这次舒班长一个人出钱请客吗?”
其中一个同学回答:“应该是,据说她老公是这儿的股东。”
“难怪呢。好像她老公刚刚来过吧……”
“刚才那个啊,果然是英俊多金的家伙,舒班长的眼光还真不错。”
“不过我听说她以前是跟王班副好的,这么看来,他们大学毕业后是分手了喽?”
“他们从小学一直读到大学?那可比我们时间长多了!我算算,嗯,总有个十五六年了吧……”
“嘿,十五年同窗哪比得过小小钞票,老王再有本事,也不过毕业两三年,怎么跟人家比?”
“嘘,这话可别乱说,让舒班长听见就不好了。”
“也对,关咱们什么事,大家放开吃便是了。”
文日乌默默听着,站起来向服务员问明洗手间的方向,离席而去。
不知道星级饭店的评分里包不包括洗手间的环境,总之文日乌觉得这洗手间比自家的还干净整洁些。他拧开水龙头,肩上赫龙嘲讽道:“怎么,听不下去了?暗恋对象的形象彻底破裂?”
文日乌挠挠后脑勺:“那倒不至于,只是感觉怪怪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是生活在现实中似的。”
“说白了就是宅!”赫龙狠狠批判着,“别人都是向前看,就你还停留在过去,走不出来。”
文日乌没好气地转脸瞪了他一眼:“你不跟值班室陈大爷一样说我是九世童男嘛,还能指望我突然变身成厚黑专家、酷帅猛男不成?”说完,开始洗脸。
饭店里早上的生意并不好,人很少,整个洗手间乃至走廊里都静悄悄的。所以当一个人突然用肩膀撞开门时,文日乌多少吓了一跳。
文日乌定睛一看,却是舒婷的那个男朋友。他看来被人灌了不少酒,脸色鲜红欲滴,眼神倒还清明,还不等走到马桶边便“哇”一口吐了出来。
文日乌微微有点尴尬,走过去递给他一包纸巾。那男人道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咦……你是……你是婷婷的小学同学吧?”男人吐出来之后,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用纸巾擦了擦嘴。
文日乌对他的记性略感惊异,似乎两人只是照过一次面而已。他点点头:“是,我叫文日乌,你是?”
“哦,我是婷婷的丈夫,朱林。”朱林友好地笑笑。
“幸会。”文日乌淡淡说着,“你,没事了吧?”
“没事,刚才去你们的聚会那里,被灌了不少。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文日乌心想,我有什么好忙的,忙着吃东西吗?他点点头,拉开洗手间的门,想着走廊,然后步出门外。
这时,从楼下传来刺耳的尖叫:“来人哪,着火了!”
……
胡苏儿又在掌中燃起一团青绿色的碧火,男青年已经不像刚看见时那么歇斯底里了。他咬牙切齿地引着瓶口的油布,然后继续向石头砸破的几扇窗户里投掷燃烧瓶。这也是他最后一个自制燃烧弹了。
胡苏儿吐了吐香舌:“这位大哥,忙我帮了,我可以走了吧?”
男青年转过头来,扭曲的脸庞在碧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小苏儿顿时吓得抱着包包落荒而逃。
男青年抬头看着饭店四楼:“婷婷,婷婷,你不要怪我,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谁让你背叛我……我得不到你,任何人也别想得到你!”他痛苦地大吼大叫,眼泪不断地流淌。
……
碧火蔓延极其迅速,加上燃烧时无烟无热,反而给人一种冻彻肺腑的感觉,直到五分钟后才有人发觉,而此时火势已经大到饭店无法控制了。工作人员立刻向“119”报告,同时通知楼上所有人员疏散。
然而碧火见风立长,见木立噬,见水立燃,只有土石和金属才不会被它点着,人们连延缓一下它的机会都没有,火焰就扩散到了整个一楼大厅!在一二层的人们总算还来得及逃跑,可是三四层基本上就没有一个能跑出来的!
赫龙看着楼下熊熊上窜的碧火,睨了文日乌一眼:“要你心慈手软,这下饭店里的人都要被那小狐狸精害死了!”
“是她放的?!”文日乌难以想象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会纵火行凶。
“嗯,倒也不全是。算了,反正你可以直接回家,咱们走吧。”
“可是……”文日乌回身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武人瑞和方鲲鹏正躲在角落施法放咒灭火,但火势太大,僧道二人的努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你现在不过四份神力,就想把这几十号人全**去?省省吧,等你神力上千倒还可以试试。即便我现在教给你传送术,你又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也只能每六秒带一个人走,按照现在的火势,不出两分钟,剩下的人便都要被烧死了吧?”
