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掌欢呼声响起的时候，我们还处于一片迷茫的状态。直到颁奖结束，都没什么印象，唯一的记忆，是小远在比赛结束下场的一刻伏在我肩上，很轻的声音问我，
“是，真的么？”
可我却连怎么回答的都忘记了……
J大的确实很牛！上场三分钟不到，我们就能感觉到他们与以往那些喽喽级的差距。不过仗着振对他们几个主攻的了解和我们三个人的有力配合，着实让他们吃惊不小！大家你来我往，上半场结束，两边都不分上下。
下半场，振安排小远主攻，我们一前一后在他两边，以备随时接应。对方以为凭我们的实力，振无疑是主攻，突然的改变让他们措手不及，红色计分牌上我们的分数很快就超前了不少。
这种时候是评判有没有实力的最好见证。如前所述，显然，他们是很有实力的，不但很快适应了我们队形策略的改变，还一鼓作气打出了自己的节奏，红色的数字不断被快速冲刷，当差距越过双位数的时候，场边的魏海终于坐不住叫了暂停！
“稳一点，别被他们带着走，大勇瞅着点9号，你们彼此间很熟，一定要盯死对方。赵扬，15号拿球的时候，你也过去协防，阿曾一个人防不住！还有小远，”魏海顿了一下，“他们会尽量给你找机会，近处不行就外围，相信你远投没问题！”
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们又进入了那个长方形的角斗场！
比赛出奇的艰难，对方守的很严密，一旦我们稍微打得顺一点，他们宁可犯规也立刻会给以阻断。小远被和振齐名的外号钢炮的家伙死死的贴身守着，别说投球，就是想通过小远传球都很困难。
计时器跳过又一个0的时候，魏海用了最后的暂停！但无疑这是明智的决定，因为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
我不知道振和小远有没有这种时候，今天，是我第一次被疲惫和压力迫到这种程度，大脑缺氧一般，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眼睛里反射出来的直接画面：魏海的嘴张张合合，每一个字符都清晰，只是没法深思；振和小远都坐在椅子上，振偶尔点一下头，间或抬手说几句话；小远坐在旁边，微低着头一言不发，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以目前的状态上场让我对剩余的区区三分钟时间感到踌躇，我讨厌被动的感觉，不管对外还是自己本身，所以我有意尽快结束这场比赛，起码也要轻松一些。
做人，要权衡利弊，路当然要利于自己才走，做每一件事亦然！虽然也需要执着的时候，但是眼下这个篮球，恐怕不在我天平的那一侧……
“白队21号犯规……”
尖锐的哨声响起，篮下一道白色重重的摔下，可犯规的人居然是小远。
“林季远——”场内外一片喊声。
小远左手支撑着身体仰躺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倔强的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外号钢炮的家伙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点头朝小远示意了一下。
“小远，别理他，按你自己的步伐来，也，不用太勉强的，知道不？”不等我说话，振已经过来，双手拉起小远，询问了几声，朝裁判做了个无害的手势。小远一直不吭声，沉默的样子。
说不气当然是假的，连振的动作都有些迟缓下来的时候，小远还一味的全力进攻，然后受伤。那个家伙虽然很招我喜欢，但是为了他，我怕是注定轻松不了的了。算了，偶尔一次，只当是舍命陪君子吧！
“小远，赵扬，按我们平常练得打，随兴一点，最后两分钟，坚持到底！”
我不清楚那一刻振是以怎样的心情沉稳、郑重的说出了那番话，不是没听过，只是，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切身去实施……
你玩过极限运动吗？如果没有，有没有跑过一万米？在漫长的过程中有一个点，当你踏过之后，脚下的步伐就会像机械一般，自动的交替，尽管你的思维已经停止，完全是身体本身的直感！
正如现在，我眼前一幕幕闪现的，不是场上的奔跑，而是平日里熟悉的动作，曾经每一天的练习，周末和魏海他们半真半假的斗牛……
影像不断交错，没有重点，没有主攻，三个人各自而动又彼此关注，一旦自己无法投篮就马上传球，相互掩护，创造机会。高空中的各类抛物线在我们的头顶一一划过，印在我们仰望的视网膜中……
单调的哨音，震耳欲聋的呼喊和掌声，比在周年酒会上见到某领导人还不真实，记分牌上的数字，也让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两位数加减计算感到怀疑……
这种感觉一直蔓延到半夜被剧烈的拍门声惊醒，蔓延到120越来越紧迫的警报，蔓延到小远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和整条手臂暴起的血管、淤青肿如馒头般的手腕……
做梦一样，越过吵杂和喧嚣，站在空旷的一楼大厅，浑身瘫软一般，看着面前长长的楼梯，我不明白，几个小时以前，那个家伙即使比我更加疲累，不是还用双手主动拉着我，爬上每层两叠24层的楼梯吗？为什么现在，被白色担架抬走的人却偏偏是他？
坐了多久我不知道，全身冰冷的时候，阿路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那里，曾有个脑袋突然冒出来，明明是要佯装生气却是张笑眯眯的脸……
早上直接翘课赶去医院，白色病房里他安静的睡着，可能因为疼痛，眉头微微蹙在一起，左手打着厚厚的石膏，手臂上，几条血管依然泛着青紫，好在昨晚的暴突已经消了下去!
没一会儿，聂华买了早餐过来替换昨晚跟来的后勤阿姨，看见我就立刻赶人。说严重是严重，骨头两边都裂了，不过拍了片子，打过石膏，今天再例行检查几个项目，下午应该可以回去，要我立刻回去上课。
漫游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说不准自己在想什么，很杂，很乱……。上楼的时候，以前是小远拉我变成了我抓小远却一无所觉；庆祝的时候小远拿杯子把酒洒了一地我们以为那是无意之失；欢呼声中搭在我肩上不停颤抖的手理所当然的理解为激动；那么摔倒的时候呢？我记不清当时的场景，因为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里……
振的来电在我的意料之外，开口就问林季远受伤了？伤到哪里？严重吗？我心情低落，也懒得想那么多，大致说了情况。电话里，振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哦了一声，又随便说了几句，很快便挂了电话。
晚上等到七点多，还不见人，刚到外面坐下吃饭，一鸣打电话来说小远回来了。赶到寝室里，小远也在吃饭，看到我，就笑着问我吃过饭没？脸色苍白的利害。
我点点头要他快吃饭，张傲站在一边给他盛汤，下巴带着点胡渣，脸沉沉的样子。大奔也在一旁，和郝嘉、张驰、欢仔一起说笑聊天，时不时瞅两眼小远。
张傲把汤盛好，往小远跟前一推，“喝汤！”一把冰冻的声音。小远偷偷的看看我，吐吐舌头，乖乖的把汤端在右手，喝前还不忘朝张傲笑笑，搞的张傲脸上明显滴黑线。
“看样子你精神还不错？”
“睡了一天，肯定好的。”
“平常看你也不傻不笨啊？怎么受伤会没感觉的？”我过去轻轻弹了弹他手上笨重的石膏。
小远抬起头，刚准备要说什么，张傲却气愤地开口了，“不笨？我看根本就是根木头，手骨裂成那样，居然没感觉的？以前放个热水袋也一样，那么烫的水漏出来你没知觉的？居然烫的膝盖上鹌鹑蛋那么大的水泡！就你这样，晚上抬出去扔河里你都不知道……”
张傲或许真的是憋得太久了，一气儿发泄出来，说到最后，抛出的都是他们的陕西方言，可即时这样，竟然也没暴出一句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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