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托维·巴尔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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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遥远的,几乎没有多少人会深究的远古时代起,就依赖创世树而建立的帝都似乎永远闪耀着繁荣与富贵的光芒,那光芒璀璨得,令人无暇顾及它深长的阴影。
但是这光芒的源头已经从——以绝对威望和力量信服大陆人民的皇族,转移至以教义而受人崇敬的创世教会,和多格局势力的贵族身上。
皇族的没落就如同落叶归根般无可挽回。
但是如今,对于并不令人期待的皇位而言,皇族的成员还是很勤奋的已此为目标而努力奋斗着,认为这是翻身的大好时机。
人们已经习惯没有皇帝的生活了。过去由于皇位空缺而引发的的惶恐,因为伦萨宰相的执政和时间的推移而被逐渐消除。但是大多数人依然对皇族充满根深蒂固的崇敬——如果他们知道如今的皇族真相的话也许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百姓的眼中,即使他们做不了什么,可创世树赐予皇族的净化力,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这是不知情的人们的内心真实想法。
现在,在丽芙大陆上,除了宰相伦萨,没有人真正理解皇帝的意义,他们只是单纯地自小时候起,在教会聆听教义宣讲时才知晓皇帝是过去大陆的真正统治者——那是离自身很遥远的130多个树年的过去……
伦萨宰相初出茅庐时,正处于多尔帝皇帝统治的后期。
虽被后世称为最后的贤德皇帝却也英雄迟暮。
曾经掌管整个丽芙大陆的多尔帝皇惟独不能掌握自己的三位皇子。
长子才能平庸,没有成为皇帝的智慧和器量;次子机敏果断,但是似乎与教会有芥蒂;么子聪慧善良却没有进取心。
为此,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选始终无法决定。也许有些残酷,但为大局着想,大皇子是首先被排除在外的。
可是教会也无法认同一个与教会本身有异议的二皇子成为凌驾权利之上的皇帝。
剩下的是没有身为皇族自觉的三皇子,与喜爱抛头露面的其他皇族相比,当时的百姓几乎没有人见过三皇子,没有建立功勋,没有任何作为的三皇子在所有史书记载上都是草草一笔带过。
晚年的多尔帝在一次会议无意中提到继承人的问题,以此为开端,丽芙大陆掀起了最为惨烈的“皇族内乱”。
以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拥护者为了各自的利益,开始了变相的斗争,最后演变为鱼死网破的冲突。
在整个大陆平静的历史上抹上了悲惨而血腥的一笔。
以至于多尔帝皇帝愧疚自责,以自尽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也因此无法安葬于皇族陵墓。
如若贤明的多尔帝皇知道之后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使得之后皇位空缺,皇族没落,无法想象这位皇帝会是怎样的痛苦不堪。
贤德的多尔帝皇如果看到他的子孙已流落到依靠手段和操纵情报才能勉强维持过往的荣耀,会是如何的痛心疾首啊。
米利娜公主,应该与莱阿娜同龄,但是除了年龄,其他各方面已远超过同龄人的限定。
就在刚才,她与沙伦家族的二公子——未来继承人之一,同时离开她奢华的寝室。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已经达成一笔交易。
沙伦家的长子将会因为“意外”而丧失继承能力,而同时由二公子继承的沙伦家族将无条件从莫雷尔皇子倒戈于米利娜公主。
公主慢慢拉起滑下肩膀的衣领,盖住细心养护的手臂。
手臂上面有一个红色刺青似的标记。
那是皇族的印记。
分别时刻,公主不忘煽情地在二公子的脸上再留下印记,从其熟练的姿势就可以明显发觉公主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二公子没有丝毫的惶恐或者说紧张,他应付着整理外衣,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跪地向公主行大礼,吻了吻公主的手。
“我真是太荣幸了!”二公子感激地说。
可是当他走出公主府邸,透过创世树照射而来的阳光笼罩全身时,像是从厌恶的空气中得到解脱,深深呼吸起来。
“真是个十足的妓女。”他留下一句话。
“公主殿下,这是下面送来的情报。”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从正目送着二公子离去背影的公主身后流出。
“我先梳理一下。”公主收起赔笑的表情,抓过托维递来的信封,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室。
门啪的一声带上了。空气仿佛也清澈起来。
托维虽然表情依然木然,但是他却感到轻松——托维是一位表情和内心完全没有关联的人。
他是巴尔维亚家族唯一的子孙和继承人,但是祖父因为某些目的而把他派遣于这位拥有“荡妇公主”美称的公主身边,作为亲卫队一员。
托维和其他贵族家族的继承人不一样,小时候起,即使拥有出众的英姿,聪慧的眼神,可却依然得不到祖父的认同。他的身上仿佛存在着什么,令祖父——巴尔维亚侯爵像对掺了水的陈酒般,感到弃之可惜,藏之无用。
他的祖父曾怒斥道:高贵的血液中流淌着卑贱因子,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洗去这低微的痕迹。
就像他被迫染成金黄色的头发,他表面履行贵族义务,实则内心深深在反抗这种束缚。
小时候,他是为了母亲才留下来。母亲去世以后,他以为自己将获得自由……
然而现实是他依然无法真正意义上挣脱枷锁——由于某些原因。
托维知道自己现在是祖父的一个道具,是祖父的一个棋子,他放弃逃跑的机会,乖乖地扮演他的角色,只为了等待她……
“托维,进来吧!”米利娜公主的声音透过不严实的房门闷闷地传来。
“皇兄打算拉拢以主教团的成员,把自己推向皇位。”公主突兀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发牢骚,“这可真是冒险又有效果的手段。”
