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纷乱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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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即将抵达纽黑文的这个夜里,傅雪亭同他的恩人,布朗先生进行了一次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深谈,这次的深谈,对于傅雪亭来说绝对是受益匪浅的。正是通过这次的谈话,他才对这个陌生的年代,对这个陌生的国家,有了一个系统的认知,从而也为他今后所要走的道路敞开了一扇大门。
通过这次谈话,傅雪亭了解到,此时的美国的确是正处在危机的风雨飘摇之中,尽管按照布朗的说法,这场危机是所谓“民主的危机,天赋人权的危机”,但是在傅雪亭看来,真正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却是一个国家即将走向分裂的危机。同样也是通过这一点认识,他才明白,原来那著名的美国南北战争,之所以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爆发绝非偶然,在此之前,它已经悄无声息的酝酿了十余年甚至是数十年了。
自从独立战争结束之后,也就是美国国家建立之初开始,美国国内南北双方的矛盾冲突就从来都没有中断过,而所有的矛盾冲突,都只有一个焦点,那就是奴隶制度的存废问题。
由于历史性的原因,美国资产阶级的力量,主要都集中在北部地区,这里工商业发达,自由劳动力汇聚,民主生活贯彻的比较彻底。而在南方呢,占主导地位的则是奴隶制度支配下的大种植园经济,形形色色的奴隶主们,靠剥削奴隶的劳动成果过活。
也许在最初的时候,南北双方的矛盾还不是那么尖锐,他们体现出来冲突,主要表现在国内市场方面。具体的说,就是南方的奴隶主们更加崇尚欧式的生活,他们出产的经济作物,主要出口到英法等欧洲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同时呢,又从那里购买日常所需要的工业产品。这样一来,一个很难堪的问题就出现了,美国北方的资产阶级,等于是无形中失去了本国国内的南方市场。
一个国家为什么能够形成和存在?除了地域上的条件之外,一般来说,应该是有三个条件:其一,是单一的民族。从这一点上说,如今的美国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他的民众可以说是来自世界各地,国家成立的时间又短,所谓的民族对于此时的美国来说还是一个天方夜谭。其二,是共同的经济生活。毫无疑问,南北方的经济制度差异以及经济生活的偏向,使得美国也无形中失去了这个条件。其三,就是强大的军事保障。最后这一点说起来有些不仁义,因为它是要求通过战争的手段,将一个国家凝合在一起,属于以往那种近乎于侵略式的帝国。
一个没有单一民族基础的国家,又失去了共同经济生活基础上的依赖感,那么这个国家还要靠什么才能维系它的统一?毫无疑问,那就只能是战争了。因此可以这么说,美国从建国之日起,南北战争的隐患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随着岁月的流逝,尤其是随着美国向西部地区一步步的扩张,南北双方的矛盾开始变得日趋尖锐。北方的资本主义经济需要发展,他们需要更广阔的市场,更富足的自由劳动力,更丰富的原材料来源地。因此呢,西部的新开发地区成为了他们最为期盼的所在。与此同时,南方的奴隶主们也在盯着刚刚开发的西部,对于他们来说,更加广阔的土地就意味着更加诱人的财富,扩大蓄奴州的范围,成为了他们获得更多财富的最佳选择。
就这样,随着美国向西部地区的一步步扩张,其国内南北双方就奴隶制的存废问题,也显得矛盾日趋尖锐,每当西部有新州成立的时候,国会、参议院内,就会针对在这些新州内是否允许蓄奴而大肆争论一番。而在政府之外呢,民间的那些废奴组织也会大声呼吁,反对蓄奴势力向新的土地上蔓延。但是在这一个历史时期,在美国政坛上处于主导地位的,基本上都是代表着南方奴隶主利益的代言人,尤其是民主党,它基本上就成为了奴隶主的政党,而作为另一大党的辉格党,则在这个问题上表现软弱。
就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民间的废奴组织开始崛起,取代政府中的废奴力量,成为同南方奴隶主们作斗争的主要力量,而布朗就是这样一个废奴组织的领导人。
