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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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阶陛两头,唐渊与唐霜相对。唐渊身体隐藏在高高的王冠和宽大的蟒服之中,显得凝重而孤独;对面的唐霜一身紧身玄装,体态阿娜,站在空荡的大殿中央,显得瘦弱无助。
唐霜眼神平静,嘴角甚至微带笑意。
两人对望良久,唐渊道:“十年不见,你长大了。”
唐霜道:“不是不见,是怕见。叔叔兄长都是最可怕的敌人,要是见了你们,我哪还能长大?”
唐渊笑了,“人大了,嘴也厉害了。你和唐棣亲如姐妹,我哪里忍心害你。是你的母亲性格太拗,听信谗言,与当今王上为敌。我此次把你请回,其实是想化解这段恩怨。只要你向叔叔低头陪罪,不生二心,我们还是一家人,你们还是好姐妹。”
唐霜笑出了声,“兄长说我已经长大,却还用这样哄小孩的话骗我。真相如何,你我心中都明了,我也懒得分辩。我不想死,可也不奢望你们的恩赐,既然没有逃脱,我就安心看看你们如何处置我这个侄女妹妹。当然,我有心理准备,你们如何做我都不会意外,都会接受。”
唐渊无语,心中隐隐感觉不忍。沉默一会,说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唐棣因为你的事跟我生气,离家出走了。这里有一封信你先看看。”说着,将手中信轻轻一弹,那纸缓缓飘到唐霜面前。
唐霜抬手接下信纸,展开观看。十六个字如一团火冲击着她的视线,唐霜眼睛有些模糊,心头好像有个小虫在向咽喉蠕动,她想哭,但是不能哭。她抬起头来,盯着唐渊,“既是这样,兄长作何打算?”
唐渊叹道:“这信十九是唐棣和你的朋友合谋做的。那写信人非比寻常,字体虽灵动,可是里面有浓浓的杀气,我若置之不理,他必会狠心杀了棣儿,此其一。我虽然把你抓住,可你是我的堂妹,本心里我是不想对你如何,只是碍于邪王的命令,我不得不如此,现在情况有变,我便顺水推舟放了你便是,此其二。所以我决定,让武丁陪你前去换回唐棣,她的性命我便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让她平安归来。”
说完这话,静观唐霜的反应。
唐霜遥视着唐渊,问道:“你不怕放虎归山,对你们不利吗?”
唐渊道:“有利也罢,不利也罢,那是后话。现在我只想我的女儿平安。如果你们伤害了他,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找你们算帐。”说话间,身形挺直,两眼精光暴射,威势逼人。
唐霜本能感觉到唐渊是真心护犊,心中生出一丝同情。她点点头,道:“好吧,我可以保证棣妹的安全,希望你不要使诈,否则害死唐棣的将是你。”
树林黑漆漆无一丝光芒。易行闭目静坐,面如寒霜。唐棣大睁着眼,奇怪地感受着面前之人身上的气息。她发现易行正在修习东溟邪功,而且是极高明的修法。
自第一代邪王以来,邪神功法其实经历了多次的分化和改进,形成了几种不同的体系,每一代邪王都有自己的创新,每一个再传弟子也都有各自的修习特点,有的是精益求精,有的则因天姿差缺或是师父吝啬而导致功法精妙之处丧失。东溟国设有进级司,专门负责考察武士功法等级,颁发证书,以做仕进的凭证,然而进级的量化标准延袭数百年不变,东溟人往往为了考试而习武,为了做官而考试,于是便有了各种进级培训班,采用有针对性的短期修炼,便能晋级,同一级别的武士往往在功法性质和境界上有很大的区别,这种情形已成为东溟官场**,军队作战力下降的一个重要致因。然而另一方面,历代邪王退位后多隐于东溟海岛,既修真养晦,心血来潮,便指点岛上子弟,唐霜和唐棣均受过指点,加之她二人对功法悟性甚高,所以境界非一般人可比。
易行从唐霜身上领悟了邪功心法,他自己天姿过人,举一反三,又在魔龙符咒的引诱下,开始向邪神功法迈进。易行此时已知魔龙的力量庞大得难以想象,相比之下,自己的神识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且即使是鹿王洞中几个神灵加起来,也仍然难与之抗衡,此时他方明白什么是幻灭感,这时就如当日在故乡欢乐无忧,突然间洪水滔天,亲人尽失,自己与元心二人在茫茫蒙蒙的天水间孤独无着的景象。易行从五岁起就明白靠人不如靠已的道理,面对强大的敌人他放弃了对抗,而选择了示弱。魔龙的力量几乎是无法抗衡的,但魔龙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造就了它的狂妄,它把易行当成一个可供游戏的棋子,它要按自己的意愿造就易行,易行服从了它的意愿,任凭魔龙打造自己,同时他心底里有个信念:十地功法一定能让自己最终摆脱魔龙的阴影。这信念模糊而坚定,也正是因了它的模糊和微弱,让魔龙骄傲的神识无所察觉。

