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你吃我吧
第二天醒来，要睁开眼睛，发现“睁开眼”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一夜之间上涨许多。眼皮肿，眼睛痛，估计是昨天晚上哭的太多。
身体软软的，不想动，也就不动吧。
脑袋里想着随便吧，等着三把那边角落里的罐罐消灭完了以后就该来吃我了。
动也是被吃，不动也是被吃，还不如不动节省力气——眼睛一瞟，那边角落已经没有罐子的影子，就更狠下心，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莲。”三唤我，声音里满是忐忑。
“莲~”三的声音，对我是天然的诱惑，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应答……我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我知道你醒着，你不用说话，你听我说。”沉稳的声音。安抚的力量。
“我是人类的吸血变种，就是吸血鬼。作为吸血鬼，每个个体都知道，在移居异行星之前被人类主种迫害的历史——人类本不是一种容忍异族的仁慈生物。甚至连宣扬博爱的宗教，也鼓吹迫害我们为乐。”
我把耳朵捂起来，三的声音却依然源源不断……
“直到我们移居异现在的行星以后，人类主种还是通过提供血浆的垄断地位剥削着我们行星的自然资源，所以现在，吸血鬼的世界还有半数以上的人生活在温饱线下——我，吸血鬼族唯一的生物博士，怎么能不为自己的族人做点什么？”
三的语气一顿，他是激动了。
“最起码，我想让我的族人做到粮食的自给，所以我努力合成了你。”——操~！说到底我还是储备粮~！“实验很成功，不到三个月你的生命体就基本成型，然而你却迟迟不能清醒，没办法开始自体造血——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警觉是实验数据出了错误，然而后来已经来不及了。”
“在有食物来源的情况下，我开始着手生育研究。于是又有了柴。柴倒是很快就觉醒了——比预计的快了半个月，不知道是哪里的数据出了问题，或者根本不时数据，而是合成的生物天生的缺陷，他的食量非常大，所以我没敢向公众发表。”
“柴三番五次地跑到实验室里看你，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吃，我也怀着期待的心情盼望着你的觉醒……然而你醒了，事情却复杂了。”
“我记得我是消除了你基因里的智能成分的，但是，你不但没有失去智能，反而一醒来就具备语言功能……我实在没有办法把有智能的人类作为食物——于是柴等了三年愿望未遂，失望又生气离家出走了……”
“后来的情况你大体上也知道了，不过是统帅经常派人来催促实验成果，柴被人发现，等等……怕你流血……叫你躲在房间，都是怕你被他们发现……”
“我从来没把你当作食物，虽然说你有造血功能强大和流血不止的特质，我却真的没有把你当做食物。”
“你是一个人，有学习能力，有思想，有人格，和我平等的一个人。”
我慢慢的抬起眼睛，淡金色的湖泊，平静的，温暖的，我的影子映在里面，波光荡漾……
“信我……好么……”
沉默。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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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们都在沉默。
三用行动恪守着他的诺言……不，是映证着他的语言。
第一天，他嘴角的微笑里扯出隐约的干涩。
第二天，他温柔的脸庞透出苍白的影子。
第三天，步履的蹒跚和间歇性的旋晕在每一个我想错眼而过的瞬间侵袭他。
第四天……当他拖着步子站到操作台前，我忍不住从后面搂住他——第一次，他这样跌在我怀里。
“不好意思……”虚弱的声音，干裂的唇，挣着命要站起来。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满是酸疼的感觉，我知道我的泪闸再一次在感情的洪水面前无奈决堤：“三，你吃我吧……”
“啊？”。
“你吃我吧。”
“不要，”三的头无力地垂在我胸口，言语中却是抹不去的倔强，“说了不吃就不吃……咳……”
三的干咳，一下一下，敲打在我的心上。
“求你了……吃我吧……”伸手抹脸，水淋淋的，眼泪止不住。
“莲，你别这样……”声音渐渐地弱下去……彻底地瘫软在我身上。
“三~~！！！！！”我要失去他了……我真的要失去他了？天~我做了什么啊！！！！
已经不记得用什么东西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当我把鲜血淋漓的手送到三的嘴边，他本能地用力吮吸——那一刻，我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心里涨得满满的，幸福，又平和——我知道，三不会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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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醒了，我捏着血淋淋的手腕，冲着他微笑。
我想告诉他，我不介意，对象是他的话，我真的不介意。
三却一步跳起来：“天~我做了什么~！”
三冲到柜子前面拿药膏，急急地抹在我还在管涌的手腕上：“莲，对不起，对不起……我……”三的手在我眼睛前面晃晃，仿佛要确认我是不是受打击过大神智不清了。
“是我自己割开的。”原来我的声音，也可以如此深沉如此美丽。
“啊？”第一次被我叫“妈妈”的时候那种未进入状态的迷惑又写在三的脸上……
“是我自己割开喂你的。比起被吃，我更害怕失去你……所以……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没关系，被当成食物也没关系……”
“你不是食物~！你是人~！和我一样的人啊~！”三的语调里，有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所以，请你也尊重我的意愿吧。”
抬起头，我在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眼睛，湛蓝得，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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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你饿了么？”宇宙没有日夜，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吃了三顿了，三却一顿没吃——他饿晕醒来后，只吃了一餐而已。
“没关系。”
“你饿了就吃吧。”我解开领口，露出脖子。不知道哪本书上看的，颈部的血最新鲜——他给我做的饭总是最好吃的，我也想让他吃最好的。
“我不饿……”三想拒绝……肚子却不识相地叫了起来……
“求你了，吃吧……我不想你再晕倒一次。”
我望着那片淡金色，附加了我的湛蓝，透出生机盎然的绿——美不胜收。
三深深地望着我，一会，抱紧了我，带着颤栗，慢慢的，慢慢的，把头俯向我颈间。
一点不痛，微微有点痒，我可以感觉到血流动的感觉，三的舌在我的颈上扫动，触电一样的**，我一抖，被他抱得更紧。
——是夜，我被三从头到脚，吃得一干二净。
“莲……？”三的手臂绕着我，声音探试着，透过颤抖的嗓音，我听到他的心，悬在半空赤红地跳。
“别担心，”我伸手回抱他，“我没事，不很疼……即使疼的话，如果对象是你，就没关系……被吃了也没关系……”话没说完，被三的唇封在嘴里。很深很浓的吻。
“莲，我们去地球。就是人类主族生活的那里，那里没有别的吸血鬼……”三啃着我的嘴唇，细致的，呢喃。
“恩……唔……”
那夜，我睡梦里都是甜美的记忆，几次笑醒过来，眼前是三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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