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族长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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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滋进入灯火通明的屋子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心怀怨恨的,有充满敬意的,刺得伊滋觉得麻麻的。虽然伊滋是不介意万众瞩目的,但是现在的场景却多少令自己有点生畏。
整个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火把劈啪作响,但很快又被寂静吞没。
十多个人分成两排,整齐地席地而坐,一位头戴蓝羽发冠的老者正坐当中,主持大局。
在他的左前方是一位和伊滋同样年轻的人,在满是花白头发的老人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应该就是莉雅所说的洛多大人——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有着粗旷的外表,而脑袋却小的不协调,可能他是用身体思考的类型吧。他现在露骨地用满是敌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在旁边的一位老妇人轻轻推桑下才收起眼神,像赶苍蝇一般甩头望向一边。而那位夫人也恶意地扫了伊滋一眼。
“伊滋,身体好些了吗?你有些晚了,先就坐吧。”中间的老者关切地对着伊滋,指了指他右前放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这一举动却使另一边的洛多等人心生怨恨。
伊滋受宠若惊地仓促坐下,他刚意识到这位老人是自己的父亲,非常别扭,因为他之前的父亲虽然也很严厉,不会这么和蔼地对自己,但是却又有着另一番的随和。
“伊滋大人,我们刚讨论到关于五年之约的决斗问题——”伊滋一边的一个老人开口说话了,他很欣慰地看到伊滋的到场。
“我想说的是我们对于‘辛赫’部落的态度,”老人一提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敏感地振作一下。尤其是洛多那一边的人,探头探脑地身子左右摆动,像引起小小的骚动。
“呵,呵,我的意见仍然不变。”伊滋轻咳一声以引起注意,面对着老人们说出了自己想法。
“伊滋,你之前受伤不轻,还记得你的提议?”洛多不怀好意地问道。
“伊滋大人即使失去记忆也不会影响他的判断。”正想反驳什么的时候,又一位老人为伊滋说话了。
好象我之前还挺受人欢迎的吗。
“理想虽好,却很难实现。”洛多身边的夫人开口帮腔了,在男人的世界中她的存在是用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可她的声音纤细得令人恶心。
“崇拜‘现实之神’的我们是无法与崇拜‘真实之神’的他们共存!”她愤恨地望向伊滋,好象在暗示自己和伊滋也是无法共存的一样,“几百年的斗争下来,难道我们每一个家族中牺牲的人不够多吗?这是血债!”
“而且我们已经做出让步了,我们忍痛不计较失去的亲人,与他们公平地缔结五年之约!战胜不了我们也是他们的报应,树神的保佑!”洛多哼哼地补充。
伊滋没有说话,等待他们继续把话说完。
“现在十五年的沙漠流浪生活大搓他们的锐气,现在正是以绝后患的时机,根据他们聚集地的集结人数来看,还没有我们一个家族的人多。消灭他们,发源地就真正归属我们了——这就是我的意见!”洛多敖有架势的把他的意见再次重述一遍,可见早有准备地将此番长论背的滚瓜烂熟了。
有不少人附和地点点头。
族长听完洛多的意见转头看向伊滋,希望听他有什么见地。
“不行!”伊滋斩钉截铁地否定。使得洛多等人面露怒意。
“说句实话,以现在的方式,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十五年中我们不会步上他们的没落后尘。纵然我们部落占有优势,但是对于苦苦挣扎的他们是不公平的,要知道我们可能成为落魄的他们,而他们也可能成为现在的我们,所以我觉得应该废除五年之约,一起在绿洲生存。”伊滋一口气说完他的设想,观察众人的反应。
窃窃私语声,老人们交头接耳着,拿不定注意。
“我们根本与他们水火不容,他们的信仰和生活习俗都不同,不可能共存!”老妇人蹦出一句话。
“是啊,是啊,根本无法共存……”下面小声的附和着。
“我们与他们划分领地,并且约法三章,对于各自的习惯和信仰保持起码的尊重。一开始可能要磨合,但是时间会解决一切的。”
“异想天开!”妇人尖叫道,“我无法忍受杀害我父亲的人的子孙在我后院生活!”
伊滋恼火起来,很多事情就是因为无法暂时忘却过去纠缠过去而使历史无法向前迈进。
但是无济于事,妇人的话激起很多老者的共鸣,曾倾向于他的几位老人开始动摇。场面变的混乱。
——还是不行吗?看来我的确对这方面的事不拿手。还硬逞强……之前的我是如何坚定地提出这个提议的?真的是我这样的人?