“……”
朱林抱着舒婷,低声安慰着,可是人们被火焰逼得不断后退,在绝望的情绪下,纷纷把自己受困迁怒到他们身上,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吵个不休。
文日乌拨开众人:“朱先生,这里的紧急逃生通道能用吗?”
朱林摇摇头:“我去看了,门是锁着的。”
“先带我们去吧,大家一起把门撞开,这里马上就要着火了!”
朱林立刻带着众人到了走廊末端的紧急逃生通道,二楼、三楼的火焰正向这里蔓延,人们立刻下到一楼,碧火已经快到通道口了。而出口门上挂着好几条粗长的链子锁。
“有力气的一起撞!”几个大个子刚要撞门,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狂笑:“谁也别想出来!”门外人影一晃,门口又堵上一台垃圾车。
“王成败!”认识他的都惊呼起来,“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王成败哈哈大笑:“疯了?我早在那对狗男女结婚的时候就疯了!”他在门外狂吼着:“婷婷,你说,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抛下我和别的男人结婚?!”
舒婷颤声说道:“成败,是你说和我在一起很没成就感的,既然我这么让你感到难受,你为什么还不放开我?”
王成败在外面狂呼大叫,死死用各种东西抵住逃生门,根本不理舒婷和众人说什么。而门口只能让三四个人同时撞击,根本无法出去。
文日乌一把拽住方鲲鹏:“泪鱼,你的法术能破开那道门不?”
后者摇摇头。
朱林看着快速逼近的火焰,叹了口气:“要是妹妹还在就好了……”
赫龙用意念波说道:“阿宅,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倒是可以帮你。”
文日乌连忙回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哇哈哈,那你以后必须早上五点半起来背书!”
“……好!”
“记住,这个办法当我不在场时最好不要使用!”赫龙传给文日乌一段信息。
文日乌捏出一个印诀,一指点在额头,赫龙同时摇头晃脑,散发出奇怪的波动。
一片赤金色的羽毛出现在文日乌右手手心,文日乌大声喝道:“大家闪开!”
众人惊奇避让,文日乌右掌一推,羽毛像火矢光箭般飞射而出,将逃生门炸了个粉碎!
王成败躲闪不及,立时被飞散的碎片击中头部,昏迷了过去。
人们欢声雷动,拥挤着逃出门外。
谁也没有注意到文日乌在跨出门那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
数天后,武人瑞、方鲲鹏找到文日乌,后者正在宫涵蔷的孤儿院里帮忙。
文日乌放下骑在他脖子上的小男孩,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走啊,可别告诉我说准备回这里定居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武人瑞被一堆孩子围住,只好乖乖交出手中的可乐,“师父说以后就在庙里住,估计是不会再东奔西跑了。”
“对了,师父还让我问你哪,你那……”方鲲鹏比划着文日乌射出羽毛的动作,“那个是不是我们道家的掌心雷?”
“不是!”文日乌瞪了他一眼,“雷有红色带金光的吗?”
三个人闲聊着,说着说着,又聊到几天前的同学会。
“据说,这次那家饭店竟然没烧毁,虽然里面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但是墙和大理石地板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更结实了!”
“有这种事?没有人受伤吧?”文日乌想着:等孤儿院的新宿舍建好了,是不是请那个小狐狸精也烧一次?
“嗯,好像只有几个撞门的有点皮肉伤。对了,王成败那家伙头被击中,现在痴痴傻傻的,谁也不认得,警方只好将他送到了精神病院。”
“是吗……”文日乌拉开两个正在打架的小不点,“其他人呢?”
“其他人……对了,听其他同学说,舒婷和他老公因为这件事移居国外了。”
“……喂,说你哪,不要总欺负女同学!”
“文叔叔,那么我只能欺负男同学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你说的好像就是这意思嘛!”
僧道二人笑嘻嘻看着文日乌焦头烂额的样子:“喂,鸭子,你怎么想起来当孩子王了?”
文日乌抬头看看窗外如血的夕阳,又看看吵吵闹闹的孩子们:“我只是寄托个希望,将来他们不会碰到那样糟糕的同学会……”
PS:养成篇特别版《同学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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