在如今的大陆,对教会的依赖加重。先不提教会人员拥有净化力,对四处的污浊之物也有强大的治理能力。同是教会的亲民性质也令百姓对其信任有加。

在如今四人组成的主教团领导下的教团无功无过,小心谨慎地平稳运作。
纵然皇族拥有超然的净化力,可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却是遥不可及的。更何况现在的皇族净化力所剩无几,不时的不雅传闻又为皇族的形象增添上傲慢无所作为的色彩。
而被宰相分派各地的贵族,因各个家族的方式不同而褒贬不一。
“托维,你怎么看?皇兄会成功吗?”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公主一边精心梳理她的头发,一边问道。公主很珍爱自己的头发,总是亲自梳理。
由于皇族的自甘堕落,曾辅佐于皇族的教会中,开始有部分导师和祭祀与皇族产生矛盾。
“可能有些困难。”托维知道,教会不是能简简单单用无边的许诺就可以说服的对象。
“我也这么认为。”公主冷笑,一个侍女小心地把一对银制的耳环为公主带上,“宰相老头那里还是老样子,不过知道迪利塔的动向了。”
公主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米利娜公主与莫雷尔皇子一直貌合神离,若说有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极其讨厌伦萨宰相,或许这厌恶中还夹杂着嫉妒与不满,他们坚信,皇族的没落与宰相是拖不了干系的。宰相的存在就是对皇族的藐视和冒犯,长久以来这导致他们产生一种奇怪的心理:哪怕是一点点,只要是与宰相有关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信息他们都会有奇妙的胜利感。
托维站立在公主后面一动不动,他已经习惯这样的行为。
“好象塞利亚村出现了两个逃亡者的子孙,迪利塔应该是去调查他们的吧。”公主白得不真实的脸上流露出不屑和鄙夷,“宰相一把老骨头了,一点风吹草动得就紧张成这样——我不喜欢红色。”她对着正要为她佩带上红宝石项链的侍女,不耐烦地呵斥。
“过去的逃亡者这类角色都要劳师动众地派人调查,也许快入土的老头的作风?不过迪利塔那个苦脸能离开也不错。”公主终于满意另一条翠绿色的项链,把脖子抬得高高的让侍女为自己带上。
“托维,想办法给迪利塔制造点麻烦。”公主再一次从镜子中大量梳妆完毕后的自己,不经意地吩咐道,“可别让他这么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明白了。”托维在听到“塞利亚村”这个名词后心微微一颤,但随即行礼表示受命,转身要离去。
对于这类无理取闹的命令,他从来不过问。因为这是没有结果的,巴尔维亚侯爵,就是他的祖父吩咐或者说命令他要执行米利娜公主任何一个命令,无论对与错。
托维不清楚祖父的目的,也不愿知道什么。
而公主深知,与宰相直接对立是不明智的,可内心的不甘令她不能不做些什么,所以只能用这类近似小孩子的行为间接让宰相的命令稍稍受到阻挠——以迪利塔的能力,这根本就只是小问题。
“等等,之后我要离开帝都——西克尼丝村爆发疫病——我该去露个脸。”公主站起身来,审视自己今天的衣着是否得体,而在那个遥远的村落爆发的疾病似乎与自身完全没有关系。
“我和皇兄不同,我要利用人民自发把我推上皇位。”公主妩媚地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挑逗的动作。
托维退了出来,沿着幽暗奢华的走廊行走。
一个如山的身影背着光线立在走廊的尽头。黑暗没有模糊他的身影,反而更增添了他隐含的力量。
他就是巴尔维亚侯爵,托维的外祖父。
侯爵虽已白发,却从骨子里透射出不可一世的高傲。身着恰倒好处显示自身气质的长袍。手边的拐杖没有经过刻意的修饰,但是却能从其隐隐约约的光芒中感受到一点意动。侯爵爵深陷的眼睛却有神地注视前方,布满岁月年轮的脸上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托维走到侯爵跟前,停下脚步,简单地点头行礼。
侯爵注视着他的孙子,不带感情。只是与托维的不同,他是从心中不带任何感情。
“公主最近的动向?”他嘶哑的声音冷冷问道。
“将出发去西克尼丝村。”托维同样简单回答。
对于他,祖父只不过是单纯意义上将他抚养长大的人,所谓的血缘关系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母亲在父亲死后,也在悲伤中离去,可是托维明白,如果不是祖父的影响,母亲或许就不会过早辞世。
“就凭她的这点破碎的名声和能力,以为能够做些什么?不自量力!”侯爵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批判道,却一语中地。
“公主最近关心什么吗?”
“她知道塞利亚村来了两个逃亡者子孙,让我阻挠前去调查的迪利塔。”托维感到厌恶,对自己,对祖父。
意外的是,他看到自己祖父陷入了沉思。在过去的所有关于公主的行动中,祖父都是啜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原来如此,伦萨果然有所行动。”侯爵喃喃自语。
随即又命令道:“托维,你要努力阻饶迪利塔,近可能拖延时间。”
对于侯爵而言,连皇族都不在自己眼里,那么根本就不在乎人命,包括迪利塔这个因他而名誉扫地的家族后人。但是他了解托维,是不能接受夺去他人生命的任务,即使他是有这个能力的。他的孙子没有继承他的骄傲,尊贵和果断,血统一旦受到污染果然是令人遗憾的事。只是现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托维没有出声,他默默点头,继续前行,在与侯爵擦身而过之际——
“苏格帆好吗?”没有征兆,托维开口小声问道。
“很好,只不过她任务失败,暂时离开塞利亚村了。”侯爵好象知道他会为此一问,同样小声回答,不自觉地用拐杖轻点地面。
就这样,祖孙会面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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