修如果看到了我把事情搞杂,一定很无可奈何地叹气了吧。
“我有个提议……”洛多很是满意现在的状况,他悠悠地发表他的看法:
“——勇者的候选人当然是伊滋了……”
“这是肯定的,我们部落最勇猛的人自然是伊滋大人了……”之前的老人冲着洛多继续说道,有些嘲笑洛多是光有庞大的身躯中看不中用的人物而已。
“那么由他作为代表,在决斗时与他们一族协商,可以看看他们的反应——当然马上就能知道他们的态度了。”话语中带着讥笑。
“我接受!”被挑衅的伊滋立刻接受了勇者的人物,随即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总是冲动地做出不理智的事,可是在从前,他的一个朋友会旁敲侧击地点醒他……
“好了,我们还是做好两手准备吧。”许久不开口的族长棱膜两可地宣布道。这令洛多等人很是失落,本以为族长会更倾向与他们,毕竟洛多才是族长之位的正统继承人。
“讨论接下来的事吧。”族长转移话题。
伊滋在随后关于民生决策上的事情没有任何发言,他对这类事不感兴趣,也很头痛。
会议结束的时候,伊滋几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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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餐如何,伊滋大人?”莉雅问道。
“呃~~~不错。”伊滋心不在焉地回答,其实他很想说与华莲伯母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伊滋大人要小心,洛多大人肯定有什么目的!”莉雅愤愤不平地为伊滋准备床铺,同时又很小心地在沙草编制的席子上铺上柔软的毛毯。没有注意走神的伊滋。
此时的伊滋倚在窗口,没有目的地了望着外面的夜景。
他越发觉得不真实,自己是在梦中?还是身处现实?他真的是部落族长的继承人之一吗?之前的他真的是一个令人期待担当重任的人吗?
可他自己一点也没有这类感觉?如果是修的话倒有些可能,这家伙一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伊滋小叹一口气。为什么他觉得梦中更像真实发生过的,而现在却是冷冰冰的陌生?
“明天伊滋大人要小心,决斗的时候不要留情啊。最好能与他们取得协商。”莉雅显然对伊滋的剑术很有信心,都不劝说伊滋练习准备。她刚铺好床,满意的轻拍着。
“莉雅,你想过离开这个沙漠吗?”伊滋唐突地一问。

莉雅好奇地望向窗边的伊滋,想都没细想回答说:“没有,莉雅从来没想过这个,我们部落不是为了这个沙漠这个绿洲而生的吗?我们世代守护这里的树神……”
“莉雅,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如果有可能你应该去外面看看。”伊滋无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才他已经暗暗决定,要离开沙漠,把事情调查清楚。他可不像他的朋友会默默压抑自己。当然是在决斗之后,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要承担起职责。
“伊滋大人……?”莉雅疑惑地注视着,有点吃惊于伊滋的提议。
“没什么,我只是这么想。”
环境造就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如果自己真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绝对会因为这里的环境而成长为和修一样整天眉头锁紧的苦瓜脸吧。伊滋闷闷地想到——虽然已经搞不清修,这个他最好的朋友这个人物是否真的存在过。
这一天晚上,伊滋早早地疲惫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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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绿洲另一个气派的小屋里,洛多和他的母亲等人却在秘密集会,商量着不可告人的事情。
“族长大人大包庇伊滋了,这么显而意见的事实居然……哎!”一位洛多的支持着小声抱怨道。
“没有关系。”老妇人冷静地说道,她骨瘦如柴的脸旁散发着精明的神采。
“母亲有主意了?”洛多像发现了宝藏一样高兴。
“我的计划全被你上次冲动行事被打乱了!还有什么主意!”妇人不满地说道。
“我,我也是气不过!父亲太偏瘫伊滋这个小子了!”洛多肥大的身体一下子坐了下来,他始终对自己的母亲有惧意。
“所以我们现在再动伊滋的就太不明智了,我认为还是采取实际行动比较好。”夫人向其他同僚探询,希望得到回应。
“我也这么认为,再拖下去不是办法,趁这个机会一石二鸟。”一个同样年老地令人担心的老人附和。其他人也点头同意。
“很好,那么我们就趁明晚决斗的时机把‘辛赫’部落一举消灭。”妇人在环顾所有人后郑重决定。“到时候,消灭了夙敌的我们,以英雄的身份,族长之位,你父亲不传也要传给你!”