邪神功法的要着在于充分调动体内的战斗元素并融入宇宙中游离的黑色元素之中。易行的神念本体渐渐失去以往的清澈明晰,他干脆地解开了心灵禁咒,那寄宿的本体此时在易行神念深处剧烈地抖动起来,易行又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悠长的叹息,易行以苦笑相对,某种无奈的默契在两个灵魂间产生了,突然之间易行的身体光芒暴射,旁边的唐棣猝不及防,被强光刺激得差点失明,慌忙用双手捂住眼睛,这光芒将周围五十多里的空间照得通透,光明中的人们一时间都不知所措,光芒迅速变幻,由纯白变成微红,由微红变通红,光色渐深渐暗,最后变成褐色,持续十几秒后,褐色的光芒也突然消失,两个灵魂终于在魔龙神念的监视下合二为一,易行强大的神念开始疯狂导引体内的气脉,周围的黑色元素欢呼着涌入丹田,易行的头顶升起一股黑色气旋。唐棣骇然后退,这疯狂的气势将她的发辫吹开,秀发飘飞,她紧紧抱住身边一颗大树,几乎要哭出声来。
约小半个时辰后,一切又平静下来,易行轻轻张开双眼,看向唐棣。黑暗之中,唐棣只感到两股凌厉的寒气射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易行怔怔发了一会呆。他细细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发现并不像意料中那样可怕,传说中的赤焰王此时与自己合为一体,重生和新生的感觉同时作用在他体内,此时的他,既有对过去的明悟,又有对未来的信心,他也能体会到魔龙是在下一个赌注,它要把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收伏,它的黑暗王国将会无限扩大。易行感到自己已无比强大,内心却再无法平息,一种无名的占有欲开始疯狂撕扯的他的心识。“这就是你的魔咒吗?”易行自言自语。回答他的是眉心处黑骷髅的微微抖动,一缕微风在他脸上拂过,他的识海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呵呵,小家伙,我会一直注意你的。现在去做你想做的吧。”
唐棣心里越来越害怕,她实在无法捉摸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身上有那样恐怖的力量,既使邪王现身也不过如此。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她后退,想远离易行。便在此时,空中风声响动,易行突然出声喊道:“老黑,我在这里。”话音刚落,一条人影落下,正是呼延雷。
呼延雷匆匆追赶易行,却是慢了好多,到了共工城外,他不敢飞行入城,在偏僻处等到开城门的时间,随人流混入,他身着官服,又有腰牌,守门兵丁不知情况,顺利入城。入得城来直趋清水府,哪知易行不在,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坐等天黑再说。无聊之际,又跳到自家府中探看,却发现了一具尸体,正要走时,正巧两名影子武士来府中探寻,呼延雷躲在暗处,觑准机会,想要生擒二人,哪知这影子武士虽敌他不过,逃跑的本事却是一流,一个烟雾弹甩出,人已踪影不见。呼延雷身份暴露,只好向西门躲避。幸好此时天已大黑,快到城门时,忽然天光大亮,照如白昼,城中人皆大惊失色,那呼延雷用鼻子都能猜出是易行在做怪,欣喜之余,纵身飞起,向西疾行。
易行未待呼延雷落下,已祭出一团褐色指焰,将身边枯树枝点燃,火光在周围圈起一笼光明,三个人的脸都被映得通红。
唐棣见到呼延雷,无由得生起了安全感。呼延雷见他二人在一起,深感诧异,待易行将情形做了简单讲解,方心下恍然,对着唐棣说道:“没想到小姐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啊。”说得唐棣有点害羞。
易行见呼延雷有点担心地看他的脸,心中感到温暖,想要说话让呼延雷宽心,哪知一股冰冷的情绪堵住心头,竟是漠然无语。他大惊,此时方知魔龙王的魔咒实在邪门,还不知会有什么邪门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做人的温情从自己身上消退,那自己便真得入魔了。
呼延雷看易行表情冷漠,心中暗叹,
易行原打算在暗处行事,此时自觉力量大增,便索性大张旗鼓,看看唐渊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三人放下心来,围坐火边,且聊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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