说起来,美国民间废奴组织的成长,也有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在最初的时候,这些组织大多是自发性的人权组织,他们所从事的主要工作,大多是为那些逃离种植园的黑人奴隶们提供庇护、组织他们进行技能培训、为他们提供工作的机会。像这样的组织,他们在政治上没有多大的影响力,自然也得不到什么支持。但是随着时局的发展,尤其是南方蓄奴力量在西部的一步步蔓延,这些组织中的一部分——那些思想和行动都较为激进的组织,开始受到了北方资产家们的重视。一些有眼光、有见识的资本家们,开始在暗中为这些组织提供资金等物质上援助,支持这些组织通过武力的手段,同那些试图在新州内发展的奴隶主们做针锋相对的斗争。

就这样,在最近几年,南北双方当初那种政治上的角逐、舆论上的互相抨击开始转变为军事上对抗,在西部的广大地区,反对奴隶制的民间武装力量,时不时的同奴隶主们的佣兵交火。一些废奴组织甚至直接武力袭击种植园,刺杀奴隶主,解放被奴役的黑人奴隶。
在最初的时候,敢于动用武力的废奴组织以及个人,在整个美国都被视为是非法的,这些人一旦被抓获,就会受到监禁的处罚。但是随着时局的发展,尤其是乐见其成的北方资产阶级的干涉,北方各个自由州开始对本州的法律进行修改,在自由州的范围内,这些主张废奴的组织开始变得合法,而那些武装袭击奴隶种植园的个人,在自由州内也不会受到惩罚。而与此同时呢,南方各个蓄奴州也开始对法律进行修改,在那里,所有废奴组织及个人,一旦被捕就会受到更为严厉的处罚,大部分被捕者都会被判处绞刑。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出现了,在美国这一国范围内,同样是武装废奴者,在自由州、蓄奴州两个不同经济制度的州郡内,就成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所在。他们在蓄奴州内,是恐怖分子,是暴徒、流氓、杀人犯……而在自由州内,他们则是英雄。由此可见,此时美国南北双方的矛盾对立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
就在美国南北对立日趋明朗化的时候,民主党人皮尔斯上台了,这位来自北方的律师不仅是一个对外侵略扩张的狂人,同时还是一个南方蓄奴主张的鉴定支持者。这位野心家在对外政策上,一方面不放弃在东方的利益,觊觎大清统治下的台湾岛,伙同英法等国加强对中国的分割,另一方面在美洲地区大肆扩张。
就在傅雪亭来到这个时代的几个月前,皮尔斯主导下的美国政府进一步加大西进力度,开始实施对堪萨斯州的开发。有了皮尔斯的纵容,南方的奴隶主势力显得更加猖狂,他们对堪萨斯这个新州当然也充满了觊觎之情。
就在两个月前的一月份,参议员议长道格拉斯,向国会和参议员提交了一份名为《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提案,并得到了皮尔斯的支持。按照这份提案,之前令南北双方达成妥协的密苏里妥协案、1850妥协案都将成为一纸空文,蓄奴州的力量将会越过北纬三十六度三十分的分割线,向广大的北方地区无限制蔓延。
《堪萨斯—内布拉斯加法案》的提出及其在国会中的通过,顿时在整个北方地区以及美国政府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北方的资产阶级代表痛彻肺腑的惊呼,这一法案将意味着未来的美国将成为奴隶制的国度。
面对南方奴隶主势力最后一场越过底线的挑衅,一向在废奴斗争中表现软弱的资产阶级觉醒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再继续让步下去,那么不消二十年,美国国内的资本市场将会彻底萎缩。
作为总统的皮尔斯也许永远都想不到,这么一份法案的通过,竟然会导致如此严重的结果。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内,先是堪萨斯州范围内暴力冲突事件不断,大批武装起来的自由农民与拓荒者,开始自发的联合起来,组成有规模的军队,抵制南方奴隶主势力的进入。其后,无论是民主党还是辉格党,都出现了大地震,无数两党党员在短期内像是有了协商一般,纷纷宣布**,继而站到一起,对他皮尔斯的政策提出毫不留情、一针见血的抨击。
“这也许就意味着一场灾难的到来,美国自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国家灾难。而你,傅,你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美国,真不知道你能在这里得到些什么。”布朗用这样一句话作为收尾,他显然还在期望能够说动这个东方人,赶紧在更大的风雨到来之前回到东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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