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青衣绿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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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炎和云中子所处之地,正是峨眉山有名的大坪峰。大坪是一座孤峰,两边有黑白二水,四周环绕华严顶、长老坪、息心所、玉女诸峰,山势险峻,孤峰凌空。
每年到了深秋,峨眉金顶就会开始飘雪,立冬一过,大坪便雪花满山,进了寒冬,更是冰天雪地。到那时候,大坪和环绕四周的群峰刚好形成一朵庞大的雪莲花,大坪峰就是花芯,周围诸峰便是花瓣,如果御剑飞到高处俯望,蔚为壮美。这就是著名的“大坪霁雪”。
听完云中子的介绍,吕炎掐指一算,现在霜降已过,峨眉金顶飘雪的日子刚好就在这几天了,于是耐下性子,继续待在洞里,等待降雪。
等了两天,果然气温骤降,大坪峰上飘飘荡荡落下雪花,虽不密集,但却一直不间断,没几天功夫就把大坪峰涂抹得一片洁白。吕炎和云中子所处的洞中却还是绿意盎然,即使不时有零星的雪花从顶上的缝隙中飘落进来,但对这一大片青竹倒是没有丝毫影响,不由让人感慨自然的神奇,想这一大片青竹也是生得巧妙,可以惬意地滋长于此。
这样又过了近三个月,吕炎和云中子每日待在洞中修养,饿了就挖些竹笋烤来吃,可能是得益于这里得天独厚的环境,又或许是吸纳了峨眉山灵气,这些竹笋味道极为鲜美,而且功效神奇,吃了之后精神百倍,气息清爽,一股清凉游走于肺腑之间,将体内的浊气一一化为无形。吕炎因为修为较深,体内又有火元丹可采集天地间的真火之气滋补元神,所以很少感觉饥饿,因而吃得不多。但云中子却是每日大啖,每每吃得腹胀肚圆方才罢休,想起那日在落凤岭,情况紧急之时这人还要大吃牛肉干,吕炎不由笑叹云中子就算做不得修道高手,也可做个吃喝高手。
云中子却是不忌,神秘一笑道:“这些竹笋非比寻常,多吃一点会有好处的。”
吕炎不由奇怪道:“有什么好处?”
云中子摆弄着手里的青丝反问道:“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青丝大仙吗?”
吕炎答道:“当然记得。”
云中子笑道:“我们吃的,就是那青丝大仙的子子孙孙。”
吕炎惊讶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青丝大仙千年以前就是诞生于此?”
云中子哈哈一笑道:“算你聪明,这里就是青丝大仙得道之处,名曰青丝洞。我当年上蜀山求道不成,便来到了峨眉,谁知道这里只收女弟子,不要我这个大男人。后来我一想,既然来了,就多待上一段时间,万一机缘巧合认识个漂亮女道士,也算不枉此行。那段时间我闲来无事在峨眉山到处乱逛,偶然间到了这里,在青竹林里发现了一卷青丝大仙所留的竹简,正是从上面了解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只可惜也没功法秘笈什么的,否则我也能当个青丝大仙的传人。”
吕炎笑道:“你吃了他那么多的子孙,他做了鬼不来找你就好了,还想当他的传人!”
云中子刚想笑骂,突然洞外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伴随着两人说话之声。吕炎和云中子对望一眼,手掌一推,一道寒气射出,熄灭了地上的篝火,两人身形一闪,躲进了郁郁的青竹林中。透过竹林的间隙,向外窥望,只见通往洞外的小径上走过来两人,一个是青衫女子,眉如春柳,眼似秋波;另一个是白衣小孩,头上用绿绳扎着朝天辫,小脸细嫩,如若凝脂。
白衣小孩走路一蹦三跳,嘴里还嚷嚷着:“姐姐,我们这次出去得太久了,外面真冷,还是这里舒服。”
青衫女子笑道:“你这个小鬼,说不带你出去偏不听,现在知道还是这里好吧。”
两人谈笑之间已经走进洞来,白衣小孩突然见地上一摊熄灭的篝火,失声叫道:“啊呀!有人来过!”
绿衫女子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却是没有惊呼,慢慢从背后抽出一把竹骨伞,握在手里,警惕地扫视四周。
“哎呀!不得了啦,我们的竹笋被谁吃掉好多!”白衣小孩突然又是一阵惊叫,扯着绿衫女子的衣角,手指竹林边缘,急得直跺脚。
吕炎疑惑地看了云中子一眼,云中子却是耸了耸肩,无奈地一摊手,显然也不知道这神秘女子和小孩是谁,但听他们的对话,倒像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吕炎和云中子躲在竹林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之间,突然脚下嘎吱一声,低头一看,原来是云中子无意中踩裂了一截枯竹,两人不约而同挤出一丝苦笑,心里都暗道:“糟了!”
