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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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等赵军,入阏于城第二十四日——
"轰——"巨大的撞击声不断地传来,震得人耳膜隐隐发痛。
这帮该死的西秦蛮子又开始攻城了,他们难道就不需要休息么?李牧狠狠地诅咒着这群西秦的疯子。
"李大人,我们的弩箭和石块都用光了,秦军又来了!"粗豪的大嗓门在李牧的耳边响起。
转头看向自己的副手林屈,李牧有气无力地道:"告诉兄弟们都来,把他们给打下去!"
"是!"林屈雷霆般的吼叫了一声,兴奋地舔了舔厚实的嘴唇,转身向城墙下跑去,看他的神情,不似现在是在进行生死之战,而更想是幽会自己阔别以久的初恋情人。
"二十四天了,不知道大将军什么时候才能率军而至,今天攻城结束之后,不知我们还能剩多少兄弟啊!"李牧倚靠着墙角,喃喃地道:"一千赵军精锐,现在只剩下两百多人了,能活着离开的会有多少呢?"
这一天,秦军开始大规模的进攻,结果他们意外地发现,他们所主攻的方向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在城墙之,有着二百多条身着赵军铠甲,手持泣血长戈的汉子,带领着数百的韩军,挺胸而立,引咎高歌。
一样是残破的城墙,一样是破损的武器,不一样的是守城的士兵。
这二百多人瞪着血红的双眼,杀气腾腾,毫无畏惧的迎了秦国的精兵。这一次攻城的士兵,遭遇到了他们有史以来最大的噩梦。
这些赵军士兵如同附身了战魔,一个个力大无穷,身手矫健,悍不畏死。更重要的是,他们仿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就连矛刃加身,也毫不皱眉头。
在这二百多赵军士兵的带领下,其余韩人军士也被激发了体内的血性,勇敢的迎击去,没有丝毫的怯懦之色。经过三个来月战火洗礼的阏于,城墙低矮了三分,阏于已是变成了一个凶狠的绞肉机,将源源不断冲来的秦军士兵送入地狱。这一天,沉默数天的秦军,再次终于认真起来,他们派了一个又一个的整编师。
等到秦军士兵停止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十六日的凌晨,秦军不眠不休的两昼夜猛攻之下,阏于一方城头之,几乎人人带伤,机动大队也只剩下了五百之数。
但在这一昼夜中,秦军的四个师一万多士兵,也被彻底打残,其伤亡率高达七成以。
在周围还活着的人眼中,吕不韦发现了一丝狂颠了的暗红,一丝诡异而神秘的暗红色,他们似乎成了一群只知道战斗的嗜血恶狼,战斗已成为了他们心中唯一的信念。这种信念指引着他们,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实力!
阏于城中,所有还暂时幸存着的人,对于吕不韦任何的命令,执行得都非常彻底。现在所有的攻防战,都是在城头进行,秦军得以在城外从容不迫的布置,但自始至终,他们也没有能取得过,哪怕是一分钟的城头控制权。
开始几天,阏于君还抱了固守待援的希望,但从吕不韦到来后,一连二十多天过去了,却连半个救兵的影子也没有出现。时至今日,绝望的阴影在他心中不断扩大。
但现在就算他还打算投降,恐怕也早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要说已经变成吕不韦的一言堂的阏于军民不会答应,而且阏于君更是深知,经过了这段时间与秦军顽强的对抗,双方已经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如果自己放弃抵抗,那么等待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亡!所以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吕不韦等人死撑下去。
昨天,所有的粮食,终于全部消耗殆尽,这对于阏于城中尚存的三万人来说,无疑是个惊天的噩耗。没有了粮食,也就等于没有了体力,这仗可要如何打下去啊!而且经过这段长时间的消耗,四面城墙的守军总人数,一共也不足万人,其中更有着近两千人的十三岁以,五十岁以下的妇女。这也是无奈之举,这几日的情况实在太恶劣了,仅仅凭借现在手的人手和实力,阏于君清楚的知道,吕不韦就算是勇武天下第一,也不可能再带着众人守三日,能坚持到如今的地步,吕不韦实在已是创造了堪称奇迹的守城之战。
想到这些,阏于君不由又想起吕不韦所说,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他终于恨下心来,亲自带着五个年幼的儿子和家中年轻的妻妾,登了阏于城墙。
……
赵括骑着吕不韦当日赠送的匈奴马,一路急弛,向着父亲赵奢在邯郸之西北三十里处的兵营赶去。
虽然他对吕不韦的想法,已是洞察出来一些端相,但他还是不能也不忍心看着这位良师益,苦守阏于城中而死。
就算吕不韦有着一日会背叛大赵,拥兵自重,另成王侯,但那都是遥远的将来之事。现在的吕不韦,依然是他赵括的吕师,是他的至交好!
