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鬼的烟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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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运日战士全副武装,分列我母亲左右,显是防备她有所异动。
玉润妍虽已生下了我这个十八岁的儿子,依然肤光如雪,体态轻盈,配以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更如临世仙子般优美典雅,高不可攀。
玉润妍见我和古精灵先后走将出来,眉尖不为人察觉地微微蹙起,瞬间便恢复正常,轻声叫道:“钝儿!”
我九死一生,乍见疼我爱我的母亲,心头激荡,情不自禁投入她怀内,哽咽地道:“娘!”
古精灵瞧着这感人肺腑的场景,泪光莹然,喃喃自语道:“他已找着了娘,我的娘不知在哪里?”
玉润妍轻抚我的头发,眼神出奇地冷静,道:“钝儿,娘救你来了。”
我抬起头来,道:“孩儿不要娘救,娘快回去!”
玉润妍眼里现出无限慈爱,道:“傻孩子,‘掌上宇宙’纵是千古异宝,可在娘的眼里,又怎及得上你?”
我吃惊地道:“‘掌上宇宙’?”
原来第五乘驾不杀我,为的便是换取“掌上宇宙”。
“掌上宇宙”本在那会隐身的老爷爷身上,后被小偷偷去,怎会到了娘手里?
可娘从来不会骗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娘为了救我,竟不惜将蕴藏无穷玄机的“掌上宇宙”交与敌人,这份爱,纵是倾尽世上所有的水也没有它深。
我的泪水缓缓流下,道:“娘,爹爹他……”
玉润妍却把目光转向古精灵,道:“这位姑娘是谁?”
我大感奇怪,古精灵几把帝国闹得天翻地覆,途中又重创铁烈火、诱杀金子朋,何等出名,娘为何竟未听闻,答道:“她叫灵儿,古精灵,是我的好朋友。”
第五乘驾打断了我们的话,道:“玉润妍,朕已把岳钝毫发无伤地交给了祢,刻下祢可以交出‘掌上宇宙’了。”
玉润妍手按剑柄,道:“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第五乘驾道:“朕已当众立下毒誓,只要祢交出‘掌上宇宙’,我第五乘驾绝不为难祢,难道祢还信不过朕?”
我想:“第五乘驾虽然凶残恶毒,但终是一国之君,假如反悔,运日王国上下都要瞧他不起,他这国王之位恐怕都坐不稳当。老爷爷说,得了‘掌上宇宙’,可以看到整个宇宙,更可以成为宇宙之王。若能成为宇宙之王,还有什么东西不可以暂时放弃的。”
玉润妍道:“待我母子下山,到一安全之处,我再把‘掌上宇宙’交与你。”
第五乘驾断然道:“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允祢这个条件,万一祢拿个假东西骗朕,朕到哪里追祢去?”
玉润妍略一犹豫,道:“我便相信你这一回。”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色泽柔和、龙眼般大小的珠子,掷向第五乘驾。
第五乘驾接住珠子,饶是他经历的大场面数不胜数,此刻也不禁手掌颤抖。
我的眼睛也直直盯视着“掌上宇宙”。
古精灵的嘴角则闪过一丝冷笑。
玉润妍冷冷地道:“第五乘驾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虽早已拥有‘掌上宇宙’,因无法洞悉其玄机,它仍是一只再也寻常不过的珠子而已。”
第五乘驾眼里射出无比狂热的目光,道:“朕是朕,你们是你们,再难的问题,到了朕手里也可迎刃而解。”
说着,他潜运功力,只见他脑中射出一道又一道的紫线,分从四面八方射向“掌上宇宙”。
玉润妍不屑地道:“你虽已练成‘紫霞神功’,却也无法以精神异力进入珠内,这个法子我不知已试过多少次了。”
我这才明白第五乘驾运功时经常脸现紫气的原因,同时更为大惑不解,人的精神看不见摸不着,如何能进入珠内?
