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一脸不信，斜睨了石四撇嘴道：“就你？能让人欺负了去？”石四嘿嘿一笑，却是不答。
他俩边吃边聊，眼见那罗宁得意洋洋，口中兀自不停，叶岚已是满脸不耐之色。
那二人正自纠缠不休，却又见街角转出个武将装束的青年，打马径直插到二人中间，**坐骑刨蹄嘶叫声中，腰上佩刀出鞘，寒光一闪便架在罗宁颈侧，街上行人顿时纷纷走避，竟不敢稍做停留。
却见石四神色间大为兴奋，竟忘形挪到楚靖对面坐了，把头探出窗口目不转睛的瞧着热闹，口中笑道：“好久没见这小子露面了，原来他也对那丫头有意思。”
楚靖见罗宁抖着身子眼死盯在刀上不敢稍动，脸都吓得绿了，他身边几个随从神色慌张的闪在一旁，竟无一人敢上前相劝，不由奇道：“那将军是甚么人物？”
“那小子是李相府上的老二李愉，脾气暴得很，半句不对口儿就能抄家伙干上一架的主儿，却从来不肯多管闲事，定然是看上叶丫头了，要不依他那和尚性子，有这功夫还不如回营练兵。这小子竟也懂得喜欢女人，我还当他营房里养……”猛然省起眼前这位身份，石四忙打住了，只道：“罗府对李府，嘿嘿，这回有的热闹瞧了。”
这话才说完，便见李愉不知说了句甚么，收刀回来，那几个随从忙冲过去，七手八脚的将他家公子扶走，那罗宁才走没几步，软着脚尚迈不稳步子，却转头便冲李愉破口大骂撂着狠话，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标准纨绔。那李愉却理也不理，板着面孔便在马上冲叶岚略一点头，双腿马腹上一夹，径自扬鞭而去。
恶少戏美，英雄拔刀相救，果然是小说桥段，只是那小叶捕头却是有趣，楚靖不过微微一笑，随口问道：“李二公子在哪个军里？”
眼见没了热闹看，石四大感无趣，缩头回来分说道：“南郊锐武营，练兵演武那小子数这个的……”说着大拇指一挑：“手底下那帮丘八让他给操练得，精气神儿瞅着就是不一样，京师内外六军十八卫，还没见哪个营头敢跟他叫板。”
“锐武营统领？练兵是把好手，两军厮杀对阵，定然也是一员良将了。”楚靖神色微动，夹口菜吃了，漫不经心的道。
这睿王爷倒是有心，石四抬头看了楚靖一眼，嘴角一歪，若无其事的道：“公子明鉴，谁敢调李家的少爷上北关卖命？不过连带精武、神锋，京城这几十个营里，每逢军演他锐武必不落前三也就是了。”
楚靖将茶盏往桌上一撂，冷笑道：“大好男儿有本事不思杀敌报国，却躲在京营夺甚么魁首，嘿嘿，当真是英雄了得。”
石四手中筷子正伸进盘中，闻言右手一顿，却垂着眼皮，浑不在意的道：“这倒怨不得李二，便是他要去，李老头定然也是不让。”说完接连几杯下灌下肚儿，壶中酒已见底了。
这对主仆，一个是书生脾气，眼不揉沙，一个全无背景，却又胆大包天，说笑间竟全不将当朝两大权相放在眼里，言语之中更谈不上丝毫尊重，他俩人凑在一处聊得倒也投机，只有那林莫冰雕泥塑般立在楚靖身后，对楼上楼下一切尽皆视而不见。
待三人结帐下楼，石四拗不过楚靖，仍驾着车带他医馆药铺的满街乱逛，坐在车辕上却从怀中摸出几块点心扔于林莫，林莫看也不看，抄过来便默不言声的啃着，石四也不以为意。
大半天下来，大包小包的药材都堆满一车，仍只见楚靖跟每家掌柜随意攀谈几句，信手买上几味药便转身出门。
转了这许多家，以石四的精细慢慢倒也琢磨出些门道来，待楚靖从一家药铺出来，便笑道：“公子莫不是要盘铺子？索性便在天街口儿开上一家，拉几个太医出来轮番坐诊，打着太医院的名头保管声名大噪，岂不省事许多？”
楚靖听了但笑不语，只是催他去下一家，石四无奈之下只得从命。眼见日已西斜，再过两个时辰九门就要落闸了，以楚靖身份虽说叫门必开，可一但记档，他们这些陪王伴驾的回去又岂能有好果子吃？他便打定主意再走上三两家，说甚么也得在关九门前把这位爷给拉回去。
可巧走到城西三瓦房街一间药材铺前，却见两个顺天府差役守住店门，店里头衙役打着官腔儿的呼喝声、女人哭成一团的吵闹声乱成一片。
楚靖见了便差石四去问个明白，石四正盘算着从这家出来便往回走，眼见生了事端，这位爷又一副大有兴趣的模样儿，不由暗暗叫苦，脚下却也不曾怠慢，忙过去问了。
那两个衙役都识得石四，慌忙见礼问安，听他问起便笑道：“四爷问他们？无非他家店里药吃死了人，这行当里头的寻常事儿，这不正抄着呢。那药衙门里验了，确是假药无疑，这不过是走个过儿场。”
楚靖听了走进店去，迎门第一眼正巧看见一人，所谓无巧不成书，竟又是那个小叶捕头。
叶岚却不认得他，这一间铺子里头千百种药草，在哭闹声中她还得指派着查抄记档，本来已够繁琐了，却见手下放进个生人来添乱，俏脸便是一沉，才待发作却见石四后脚跟进来，又是一怔，这人整日在市井间厮混，又好管闲事，大事不犯小事不断已是出了名的，却不知他又跑来这处作甚。
石四是正五品的武职，她父亲只是个才入流的九品小吏，叶岚便按足参见上级的礼数拜下去。
有楚靖在，石四忙一闪身避开了，口中笑道：“叶家妹子，咱都老熟人了，还用闹这些虚的？这位是我家公子，正巧路过，便进来看看。”
叶岚听闻“熟人”二字便立觉头疼，倒是从他口中说出“我家公子”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这才正眼转向楚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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