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酒正浓,楚靖谈笑讽权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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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靖见建和帝高兴,忙趁机道:“儿臣不懂宫中规矩,有一事求父皇恩准,若有越矩之处,还请父皇恕罪。”
“靖儿但讲无妨,说错了朕也不怪你。”建和帝心愿得偿,顾盼间,见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皆侍于膝下,都是人中龙凤,有子如此,自然畅快无比。
却听楚靖大声道:“儿臣深知酒之为物浅酌有益,多饮伤身,儿臣斗胆求父皇为我大楚江山社稷保重龙体,适量少饮,万望父皇体恤儿臣这点苦心。”
他也不待建和帝说话,径自对阶下众臣朗声道:“小王代父皇与诸位大人共饮三杯。”那小柱子极是机灵,只飞快的瞧了眼建和帝脸色,转眼手中方盘上已托了满满三杯御酒呈到楚靖面前。
建和帝哈哈大笑,环视左右道:“听见没有,朕的儿子倒管起朕来了,罢罢罢,靖儿言之有理,朕答应你了。”楚靖大喜,忙谢了恩。
见一众臣子都已捧杯离席,楚靖也端起酒来,都是口到杯干。群臣哪里不明白建和帝心思,当下皆赞睿王孝心可嘉,惹得建和帝又是一阵大笑。
睿王方才已然发话,群臣不好去劝建和帝,又敬过太子之后,便把纷纷把目标转向今晚的主角,一个接一个的过席来向楚靖敬酒。太子见楚靖已露不胜酒力之态,忙过楚靖席中,借着给楚靖介绍朝中大臣,要替楚靖来饮。
连着几杯下肚,楚靖已是满面通红。幸好这是绝佳的御酿,且度数较浅,故而他虽觉头有些发沉,倒还不至于失态。只是胆气却壮了起,哪里还肯让太子来代,居然来者不拒,转眼又是几杯喝下去,神色间已颇见几分迷离。
此时轮到李翊举杯过来,太子笑道:“这位李翊李丞相,是父皇最为倚重的股肱之臣。也是咱们兄弟的太傅,二弟日后要多向李相请教才是。”
李翊当下连连谦称不敢。此人虽位高权重,却极为守礼,于君臣上下相处之道上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这也是几十年来一直能与建和帝相安无事的原因之一。
此时楚靖酒劲发作起来,半眯着眼上下打量李翊,见此人两眉入鬓,双目有神而略为上挑,面白唇薄,须长及胸,身形略显富态,保养得极好,一望可知年轻时定然也是个美男子。
见李翊端着杯子满面笑容的向他敬酒,楚靖却不提杯,半倚在案头冲太子笑道:“早就听说奸罗恶李,不知说得是不是这位李丞相?”
楚靖声虽不大,可大家注意力原本就全在他这席上,附近但凡听到这句的,都惊得脸立时白了。
只有建和帝仍然笑吟吟的同几个老臣吟诗赏舞,仿佛丝毫没有留意侧席间的尴尬气氛。
李翊自大权在握,已多少年没被人当众讽刺,楚靖此言出口,他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中怒色一闪而逝。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斥道:“二弟你醉了,从哪听来的疯言疯语,也敢拿来胡说。”
却听楚靖打了个酒嗝,醉笑道:“大哥教训得是,那些小民百姓嘴里的话原本就当不得真,李相为咱们楚家江山操劳这么些年,自然是大大的贤臣良相。”
说着举起杯来笑道:“是本王说错话啦,李相可别见怪,这杯酒本王自罚。”他此时哪里还端得稳酒杯?一只手左摇右晃之下,洒了大半,喝到口中时,已是半杯不到。

李翊居相位多年,何等涵养,转瞬间便将怒气平息下来,微笑着谦道:“王爷过誉了,老臣惶恐,倒是王爷少年才俊,英武不凡,又极得陛下宠爱,当来前途不可限量啊,老臣敬王爷一杯。”说罢目不转睛的直视着楚靖缓缓将酒送至唇边,一饮而下。他态度虽谦卑有礼,从始至终皆与楚靖目光相对的一双老眼却无丝毫笑意,竟隐隐透着几分犀利,如要将楚靖看穿一般。
太子听了李翊挑拨之言,眼角一跳,才待开口楚靖已笑嘻嘻的抢着道:“李相说得哪里话,本王年纪小,顽劣无知,头一次见着这么大场面,都靠着太子提点才没犯下甚么错处来,哪里如李相夸奖得这般?”
又挑着醉眼冲李翊狂言笑道:“再说……呃……再说本王贵为王爵,论身份,除父皇和太子,天下间还有谁及得上本王了?想我楚靖从井市小民一跃而成皇子之尊,此生之愿足矣。李相口中的前途为何啊?”这话说完,呵呵傻笑着倒在太子身边,已是醉态可鞠。
李翊眉头微皱,哪料到楚靖竟当面说出这诛心之语,心头不禁微微火起,待要辩解见楚靖半闭着眼已有些神志不清,只得按捺着向太子告罪道:“臣当真是老糊涂了,多喝了几杯,一时失言,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将楚靖交于宫女扶着,若无其事的拈杯笑道:“方才只顾二弟,竟没留神李相说甚么,倒是睿王醉得不成样子,说话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李相不要介意才是。本宫代二弟敬李相一杯。”
李翊一脸感动,忙也举起杯来:“这可叫老臣如何敢当?老臣先干为敬。”说罢双手捧起杯来,一口饮下,见太子也含笑将酒喝下,这才退下。
下一个过来的是罗克己,楚靖方才的醉话他也听在耳里,自然不想触这个醉鬼霉头,因捧着酒杯,笑面佛似的道:“二位殿下都是至孝之人,又友爱恭让,如此和睦,实乃我大楚的福气,真令老臣羡煞啊,老臣敬二位殿下。”
他却不就饮,又笑道:“二位殿下虽是海量,却也要保重贵体,这杯就当是赏赐老臣的罢。”一杯饮罢,竟然名也不报便脚底抹油退了下去,生怕这位睿王爷当众再说出什么醉话来。
余下众臣见睿王已醉得软成一团,李相才触过霉头,罗相亦不敢再劝,谁还有这胆子敢去灌他?是以走马灯似的一人上来讨了杯酒,便都下去找相熟的同僚亲近去了。
楚靖此时正迷迷糊糊的偎在宫女怀中强撑着醉眼看殿中舞姬红绿起伏,任由宫女们服侍着醒酒享受温柔,不时傻笑着与太子混说上几句醉话,却哪里想得到,“醉王”的名头竟就此流传开来,倒比睿王封号传得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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