但见那道道紫气射至珠壁,果然受到阻碍,有的甚至被反弹回来。
第五乘驾见这珠子如此怪异,连蕴蓄紫霞真气的精神也无法侵入,便相信了掌上之物确是“掌上宇宙”,倏地收回紫气,哈哈一笑,道:“玉润妍,祢可以带儿子走了。”
玉润妍拉紧我的手,拔足便要下山。
我扭头望向古精灵,道:“娘,请祢把灵儿也带下山吧。”
玉润妍秀眉微锁,低声道:“多带一人便多一分危险,第五乘驾诡诈无比,我深恐夜长梦多,节外生枝。”
我发觉母亲的掌心已沁出了冷汗,显是心情紧张之故,对母亲而言,救古精灵下山,可谓举手之劳,一向深具爱心的她如何大犯踌躇?
我斩钉截铁地道:“娘若不带灵儿走,我绝不随祢下山!”
玉润妍迅速瞥了一眼古精灵,似已下了某种重大决定,摇摇头,道:“不!”
不由我分说,硬拉着我快步行走。
我奋力挣扎,叫道:“我不走!我不走!娘,求求祢把灵儿一同带走!”
“铿铿锵锵”,刀剑出鞘声连串响起,那十名运日战士突然横身阻住去路。
玉润妍止住脚步,叱道:“第五乘驾,你这些手下想干什么?”
第五乘驾微微一笑,道:“我第五乘驾虽立誓不杀祢,可朕的数百万战士却没答应。玉润妍,得罪了。”
我愤怒已极,骂道:“第五乘驾,你卑鄙,不守信诺!”
玉润妍毫无愤怒惶恐之状,好像这个变化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嘴角泛起一个神秘的微笑,道:“第五乘驾,你若再以紫霞异力进入珠内,便不会这么得意了。”
第五乘驾面色大变,急忙运功,千余道紫气又自他的脑部射向“掌上宇宙”。
突然,他大喝一声,一道气柱飞出,把掌上的珠子远远轰出。
只听得一声巨响,那珠子竟在半空中爆炸了。
玉润妍淡然道:“你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言而无信之徒,我岂能轻信于你?
现下你明白了,那并不是‘掌上宇宙’,只不过是一颗藏着烈性炸药的珠子,你的紫霞异力侵入其中,把炸药都点燃了,总算你反应快,没把你炸死。”
第五乘驾双目射出阴狠的光芒,道:“玉润妍,祢既欺诈在先,就休怪朕悔约了。朕早在山下隐伏数万精兵,你们母子纵是肋生双翅也飞不掉!”
“锵”!
玉润妍长剑出鞘,冷芒暴射,衣袂飘飞,森寒杀气,弥漫全场。
也不见第五乘驾移动,他已屹立于通往山下的要塞,气势沉凝,仿佛一块狂风大浪也不能摇撼其分毫的海中巨礁。
他紧盯玉润妍掌中长剑,诧异地道:“祢的‘玄冥剑’到哪去了?”
我也疑惑不解,我的外公无目叟乃铸剑名师,平生最得意的铸剑之一便是“玄冥剑”,母亲得传此剑,配合本身阴柔内力,剑一出鞘,天寒地冻,万物肃杀,实是世上所有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奇兵利器。
此时母亲若要救我,须得面对千军万马,有“玄冥剑”在手,当如虎添翼,事半功倍,为何弃而不用?难道在无忧谷一役中丢掉了?
玉润妍面露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杀你第五乘驾,只需这把寻常的剑器就足够了。”
第五乘驾喝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十名运日战士虎狼般抢上,齐向被困在垓心的玉润妍狂攻过去。
玉润妍一声娇叱,长剑化作一道厉电,破入刀光剑影之中。
刀剑交击之声连珠般响起,听似繁复漫长,却又在刹那间嘎然而止。
三名首撄其锋的运日战士胸腹裂开,鲜血激喷,还有两颗脑袋打着旋转抛落深谷,其他五人无不目露难以置信之色,骇然退后。
第五乘驾不惊反喜。他自知玉润妍的剑刃上贯蓄真力,凌厉无比,运日战士焉能抵挡得了?由此看来,玉润妍亟欲拼命硬闯下山,并无什么出人意料的脱身良策。
第五乘驾决意先耗损玉润妍功力,然后再在山下聚集人手尽歼对方母子二人,而古精灵的死活要取决于她是否与自己合作。当下斜身拔起,飞临玉润妍上空,厉笑声中,声化无形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下。
这运日国王的功力实臻炉火纯青之境,“声气功”可以随心随欲地变作各式各样的武器,现下我听着这滔天巨浪,恍如觉得置身海啸之中,天地骤变,阴云四起,雷电交加,整座山都剧烈摇晃起来。
玉润妍丝毫不为所动,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第五乘驾,低声道:“钝儿,一待我击退第五乘驾,你便随我突围,片刻延误不得!”