秘密会议取得了统一的结论后,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伊滋还活着!”洛多等屋中没有其他人时叫嚷道,像个孩子一样咬着伊滋不放。
“等你成为族长他就任你处置了。”妇人无可奈何地回答,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成大器,明白他的丈夫会信赖器重伊滋的原因,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伊滋的事交给我,我自己处置!我会借助他人之手除掉他!”洛多信誓旦旦地向母亲保证。
“什么办法?”
“用‘辛赫’部落的勇者的剑……如果上面有毒的话……”洛多奸邪地小声说道。
洛多的大个子并不能使他在对决伊滋的时候占有优势,这应该是他领教无数次的教训的总结,所以不甘心的他只能使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来扫除他的障碍。
“随你吧。”妇人不耐烦地应道,转身一斜一斜地离开了。对于她儿子的品行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有时候她在思索自己的意气用事是否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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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滋又做梦了。
之前的噩梦令伊滋非常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可是当你在否定痛苦的时候,意味着你也把希望抹杀干净。否定噩梦的存在就也意味着之前的经历都是虚构的。
所以伊滋是第一次那么欣喜地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如果自己仍然继续作噩梦,那么就说明翠阳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然而,另一个自己没有出现。
周围的黑暗不似他记忆中的浓彻,而是带着随时消失的不稳定。
“你在吗?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伊滋气恼地站立起来,向着颤抖的黑色混沌大嚷。
“见鬼!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境吗!”没有得到预想的回答,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梦境和现实自己都分不清吗?”一个不友好的声音突然响起,尽管声音很微弱,不似从前。却也使得伊滋为之一震。
“你在?怎么不出来?”伊滋警惕的反问,虽然暗自高兴,可毕竟另一个伊滋也不是好招惹的对象。
“哼,你不是不希望看到我吗?”声音厌烦地说道,“而且我现在也无法出来。”
“什么意思?”
“不会告诉你的,分不清现实的小子!”
“多亏你,我现在分清了。”伊滋调皮地说道,“谢谢了!”
伊滋意念集中,马上离开了黑暗。这在过去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黑暗混沌中没有任何人的痕迹,可是却能依稀感觉到仍然有什么存在着。
“天真的小鬼,以为我是一个好心人吗?”声音再一次微弱响起,像是一个强忍伤痛人故意逞强。
“树之门……哼,真是一个怀念的地方……”
伊滋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曾是剑术冠军的他以为什么隆重的事情都见过,不足为惧。
一清早,莉雅唤醒伊滋打点准备以后,他就像众心捧月般被人膜拜。不定时地就会有人来拜见他。族长对他说了很多关心的话,这让伊滋非常不适应。
之后洛多和他的母亲也象征性的来拜见他,当伊滋看到他们嘴边暗藏着的冷笑,他就没来由的担心什么。但是他没有细想,他已经明确确定之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着,在某些地方有差错,这令伊滋决心解决决斗之后,解释清楚一切,离开这里寻找他的朋友。
太阳落山以后,他万众瞩目地走进了神树前的神殿。
古老的神殿正中,悬挂着一个与四周古朴庄重的氛围分外不协调的圆型饰物。反射着鲜红的夕阳余辉。
心情意外好的伊滋甚至热情地向欢送的人群挥手,就如同当初他挂着金牌向众人自豪地炫耀。这令躲在一边的洛多对伊滋的愤恨又加深了一层。
天已经黑了。神殿内,是光与影的世界。
伊滋在神殿的中央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他不耐烦地看着前方,想赶快解决这件事。出于对自己剑术的自信,伊滋认为先试着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提议——虽说成功率不大,但是这对双方都好。
一起和平共处不是很好?连我和一本正经的修都能相处十几年!
伊滋又恢复自己简单的思维逻辑了。
终于,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身影向他的方向靠近。
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没有发现伊滋。而这时的伊滋才发觉自己是身处黑暗而没有被对方发现。
对方十分小心,或许以为会遭到偷袭,将手架在长剑上。
伊滋觉得自己再不出现就不太好了。
他大叫一声:“大可不必!”向前走去。
对方也向前迈进。
然而,随着二人距离的缩短,光映射到对方的脸上,伊滋惊异地发现,对方竟然是他自己——另一个伊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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