令赵括想象不到的是,在他到了大营门前,却被士兵拦截了下来,而且士兵明确的告诉他,大将军有令,就算是大王亲来,也不容许入营半步。
负责守卫营门的两司马,见到赵括面的沉痛之色,终于心下不忍的对他说道:"括少爷,其实这也怪不得大将军,这几日乐毅后将军、平阳君、平原君、还有韩国的吉安君和韩妃派来的舍人,先后都来催促大将军,让他马发兵去救吕都尉。而且大王派了陶舍人来,只说了一句‘吕不韦不能死‘!大将军也是为难的很啊!"
赵括摇头叹息不已,苦声自语道:"当日我与吕师同来该有多好!能与知己同死,死而无怨矣!"
那两司马听赵括如此说,也点头神情激荡地赞同道:"括少爷说得是啊!我等皆有此感,能与吕都尉这样的豪杰一起作战,就算知道是必死之战,我等也是甘愿往之。"
赵括抬头望去,见营门前的士兵,皆是露出向往之色,他心里不由一惊,却没有再言语,骑匈奴马,落寞地向邯郸而返。
路遇到一个酒肆,赵括本就心情不佳,踏马到了酒肆门口,栓好了马,进去要了些酒菜,喝起了闷酒。
吕不韦死了也就算了,不死的话,只怕我大赵军士,都会对他仰慕赞赏,并更会对其升出知己之念。这样下去的话,我大赵雄兵,早晚会被其所有用。得到军官的信服不难,但要得到每个士兵的信任,却太难为之。谁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别说是封君册卿,就是取王侯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想到这里,赵括心里,却又恨不得吕不韦死在阏于,永远也别活着回来。谊在他心里,比起对赵氏的忠诚,却差了许多。
赵括拿出怀里,吕不韦所著并印刷的《三十六计》,睹物思人,不由低叹一声!
"小哥一个人喝闷酒呢?老夫和你凑对,喝几杯如何?"
赵括寻声音望去,却见是一个四十有余,身材魁梧健壮,腰悬长剑的大汉。大汉身着青色深衣,正含笑望着赵括。
赵括见此人仪表堂堂,更是气宇宣昂,虽是心下郁闷苦恼,却也是起了结交之心,忙道:"先生请坐便是!"
那青袍汉子笑了笑,坐到案前,却把赵括盏中之酒泼掉,拿出一个朱漆色的葫芦,打开盖子,一阵酒香马遍布四周。赵括神情一动,却见那汉子已是往他的盏中倒去。
"这是吕氏酒坊出品的‘三原液‘,酒色清澈,酒香宜人,入口回味更是绵长!小哥,来,相逢既是缘分,咱们干一杯!"

赵括听说这酒是吕不韦家所酿,忙举了起来,和青袍汉子酒盏一碰,一口饮尽。
酒真的很醇,而且酒的劲力也是很足,赵括胸如火烧,想到与吕不韦接触的往日种种,不由潸然而泪下。
青袍人却如同没事一般,拿起赵括放与案的《三十六计》,翻看了起来。他初看时,眼睛就已是神光炯炯,越看神色越是兴奋喜悦,竟大声赞道:"好啊!好兵法!"
赵括狐疑望着青袍汉子,皱眉问道:"老兄也懂得兵法?"
青衣人自傲一笑,"略知一二!比起著此者虽是差一些,但比起那些什么兵家的宗主来,却还是要高出甚多就是!"
赵括一听,面动容,转而凝想,心下却是不信地道:"请问老兄,这兵法所云,正兵为主,奇兵为辅,可是用兵的首要宗旨?"
"哈哈,却有此说,却又不全对!不说远的,就说现在阏于城之战,行的就是正奇相倒置之法,以小股奇兵为主,成正兵之功。却以前方数万赵国大军的正兵为奇,等待时机一举而攻之。想出此战策之人,可为世之孙武!"
赵括听青袍人之言,神色激动起来,却又黯然摇头,"我看老兄是想差了,这奇兵进入阏于城,都已是快要一月之久,但前方的赵国大军却还没动分毫。我看赵奢怯战才是真的,可惜了吕不韦这世之绝才之人,死得冤枉啊!"
"哈哈,小哥又错了!这本就是一计而已,等秦军集结起党全部兵力,赵军必会全力出击,以求一举破之。免得秦军在党诸多城池之中,坚壁不出,而使赵军无计。待到明年之时,秦国援军一到,别说党之地,就是赵国也必将失去大片土地。"
赵括听了,神色激动,望着面前青袍人,竟站了起来,恭敬的一礼,"先生高人!小人赵括请教先生,阏于真的不会被破吗?不知几时赵国大军才会援之呢。"
那青袍人也站了起来,一拖赵括双臂,"三日之内,定当出兵!其实你父已得到党消息,知晓了秦军已是聚集起来,打算一举攻陷阏于,所以才会封锁营盘,不许任何人进出,怕泄露了消息出去。"
赵括激动万分,却对这青袍人的十分好奇起来,问道:"还未请教先生你是……"
"在下白起!"青袍人笑咪咪地说道。
赵括大惊,一抓腰的剑柄,就打算把这秦国无二的名将杀掉。赵括心里很明白,只要杀了白起,就等于灭掉了秦军士兵的士气,十年之内,秦兵之胆必丧,根本无力再征讨它国。
白起见到赵括的动作,却全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淡笑对之。
只凭白起这份心胸,赵括就敬佩万分,犹豫再三,垂下抓着剑柄的手臂,低声道:"武安君只身来我大赵,如此胆识,括就佩服万分。今日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便是,你走!"