话声中,她人剑合一,捷似鹰隼,迎向第五乘驾,竟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打法。
我明白母亲的策略,只要第五乘驾稍露怯意,或是侧身闪避,她便抢占了先机,带着我乘势逃走,那几名运日战士绝对阻拦不住。
至于古精灵,根本不在母亲的救援之列。
“轰”!
剑芒、气浪相交,地动山摇。
两大高手各出真实本领相拼,棋逢对手,不分上下。
玉润妍左手抓住我的肩头,双足一点,拔地而起,似欲居高临下地扑击,又似从第五乘驾头顶越过,夺路而逃。
第五乘驾蓄势以待,杀气凛冽。
玉润妍身在高空,倏地纤腰一扭,反而向后飞掠而去,剑化长虹,电射第五乘驾。
便在第五乘驾飞身让过长剑之际,玉润妍已如一头大鸟般俯冲下来,左手提起古精灵,疾向山顶掠去。
这一着大出第五乘驾意料之外,运日战士更是始料不及,狂追上来。
第五乘驾身如风驰电掣,眨眼间越过运日战士,堪堪追近玉润妍。
玉润妍的功力本和第五乘驾难分轩轾,但她双手分提我和古精灵,速度上便打了折扣,以致被敌人追上。
我见母亲出手相救古精灵,又惊又喜,但也担忧之极,母亲多了我们这两个累赘,绝非敌人对手。
玉润妍猛地止步,掉转娇躯。
第五乘驾不知玉润妍搞的什么玄虚,自不敢追得太近,风驰电掣般的身形倏地停顿。
玉润妍娇笑道:“你怕什么?我只不过想喘口气而已。”话音甫落,继续向山上疾掠。
第五乘驾料知敌人已如囊中之物,心中不怒不喜,奋力追赶。
须臾,双方一逃一追,已渐至山巅。
山风猛烈,云雾奇诡。
第五乘驾愈追愈是起疑:“玉润妍乃巾帼英雄,为何如此不智,来毁灭山救子?硬冲到山下,她固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逃往山巅又何尝不是?即使她以险为凭,只要朕调集高手强攻,她还是守御不了;抑或朕不愿损折人手,只守不攻,饿也饿死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他心念电转,将功力提升到巅峰状态,脚下放缓,不疾不徐地追赶。
蓦然,第五乘驾发觉脚底隐隐震动,若非像他这种级数的高手绝对被瞒过了,心中一惊,急忙止步。
震动接连不断,仿佛来自地底。
第五乘驾深吸一口气,意凝丹田,身心似已与毁灭山融为一体。
他不仅感觉到山峰中似有绝迹亿万年的洪荒怪兽一齐复活,而且隐觉足心发烫。
这是怎么回事?
玉润妍见第五乘驾停步不追,放下我和古精灵,背倚山石,呼呼喘息,显得极其疲惫。
我心知这是千载难逢的逃跑良机,轻声道:“娘,我们快跑啊!如果祢累了,由我来搀扶灵儿。”
玉润妍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向数十丈下方的第五乘驾道:“我已累得跑不动了,第五乘驾你为何不追上来?”
