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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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绿色的林荫道,沿着柏油路,在落日余晖中慢慢前行。
他们几次遇到其他的一些坐着轮椅的人,不过都是集团里的人,在这天天进行的例行散步里,阿呷浮想翩翩,有一种异样的,释然的感觉。再多点时间陪着他,陪着华纬,这位离别十年之久的爱人,这就是她所要做的。
血涌上她的面郏,她自己能感觉到什么——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好象是什么都做了,什么都说了。华纬轮椅的扬声器里放着一支吉他曲子,声音隐隐约约地在风中吟唱。
她把轮椅推到一张石椅前,细心地将华纬身上盖着的毛毯边压了压,在对面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永远这样陪我好吗?”
“没什么,我会的,”
天气尽管有点冷意,但阿呷明显地感到脸上有点发热。
“要喝水吗?”
“好”
“巧克力呢?”
“不要,谢谢。”
果汁沿着华纬的嘴边慢慢流下来,阿呷温柔地用毛巾擦拭着。华纬也感觉到了,他现在感觉极其锐敏,很少放过身边发生的事。
她望着他,这些天的治疗,使他恢复了不少生机,消瘦的脸上有些光彩。流质食物的能量现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大部分萎缩的肌肉在慢慢地滋润,强壮。也许在不久的时候,他又能恢复那个足以吸引人的身体,很多年以前,他的外形是具有生活的理解力和**的——当然,这些需要具有对生活的有足够理解力和足够**的人才能感受到。不过,阿呷说不上这种**要引导她走向何方,或者这种引导是否有任何方向。
后来,她告诉了华纬,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她告诉他,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样子,也是她记忆中最肉感的时候。
为什么?这不重要,只是她看到他的样子,蹦发出来的**,这不是她平常所具有的态度。长久的手术台前的生活,使她对生命更多的是有一种漠然——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一切的关于生命的东西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拯救生命。
“有些生命,有魔力的生命,就是得保持完整性,如果你那它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分开,或者分离,它就失去意义了。”华纬是这样说的,
她坐在石椅上,一只脚倦在下面,把一搂落在额头的头发拢了回去。看着华纬张着的手,她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握着。
“这些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华纬看着远方静静地说,“我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这是一个从来没有人说过的地方,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到这个地方存在过。”
“大部分的时间,我在这里是个被囚禁者,没有感觉,没有身体;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活着。那是一个拥有无限时光的地方,在那里的大部分时间,我甚至觉得生命是永恒的。”

“苦守着看来是永恒的时间,查看一些也许毫无意义的资料成了时间的一部分。除了这些,剩下的就只有冥想了,我尝试着想很多东西,其中还包括做诗。”
“但不久就放弃了,因为在永恒的时间面前,我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我几乎要体会到生命苍白的一面。”
“我常常想起,你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当然,它陪伴我度过了很多无望的时光。”
阿呷静静地听着,她注意到华纬的嘴唇有点干,又给他喂了点果汁。
“谢谢,这么些年来,你都有些什么事情跟我说吗?”
这一瞬间,这句话问的是真诚,她心里明白,标准的回答应该是,“很好,很宁静,周围的人对我也很好。”
“我应该说,很好,很宁静,周围的人也对我很好,这些话里大部分是真的。我生活的环境很宁静,因为是医生的关系,我接触的大部分的人是对我心存感激的。”
接下来的话,她咽了下去,
“我跟肖妈妈也常来常往,而且,我也从肖妈妈那里学会做很多的湖南菜。”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时候她在说什么,或者她该说什么。
“你要试试我的手艺吗?”
“我确实对这些没有滋味的流质食物很反感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你喜欢鸡汤吗,我从肖妈妈那里学会了好几种汤的方法。”
“光是鸡汤不好,我要吃鸡腿,真想抓着鸡腿狠狠地咬几口。”
阿呷笑了,“这个时候可不行,你现在胃肠功能会受不了,”
“好的,不过别为我太麻烦,其实妈妈每天都会煮很多的东西给我喝。”
当他们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华纬看着她走出厨房的身影,一脸的兴奋,连肖妈妈也只能笑咪咪地看着。他注意到,她不象别人那样让冰柜的门砰地一下关上,而是轻轻关上。
华纬拉着简单的握力运动机械,一边使劲地捏着,一边充满感激地看着阿呷的身影。
“怎么样?”
“谢谢,很好,”
在“隆重”的喂食以后,阿呷拿出了剃须刀,完全不顾肖妈妈在旁边微笑的眼神。她用温热的毛巾打湿了华纬的脸,温柔地涂上了剃须膏,让大团大团的泡沐包裹着华纬的脸。
他的脸是棱角分明的,某些部位还是坚硬的,是的,阿呷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
她猜对了,华纬是一直在注视着她的,微微笑了笑,接着看。他注视着她的身体,想着她已经知道他在看她。
她是多么地善解人意,心里捉摸着能从她身上感到些其他的什么东西,他被她吸引住了,正为克制自己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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