"括少爷让我走?你不知道只要杀我一人,就等于屠戮了十万秦军嘛。这偌大的功劳,可以让你一日之间,声名盖过吕不韦,直追令父赵奢啊!"白起依然淡笑着道。
赵括冷哼一声,"我要杀你,也应在战场之!在我大赵境内,对付你单身一人,我赵括还没有如此不知廉耻。"
"好!不亏是吕不韦望重之人,赵括,你这个朋我认了!"白起一拍大手,又给两人一人斟一盏之酒,郑重的道:"你放心,阏于之事,我自当作不知。但却有一个请求!"
"请讲!"对于白起的人品,赵括还是深信的,毕竟这大秦武安君,是当今天下名将之首,必然不会言而无信。
"我们虽然立场不同,但也算是一见如故,可否把此送我?"
赵括望着白起拿起的《三十六计》,犹豫了下,"这是我吕师所著,送你却没问题,但还请武安君言而有信,末要让括看轻于你!"
白起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吕不韦,我也是慕名多时,我这就去阏于,与他一见,但绝对不会坏了他的计谋,只是谈论一下武道兵法尔。括少爷可信?"
赵括想也没想的点头道:"括自然相信武安君之言,就此别过,他日如果沙场相见,括自然不会手软。也希望武安君莫要留手!"
赵括说完,饮尽盏中之酒,出门马,绝尘而去。
白起也喝去盏里的酒,却盯着空了的盏底,自语道:"先是吕不韦,后又有这赵括,有意思,有意思啊!看来,用不了十年,我白起就会多出两个有力的对手,哈哈,有意思!"
白起和赵括都没有想到,他们这初次看似偶遇的见面,却是两人十年相处,恩怨环绕的开端。两人也可谓是一见如故,交浅而言深。但当长平之战开始时,两人十年的谊,又将面对什么样的考验,两人有将如何抉择呢?
……
白起,这个名字仿佛就是一个神秘的神魂,众多的秦军士兵,呆若木鸡的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粗犷脸庞,根本无法将那个名满天下的武安君,与眼前这慈眉善目之人联想到一起。
白起收起了笑容,一股浓烈凌厉的雄霸之气,骤然而起,霎那间扩散开来,方圆数丈之内,都充斥着他那无匹地彪悍之气。
虽然白起的看家本领,是那无敌的剑术,但他修为的能力,也是高绝之辈。白起本就是个身兼,修炼者身份的大剑客!
他习剑在先,剑技小成后,更是短短数年之间,勤练秦阀兵家的吸纳天地灵气之法,用内力助剑气,用剑气辅内力,从而成为世间,少有的踏足剑道与修炼,双修的门径,成为颠峰之人!
其实这只是他人眼中的白起而已,他自己却知道,自己能有此成就,实在是因为胸前所佩带的那巴掌大的古神物,那八卦图形的镜子,本就有着浩气凌然。冥冥之中,这股不屈不饶的力量,也随着转移到白起的身。他的武功越高,剑术越强,这股力量就越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白起并不是生长于大富之家,或是豪门之内,也没有超世之才,亦未有坚忍不拔之志,之所以每遇艰辛,皆能不屈不饶,逆流而,最终突破困境,重现光明,皆因此镜之故。
他的剑术是在秦西之地,沙漠之中,感悟风暴之威,自悟而出的世间最威猛绝伦的剑术,镜子与这股力量相辅相成,交相辉映,这才是他的最高之技。
"白起在此,尔等……"白起轻轻的一顿,冷斥道:"给我闪开!"
说罢,他再也不理会众人,驱马前行——
白起身边周围的那些秦军士兵,犹自陷入在他那威猛无匹的威压之中,待他远去良久,方才缓过气来。
由于中更胡阳,已是把党一地的秦军,尽数调往了阏于城下,所以这处城池,除了这十余个秦军辅兵守在关卡之处,其他的秦军士兵却已调走。
纵然一路之,有数波秦军士兵见到白起,却都恭敬地望着他扬长而去,并马快速的对阏于城下的中更胡阳,发出讯息。
武安君白起亲驾来到党的消息,一层一层地禀报了去,当左庶长王进向胡阳报告之时,胡阳被吓的,把手中的剑都掉落在地。自然是害怕君侯,是来问罪自己久攻不下之过。但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下令全军整队,准备迎接武安君的驾临,然而白起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发觉他的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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