我吓出一身冷汗,暗暗着急,心想娘当真糊涂了,怎可把底细泄露给敌人。
奇怪的是第五乘驾置若罔闻,丝毫不为所动。
玉润妍娇喘吁吁,香汗淋淋,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正当我奇怪万分之际,第五乘驾忽地发出一阵数十里皆闻的长笑,不过并未蕴藏“声气功”,他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狠狠瞪着玉润妍,道:“玉润妍啊玉润妍,若非朕察觉得早,便要跟祢同归于尽了。哈哈哈,本国王失陪了。”说着,飘身下退。
在此陡峭险峻的山壁,第五乘驾虽不住后跃,可仍面对玉润妍,艺高胆大,令人叹为观止。
玉润妍喝道:“第五乘驾你别走!”身形弹起,迅捷无伦地扑去。
第五乘驾一声大喝,喷出的气流由小变大,最后化作一只巨球,轰向玉润妍。
玉润妍长袖一卷,立将“气球”荡于无形。
第五乘驾的身形如弹丸般不断跳跃,转瞬变成一粒黑点,紧接着隐没不见。
玉润妍不待我发问,双手伸出,分别抓住我和古精灵后背,足不点地般奔至山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除了这耸立于云端的山峰,地下万物都显得那么渺小虚无。
立足巅顶,狂风刮面如刀,衣袂猎猎作响,我似腾云驾雾般飘飘然,既刺激又惶恐。
落日渐向西沉,把半边天都染成了血红色。
太阳如此之大,如此之近,都是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心里充满了诡异可怖的感觉。
古精灵似已抵受不了烈风,簌簌发抖。
我解下外衣,轻轻披在她身上。
古精灵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迅速垂下头去。
我道:“娘真厉害,把第五乘驾都吓跑了。”
玉润妍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不,他是被火山吓跑的。”
我一呆,道:“火山?”
我虽未亲眼见过火山,但知道帝国中人都称它为“魔鬼的烟囱”,非常地恐怖。
玉润妍点点头,道:“这座毁灭山乃是座活火山,马上便会爆发,第五乘驾武功纵高,也抵御不了温度炽烈至极点的熔浆。”
母亲说的轻描淡写,浑然无事,我却如遭雷轰,结结巴巴地道:“那……
那……我们怎么办?火山爆发,我们岂非……也要……”
玉润妍长叹一声,道:“那日帝**队兵败如山倒,我杀出重围后,受伤过重,伏在马背上竟已晕了过去,待我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乱石之中,原来战马狂奔之下摔落悬崖,幸得马身承受了一多半的力量,否则我早见不着你了。”
我哽咽道:“我爹爹他……娘是否见过他?”
在此刻,我仍心存侥幸,认为爹还活着。
玉润妍道:“我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未等痊愈便出来打探。无忧谷原为帝国、兽国之间的一段边境,此时已完全被兽国占领,有一晚,我听得兽人议论,方知你爹他……”
她眼圈发红,珠泪打滚,但仍勉力保持平静的语音:“你爹的尸体已被兽人找到,尸身都烧焦了,只有盔甲、兵器依稀可辨……”
我忍不住放声痛哭。
玉润妍轻喝道:“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我如遭棒击,当即止泪。
玉润妍道:“那时我真想冲出来杀了这几个兽人,但又怕暴露形迹,落得和你爹一样的下场,于是想潜回秘处养伤。”
我道:“娘,以祢的武功,即使伤未痊愈,仍可避开兽人,可祢为何不回帝国?”
玉润妍叹了口气,道:“帝国遭此惨败,大帝势必要找替罪羊,而你的爹娘便是最好的人选。我若返回帝国,无异自取灭亡。”
她不等我插言,续道:“伤愈后,我再次出来,适逢此时,第五乘驾放出风来,说已将你囚禁在毁灭山,若想救你,须得以‘掌上宇宙’来交换。”
我忍不住叫道:“娘,在帝国之中,我们已没有一个亲朋好友了,他们都被大帝害死了!”说着,把自己的遭遇简单地说了。
玉润妍眼里射出复杂难言的感情,面容仍如古井不波,两手互握,指甲已刺入肉里,渗出血来,可见她虽悲愤欲绝,但依然以令人难以相信的理智克制着。
她喃喃自语道:“百花女子?我从未听爹爹说起过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唉,爹爹的身上本就有许多谜团,不想也罢,越想越令人心烦意乱。”
她望向古精灵,诚挚地道:“灵儿,说来惭愧,我对祢之事竟一无所知,怠慢之处,还请宽宥。”
古精灵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之色,道:“伯母勿要客气,若我功力未失,或可逃离毁灭山,可现下……”
玉润妍居然笑了笑,续道:“我早在此处地志查知毁灭山之所以叫毁灭山,乃因是座活火山,每过百余年便爆发一次。屈指算来,两个多月后便是爆发之期,于是避入穷山绝谷,仗着学自你外公的皮毛冶炼功夫,把玄冥剑熔毁,重新锻造,打成了一只玄冥球。”
古精灵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我却听得一头雾水,道:“这只球又有什么用处?”