果然,外面的青衫女子听见响动,朝竹林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出来!”吕炎和云中子对望一眼刚想出声,绿衫女子已经大喝道:“看你们怎么躲!”话音刚落,只见她一挥手中的竹骨伞,竹林中突然一阵狂风,无数的竹叶如飞刀一般四处飞舞,发出凌厉的破空之声。吕炎倒还好,御使斩将左右劈挡,云中子可就惨了,不一会儿已经被割得浑身伤痕,狼狈之极,终于忍不住大叫道:“好了好了,大不了我出来还不行!”说完已经一个大步跳了出去。

“啊呀!”外面的青衫女子却是一声惊呼,突然以手遮面,半转过头去,嗔怒道:“哪里来的泼皮,竟然如此德行!”
云中子慌忙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几乎难以遮体。倒是白衣小孩,见了云中子的狼狈模样,开心地哈哈大笑。
吕炎见此情形,也只好厚着脸皮,踱步而出,朝对面拱手道:“两位莫要惊慌,我们只是在这里暂时歇脚,多有打搅,实在抱歉。”
青衫女子转过头来,却不看云中子,将吕炎上下大量了一番,怒火稍微平息,朗声问道:“那你们偷吃我们的竹笋,这是什么道理?”
吕炎一时语塞,俗话说吃别人的嘴短,自己二人确实理亏在先,现在也不好辩解,只得尴尬道:“我们实在不知道这竹笋是有主人的,只当是野生之物,所以挖了一些果腹。”
“笑话!难道野生的就可以随便乱挖乱吃?你有生命,他们就没有吗?”白衣小孩突然插嘴,大声质问道。
吕炎一时无语,想不出如何回答。云中子却在旁边嚷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什么都不能吃不能喝了,那岂不是要饿死!”
白衣小孩一愣,顿了片刻大声道:“我不管,反正你门吃了我的竹笋,必须陪给我!”
吕炎苦笑道:“可是这竹笋已经吃进了肚子,怎么赔给你啊?”
白衣小孩眼睛珠子滴溜乱转,突然指着云中子手中的青丝叫道:“就把那个陪给我!”
云中子慌忙将手背到身后,叫道:“荒唐!这可是我的传家宝,你休想打它主意。”
白衣小孩一脸坏笑道:“青衣绿芒想要的东西,如何能不到手!”话音刚落,白衣小孩飞身而起,两手一张,一蓬如玉质般的竹笋爆射而出,云中子一声惊呼,就地一滚,几十只玉笋钉入地面,消失不见。青衫女子惊呼一声:“不可!”白衣小孩却似没有听见,手中突然现出一根青竹,朝云中子当头打去。
云中子躲闪不及,口中大呼:“广成子兄,快快救我!”
吕炎来不及多想,单手一团火球爆出,正迎住白衣小孩的青竹,只听砰地一声,白衣小孩被震得倒飞回去,手里的青竹竟然冒出淡淡青烟,显然已经被火球烧坏。
青衫女子见白衣小孩吃亏,当下大喝一声,手中的竹骨伞飞到空中,伞面撑起,无数竹剑突然射出,直奔吕炎和云中子。
吕炎却不忍下重手,只好挥手结出一层火罩,将自己和云中子护住。竹骨伞中射来的竹剑虽然疾如暴雨,但一碰到火罩,便化为飞灰,飘散而去。
青衫女子见伤不到二人,不由怒火燃起,伸手一招,竹骨伞收了起来,倒插进地面。青衫女子双目圆睁,两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辞,突然吕炎脚下地面剧烈波动,无数青竹斜斜地破土而出,互相交叉,将火罩重重包裹。这些青竹显然比刚才的竹剑厉害了很多,虽然被火罩烤得滋滋作响,但却没有大碍,反倒是越生越多,火罩被强行压制下去,缩得越来越小,吕炎和云中子感到周身的压力不断增大,如果再这样下去,火罩早晚会被压破。
逼不得已,吕炎只好凝聚全身的火元之气,火罩逐渐变小,但却越来越耀眼,最后竟变得白炽如电。亮到极致,吕炎一声大吼,全身一振,火罩瞬间向四面爆开,只听一声巨响,已经重重交织,层层包裹的青竹全部炸成碎片,四射开来。
青衫女子和白衣小孩齐声惊呼,吕炎还未来得及细看,突然两道青光从眼前闪过。洞内竹叶纷飞,火星飘荡,等到逐渐平静下来,已经不见了青衫女子和白衣小孩的身影。吕炎甚是诧异,正在疑惑之间就听云中子一声惊呼:“广成子兄,你快看!”
吕炎顺着云中子手指方向看去,青竹林中间,突然多了一枝碧绿的细竹,温润光洁,莹光闪闪,和其他的竹子截然不同。这枝细竹的脚边,生着一株新笋,细嫩如玉,洁白无暇,只是笋尖有着一点青绿。
吕炎和云中子相互对视,同时心道:“原来果然遇上了青丝大仙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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