玉润妍轻轻一叹,道:“傻孩子,人家灵儿一听便明白了,你却……那玄冥球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任何烈火也无损其分毫,如果有人藏身其中,纵是被扔入火山也不怕。”
我顿时跳了起来,欢欣地道:“娘,祢这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把第五乘驾那老狐狸都骗过了。”
玉润妍笑道:“第五乘驾不是要‘掌上宇宙’吗?那我便以假珠子骗他……”
古精灵忽然插言道:“伯母身处危境,却安然若素,既打造玄冥球,又制造假的掌上宇宙,撇开这份镇定功力不说,仅是所学之博,便令我望尘莫及了。”
玉润妍道:“祢的许多本领,我也羡慕得很!其实我的这些本领,大多是钝儿的外公传给我的。”
古精灵道:“岳爷爷真是一个奇人!伯母,祢见过真的‘掌上宇宙’吗?”
玉润妍道:“没有。我未出嫁时,家父告诉我世上有这么一件异宝,但‘掌上宇宙’是什么模样,他也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并且禁止我对任何人讲起此事,是以我日后虽成了钝儿的妈,仍遵守信诺。”
她双眉深锁,沉吟自语道:“可现下为何又传说我爹爹拥有‘掌上宇宙’,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说它有龙眼那么大?莫非爹爹在近来当真得了‘掌上宇宙’?”
古精灵似对“掌上宇宙”有极大的兴趣,道:“那‘掌上宇宙’到底藏有什么样的奥秘?又怎样才能获知其奥秘?”
玉润妍叹道:“可惜家父根本未对我提及此事,否则我此刻定可解答祢的问题。”
古精灵“哦”了一声,满脸懊恼失望。
玉润妍道:“我看似要以假的掌上宇宙救钝儿下山,实则是想上山。适才我有意引诱第五乘驾追赶,便是要他以为我要和他同归于尽。别说是他,纵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也猜不到我会藏有玄冥球,而且藏身球内之人可以躲过火山之劫。
想来也够险的,第五乘驾若当真追来,或派人穷追不舍,我便无暇取出玄冥球,那时,大家便真的要同归于尽了。”
我叫道:“玄冥球到底什么样儿?我想瞧瞧。”
玉润妍从贴身之处取出一物,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泽,其软如绵。
我道:“它不像球呀。”
玉润妍双掌紧贴那物事,贯满真力,片刻之间,它便涨成了一只大球,还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小门。
我端详着玄冥球,道:“这球最多能容纳两个人,可现在却有三个人。”
玉润妍苦笑道:“我也想把它打造得大一点,可一来材料有限,二来时间紧迫……”
她望了一眼古精灵,道:“况且我也没听说你的身边竟有一位灵儿姑娘。”
我的身子顿时凉了半截,道:“这么说来,我们之中要有一个人葬身火山?”
玉润妍道:“不错。”
这时,连我也听到山底的隆隆之声,凶险迫在眉睫,当下想也不想地道:“娘,祢和灵儿赶快藏入球内。”
古精灵娇躯剧颤,情不自禁叫了声:“岳钝!”
我微笑道:“我资质鲁钝,即使日后武功复原,也无法替父亲报仇,更别想干其它大事。灵儿,祢不用替我难过。”
玉润妍意味深长地瞧着古精灵,道:“姑娘怎么说?”
古精灵凄然道:“你们别看我表面看来非常快乐,其实我是个孤儿,虽被圣……一个人收养**,又学了一身绝学,可只要想起我从未见过面的爹娘,心里就难过极了。而你们,你们母子绝对不可以分开!我……还是让我去死吧!”
我急道:“灵儿……”
“轰轰”!
足底猛烈震动了一下,山石乱飞,我猝不及防,险险摔倒。
玉润妍脸上绽出一个动人之极的笑容,柔声道:“我已活了四十多岁,纵是死了也无遗憾,可你们正值年少,绝对不可夭折,应好好地活下去。”
古精灵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大叫道:“伯母!”
山峰又开始连续晃动,喀喀喇喇,树木断折声不绝于耳,煞是骇人。
我的双足好似踩在刚从烘炉里掏出来的红炭上,灼痛极了,可我已无暇顾及,冲到母亲身前,叫道:“娘,祢不能死,还是让我……”
玉润妍道:“我意已决,你休得罗嗦!”
我见再也无法改变母亲心意,忽地跃起身来,向山下跳去。
如果我自尽而死,母亲便会和灵儿活下去。
玉润妍长袖一卷,已把我卷回,同时封闭了我的**道。
古精灵扑倒在她脚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玉润妍倏地掏出一册账薄似的东西,塞到我怀里,我已无心计较其他,叫道:“娘!祢快解开我**道!”
玉润妍沉声道:“岳钝,你给我记着,塞在你怀里的东西非常重要,它是《润妍日记》,希望你能打开它,帮我解开其中的秘密!不过,假如那个人真是他,他既已死了,日记便永远也无法打开,或许你的外公本领大,能打开它也说不定。”
她所说的话非常奇怪,后半段在我听来简直是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它虽是母亲所写的日记,但她既将之交给我,却又希望我能解开其中的秘密?我顺手一翻,便可将日记打开阅读了,难道封皮上也上了天机锁?那个“他”又是谁?
不等我开口询问,玉润妍已把我塞入玄冥球,接着把古精灵也塞了进去。
置身球外尚不觉什么,一旦身入其中,便觉寒气飕飕,汗毛直竖,血液似乎都被冻僵了。
我歇斯底里地哭道:“娘,祢让我出去!娘……”
玉润妍对火山即将爆发浑若无睹,沉声道:“此次帝**队惨败,实在败得莫名其妙,输得不可思议。“我们攻打的原是运日,但艳后倾尽全国之兵也赶来相助,这看似奇怪,其实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唇亡齿寒,这道理无论第五乘驾,或是艳后都懂得。“没有外敌,他们可以互相残杀,一旦面临灭国之祸,他们便会联合起来。”
“可帝国为何惨败呢?因为便在大战在即之际,帝国数十万匹战马突然神经错乱般狂奔乱蹿,怎么也控制不住,紧接着,它们便倒地毙命;后方的粮草库也突然爆炸连连,烈焰冲天。“试想,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下,帝**队怎能不败?
又怎能不伤亡惨重?”
玉润妍面对死亡,毫无畏惧,面对即将幽冥永隔的儿子,也未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可现在她的眼里却情不自禁流下两行清泪,呜咽地道:“二百多万名战士,他们的年龄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有的家有高堂,有的儿女尚幼,可他们由于身处巨变,面对兽人,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我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偏偏无能为力!若你爹爹和我能及早察觉招致祸乱的根源,他们绝不会这样……”
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说出来,我和古精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都浮起同样的疑惑:“为什么!”
想起前不久第五乘驾遭到阴谐战士伏击,双方拼命搏杀的惨景,又听着母亲如此低沉伤痛的声音,我悲不可抑,泪如泉涌。
山峰猛烈地摇晃着,玄冥球若非有玉润妍按着,早滚落下去。
玉润妍双目充满无限慈爱,透过那小门望着我和古精灵,柔声说道:“钝儿,娘要去了!灵儿,希望祢和钝儿永远是好朋友,重见天日之时,一定要多多保重!
我的许多未尽心愿,只有由你们来完成了!”
说罢,她毫不迟疑地伸手关闭了小门。
随着“砰”的一声,我不仅和母亲永远地隔绝,而且和古精灵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便在此刻,地底传来惊天动地般的巨响,地面像被炸开了一条连接地下深处的通道,形成通向岩浆源地的“喉管”,大量炽热的岩浆、气体、尘埃、石屑等物从“喉管”中喷突而出,形成一根巨大的火柱,直冲云霄。
玉润妍身形舞起,姿势优美飘逸,终至香消玉殒,不复在人间留下一丝痕迹!
那玄冥球禁受不住这股冲力,随着火柱冲天而起。
我虽置身完全密封的球内,仍然感受到震耳欲聋、接连不断的巨响,只觉身体急速抛高,好像冲入了九重天,然后又重重地坠落下来,脑中剧震,一下子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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